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道:“啊,是啊,我记性不太好,表兄这么一提醒,我就想起来了。”
顾诚因捏起透花糍,视线却还在她脸上,“那日,三娘为何要送我透花糍?”
林温温知道他爱听什么,便扯谎道:“我头一日下午做透花糍时,莫名就想起表兄了,所以第二日就送了一些给表兄。”
“哦,是么?”顾诚因幽幽道。
林温温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自然是啊,我送你透花糍又不当着旁人面,没必要做戏,我可是真心实意特地做给表兄吃的!”
她的演技并不好,心虚时语调会不自觉扬起。
顾诚因不知当初为何他看不出来,如今却是一眼就能看穿,不过……没必要深究,至少她现在愿意说这样的话给他听。
林温温眼看气氛不太对劲,她忙岔开话题,问顾诚因,“顾表兄,可寻到能给我讲趣闻的人了吗?”
顾诚因垂眸道:“我讲给你听,可好?”
林温温僵了一下,又是讪笑着应声点头。
顾诚因拿出一张请帖,放在了林温温面前,“这两日,京中最为人乐道的,便是此事。”
林温温兴奋地去将请帖拿起,却在打开的瞬间,表情倏然凝住。
这是一张喜宴的请帖,烫金大字上那两个名字如灼热的烙铁,烫得林温温心中一阵剧痛。
再抬眼时,她泪如泉涌,起身将那请帖摔在地上。
“三娘,我说了,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
顾诚因的话未说完,矮桌上的所有东西叮呤咣啷全部落在了地上,包括她给他做的那盘透花糍……
“我才不要乖乖的!我凭什么乖乖的?”林温温再也忍受不住,她豁出去了,痛哭着朝他喊道,“我不要和你这疯狗做戏了!”
第42章
◎这一切,不是拜她所赐么◎
林温温这一月来所有的隐忍, 在这一刻倾尽全力的爆发出来,她的委屈,不堪, 羞赧, 愤怒……让她对着顾诚因痛哭辱骂时,语调尽失。
她骂他毫无人性, 骂他丧尽天良,骂他疯狗,甚至直接让他去死……
顾诚因只在最开始时提醒了她一句,想试图让她平静下来,可在被林温温疯狂回怼后,他便不再出声, 任由她发泄。
顶着林温温的辱骂,顾城因弯身去捡滚落在地的那些透花糍。
林温温是彻底豁出去了, 见她不论如何骂, 顾诚因都没有回应,仿佛她的恼怒对他而言不值一提,这让林温温更加觉得恼火。
她上前两步,袖袍用力一挥,再次将顾诚因手中的透花糍打翻在地, 紧接着她便抬脚狠狠地踩在上面, 将那一个个晶莹剔透的透花糍, 踩得不成模样。
“那透花糍根本不是做给你的!”
凭什么要哄着他,凭什么要让他舒心,她今日偏要让他知道, 她林温温根本就没在意过他!
此话一出, 顾诚因终于冷冷抬起眼来。
见顾诚因有了反应, 林温温满意地勾了唇角,讥讽道:“那是我特地做给宁轩阿兄的!”
顾诚因眉眼沉郁,袖袍中的手渐渐握紧。
林温温不管不顾,似是非要将顾诚因惹恼才罢休,什么隐忍之类的鬼话,在此刻根本无法劝阻她,她一股脑便将那日的真相全部道出。
她是为了给宁轩道歉,才特意做了透花糍,可碰巧偷听到宁轩和林清清的谈话,得知宁轩两年的江南游历,让他不再喜欢吃甜食,见自己辛苦做的糕点无法送出手,她当时才又气又恼,让珍珠将那透花糍拿去喂狗。
“谁知道你那笨蛋青才是怎么回事,竟将我要喂狗的东西捧给了你!”
林温温许久都未曾这样爽快了,就好似大仇得报一般,说完后扬起下巴睨向顾诚因。
“三娘。”久未出声的顾诚因,终是沉沉开口,他此刻眼神冰冷至极,比那湖泊上的冰层还令人生寒。
林温温已经做好要与他对骂的准备,可顾诚因顿了片刻,再一开口时,却是对林温温平静道:“过来,我带你去赏雪。”
说着,他缓缓起身,还朝她伸出了手。
这一月以来的相处,让他已经了解了真实的林温温是何种性子,他知道她冲动起来不管不顾,可用不了多久她又会后悔,会朝他哭着求饶。
所以,这是他给她最后的一次机会,只要她过来牵住他的手,朝他扯扯那虚伪又僵硬的唇角,说一声表兄我知错了,再红着眼为自己辩解几句……
他可以试着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而,林温温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不仅没有上前,反而还后退两步,鄙夷地望着那朝她伸来的手,“谁要和你去赏雪,顾诚因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我都觉得万分恶心!”
那悬在半空的手,片刻后沉沉落下。
“三娘,别再说了。”
但凡有点眼色的人,也知顾诚因的忍耐似已经到了极限,他此刻神情已经不是生寒二字可以形容,便是恼怒到如此的林温温,见到他的神情都已经有些怕了。
可事已至此,林温温是不会承认自己害怕的,她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和顾诚因杠到底!
