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足够干净,又怎么会给秦思可乘之机。
如果做人足够厚道,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背叛他。
人有自信是好事,但是这样众叛亲离的局面,他该多反思反思自己的。
“况且,是您先背叛我的呀。”姜弥说这话时,眉梢轻轻往上抬,其余表情,皆是冷淡,隐隐能瞧出一份嘲讽。
在她最需要肯定的时候,陈展言有顾虑过她吗,利用完之后,想把她踢开,恶语相向,有求于人时,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良师益友。
姜弥在他那里吃过多少亏,她不会忘的。
她就是个很记仇的人。
也不知道陈展言听到这些话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日子还长,他还能在拘留所里思考很久。
他回不来了。
经此一役,展思伤了元气,也彻底大换血,秦思的人都安排了上去,姜弥不着急,的确是轻松了一阵子。
梁舒一直来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上班。
错过这场风暴,其实她还觉得惋惜的。
那么多人被解雇被挑刺,她是一点都不上心啊。
姜弥笑着跟她说道,想要回去就回去吧,现在,应该也没什么大事了。
达明的千金,谁想不开才去招惹。
她最近回家都很早,快要五月了,天亮的时间越来越久,她下班回家时,偶尔能看见夕阳,对姜弥来说,这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可能不太圆满的是,周最已经去了恒达,跟之前想的一样,他很忙,忙到几乎不回家,每天会和姜弥打电话,但是通话时间一般不长,偶尔遇见有意思的事情,姜弥也会给他发微信,他看见就会回,随便说上几句,又去工作了。
所以,姜弥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周最。
宋瑗为此生出点抱怨来。
“以前你忙,周最能顺着你,怎么他现在忙起来,是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啊。”
宋瑗起初对周最那样满意,就是看中他能一直照顾姜弥,现在反了过来,发几句牢骚也正常,说是说,她也有些担心周最的身体。
“一天到晚的不着家,待在公司里,忙成那样,身体怎么受得了。”
“我晚上熬点鸡汤,你给他送过去吧。”
姜弥当时就拒绝:“您快别忙活了,昨晚上夜班那么辛苦,多休息才是真的,周最他会照顾好自己的,您放心。”
宋瑗在医院是主任,平时也有一大堆的事情,哪能天天围着他们转。
姜弥现在越发体谅宋瑗了,毕竟,父母感情出现问题,她要多宽慰宽慰宋瑗。
不在家的时间里,他们又吵过几次,好在没什么大事。
几十年来,他们也早已习惯这种摩擦。
姜弥劝不住,只能当个中间人调和。
姜弥回家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下,她洗漱完出来,给家里的花花草草浇水,她看了一眼,那株月季隐隐有开花的趋势。
她每天都在等,等哪天有个惊喜出现。
今晚并没有。
姜弥有些无聊,泡了杯茶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声音开得很大。
没看多久,她叹了口气。
又是养生的一天,不能吃垃圾食品。
电影过半,她躺在沙发上,眼睛半阖。
真没意思,看的她想睡觉。
反复折腾了好几遍,姜弥心情就是很不好。
家里有点太安静了。
以前自己一个人住,也没觉得有什么。
她想,她应该是记挂着周最为她当牛做马的日子。
可是她现在也在做家务了。
今晚她就洗了衣服拖了地浇了花,他能干的事,她也能干啊。
姜弥不得不承认,她想周最了。
他们已经有两天没见面。
把这种情绪反馈给叶子以后,她很利落的回复。
“想他你就去找他啊,多大点事,怎么,忙还能忙到老婆都不见了?”
她又出国去玩了,不知道今天在哪个城市游荡,反正很惬意的样子。
“弥弥啊,大大方方没什么的,你要善于去表达,好吗?”
叶子依旧不怎么喜欢周最,可是在为姜弥好这件事上,她义无反顾,想她开心一点,那就多鼓励鼓励。
人都需要鼓励的。
“可现在挺晚的了,而且我都洗澡了。”
叶子:“有多晚,是十二点了?还是凌晨?洗澡了又怎么样,回家再洗一次,你是负担不起水费吗?还是你家马上要停水?”
话糙理不糙。
姜弥挠了下眼睛,嘴角已经有向上抬的趋势。
“那我去了?”
“去吧去吧,祝你晚上有个好梦。”
“你也是,早点回来。”
“明白!”
