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四人来到医院和姜霓道别。
贯佩星说：“我们要去陈上校的瀛洲号了，到了那边给你寄明信片，不知道母舰里头准不准视频。你呢，谨遵医嘱，尽快出院，要不然，等你好不容易好了，说不定我都杀了八百头异兽了。”
姜霓道：“没事，我就让你这八百头了，等我好了，拿起我八十米的大刀嘎嘎乱杀，你得走远点，别被误伤了。”
贯佩星：“无所谓，我会先走开81米。”
宋浩然有点舍不得，忍不住说：“队长的位置永远是你，霓姐，我们等你。”
沐向晚和翟康点头。
翟康说：“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贯佩星和宋浩然，等你来了，一根汗毛都不会少。”
贯佩星和宋浩然：“？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虽然现在没开机甲，沐向晚还是戴了副黑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全身着黑，仿佛一名暗夜中行走的刺客，不知是因为社恐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目光扫了眼两个三年级，没有说话，意思却很明显，她和翟康毕竟是学姐学长。
宋浩然摸了摸下巴，正要说什么，余光瞥见一道藏在拐角处的身影：“老谢？真是你……来了干嘛不过来？”
本来只打算远远看一眼姜霓的谢凌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揪了出来。
他有点恼怒地看了眼宋浩然，对姜霓说：“我也……跟他们一起去了。”
宋浩然抓抓后脑勺：“前几天维修猎人的时候，你不是挺能说的吗？183页PPT的维修方案，把那些经验丰富的维修师都看傻了。”
他搭上谢凌肩膀：“是不是觉得这一走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了？你说你，别人不相信霓姐，咱们还能不信吗？她肯定能修复精神图景，重回巅峰，王者归来……是吧霓姐？”
谢凌还没来得及说话，贯佩星瞪了眼宋浩然，没事不要提“精神图景”这种关键词啊。
“别想太多，我在自学治疗师，有空我就去考证，到时候咱来个私人订制版诊疗方案。”贯佩星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我都出马了，什么疑难杂症都给你解决了。”
姜霓脸色有点怪。
弹幕除了【谢凌你脸红个泡泡茶壶】之外，还有大量的【星星仿佛戏台上的老将军】【如果姜姜没死，有她在星星一定也不会死吧】【能上战场的治疗真的非常少见，星星还在的话后面很多人可能也都能活】【提前点蜡】【求你们别立flag了】。
姜霓：“……”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确实还没死？
弹幕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
【不对啊，动画剧情都改了，霓姐好好的】
【但她不能开机甲了……】
【不，只要主角在，她就能开，你们还没看懂游戏厅的剧情吗】
【要你这么说，动画版是不是换主角了？】
【怎么说呢？我感觉这部番的设定让我觉得换主角很正常】
【该评论涉及剧透已被删除】
贯佩星见姜霓一直没说话，以为是她还在想精神图景的事，没好气地给了宋浩然一胳膊肘，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涉及这些敏感词。
她又安慰道：“等把异兽全部赶出银河系，我们就能回学校继续混吃等死啦……唔。”
姜霓捂住了她的嘴：“你不觉得总说‘打完仗就回老家’这种话很不吉利吗？”
沐向晚诧异抬眸，戴着口罩声音有点闷，她不太爱说话，此时却忍不住道：“可是这就是我的梦想……唔。”
姜霓反手把她的嘴也捂住了。
“虽然只做过一次队长，但我还是想请你们无条件服从接下来的命令。”
“你说。”几人见她神情严肃，也郑重起来。
