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醉——宴虞【完结】
时间:2023-11-10 12:09:21

  那是高二,高一一整年姜弥和周最是同班同学,高二上半年,他们是同桌,在这种情况下,他似乎连姜弥的名字都没记住,固执地称呼她为同学。
  所以,他眼镜度数不高这件事,姜弥是在他俩座位要分开的时候才知道的。
  在这种情况下,多年未见周最还能准确无误叫出姜弥的名字,姜弥发自内心感到欣慰。
  真是不容易。
  想到了学生时代,姜弥变得柔软了些,她拨弄着手表,抬眼问周最:“我应该好好听听我家里人的介绍的,不然今天也不会这么意外。”
  看到周最的反应后,她就知道,他跟她是一样的。
  无所谓结不结婚,却又不得不参加一场又一场的相亲见面,在开始之前任何准备工作都不做,只当简单吃顿饭,过后彼此依然是彼此,没什么关系,理所当然一场相亲以失败告终,然后继续下一场。
  说白了,大家都在敷衍了事。
  姜弥仔细把姑妈给她的介绍回忆了一下,她说那位小周同志长得好性格好家世好,反正哪里都很优秀,是个顶级的相亲对象。
  现在看来,每一条都对的上。
  周最同样在后悔,他明明还有一大堆工作,却非要应家里的要求出来相亲,尤其对象还是姜弥。
  相亲遇见老同学,这场面不会太好看。更多的来讲,叫做尴尬。
  他应该感谢,姜弥是个很会化解尴尬的人。
  她很自然的把话题过渡到他们两个都擅长的地方,譬如这些年过去,以前的同学老师都如何如何,学校好像又翻新过了,上一次回去,也还能遇见不少曾经的老师。
  偶尔她还能讲两个笑话活跃下气氛,尽管周最是个很无趣很不懂笑话的人,她自己也可以把身边的环境变得友好。
  菜上得差不多后,姜弥双手握着筷子,抬眼直视周最,目光灼灼,丝毫不避讳。
  她问了一直想问的问题:“怎么,我们学神也来相亲了?”
  周最和她同岁,催婚倒也是正常的,她没想到的是,周最竟然也到了相亲这一步。
  姜弥性格好,长得漂亮,家世也亮眼,但她似乎天生异性缘就差,活了二十多年了,也没见谁当面跑过来跟她表白。
  朋友帮她剖析原因,都说是她看上去太不好拿捏了,让人望而生畏。
  姜弥对这个说法不太赞同,不过她本来也对恋爱没什么兴趣,浪费时间去谈恋爱还不如她参观世界各地的建筑,画几张设计图来得实在。
  周最的行情可比她好多了,当同学的那几年,姜弥可是见过不少对他有好感的女孩儿。
  那时候没结果,她还以为到了大学周最就会走下神坛来着。
  至于学神的称呼,这是周最独有。
  那几年姜弥跟他是学习上的死对头,年级第一两个人轮流当,稍不注意就会被对方挤下去,每次他们的分数差异都很小,老师们乐于看他们竞争,同学们稍微夸张一点,总怀疑他们已经恨对方到老死不相往来地步。
  实际上,他们都不太熟,高二上学期,他们两个人说过的话不超过二十句,非必要不交流。
  两个人成绩都好,周最却被称为学神,这是因为他寡言少语,性格淡漠,大家觉得难以接近。
  姜弥提起这个词,说不清什么意味更多。
  周最不太在乎,也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玻璃杯面平滑,他手附上去,热度慢慢升高,最后有些烫手,他也未松开。
  两片茶叶浮在最上面。
  “你不也来了。”
  姜弥微哂:“我是应付家里。”
  周最答:“我也是。”
  那一刻,两人视线正对上。
  他们就是同一种人,把工作看得比爱情更重要,宁可花费十倍的时间去追求事业的新节点,也懒得为不必要的人事花半点精力,他们可以要自由要洒脱,但他们的家人不会同意。
  在三十岁来临之前,他们家人对他们的希冀是:立业、成家、生子。
  姜弥和周最都反抗过,但以失败告终,所以他们坐在了这里,面对着面,表面看不出情绪变化,内里都憋屈的要死。
  换了没人的场合,他们甚至想大吼一声:去你的相亲,去你的结婚生子。
  仅是对视了一眼,两人便把视线错开。
  这顿无聊的饭,他们吃了一个小时。
  九月末的天,变得也格外无常,他们来时晴空万里,要离开了,却下起瓢泼大雨。
  雨点穿透树叶,砸在车窗上,汇聚成流,一路向下蔓延,路面积水有了几滩,再来一波雨水冲击,惊起一阵波澜,雨太大,听着嘈杂得厉害。
  这样的天气,其实更适合呆在家里追剧睡觉。
  姜弥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过过这样的日子了。
  等手头的项目忙完,她需要好好休息。
  “带伞了吗?”她问站在身旁的周最。
  姜弥个子挺高的,一米七,在女孩儿当中,算得上非常高挑了,即便是这样,她也需要微微仰头看周最。
  她眉头微蹙,没忍住问:“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高中时期看他好像没有这么废劲。
  周最撇了下嘴角,似乎觉得她这问题问得太奇怪,“我没长,你应该反思是你变矮了。”
  怎么可能。
  周最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提前一句话堵死她:“你以前还穿增高鞋,鞋底厚五厘米。”
  姜弥沉默,她高一那会还没到一米七,一米六八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她很追求那个整数,有一段日子很是迷恋增高鞋,身高掺了点水,但没周最说的那么夸张。
  这种黑历史,倒也不必不必再提。
  “你带伞了?”
