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贺大少爷其实不爱记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和人,有时候记性好有时候忘性大。
这个男的让他印象颇深的原因,也并不是跟他打了两次篮球。
而是他在某天上公共课的时候,看见了这人在教室的角落跟他女朋友接吻……
虽然对他这种脸皮厚的人来说算不上五雷轰顶,但也能称得上一句“妈的无语”。
所以这人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然而南知并不知道这些,她还处于挥之不去的震惊之中:“你怎么知道他还有个女朋友的?”
“我看见了啊。”贺弦见她不信,跟她绘声绘色地描述起当时的情景:“我那天去上课,因为上节课在同一栋楼,我一下课就想着先去教室早点占个后排的位置补觉,到得特别早。”
“结果那人比我来得还早,我从后门进去,一眼就看见他在教室里跟……”
说到这里,他话音莫名一顿。
平时在宿舍里聊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他从来没脸红,但不知道为什么,跟南知说这种事,他总觉得很羞耻很罪恶,耳尖不由得一红。
可南知依旧在催促他:“在干嘛?你说呀。”
“在跟……”贺弦支支吾吾地挤出一句:“在跟一个女生亲亲诶……”
南知:“……”
“他肯定是又在学校找了个女朋友!”贺弦红着耳尖,连忙岔开这一段,继续道:“不是他女朋友的话,他亲什么亲?”
然而这话刚落下,南知似乎被勾起了某段回忆,脸色顿了顿,清秀的眉忽然一拧,侧目斜了他一眼:“……”
正义愤填膺的贺弦忽然感觉到哪里不对,霎时噤了声:“……”
两人四目相对了一会儿。
贺弦:“打扰了。”
南知:“……”
南知:“没事,你继续。”
贺弦:“……”
第37章
◎我没名没分的,还能干嘛啊?◎
贺弦察言观色了一番, 见南知并没有翻旧账的意思,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他就像给皇上献计排忧解难的贺公公似的,信誓旦旦地跟南知说道:“反正那人肯定是劈腿了, 百分百的。”
南知听了后, 紧拧的眉头久久没有松开。
她总觉得,好像应该提醒下舒云漫。
但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起这个头。
她手上也没有证据, 平时也没跟她男朋友接触过,口说无凭听起来跟造谣似的。
眼看着前方舒云漫的背影渐行渐远,南知面色愈发为难。
一旁的贺弦瞟见她唇线紧抿,大概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微微一顿:“你想告诉她?”
“嗯。”南知迟疑了下:“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闻言,贺弦默了默, “你跟她关系很好?”
“我们宿舍关系都挺好的。”南知如实告诉他,“她和她男朋友异地恋, 放假的时候经常去看她男朋友。”
“所以, ”她抿唇斟酌了一番,转而叹了口气:“我感觉她知道的话应该会挺难过的。”
看着她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贺弦沉默片刻,低声道:“其实吧……”
“我是不建议你去趟这浑水的。”
“这怎么叫浑水?”南知不是很认可他的话,忍不住反驳道:“长痛不如短痛, 她男朋友做这种事, 肯定是越早知道越好, 我要是瞒着她,以后知道了不是更难过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 ”贺弦看她这么想插手, 干脆给她举了个例子, “你还记不记得,小学的时候,有次我在花园和车库跟同学玩捉迷藏,你当时还在二楼窗口趴着看呢。”
“……”这事南知倒是记得。
那时候她刚到贺弦家没多久,也没什么朋友,每天就坐在窗口看漫画。
偶尔遇到贺弦心情好的时候,他会邀请朋友来家里玩,但南知知道自己不讨他喜欢,所以从来没跟着下去过。
只是坐在窗口边,看着楼下的情况。
起初还有些眼馋和羡慕,但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不带她就算了,她懒得去计较那些。
她也一直以为自己那偶尔露头的小心思藏得很好,谁知道居然被贺弦发现了。
回想起自己偷鸡摸狗的样子,南知不想再提,尴尬地偏过头:“然后呢?”
“然后我藏我爸车里了。”贺弦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没忍住笑了一声:“我还从他车里发现一支口红。”
“我一开始以为是我妈的,就想着拿给她,结果半路被我爸拦下来了,他说是别人落下的要还回去。”
“我当时脑筋一转就觉得不对劲,扭头就跟我妈告状去了。”
听他越说越来劲,南知不免被勾起一丝好奇:“然后呢?”
