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租金嘛，也是要算滴。亲兄妹也要明算账对吧，你懂的。”所谓效益最大化，那就要看看是给谁的效益了。
看吧，果然！周易无情拒绝：“住自己房子挺好。”
“你不觉得，住南郊开车来回太辛苦了么？”
“不觉得。”
“你不觉得住在 CBD，才配得上你城中新贵的身份么？”
“只觉得你房子太小。”
“喂，住大房子也不带这么侮辱人的啊！”
但她的公寓确实是小，小忆也没辙，只好一脸讨好：“优惠价优惠价，必须优惠！对于易哥哥的收入来说，九头牛也只拔了一根毛。”小忆捏着手指，比了那么一点儿。
为人师表，九牛一毛这个成语，这么用真的好么？周易头晕：“这个公寓，好像是在我名下？”
小忆：“对对对，我不否认产权是您的，但您老没有使用权啊，对不对？您想啊，您买的时候只有一个空房子，基本没什么生活功能。我花了多少精力，才把房子布置成现在这样温馨整洁的样子。”
“也没感觉很温馨吧？”
“嘿，那是因为当初我就想着你随时可能会来视察体验，所有软装都用了中性的颜色。”
“至于整洁，前两天送小姨她们去收拾行李，见识了。”
“谁搬家的时候不会乱！”除非是宜宝。小忆嘀咕了一句。“房子有人住才是最好的保养，我去北京一年，Z 城的回南天你懂的，房子发霉你舍得？”
“南郊的房子发霉我更不舍得。”
“公寓是你的产权哦，不住的话，不觉得可惜吗？”
“大平层不住更可惜。”
“你不去保养公寓搞不好会贬值！”
“地段这么好，怎会贬值。”
“……”唉，小忆终于词穷了，“我不管，反正你就是要去帮我住住，保养保养好房子，等我回来还是美美的。”
“说半天，我直接给你请家政好了！”
“谁稀罕！我有特别特别厉害的家政一把手，五星级的服务！”末了，还神秘兮兮地加上一句：“相信我，即使是坑你，也是幸福的坑。说不定你这棵万年铁树，种到坑里，能开出花来~~”
“喂，人身攻击啊，万年铁树？说谁呢！”
“你难道不是？”
“我什么时候是？！”
“这么多年没个女朋友，不是铁树，难道是对女人不感兴趣？我跟你说，姨妈都悄咪咪跟我说担心你是弯的！”
是亲妈吗？是亲妹吗？
周易咬牙切齿：“我是货真价实的直男！”
“那我跟姨妈说，给你介绍我闺蜜？”
你敢？！
她还真的敢！提到这个，周易就泄气了，林医生最近正唠叨说要不要给他安排相亲，但是现在正在筹备双十一的时候，997 都不够用，如果还要去相亲，简直灾难！
“……租金怎么算？”
早知道这么简单，一开始就搬出姨妈来，浪费一番口舌！跟易哥哥斗嘴很难占上风，哎，逻辑思维太强的男人，就是不好对付！
“我明年 7 月才回来，扣除寒假一个月，一共 9 个月，每个月一个限量版的暴力熊手办啦，刚好集齐一套召唤帅男！”
召唤你个头！想要手办，还找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公寓确实如当初所说在周易的名下。但买房的事情都是小忆在跑，周易只抽空去签了约。收楼之后周易就没管过，本来就想着买给她的，小姑娘长大了，跟小姨小姨父住一起住总是没有那么自由。说好了使用权归她的嘛，于是小忆就屁颠屁颠地搬出来住了。
也确实是小忆自己跑前跑去置办家私家具什么的，一分钱都没伸手跟家里拿，周易还老怀安慰觉得小姑娘终于长大了。结果小忆却说：“我才不要老头老太太他们的钱呢，要他们一点点钱，指不定又要满足诸多装修意见，我的房子我自己做主。”