于是姜弥飞快起身,换衣服化妆,什么都做的很快。
她是带着满怀期待的,所以什么在她这里,都不成问题。
夜晚风很大,天也凉,她被冷风吹得抖擞,一路向着恒达去。
今晚的月色很好,似乎是十六,月亮很圆,一抬眼便望见明晃晃一轮。
路途很短暂,姜弥总觉得没花几分钟就到了。
姜弥把车停好后,站在恒达楼下,来回踱步。
她想她出门前应该加件外套的,真的很冷。
她鼻子开始发酸。
所以那通电话打出去的时候,姜弥的声音很细。
“喂?”
“你还在工作吗?”
“嗯,你要睡了吗?”周最此刻正对着电脑,眼镜架在鼻梁上,端端正正。
每天这样耗眼,他觉得也该换副眼镜了。
“没有,你现在,忙得厉害吗?”
周最察觉出有些不对劲,问道:“还好,怎么了?”
“嗯,我今晚吃太多了,出来散步消食,现在,”姜弥抿了下唇,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越发清浅。
“我现在,在你公司楼下,你要不要下来见见我?”
说出来了,其实也不难。
想就是想,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第52章
◎我在这儿呢◎
任何空降兵短时间内在群体当中都不会有什么好名声, 周最跟何之北没有成为例外,可以说,他们在恒达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时光。
两个关系户, 进来就是总裁跟副总的位置, 被压着的人,被挤下去的人, 在他们没有展示出自己能力的情况下,不可能服气。
闲言碎语甚至不到半个上午,就能传遍公司的各个角落。
那些董事没有想到,何圣元竟然真的把恒达交给了何之北,这个他从来都不疼爱,父女关系差到极点的女儿, 他们毫不忌惮。
何之北是学金融的,之前在外一直都是从事这方面相关的工作, 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绩, 往外说,夸一句年轻有为不过分,可要她做一个企业的主导者,她显然不够格,且没有任何经验可言。
人人都笑何圣元病急乱投医, 为了让自己人上位, 什么都不管了。
其实他们心里也清楚, 恒达本就是何家的产业,何家的孩子继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是何圣元老了, 家里亲缘关系又少, 导致除他之外,恒达再无何家人。
他身体一年不如一年,那些人看在眼里,野心不断上涨,好不容易看到他要不行了,觉得自己有机会时,又冒出来个女儿和外甥。
如意算盘落空,怎么会有好脸色。
何圣元交代过,要他们好好协助何之北,可他们根本不放在心上,甚至撂挑子不干,什么都交给何之北。
她一个新人,面对这些叔伯前辈没什么办法。
要她撕破脸吗,她以后会一直待在恒达,要怎么跟这些人相处?就算是何圣元也做不到手眼通天,很多事要靠下面的人去做,她想了解恒达具体的情况,规划公司发展战略,做出任何决定,都还是要得到这些人的支持。
何之北顾虑太多,反倒处处受限制,周最就不一样了。
他不是专业出身,对管理公司更是一窍不通,可以说,现在的他坐在副总的位置上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他只能花更多的时间去钻研求教。
周最有这样的习惯,什么事要做,就要很认真的去做,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去做到最好。
他从来没有到恒达混日子的念头。
周最在外的脾气还是比较和气的,那建立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基础上,谁要是给他使绊子,他才不管是谁,找麻烦他会的。
他一个副总,叫市场总监竟然叫不动,周最发现这回事之后,向助理问了声:“他办公室在几楼?”
恒达作为国内知名企业,正式员工有几万名,财大气粗,一整幢大楼都是恒达的,楼层多,周最也记不住谁在哪。
得到答案以后,周最径直下楼,助理跟在身旁,一阵阵的紧张。
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穿过市场部,周最找到了市场总监的办公室,挺有礼貌的敲了敲门。
一众员工都目瞪口呆的把他看着,风风火火的来,还顾得上敲门?
等到周最进了那间办公室,还朝外说道:“门开着。”
可以开始吃瓜了。
市场总监是个中年男子,眼睛很小,戴着方框眼镜,此刻见了周最,微微笑道:“周总,什么事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这称呼在周最这里有些不顺耳,被叫了十年的周律,这下变成周总,哪都怪怪的。
现在也不是纠结称呼的时候。
他反问总监道:“现在忙吗?”
“还好。”
周最了然,唇角若有若无勾起,“不忙啊,那我叫助理来请你,怎么不上来一趟?”