“我就要说,我就要说!凭什么你不让说我就不说,嘴巴是我自己的,又不是你的,你就是再发火,也吓不到我了,我林温温以后都不会再怕你了!”
顾诚因喟叹一声,提步朝林温温走来。
林温温不管嘴上如何逞强,可到底还是怕他的,不由朝后退去,可这不大的房间,她又能退到何处,很快便被顾诚因抵在了墙边。
林温温自是拼命挣扎,可哪里又是顾诚因的对手,她纤细的两只手臂被顾诚因一只手就能紧紧握住,而那扭动的腰身,也被他另一只手牢牢环在身前。
他宛如铜墙铁壁,让林温温彻底动弹不得。
可林温温那张气得发颤的唇瓣,还在不服输地叫嚣着各种咒骂的话。
见顾诚因低头想要朝她唇瓣凑近,林温温连忙将脑袋用力扭向一旁,警告他道:“顾诚因!你要是敢亲我,我就咬烂你的舌头!”
顾诚因动作一顿。
林温温与他紧紧贴在一起,彼此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这般不堪的亲昵,让她忍不住再次落下泪来,“你不信就试试,反正我不能嫁宁轩阿兄了,那我还能有什么指望……呜呜呜……与其和你装模作样,那我还不如去死呢!”
原来,宁轩对她这般重要,甚至连死都不怕了。
顾诚因合眼低笑,片刻后,低低道:“三娘,想死还不容易么……只是,在你死之前,还有欠我的债要还。”
说完,顾诚因将她横腰抱起,脚下忽然腾空的林温温惊呼一声,却不等再有其他反应,就被顾诚因直接扔在了那把古怪的椅子上。
那椅子似是木制的躺椅一般,可以让人半倚在上面,可在肩颈之处,又横出一个木架,上面搁着两条锁链。
顾诚因不在时,林温温和珍珠一起偷偷研究过这椅子。
这椅子打眼一看,便向是审犯人用的刑具,上面的四个锁环,正好可以锁住人的手脚。
可这铁链与锁环,却打磨的非常光亮,宛如手镯般根本不会划伤人的肌肤。
这椅子上还捆在厚厚的软垫,躺靠在上面也一点都不会觉得硌,反而还很是舒服。
林温温和珍珠想不明白,若说是刑具,又太过精致舒服,若说是躺椅,为何要有锁链?
最后两人也没琢磨出来,索性就将它忽视了。
可直到现在,当顾诚因真的将她丢到上面时,那股对未知的恐惧,便翻江倒海般涌了上来。
林温温惊恐地想要爬起身,却被顾诚因抬手又给按了下去,很快,她的两只手腕便被一左一右锁在那椅子旁横出的木杆上。
银质的锁环冰冰凉凉,随着她挣扎的扭动而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是那锁扣下挂着的一串细小铃铛传来的。
“顾诚因!你要干嘛……”林温温的气势明显不如方才,她一开口尾音都隐隐带出了几分颤抖。
顾诚因没有回答,面色异常沉静,将她双手锁好后,径直走到门后,向外面守着的人要了热水。
林温温恍然记起一种刑罚,也不知她是从何处看到或是听到的,用温热的盐水将鞭子浸泡过后,抽人时会使人皮开肉绽,伤口剧痛不已。
林温温顿时吓得脸色惨白,牙根都在止不住打颤。
“顾疯狗……你你你到底要干嘛?”
绕是怕到如此地步,都还不肯改口,看来她真是爱极了宁轩。
顾城因望着门锁,又是一声轻不可闻的低沉嗤笑。
林温温不知顾诚因是太过专心没有听见,还是根本不愿打理她,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从门后走回椅子旁,又将她一条腿抬起,搁在椅子下面横出的那节木杆上。
下面的木杆比上面锁住手腕的木杆更粗更长,也更为结实,自然,打磨得也是绝对光滑,用了上好的油脂来养护,根本不会干涩难受。
林温温上身已经无法动弹,一只脚也被顾诚因紧紧握住,朝那木杆上的银锁环中伸去,她只剩另一只脚可以活动,便用尽全力朝顾诚因蹬去,却是在即将碰到他的刹那,又被他抬手握在掌中。
终于,他肯抬眼朝她看来。
“呜呜呜……”林温温实在忍不住了,她流泪道,“你你你……你是要对我用刑吗?”