姜霓一字一顿道：“任何时候，别立flag。”
几人：“？”
姜霓伸手，在贯佩星身后做了个拔旗的动作。
贯佩星：“这是？”
姜霓：“拔掉你身上的flag。”
贯佩星：“……”
弹幕要被姜霓笑死了：【本来很担心星星他们，突然怀疑姜姜是不是看过剧本】
【霓姐说得对！霓姐威武！】
【所有人看我口型，我们的目标是：不立flag，全员存活！】
……
虽然反复叮嘱了贯佩星等人别立flag，姜霓到底还是因为弹幕所预言的贯佩星的未来产生了紧迫感。
她必须想办法进行精神力测试，让所有人都相信，她的精神图景确实修复了。
弹幕更具体的剧透被删除了，但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在原本的剧情里，第一话她死，接下来可能就会轮到贯佩星。
她得在第二话开播前，去往贯佩星所在的战场。
动画开播，主角也应该要到场，那第二话剧情应该在纪临泽考上机甲学院之后？
所以，几个月后，形势就已经变得那么危急，连大一新生都要上战场了吗？
还是说，身为主角天赋过人，不能和其他人一概而论。
姜霓并不担心会有更天才的主角超过自己，人类天才越多越好，但她不得不在意她和纪临泽精神力链接时出现的异常。
不知道他的精神力特质是否也有变化，不再是简单的再生……听说拉普拉斯高中今天要进行考前体测，其中一项正是精神力。
姜霓掏出通讯器，给纪临泽发了个消息。
……
纪临泽望着终端上弹出的报告单，僵硬地抬起头，临时搭建的洗手间黯淡的灯光把他本就惨白的面色照得更加难看。
隔门外，结伴而来的同学们低声讨论。
“太离谱了，居然有人的精神力能和异兽共鸣，难怪他家人会莫名其妙遭到异兽攻击，学校附近会出现虫洞，都是被他吸引来的啊。”
“嘘，小点声，别被纪临泽听到了。”
“我就是在说给他听，如果我是他，当场自杀，别人的灾星只是迷信，他这是真灾星啊。”
“就是，他还想害死多少人？”
“以前只在书上看到过，精神力适配度高的人可能会发生共鸣，两人会因此互相吸引，那时还以为这是件浪漫的事，谁能想到……”
“听说学校要给他上监测芯片，能有用吗？”
“这种时候大可不必圣母心，光监测有什么用，就应该上限制环。”
“可那是重刑.犯才会受到的刑罚，虽然能够令受刑者无法再外放精神力，但也会让人非常难受，就像孙悟空的紧箍咒一样。”
“难道他还不值得一个紧箍咒吗？”
“别把他和大圣相提并论，他不配。”
“你们最好祈祷，他能自觉点戴上那狗项圈，不然，我们大家早晚要被他拉着一起陪葬。”
第20章 精神力
发完短信, 姜霓还没来得及等到回信，病房门口就来了一位略显陌生的访客。
她坐在轮椅上，戴着毛绒帽, 穿一身条纹病号服, 露出的部位中, 手腕、脚踝都能看到义体接口。
姜霓站起身, 走近了才能确认：“上官……学姐？”
源级机甲师上官琼曾是木兰军校的学生，姜霓还没正式入伍，叫她学姐是不会出错的称呼。
四大军校互相竞争，联系却也很紧密。
异兽当前，人类必须团结。
播种者一战后, 两人还没见过面。
没办法, 姜霓从播种者腹腔中捞出上官琼后就失去了意识，上官琼也一直在接受治疗。
上官琼面带笑容：“可以进去吗？”
姜霓让出路：“您随意。”
她床四周堆满了鲜花水果，随便挑了个果篮拆开, 准备削个苹果给客人。
上官琼把她拦下了：“医生说我现在还不能吃这些。而且最近药吃太多，嘴里发苦, 你怎么样？”
“我还好，就是每天要吃点精神力舒缓剂而已。”姜霓没有询问上官琼明显的人造义体是怎么回事, 拿起水壶，“热水、咖啡、果汁？”
上官琼摆摆手：“都不行。”
姜霓只好回到床边, 盘腿坐下。
两人并不熟悉，即便都不社恐, 初次见面也有点尴尬。
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上官琼拍了下义体膝盖, 响起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我还给你带了东西。”
她在轮椅侧面挂着的帆布包里翻了翻，掏出一把钥匙, 有飞梭的，有房子的。
姜霓心想不会吧。