  姜弥从她那六位数限量版的包包里掏出一把伞来,不大,两个人有点挤,只能凑合。
  这样的情况,他们两个人只能肩贴着肩往下走。
  风雨交加,贯穿前路,午后的天都黑了下来,显得格外压抑。
  恶劣天气下,气温也骤降,姜弥单薄的衬衣根本挡不了风寒,她鸡皮疙瘩都冒了来了,只能朝着周最贴近再贴近。
  他也没躲开,只是伞面更倾斜了一点。
  藏青色的伞面上挂满水珠,片刻又沿边角滑落,落在伞下人的肩头,湿漉漉的一片,谁也不可避免。
  从饭店到停车场这一路走得有些艰辛,姜弥甩了甩雨伞,水珠一路滴着,她穿着灰色的长裤,这会儿颜色都被雨水浸深。
  “你一会儿有事吗?”
  “没有。”
  “能麻烦你送我去下公司吗?”
  姜弥的车借给朋友了,这种天气让她搭地铁,她这种挑剔又娇气的人显然是不愿意的。
  周最:“今天是周六。”
  姜弥:“我热爱工作,主动加班。”
  周最:“上车。”
  饭店离姜弥公司是有点远的,加上雨天路滑,视线受阻,路上车也多,他们很是花费了一些时间在路上。
  上车后他们没有继续聊天,姜弥嫌无聊,叫周最放两首歌听。
  他说没有,开车听歌不安全。
  姜弥想了想,说的也是,也就不该指望他什么。
  到地方后,周最把车稳稳停在路边,姜弥理了理衬衫,对着镜子照了下,确定妆容完整,才跟周最道谢下车。
  “麻烦你了。”
  “不客气。”
  姜弥推开车门那一瞬,狂风打过来,她的头发完全乱掉,匆匆忙忙撑开伞,水珠在空中崩开,停车的位置不太好,她踩在水潭里,溅了一脚泥。
  姜弥向来脾气很好,这样的情况下,她没垮脸,没有任何烦躁的感觉,她反而觉得自己很平静。
  公司的大门就在前方,她过了马路,朝着那扇无数次进出的门走去,快要到它跟前的时候,姜弥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
  周最的车还停在原地。
  她想,这样恶劣的天气其实还是有好处的,暴雨、狂风、黑压压的天,最糟糕的天气,她的勇气也完全被激发。
  姜弥转过身又回去,她是跑着过去的,所以很快很快她就站在了周最车前。
  她敲了敲车窗玻璃。
  车窗被摇下来,周最不明就里,问怎么了。
  雨点打在了他的眼镜镜片上。
  “周最,你今天对我印象怎么样?”
  “挺好的。”
  “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跟我结婚?”
第3章
  ◎开始已婚生活◎
  周最回家是下午三点,外面雨还没停,家里窗帘都拉开了也还是暗得厉害,他去开了灯,屋子瞬间变得明亮。
  从冰箱拿了瓶矿泉水出来,周最坐在沙发上,拿瓶口怼着手心,双眼失焦呆了好一阵。
  他搞不懂一个小时前他在干什么。
  他为什么要答应跟姜弥结婚。
  她跑到他车前,丢下一个惊雷,然后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串。
  姜弥口才还是不错的,短短两分钟,把自己的想法全都说透。
  “再继续这样下去,大家还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在相亲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显然我们两个都不是爱家顾家想结婚的那种人,干脆搭个伙领个证让家里人满意就好了,日子我们各过各的,还能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她的歪理邪说有一大堆。
  姜弥说话的那一阵,周最的车窗一直开着,风和雨都灌进来,他的眼镜镜片都模糊的不成样子,周最期间摘下眼镜擦了下,彻底看不清姜弥的脸了。
  她的话逻辑漏洞到处都是,现在想想他随口都可以反驳,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她公司旁的马路边,他什么都没想起来。
  甚至到最后他听完,还觉得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于是他点头,对姜弥说:“我同意。”
  两人的对话过于官方。
  姜弥满意的笑了笑,她单手插在腰间,为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问题感到愉快。
  “周一上午八点,我在民政局等你。”
  他们确定要结婚,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而他们从重逢到结婚,还没有半天。
  周最头一次觉得自己很荒唐。
  他想了想,给姜弥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
  “关于结婚的细节问题,我觉得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讨论,明天你有时间吗?”