顾诚因只淡看了一眼,便垂眸继续上锁。
林温温意识到方才他的神情没有任何情绪,似是铁了心不会将她放过。
林温温终是怕了,扯着嗓子朝门外呼喊,她喊珍珠救她,又喊青才救她,她在顾府,除了顾诚因以外,也只认识这两个人,可这两人怎么可能来救她。
顾诚因将她手脚全部锁好后,又朝那排靠墙的柜子走去。
那柜子从林温温被关在这里的第一日起,就上着一把锁,那锁从未打开过,也不知里面到底放了何物。
她紧张地咬住唇瓣,视线朝柜子看去。
那锁的钥匙就挂在顾诚因身上,他用钥匙打开锁,柜门拉开,林温温躺着的这个角度,能看到柜子里一半的东西。
果然,她看见了一条鞭子,吓得又是一声惊呼,“不要啊——呜呜呜,我知道错了……表兄对不起……我不该那样骂你的……我错了、我错了……”
她终是肯低头了,只是……晚了。
任她如何求饶,顾诚因依旧不理,他视线在柜中一一扫过,专注又认真,似是在挑选一样极为贵重的礼物。
林温温崩溃了,她哭喊娘亲救她,哭喊爹爹救她,最后还喊出了宁轩的名字。
“宁轩阿兄呜呜呜……救救我……呜呜呜……”
顾诚因那漠然许久的眸光,在听见这个名字之后,再次阴郁下来。
这些东西都是他在恨极她时,命人特地打造的,全部都是照着书中制作的,包括那张椅子,也都是专门为她而做。
可当他真的将她带来后,他还是忍不下心来,至少,在她不通晓那些事前,不该让她看到这些的……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宁轩在她心中的分量,又或是高估了自己,他没有他想象中那般豁然,在被她一句又一句的激惹声中,他到底还是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片刻后,顾诚因从柜中拿出一个木箱,搁在了木椅旁边的矮桌上。
仆从叩门,顾诚因让他们全部退出望烟楼,待外面彻底没了声响,他才打开门,将热水端了进来,重新将门锁好。
他挽起袖子,用热水将手洗净,随后拿出那条青蓝丝帕将手指一根一根细细擦净。
就如他之前所想,此刻的林温温已经全然没了气焰,开始不住地哭求道歉,可他明明给过她机会,她却不知道珍惜,非要将他的心刺伤后,才知道后悔。
顾城因了解她,若这一次他将她放过,便还会有下一次,她便是这样一个得寸进尺,不知悔改,变本加厉之人。
顾诚因慢慢擦净手指,打开木箱,从里面拿出一副墨色手套,是用那上好的真丝而制的。
他慢条斯理的将那双真丝手套戴好,这才真正意义上的朝林温温看来。
望着此刻满脸惊惧的林温温,顾诚因低沉的嗓音终于出声。
“三娘,你在怕什么呢,若不是你,我哪里能学会这些?”
这一切,不是拜她所赐么?
第43章
◎你可当真不善良◎
林温温可是儿时练琴不到一首曲子, 就要喊手指酸痛的人,逛街走不了几步,就要揉腿的人, 怎么可能会不害怕, 她最怕的便是疼痛了。
看着顾诚因一步步朝她身旁走来,她怕得浑身乱颤, 引得那手脚上的银铃也在不住地响,明明该是极为悦耳动听的声音,此刻却如同催命符,让她听后更加惊恐。
“顾表兄,呜呜呜……”
林温温还在企图求饶,她泪眼朦胧地望着顾诚因, 散乱的发髻遮住了她半边脸颊,露出的另半边, 在墨发的衬托下, 显得更加白皙娇嫩,也极具诱惑。
“我知你被囚禁时肯定受了吃了不少苦,可我不知你还被人用过刑……我错了……我真的不该骗你的……”
“你不要这样报复我好不好,我可是女娘啊……我哪里受得住这些呢……呜呜呜……”
顾诚因发现,林温温有一个很大的优点, 那便是她的这张嘴, 饶是慌乱成这般模样, 依旧能口齿清晰的说出一大通话来。
也是,她向来就巧言令色,不然当初怎能三言两语就将他诓骗了呢。
顾诚因脚步停在她面前, 抬手帮她拨开面前乱发, 让她的视线彻底清明, 随后,他又用食指压住她发颤的红唇。
“嘘——”
他止住她的话音,眸光落在指腹下的这张红唇上。
她的唇生得极美,红润亮泽不说,还极其柔软,这一月中,他们每次亲吻时,她虽然不再挣扎,却也从未迎合过,只在有时她被吮的晕晕乎乎,唇齿微松时,才让他有机会撬开唇齿,与那更加湿滑的柔软纠缠在一处。
那时,顾诚因才知道,原来曾经最让他嗤之以鼻的事,会是这般的美妙,使人沦陷。
他手指轻轻撬开唇瓣。
林温温呼吸一滞,下意识想要用力咬他,可犹豫了一瞬,还是强忍住了。
她望着顾诚因,含糊开口:“表兄……求求你了……我以后一定乖乖的……”
她眼尾通红,精巧的鼻尖也是绯红色,白皙的面容挂着两行泪珠,神情实在楚楚动人,很难不让人心疼,可一想到她的所作所说,顾诚因还是冷下心来。
见他不为所动,林温温忽然想起一事,眸光亮了几分,又含糊道:“表兄你忘了吗,你这一月是怎么对我的,你没有给我喝避子汤,我月事也没有按时来……我、我肯定是怀了身孕的,我怀了你的孩子,你可不能打我呀,会一尸两命的!”
顾诚因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异样,林温温见状连忙又道:“你说了,怀了就生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