“然后我就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呗,让我妈坚信我爸在外面有人了,我妈就去找我爸吵架。”说到这,贺弦顿了顿,干巴巴地笑了两声:“结果发现那口红是我姑的。”
南知:“……”
“我姑姑你见过的,那次还带我们俩出去玩来着,她开的就是我爸的车。”
“后来我爸妈和好了,又知道是我煽风点火的,两人还揍了我一顿。”
“搞得我简直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贺弦不服气地嘟囔道。
话落,他瞄了南知一眼,突然收敛了表情正色道:“所以啊,我是不希望你掺和这些小两口的事的。”
“你舍友要是有原则,因为这事跟她男朋友分手了,并且感谢你告诉她这些,那我无话可说。”贺弦默了默,“但是她万一不这么想呢?要是她不计前嫌又跟她男朋友和好了,那你不也成猪八戒了?”
“……”
闻言,南知面色一凝,居然有点被他说服了。
据她所知,舒云漫跟她男朋友好像高一就开始谈恋爱了,到现在也有三年多了,平日十句话里八句都离不开他男朋友,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他。
会不会分手还真说不好。
要是真和好了,那自己的处境确实会很尴尬。
但瞒着她让她蒙在鼓里,南知心里又过意不去。
她皱着眉沉思许久,还是没想出个好办法,只能暂缓这件事,“今天就不说了,我过几天想个办法告诉她吧,不然我良心不安。”
见她还是执意如此,贺弦沉默片刻,无奈地抹了把脸:“哎哟算了算了,还是我来想办法吧,你别掺和了。”
“嗯?”南知斜他,“你有办法?”
本来贺弦是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闲事的。
毕竟这些破事的男女主他都不算认识,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就算有,他也未必想管,因为他始终觉得谈恋爱是关起门来两个人自己的事,别说是外人掺和,自己亲爹妈掺和都不行。
但看南知这么想管,他没办法也得有办法,只能认了:“有有有,你让我有我敢没有吗?”
“……”这话说得她像压榨人的周扒皮,南知不乐意地咕哝道:“没有就算了,不用那么勉强。”
“真有。”贺弦沉沉地吐了口气,忽然抬手往不远处的小吃街一指,“就是我得要点报酬。”
“?”
“就那儿,那个炸鸡给我来一份,加孜然。”
“……”
“还有炒酸奶,我要黄桃味的。”
“……”
“还有那个……”
贺弦叽叽咕咕点了一通,转头问南知:“可以吧?”
南知漆黑而沉静的杏眼一眨不眨地定在他的脸上,眼神里就差写几个大字——
要是骗我你就完蛋了。
贺弦顶着她的视线,一脸认真地解释道:“我真没骗你,我有办法让你舍友知情,只不过她之后怎么做,我可管不了啊。”
见他说得跟真的似的,南知无语地抿起唇,忍了忍后还是勉强放过了他:“知道了,我去买。”
撂下这么一句后,她便转身向小吃街的方向走去。
看她挤进人潮的背影,贺弦撇了撇嘴,心说一回生二回熟,这猪八戒果然还是得我来当。
呼了口气,他瞥见南知已经淹没于人海,这才狗狗祟祟地拿出手机,一边往前追那两个人,一边给高弛打电话。
今天情人节,单身狗高弛原本在宿舍打游戏,但因为震惊于这人跑到华都约会还打电话给他,所以连游戏都不管了,立马就接起来了:“喂?你他妈的约会还……”
“隔壁班那个谁,就那个和我们一起打球的飞机头,叫什么来着?”贺弦没跟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还有他女朋友。”
“什么玩意儿?”高弛被他这没头没尾的问题砸得一懵,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说卢泓啊?”
“哦好像是吧。”贺弦记得球场上确实有人喊他老卢来着,“他女朋友叫什么来着?”
这问题更是问得高弛一头雾水:“你关心别人女朋友干嘛?关心关心你自己女朋友吧。”
贺弦:“……”
贺弦额角一跳,“你别管了,回头再跟你说,这事对我未来女朋友很重要。”
“……”虽然高弛很难理解别人的女朋友跟他女朋友有什么关系,但他还是帮他在宿舍里问了两句。
一分钟后,终于有人回忆了起来:“噢!那个女生好像叫赵书玉。”
确认无误后,贺弦终于挂了电话,快步追了上去。
卢泓和舒云漫并未注意到他,此刻还处于充满爱意的聊笑之中。
贺弦在心里默默讥嘲一声,面上却了无痕迹地调整好表情,弯着唇角拍了拍卢泓的肩,故作讶异:“巧了,老卢你跟赵书玉来华都旅游呢?”
闻声,舒云漫和卢泓同时回过头,两人脸上表情各异。
卢泓是震惊于自己会在华都遇到熟人,还提及了赵书玉。
而舒云漫则是对“赵书玉”这个名字十分疑惑。
她一头雾水地看了看贺弦,又转头问卢泓:“你朋友吗?”
