死遁后太子火葬场了——令杳【完结】
时间:2023-11-10 12:00:23

  蹲下,按住她的肩膀,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修长分明的指节按住羽箭,硬生生将其折断。
  虽还未拔出,如此动作却又扯动了伤口,阿枝痛得猛颤,燕珝却站起身来,毫不在意地用手帕拂净手上的鲜血。
  “早些回营,回宫后,随我向父皇请罪。”
  他站直了身子,在大秦的精锐将士前,冷冷地睨了她一眼。
  面上毫无波澜,仿佛她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玩物,如今给他招惹了麻烦。
  该被丢弃。
  “至于你那些为自己脱罪的无稽之谈……日后便莫要再提了。”
  话音刚落,他便将沾满鲜血的帕子扔在了她身边,长腿一迈,转身离去。
  阿枝看着那帕子悠悠落地,鲜红的血迹覆于其上,心脏好像被人重重扯了一把,喘不上气来。
  没有人,没有人相信她。
  为什么燕珝要如此对她。
  阿枝肩上的剧痛一阵又一阵地刺痛着,几次想要昏厥,却又因为疼痛不得不保持了清醒。
  可越是这样的清醒,越让她难堪。
  她是女眷,是公主,是晋王侧妃。在场将士无人敢抬眼看她,却正因如此,她更能感受到他们心中对她的鄙夷不屑。
  从她身旁经过的每一次冷哼中,或是停留的那一瞬里,亦或是长剑不满地收回剑鞘中的声音中。
  她自来是不讨人欢喜的,阿枝又一次认识到。
  阿枝闭上双眼,忍住剧痛,她闯了大祸,会连累他。
  都是因为她……
  茯苓和小顺子终于赶来,见状吓得惊慌,与赶来的宫人将她扶起,由步辇送她回营。
  阿枝半身鲜血,半身污泥,发髻散乱,偏偏营帐此前安排得偏远,要经过一大片营帐。
  贵人们消息灵通,都听说了消息,有含蓄的尚且背后偷笑,直白的竟自己站了出来,瞧着她被步辇抬着送回去。
  一双双好奇讥讽又不加掩饰的眸子从她身上一遍遍扫过,阿枝羞愤欲死,只能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
  女眷都是熟面孔,阿枝侧过脸,不想直面她们的轻蔑。
  她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却在泪眼朦胧的时候,在人群中看见一个清丽的身影。
  面容从未见过,气质却出尘,身如细柳,月白锦裙勾勒得人亭亭玉立,细长的脖颈让她在人群中宛如一只白鹤。
  距离她并不远,站在一群讥笑的贵女正中,想来身份不低。
  与她们不同的是,她眉头轻蹙,好似有万分忧愁。
  阿枝心头一跳。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人或许就是那个传说中,文雅万分,端庄识礼的付家女,付菡。
  姿态袅袅,和燕珝甚是相配。
  而她一身污泥,狼狈不堪。
第22章 箭矢
  “郑太医,娘娘的伤如何?”
  郑太医四十来岁,蓄起了胡须,眉头紧皱将手搭在阿枝的腕上。
  半晌沉吟道:“娘娘体弱,兼又惊惧交加,这体内的箭头必须及早取出。”
  茯苓眼泪都要出来了,“郑太医,还请您快些将箭头取出,这样锋利的箭矢扎进去肯定很疼。”
  郑太医点点头,又摇头,不慌不忙道:“取箭容易,只是……”
  “只是什么?”
  “娘娘是女子,岂能让外男看了娘娘贵体?”
  玉珠过来,开口接道。
  郑太医叹气,愁眉不展,“是这个理。”
  茯苓慌乱,“那该如何,此处又没有女医,总不能让娘娘一直痛着吧!”
  阿枝疼得晕沉,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打湿了背脊,唇色苍白如纸,没有半点血色。
  茯苓更心疼,哀求道:“郑太医,还请您救救娘娘,若您不救……”
  “不成!”玉珠制止道:“娘娘玉体贵躯不可为外人见——”
  “那你要如何,眼睁睁看着娘娘受苦吗!”茯苓猛地站起身来,将玉珠推了一把。
  “一口一个规矩,实则从未把娘娘放在眼里,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茯苓眼泪落下,继续哀求:“郑太医,您……”
  “我来罢。”
  清澈明亮的嗓音从营外传来,掀起帘子的同时带来了一片光亮,眼熟的月白色衣衫飘逸轻盈,几步便到了她跟前。
  她姿态端方,行了个礼,“民女付菡见过娘娘。”
  阿枝愣神,极少被人恭敬行礼,一时竟忘了让她起身。
  半晌才反应过来,忍着痛点点头,让她免礼。
  付菡起身,看清了营内的布局,缓步走到她身旁。
  “民女不请自来,还请娘娘莫要怪罪。实是听说娘娘重伤,忧心不已,特意前来看望。”
  “民女自幼多病,久病成医也算会些医术,娘娘若信得过民女,民女愿自请,为娘娘拔除箭矢。”
  阿枝愣愣地看着这样的神仙妃子,宛如谪仙般出现在眼前,用极尽温柔的语气,说着令她不可思议的话。
  “你要……帮我?”