上官琼把钥匙硬塞进姜霓掌心：“车和房的地址都在内置芯片里，要用终端读取，密码是你名字。我这都要退休了，还攥在手里干嘛？平时偶尔想放松一下，或者放假了不想回家，或者就是单纯想一个人呆着，都有可去的地方了呀。”
她握住姜霓手，把她手掌合拢，金属义体没有人类的体温，仿生皮肤也还是能感觉得出和普通人不太一样：“要不是你，我现在也没法在这坐着，估计都被播种者消化干净了。”
第一次被人送这么重的礼，姜霓只觉得烫手，更让她心生顾虑的是，上官琼为什么要把房和车都给她？
难道她觉得以后都用不上了吗？
曾经全联盟最强机甲师之一的她，能够接受无法再驾驶机甲的残酷事实吗？
会不会因此想不开？
仿佛看出了姜霓心中所想，上官琼摇头道：“我还有套乡下房子，以后就回去过田园生活啦，联盟给我的抚恤金，足够后半辈子无忧无虑养老。”
她收回手，靠在轮椅椅背上，翘着仿真皮肤包裹的金属小腿，脚上穿着袜子，露出的脚踝能看到义体关节缝隙：“其实我早就不想干了，你们年轻人可能还很热血，追求刺激，喜欢战斗，我呢，不行了。早点退休不香吗？我最近的生活可比以前舒服多啦，躺在床上追追剧，看看书，也不用训练，也不用时刻提着一颗心，绷着神经。”
想了想，她又忙摇头：“你年纪轻轻，可不要想着养老，我们这些老家伙能不能过得舒服，可全靠你们年轻人啊。”
姜霓终于笑起来：“学姐一点也不老。”
“心态还是很年轻的嘛。”上官琼自卖自夸地说，“我跟那些刚毕业的机甲师走一块儿，从来没人认得出来，出去剪头发，人家都问我是不是大学生。”
姜霓点头：“我刚刚第一眼就没认出您，还以为是哪个同学来了。”
上官琼哈哈大笑。
姜霓放下心。
上官琼的心态还不错，应该没有轻生的念头。
“我能问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姜霓能从弹幕中知道这是异兽的一次实验，那么联盟呢？联盟知道吗？
上官琼：“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我被母巢用虫洞捕获，抓去投喂了异兽，让播种者短暂地获得了我的能力。”
“播种者被消灭，我也成了半个废人。”她陷入沉思，“但是母巢尝到了甜头，未来会不会抓更多机甲师？异兽本身就拥有过于强大的肉.体，再和人类的精神力结合，岂不是无敌？”
姜霓：“……”弹幕可不就是这么说的，最后人类直接全灭了。
上官琼神色凝重地思考了一会儿，松开眉头：“反正我都要退休了，操心那么多干嘛。”
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以前她是个子高的那个，现在，都坐轮椅啦。上官琼看向姜霓：“退休早就是好啊。”
姜霓正要点头，门口传来护士的惊呼：“上官将军，总算找到您了。”
护士满脸无奈地走进来：“您是不是又想逃掉今天的复健？明明这比您以前的训练轻松多了。”
上官琼像个偷溜出门找小伙伴玩却被家长揪住的孩子：“哎呀，那能一样吗，我现在不是退休了吗？退休了还不能躺着呀？”
她嘟嘟哝哝地被护士推出了病房：“小姜，有空去我那玩啊，我病房号是3706。”
“好啊。”姜霓起身送她。
她仰着头，看了眼姜霓，还有几句话实在想说。
护士停下脚步，等她说完再走。
上官琼问道：“听说猎人跑出学校来看你？”
姜霓点了点头：“外面正在施工的路就是它踩坏的。”
上官琼声音很轻地说：“要是狴犴也在，它们会成为好朋友吧。”
姜霓一怔。
上官琼的机甲“狴犴”，保护着她穿过了虫洞，却被母巢拆解成了碎片，残骸留在了异星上，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有再回银河系的机会。
沉默了一会儿，上官琼拍了拍护士的手：“走吧，做复健去。”
护士把轮椅转了个方向，推着上官琼走出了病房。
姜霓想了想，追出去：“上官学姐。”
上官琼转头：“怎么了？”
“我会努力的。”姜霓说，我会努力打到异星，带回狴犴，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上官琼听懂了，却摇了摇头：“傻孩子，不要努力，要平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