  姜弥看了眼手头的文件,有点小问题,她带着手机跟文件出了办公室的门,抽空回周最:“明天我这边比较忙,下午三点到四点,一个小时够吗?”
  “够。”
  “我公司旁边有一家星巴克,在那见吧。”
  “可以。”
  “好,那我挂了。”
  周最听见她那边在问工作进度,一两句后电话没了音,彻底挂断。
  她好像比他还要忙。
  本来周最过了这个周末就要出差,手上的并购案进程也在不断推进,这场相亲带来的意外,导致他往后的时间会更紧缩。
  周最想好好休息两天来着,碰上这种事他也没办法。
  不过仔细想想,他的情况可能比姜弥还要好一点。
  至少他还有一个周末。
  周最喝完一整瓶冰水,起身回房打开电脑。
  他也该干点正事了。
  姜弥所在的公司叫做展思建设,公司成立了十几年,在业内也算是风生水起。前些年弄了两个特大的项目,公司人越来越多,老板也赚得盆满钵满。
  资本家好像都这样,赚了钱自己往兜里揣,然后再使劲的压榨下面人,生怕自己的利益被损害一丁点。去年展思因为减薪裁员还很是闹了一阵子,业内风评受损,今年年初接到了超级大的一项工程,直接满血复活。
  老板很开心,员工很难过。
  因为他们一直在加班。
  姜弥作为设计总监,细活儿不用她干,可方案汇报设计总览都在她这,甲方盯得严,她被催得气都要喘不上来。
  她大周末的回来加班,且没有工资补贴可言。
  她不止一次想把两个老板开除。
  也就只能想想了。
  姜弥跟下面的几个主任看完图纸,回去把PPT还有文稿做一做,忙到六七点种下楼吃个饭,回来继续加班。
  期间她还接了个电话,家里面人问今天相亲怎么样,姜弥没跟他们说具体的细节,一个劲儿的挺好挺好,虽然他们盼她结婚,但绝对不会赞成她闪婚,姜弥现在还不想吓他们。
  这个关头她是真没时间去抚平他们的意难平,她就想快刀斩乱麻,省去后续所有麻烦。
  反正现在家里户口本在她这,领了证敲了章,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姜弥把手头上的活都解决好,看一眼时间,马上十点,外面的办公区还有不少人在呢。
  今年展思新招的一批人都特别有干劲,加班加到作息完全颠倒,十分钟吃完饭回来立马进入工作状态,平时也就抱怨抱怨工资低,别的是一句都不在公共场合露出。
  姜弥有回跟她一个同校师妹聊天,说着说着人都哭上了。
  这几年环境不大好,找工作难,他们能进展思本来就很不容易了,生怕一个不小心丢了工作。这儿不少人都是外地的,没了饭碗,连房租都付不起。
  大家不敢也没那个时间去抱怨偷懒。有那功夫不如多钻研上进一点,祈求早日升职加薪。
  这种情况姜弥也没办法,她能帮的就是帮他们点个外卖。
  “我点了点吃的,你们一会儿回去带上,早点回家吧。”
  “谢谢弥姐!”
  姜弥在这帮人里的风评很好,毕竟她不为难下属,还经常请吃请喝,情绪稳定从不乱发脾气,他们遇上这样的上司已经很感激了。
  骂也就是在心里骂老板资本家吸血鬼。
  姜弥和他们一样,觉得自己无比倒霉,待在展思,痛苦度日。
  周日姜弥连轴转了一整天,头脑都变得不清醒,她提前定了闹钟记得要跟周最见面,手机铃声响了后她就急匆匆下了楼。
  相较于和周最吃饭时的精致明丽,今天的姜弥都可以用蓬头垢面来形容,她加班加到十点,回家休息是十二点,早上睡过了头,潦草化个妆赶去公司,上午还到工地走了一圈,可能是天太热了,她脸上向来很服帖的粉底液竟然脱妆,她没办法只能洗了。
  她就那么素着脸,靠一管口红提气色,在办公室跟图纸殊死挣扎。
  连番冲击下,她的精神状态显得很差。
  周最看见还略微惊讶。
  “你没睡觉吗?”
  “差不多。”
  姜弥去点了杯咖啡续命,也懒得顾什么仪态,歪歪扭扭摊在椅子上,催周最:“有什么事赶紧说,我时间很紧。”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