  她眨了眨眼,不可置信。
  付菡颔首:“娘娘乐意的话。”
  茯苓有些担忧,这付菡不知是从何处冒出来的贵女,虽然瞧着文弱,但方才分明是与那些嘲笑娘娘的娘子们站在一处的。
  说不定也是来看笑话的,若是包藏祸心想要还娘娘,以娘娘如今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定不是对手。
  她正想出声,阿枝便摇了摇头,止住了她的话。
  “我信你,你来吧。”
  小顺子和茯苓搬来屏风,郑太医坐在屏风之后,指导着付菡的动作。
  付菡轻柔地将她扶起,肩膀处的血液沾粘在身上,只能剪开。
  茯苓想要上前帮忙,却被付菡止住。
  付菡拿来剪刀,动作不听,口中淡淡道:“你且等着,待会儿有人带你去问话。”
  “我?”茯苓疑惑。
  付菡手上忙碌,只是点头,声音浅淡。
  “擅闯围场是大事,娘娘又受伤,你们这些伺候的难辞其咎。”
  阿枝想要出声,被她按住。
  冷静的眸子让她也恢复了些理智,付菡出声:“娘娘不必忧心,只是问话。”
  她都如此说了,阿枝也只好乖乖闭嘴。果真带着血污的衣裳还未处理完,就听见营帐外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
  茯苓行了礼,面带忧愁地看了她一眼,和小顺子一同去了。
  阿枝看着他二人远去的方向,忧心忡忡。
  玉珠端来清水,拧干了帕子。付菡睇她一眼,没有说话。
  肩膀处的衣裳被一点点剪开,露出其中的小衣,玉白圆润的箭头如今有了可怖的血洞,稍一触碰便觉惊心。
  伤口周围的血污被擦净,付菡直起腰,看向屏风外的郑太医。
  声音轻而坚定:“劳烦太医将麻沸散取出。”
  阿枝重重喘气,显然是痛得说不出话了。付菡又重复了一遍,屏风外的郑太医才如梦初醒道:“娘子,这麻沸散珍贵,便是宫中也没有多少,今日……今日微臣未曾带来。”
  “没有便让人去取,”付菡皱皱眉头,“何至于如此惫懒?”
  “这,这,”郑太医汗颜,“微臣没有麻沸散,娘娘若怕疼,微臣可开些蒙汗药稍作……”
  “荒唐,蒙汗药岂能与麻沸散相比。”
  付菡喝止,清丽的面容上带上了不满,“太医随行前来,就是为了贵人身体,自应该整理好药物以备不时之需。若你没有麻沸散,便是失职。为了贵人安康,我理应告知贵妃娘娘。”
  郑太医擦汗的手一顿,软了声音。
  “麻沸散珍贵……微臣看看药箱,或许还有些……”翻动药箱的声音响起,隔着屏风,很容易能看见他有些心虚的背影不停晃动着。
  不一会儿,麻沸散被送到了阿枝跟前。
  她已经说不出话,甚至没有力气抬手,付菡轻轻抬起,用酒将其送入,不一会儿便喂了进去,药效起来后,付菡跟着郑太医的指挥,一点点将陷入玉肩中的箭头残留拔了出来。
  手法干净,果断。
  半点不像外表那清冷婉约的模样。
  纵然有麻沸散,也仍有痛意,阿枝好像能感受到自己的血肉被剜了出来,咬着牙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好在箭矢入的不深,没有卡在肉里。可拔出来的一瞬间带出的鲜血喷涌而出,很是触目惊心。
  付菡眼疾手快,拔下箭头便迅速按住止血,看她几近昏厥,用力按住伤处,低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睡吧。”
  待到伤口处理好,阿枝已经完全昏迷,神志不清。付菡给她额角的汗珠擦拭干净,又看了看她身上别处的擦伤,一一上了药后才放心。
  她放下药粉,郑太医已经离去抓药,整个营帐内就只有自己的侍女,以及在一旁安静不曾多言的玉珠。
  眼神在玉珠身上落了落,转到她手中拿着的药粉和清水上,没有多言。
  阿枝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她嗓子干涩得难受,整个人的肢体都好像被拆开重装了般剧痛,特别是稍一动作,左肩传来的剧痛让她想要起身的动作变得艰难,不过几个呼吸,身上又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
  茯苓和小顺子看来还没回来,玉珠也不知所踪,整个营帐内只有自己一个人。空空荡荡,微弱的烛火照不亮空旷的帐子,让她有些害怕。
  她想要出声,却听外间传来声响。
  “……大人不必忧心,伤势都已处理好,太医说只要今晚能退了热,就无事了。”
  是付菡的声音。
  她想要听得更清楚些,却不小心撞到了床头,闷痛让她清醒了些,转而又听到付菡的声音。
  付菡顿了一顺,不知道说了什么,男人低低应声,下一瞬,付菡掀开营帐进了来。
  转过屏风,付菡见她吃痛的模样,“娘娘何时醒的?”