贺弦也表现得非常惊讶。
他像是观察了舒云漫一会儿似的,忽然纳闷道:“诶?你不是赵……”
话到一半,他仿佛想起来了什么,自己又噤了声,目光尴尬地转向卢泓,点到为止。
卢泓看见他视线抛来的一瞬间,感觉自己全是的血液都凝固了,简直快要崩溃了!
鬼知道他会在这么大的华都遇到认识的人啊!
遇到了也就算了,这个贺弦还他妈跟缺心眼儿似的,在舒云漫面前提赵书玉!
这下好了,他到底要怎么找理由解释这件事!
他也奇了怪了,平时他跟贺弦也没说过几句话,怎么这人突然这么热情了?!
“赵什么?”舒云漫听他两次提及一个姓赵的名字,这才堪堪反应过来,面露狐疑。
卢泓额角冷汗涔涔。
他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假装不认识贺弦,誓死咬定他认错人了的时候,就听给他捅了大篓子的贺弦忽然善解人意了起来:“哦,没谁,是我搞错了。”
说着,他还拍了拍卢泓的肩,弯唇笑道:“老卢你好好跟女朋友约会啊,我先走了,明天回南港的时候叫我啊,我们一起。”
抛下这么一句话后,他便自顾自地转身,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徒留瞠目结舌的卢泓和满腹狐疑的舒云漫在原地,四目相对,眉头紧锁,气氛颇有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南知捧着炸鸡、炒酸奶、串串回来的时候,只见贺大少爷正坐在附近的公交站台,悠悠哉哉地玩手机。
看他这气定神闲的模样,南知心里有些半信半疑。
她走上前,把这一堆吃的递给他:“你到底有什么办法?”
听见动静,贺弦掀了掀眼皮,卖了个关子没回答。
他扫了一眼面前的美食,忽然指了指那份黄桃味的炒酸奶,张嘴:“啊——”
南知:“?”
南知默默翻了个白眼:“你自己没手吗?”
贺弦轻啧一声,不乐意了:“我都已经解决完了,犒劳一下我怎么了?”
“嗯?”南知本以为他只是趁这个时间想了个主意,没想到他都直接解决了,不由得有些错愕:“你解决了?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嘛?骗你这几口吃的?”贺弦见她不信,一脸不服,“你信我一下能少块肉?我好像也没骗过你。”
“……”听他语气似乎有点不高兴,南知不好意思道:“不是,我就是有点惊讶。”
闻言,贺弦轻哼出声,又瞥了一眼炒酸奶,得寸进尺地继续张嘴:“啊——”
南知:“……”
南知一脸无语,却又没别的办法,只能顺着这大少爷的意,戳了块炒酸奶塞他嘴里,“你怎么解决的?”
“就装傻呗,”贺弦囫囵道:“假装偶遇和他打招呼,问他是不是和他那个叫赵书玉的女朋友来华都旅游,等看见你那个舍友的脸后再装疑惑,诶?你居然不是赵书玉。你舍友要不是傻子应该能听出来我这番表演的弦外之音。”
“反正呢,”他自己又戳了块炒酸奶塞嘴里,“我也就只能帮到这儿了,之后她怎么决定是她的事了,你也别插手了。”
这话不用他说南知也清楚。
毕竟“知情不报”和“报了没用”是两码事,后者也不是她能力范围内能管的事。
能让舒云漫察觉到异样就已经足够了。
稍稍放下了心,南知原本弥漫在心里的担忧也渐渐消散。
贺弦见她脸色缓和了些,漆黑的眼珠倏地一转,开始有意无意地暗示:“我这波算不算立功?”
虽然南知不太想看他“小人得志”的样子,但事实摆在眼前,她也只能承认:“算。”
说完,她又觉得贺大少爷没事不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的,于是斜了他一眼,谨慎道:“你又要干嘛?”
“我没名没分的,还能干嘛啊?”贺弦看着她的眼神,不服气地“啧”了一声,又转脸故作委屈道:“哎,我这种没名没分的人,无非就是想从某个乌漆嘛黑的名单里爬出来、能在好友列表里有个名分而已,还能怎么样呢?”
南知:“……”
本来南知是准备回宿舍后就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种处心积虑千方百计搞事的样子,又觉得……
居然意外地好笑。
不是嘲笑,就是单纯地觉得很好玩,很好奇他之后还会耍什么心思。
所以南知听完后,并没有立刻答应他,而是故意道:“我要是说不行呢?”
“不行?”贺弦眼睛一瞪,顿时气恼起来:“你确定?”
“嗯。”
“真不行?”
“嗯。”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确定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