原来这样！周易目瞪口呆，小忆鬼精灵一点都没变。
不过，这也算是一种成长吧。哎，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9 月中开始，易鸣已经忙着准备几个客户的双十一电商项目了。周易一直带着技术部和创意部加班加点修改方案优化技术，加之各种宣发视频的脚本创作和拍摄，国庆节毫无疑问也是七天无休。
10 月 1 号这晚，周易还在公司加班，小忆打来视频非常兴奋，说今天和朋友一起看了阅兵仪式。
周易笑：“你不是也是在电视看直播么？”
小忆：“怎么一样呢，我是在首都看，你们只能在省城看！”
周易：“直播画面全世界都一样。”
小忆：“哎，跟你说话真的很无趣。对了，我 9 月的月租呢，准备好了么？”
周易才想起这件事来，最近真是忙坏了，完全不记得！暴力熊手办么？呵呵，精明的易哥哥，立刻盘算着明天趁徐鸣不上班，去他办公室里顺一个。
想到小忆动不动气急败坏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就想逗逗一下她，“租金能不能算便宜一点？你想啊，你的房子这么久没住，像你说的搞不好已经发霉了。而且，你看中的手办价格也太不亲民了！”
小忆：“不！可！能！我的房子怎么可能会发霉。哦，这么说，你到现在都没有去住过？！我命令你今！晚！就！过！去！”
周易：“你不是今晚夜机回来么，虽然我付了租金，但还可以勉强收留你的。”周易抬手看了看腕表，“几点的飞机？我去接你。”
“错！你租金还没付使用权仍然归我好吗？不过，我决定不回来了。”
“7 天假都不回？你还没试过离家工作那么久，就算小姨放过你，林医生估计也想杀到北京去了，她夸张的想念让我都怀疑你才是亲生的。”
“所以才找你搭救啊！说真的，我临时有别的安排，你千万要帮我拦住家里几位祖宗别飞过来啊，我可没时间陪他们看天安门逛故宫！”
“酬劳？”
“今晚请你吃夜宵啦，我的家政小能手本来以为我今晚能回去，给我做了好吃的。”
“……一顿夜宵？”周易反驳：“相比于手办的租金，不觉得我的安抚服务太廉价？”
“哇塞，你以为这顿宵夜谁都有资格吃的啊？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吃到这么有爱的食物！”
忙完工作已经将近 12 点了，周易关灯离开之前，看到以备临时出差而放在公司的小行李箱，决定散步到公寓看看。
按了电梯之后他又觉得有点神差鬼使。想想又笑，如果小忆知道他这样想，估计会跳起来。
从公司走过去公寓也就大约 15 分钟的样子。小忆住进来的这两年，周易忙着工作，几乎没怎么来过。每次家庭日聚会之后也只是送她到楼下。今年倒是来了 2 次，送妈妈和小姨一起过来帮小忆收拾去北京工作的行李。
小忆的公寓怎么说呢，跟她平时大大咧咧的性格差不多，比较随意吧，也不见得跟她说的那么高性价比。之前他没想到小小的一个暴力熊公仔这么贵，小忆分明就是坑哥。搞不懂徐鸣那家伙为什么总愿意花大价钱去囤这些东西 ，这暴力熊连眼睛都没有，真的好看吗？
咦，是走错了吗？周易站在玄关开了灯，又回头开了一眼门牌号。不可能啊，走错的话，密码也不能开门的。
但这个房间，跟 9 月周易来送小忆去机场看到的几乎完全不一样啊。窗明几净，书柜整整齐齐，小忆的宝贝限量版公仔在柜子的灯光下几乎闪瞎眼。到楼上一看，连床铺都是晒过阳光的味道。
果然不像一个月没人住的样子，原来真的是有家政能手的外援啊！