  她倒了杯水递过去,阿枝支起身子喝下,润了润喉。
  “就刚才,”阿枝回答,余光瞥向帐外,“谁在外面?”
  她努力看着营帐外,又低下头,生怕自己的期盼被付菡看出,陷入难堪的境地。
  付菡微微一笑,“季大人在外面,带了些药物来看望您。”
  听说是季长川来了,阿枝扯出一抹笑,说不上失落还是什么,“季大人向来有心。”
  “娘娘在想什么?”付菡将药递来,温热的暖意传进了掌心,柔柔地看着她。
  阿枝其实早就听说过她
  前太子太傅之女,家中世代清流,父亲是三朝老臣,更是陛下极为倚重的名门之后。
  其父付贤是燕珝恩师,二人自幼相识,有着青梅竹马的情谊。
  父亲是当代大儒,兄长却一身好武艺,前些年跟着燕珝南征北战,战功赫赫,如今也是朝中有名的新贵。
  在三年前那事后,燕珝被废,付贤为给他求情也遭了贬谪,拖着一把老骨头被陛下训斥,差点辞官。
  这样有铮铮傲骨的贤者教出来的女儿必不会差,正如如今付菡的模样。
  见她没有言语,付菡缓声道:“娘娘如今还发着热,不能劳累,更不可忧心。这些事情我们决定不了什么,得等殿下解决。娘娘照顾好自己,安心即可。”
  付菡说话轻声细语,语调却从未有过犹豫,落音宛如玉髓轻响,动听至极。
  阿枝听完,怔怔地看向她。
  这话如此熟悉,好像燕珝也说过很多遍,照顾好她自己就可以了,不用为别的事情忧心。
  她和燕珝真的很像。
  两人都是清冷孤高的模样,连想法都如出一辙。燕珝心有丘壑,付菡宛如春风细雨滋润心头,难怪他愿意与她亲近。
  那些贵女之间的传言她未必不知,前些日子,燕珝百忙之中还去付府拜会,又特邀了付菡与其兄长吃茶。
  燕珝与付菡亲密,多有往来,是整个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
  阿枝看着付菡温和的侧脸,垂首道:“这话殿下也对我说过。”
  付菡闻言笑了笑,如杨柳轻抚,浸润人心。
  “殿下说的是对的,娘娘醒了便好,家父年事已高,民女早些回去照顾父亲,就先告退了。”
  阿枝颔首:“外面黑,慢些。”
  付菡起身,却又想起什么似的,站在营帐中,若有所思地看着装满清水的铜盆。
  “娘娘,”她道:“娘娘用人,且得当心。莫怪民女多嘴,娘娘身边贴身伺候的宫女太监倒还忠心,只是……若御下不严,只怕会有后患。”
  阿枝顺着视线,看向那个铜盆。
  如果她没有记错,当时是玉珠端来的。
第23章 回京
  “或许是我想错了,娘娘喝了药早些歇息罢。”
  见阿枝面色苍白的模样,付菡宽慰道。
  阿枝目送她离去,若有所思地看了那铜盆一眼。
  玉珠……要说沉稳能干,她当属第一。
  小顺子年纪太轻没个正形,茯苓虽忠心却有些急躁,整个安福殿中,更多时候是玉珠掌管着。
  茯苓这个掌事宫女,仍然还像是她一人的贴身女使而已,成日围着她一个人转。
  阿枝定了心神,唤人请季长川进来。
  季长川如今也在朝中任职,官职不低,手上还有些实权。自那日在南苑匆匆一别后,还是第一次见他。
  “季大人,”阿枝唇色浅淡,坐在榻上,玉珠带着几个小宫人进来侍候,“多谢你送我的衣裳,都很好看,也很合身。”
  季长川愣了一下,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弯起眼眸,“不是什么大事,娘娘喜欢就好。”
  “可惜,”阿枝叹气,“我今日将它都磨破了。这样好看的衣裳,在我身上糟蹋了。”
  “娘娘不要这样想,衣裳本就是给人穿的,没有糟不糟蹋一说。”
  季长川将袖中的小瓶拿出,放在圆桌上。
  “此乃上好的人参丹丸和止痛丸,娘娘若是疼得很,服下一颗便是。”
  季长川见她又有冷汗浸出,正想说些什么,便听阿枝一声低笑,又因疼痛停止,轻轻喘着气。
  “忽然想起在南苑的时候。”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季长川愣了神,直到视线又落到那药瓶上的时候,才了然一笑。
  “那时候你总能变出许多宝物。不管是笔墨纸砚,还是殿下想要的字帖,亦或是什么我从未见过的山珍海味,总能出现在南苑。”
  阿枝的眼神落在桌上,却又好像透过药瓶看到了从前,虚无找不到落点。
  “娘娘在南苑两年,定是有感情的。”季长川声音温和,像是在安抚。
  “南苑或许没有宫里繁华富贵,我却总觉得,那里好像才更像家。”
  她的声音轻得如烟,让人不忍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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