总监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尴尬,“有这回事吗?我不清楚啊。”
周最的助理是个挺年轻的小伙子,莫名被扣锅,耳根子开始发热,想解释什么,周最没叫他说。
“不清楚?那你清楚什么?你的上司过来请你,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吗?”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上去吗,市场部关于兰影的分析报告你看过吗,没发现里面有问题?还是说你已经无能到这种小事都做不好?恒达给你发工资是让你来摸鱼的吗?你是怎么混到这个位置的?要不教教我,让我知道白拿工资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周最一连串的问句问得人发懵,他专挑痛处讲,也不管话语好不好听,最好是外面所有人都能听见,他本意如此。
这位市场总监可是跟着某位常务董事混的。
周最可不信,助理没通知到位这种事,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话,他何必在意他的面子。
总要找个人开刀,他自己送上来,有什么办法。
周最怼他怼的不是没道理,工作中出了纰漏,让别人钻空子,是他的无能。
周最来这里就没打算当什么好人。
他心疼他们,就活该他跟何之北寸步难行了?
他又不傻。
“既然这样的话,最近这段时间把手头上的工作交接一下吧,恒达可供不起像您这样的大佛。”
周最直接给人判了死刑,所有的声音都停滞了,大家眼睁睁看着,周最要把这位履历深厚的总监赶走。
震惊之余,也得承认他确实有这个权利。
市场总监的脸青了白,白了黑,嘴唇微微发抖,显然没想到会被这样对待。
在瞄见周最身后的人时,他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连忙叫道:“苏董。”
他也是听上司的话行事啊,上面的人打架,他能有什么办法。
周最回头看,那位苏董带了好些人来,那群人表情各异,显然是对周最的行为感到震惊。
“周副总,这是要干什么?”最前方的苏董目光灼灼。
周最:“您没有听到吗,我在开除他。”
市场总监抖得更厉害了,他不想失业。
苏董似乎把这当作一个玩笑,他缓缓道:“周副总还年轻,处事欠考虑了点,就算吴总监工作上出了什么纰漏,也是可以好好谈的,当着这么多员工的面,影响不好。”
周最:“那我还要把他供起来,给他焚香沐浴,感化七七四十九天再开除他吗?”
不知道是谁没忍住,突然笑出了声来。
看不惯他的那批人自是忍不住抱怨:“一个关系户还这么嚣张。”
他大概不知道,周最耳朵特别的尖,再远再小的动静,都听得见。
他甚至能一下子捕捉到声音的来源,直接望过去,笑了笑说:“知道我是关系户还敢骂我,你是也想被开除?”
“……”
没见过这么直白,这么嚣张的。
大闹一场过后,大家选择各退一步。
市场总监不用走人,但要扣工资,那份报告重做,明天交给周最。
苏董保持那副不悲不喜的样子,问道:“周副总,这样满意了吗?”
“满意,几位不是很忙的话,陪我出去走两步吧,有些事要跟大家说明一下。”
周最来恒达一周,受了一周的气,都把他当受气包的话,他可是要还手的。
周最可不管什么打人不打脸,他不仅要打,还要打在最显眼的位置。
当着那一群市场部的人,周最把话讲得明明白白。
“我知道各位都很不服气,我新官上任,来得太突然,你们需要一点适应的时间,过去的一个周,可能我都没有表现出什么,今天吴总监的事,大家也都看见了。”
“我希望你们能明白,上司就是上司,领导就是领导,哪怕我再外行,此刻我都坐在了恒达副总的位置上,我这个人比较严厉,不喜欢看工作上的各种错误,所以各位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请认真工作,付出才会有回报。”
周最一板一眼说了许多,似乎根本不在意,他在员工当中会是什么样的形象。
走怀柔路线实在是太慢了,何圣元的身体根本扛不住,他一旦去世,董事会那群人立马会群起攻之,他跟何之北的处境只会更艰难。
所以,他要赶在那之前树立起威望,真正拿到实权,让大家畏惧,就算心里不满意也得老老实实的,这种路线注定他的名声要毁掉。
不同时期不同策略,周最很明白。
今天找了个人开刀,看样子成效还可以,起码他在董事会那群人眼里看到了忌惮。
这是个好的开始。
就是不知道,明天会轮到谁了。
何之北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面上浮现几分难过和愧疚。
“对不起,要你跟我一起面对这个烂摊子。”
何之北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光靠她自己,在恒达是站稳不了脚跟的,她只能拉着周最帮忙。何之北因为恒达,已经萌生了很多很多念头,她何尝不知道,大家都想要安稳的生活,可是要她看着恒达落到别人手里,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