想起小忆那句“今晚请你吃宵夜”，周易转身下楼去了厨房。
一进厨房就是一股淡淡的粥香，嘿，竟然真的有宵夜。电饭锅亮着保温的小灯，盖上贴了张便签纸，上面清秀的字迹写着：“吃碗小粥就好啦，夜了，食多伤胃。”呵，跟五星级酒店的温馨提示似的，小忆的家政小能手倒是贴心。揭开锅盖，是炖的软绵浓稠的瑶柱瘦肉粥，虽然是 Z 城非常常见的粥品，但在此刻显得无比的温馨，异常诱人。
看到食物，周易才想起来晚饭似乎还没有吃，因为忙碌工作而忽略的胃部不适，立马跑出来抗议。
果断地，五分钟就解决了这小半煲粥。周易走到沙发坐下来，又躺了下来。胃里是温暖妥帖了，嗯，就是沙发……太小了些……不过算上这家政服务的附加价值，一个暴力熊的月租，貌似也没有那么贵了。
笑，就当出差住酒店了！反正徐鸣那家伙办公室有一柜子呢，一个月顺一个，不显眼！
第6章 6．猝不及防又再遇
赵子宜大抵明白，最伤人的，其实并非时间，而是随着时间流逝的一切。当世事纷至沓来，砖头一样砸在她年轻的脸上，她孤身一人赤手空拳，甚至来不及反抗，就被残忍的事实按到在地，连一丝一毫逃避的余地都没有。
这些年，无论是爸妈离婚还是各自重组家庭，大部分时间她都独自在外求学和工作，努力且忙碌，潜意识里大概也在刻意忽略这些事情的负面影响。及至母亲离世，她才突然醒觉，往事的伤痕一道一道，历历在目，一旦遇到一个发泄出口，就争先恐后冒出来，让她几近无法承受。
然而这所有的伤痛，都抵不过流逝的时间带给她的遗憾。
但是，谁都是一样，在生命这条单行线上，我们都不拥有重新选择的自由。
除了继续向前，别无选择。
然后，新的一天来临。无论我们生活在哪里，过得如何，时间都滚滚向前。
赵妈妈走后，赵子宜有一段时间过得浑浑噩噩。有一天她正在睡觉，突然听到妈妈缝纫机工作的声音，她条件反射般一跃而起，跑进妈妈的工作室一看，却见程爸正在笨拙地操作缝纫机，手里是妈妈一件未完成的披肩。
从小她就跟在妈妈身边，耳濡目染学习了不少服装设计的知识，妈妈没空的时候，她就跟去阶梯教室后面旁听妈妈的课；跟着这样一个妈妈，自然动手能力也极强，寒暑假有时间就会动手做小饰品啊衣服啊，其实她的能力，跟专业出身的设计师也不差了。
看见程爸坐在缝纫机旁边，她突然找到了可以去做的事情。于是她开始和程爸一起，整理妈妈的作品。赵妈妈的得意门生刘小莱得知消息之后，也欣然加入了。大家一起把赵妈妈留下的设计手账里的作品整理制作，而后，又请学院里模特专业的同学一起，拍摄作品。
赵妈妈的学生们听说要为老师制作作品集，纷纷来帮忙，设计师、模特、摄影师、摄影棚通通都是现成的，一群人齐心协力花了一个多月，把赵妈妈的作品设计图纸与最终成品拍摄整理成册，由刘小莱交付印刷。
两人都希望日后能有机会，一起将这些设计作品推广出去。
然后，赵子宜又把妈妈和程爸的照片印刷成册。赵子宜上大学后，程爸跟妈妈一直相互支持着，但一开始两人都还有顾虑，所以真正在一起时间也就最近两三年。结婚后没多久，程爸就承受失去妈妈的打击，感觉他一下子也老了很多。这段时间赵子宜也跟程池多有交流，程池有意把程爸接到上海去一起生活，但程爸不愿意。留在妈妈的房子里，他觉得还有些念想，身边又都有一帮共事几十年的邻居老友，一起下下棋什么的，日子也过得快些。
完成了这几件事，程爸跟赵子宜说：“子宜，回去吧，你妈妈和我都希望你和程池能够过得快乐。”
赵子宜也觉得是时候振作起来了，现在她有了更有意义的事情要做。
于是，9 月中的时候，赵子宜收拾了行囊，从老家回到 Z 城。小忆当时已经飞去北京访学进修，两个闺蜜就这样完美地错过了。
过去这半年，在照顾和失去妈妈的这段时间，幸得小忆一直在赵子宜的身边，无论任何时间，听她在微信倾诉，默默地陪伴她走过这一段低潮。
所以回来安顿好，赵子宜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给小忆，“我回来了！”
“嗷嗷，我的女神要回来了！我国庆假期也要回来！”
眼看国庆假期马上就要到了，赵子宜这两天便忙着整理小忆的公寓，小忆似乎走得挺急的，东西都有点乱。到昨天终于彻底收拾好，把清洁一新的公寓拍了小视频发给小忆，“窗明几净，静待女主人回归哦！”
结果小忆回复说看了阅兵再搭夜机回来，让赵子宜不用等她。两人隔了将近大半年没见，大家都经历了很多，那家伙咋咋呼呼的性格，搞不好见面会抱头痛哭促膝夜谈，又是一夜不睡的节奏。
说好了向前看，就别太矫情了，赵子宜给小忆炖好粥就回家睡了。
一早起来就出门买了菜，回家简单吃了个快手早餐，赵子宜就拎着中午的菜跑到了 1702。进门直接进了厨房，看了一眼，昨晚粥吃得干干净净，想来小忆是不会饿了，“也不知道她昨晚几点到的，让她睡个懒觉吧！”
赵子宜独自在厨房忙碌起来。今天的菜式是小忆点的菜单，必须要有椰子鸡汤，还要她心心念念的广式叉烧！
一心一意地做饭，可能是最近赵子宜内心最安宁的时间。她本身是极爱做饭，也很乐意在微博分享自己的食谱，原本她的微博是分享插画故事的，到后来，粉丝都特别期待她的食谱，不少粉丝还会按她的食谱做菜拍照后@她，笑称卖家秀和买家秀。不过赵子宜的菜谱确实非常接地气，粉丝也很少翻车。
本来好端端的一个充满艺术神秘感的插画家微博，这两年又被她弄成了夹杂烟火气息的吃吃吃博，也就赵子宜才可以做得这么和谐了。
“先把椰子凿穿，倒出椰汁；
椰壳敲掉，白色的椰肉用榨汁机打成椰蓉丝，装进煲汤袋，丢进汤煲开火；
老鸡洗净焯水后加入烧开的汤煲，文火炖 40 分钟，撇去浮油，再加入之前倒出的椰汁，汤成。”
做菜的间隙，赵子宜把每个步骤快速用简笔画 Q 版配图，之后再加上成品图，就可以发到微博分享了。
与此同时，饭锅的米饭，烤箱里的叉烧，沙煲里的米汤菜心也完成了。
昨晚吃完粥之后胃部觉得温暖妥帖，周易睡了一个冗长的觉。依稀听见轻微的抽油烟机工作的声音，闻到淡淡的饭菜香味，后来又听见踢踢嗒嗒的拖鞋走上了楼梯，然后床边的遮光窗帘“哗啦”一声，中空客厅那边巨大的落地窗的光倾泻过来，二楼的房间突然大亮。
周易半梦半醒中皱了一下眉，一把扯过旁边的枕头，盖住了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不愿醒来。已经好几晚接近通宵了，也就昨晚回来早点，但入睡时也都已经两点了。
“懒猪，起来吃饭啦！”一个戏虐的声音温温柔柔地传过来。迷糊中，一只柔软微凉的小手就伸到他的脖子里，手指轻轻挠了挠。又凉又痒……他下意识就抓住了这只乱动的手。然后，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他头上的枕头就被掀开了。
强烈的光线，让他的眼睛一时无法睁开。
赵子宜单膝跪在床上，正想要叫醒不愿起床的小忆。她俯身恶作剧地一手探进被窝，一手去扯她盖在头上的枕头。结果枕头掀开后，露出了一张陌生男人的脸，把她吓了一大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