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两个人玩起来无聊,俞盏在群里发消息把哥哥楚京严他们都叫上,几人在那片空地集合,集合后,俞盏趁他们在商讨规则, 悄悄从地上捧了一把雪, 把雪团成小球,趁其不备, 往他们的位置丢去。
楚京严被砸了个正着,叹了口气, 语重心长道,“小盏,你怎么跟迟老板学坏了?我跟你说噢你可不能——”
话没说完,又一个雪球直直丢向他。
楚京严:“?”
楚京严侧眸去看,看到迟于正好整以暇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似曾相识的眼神刹那间让楚京严回到幼年时期, 那个时期少爷每次犯了事都能理直气壮找他背锅……
楚京严又一次叹气, 气愤道:“好啊你,你这条从小到大都不讲理的鱼……”
几人也不商讨规则了, 随意地往外丢雪球, 丢到谁算谁的。
俞盏一直躲在迟于身后, 看他把其他人的雪球都帮她挡掉, 眼睛狡黠眨了眨,往他的后背丢了一个。
迟于:“?”
他回头看她, 漆黑的眸子扫了她片刻,紧接着,他大步上前捏住她的下巴当众吻了上去。
俞盏:“……”脸皮有点厚。
*
俞盏的午饭是和张栀和小桃一起吃的,在一家新开的韩餐店。
三人点了一桌的食物,刷的是老大的银行卡。
“老大说这顿不算,改天再请你们吃更好吃的,”俞盏传达迟于的意思,她递了两张购物卡给她们,说,“这也是他给的。”
张栀看着那张价值不菲的购物卡由衷感慨,“和你做朋友也太好了小盏,能沾光。”
小桃:“没错,这就是传说中的富婆朋友,谁有谁幸福。”
须臾,小桃和张栀对了对眼神,把一旁的购物袋拿出来,说是还礼。
“你回家再拆,”张栀神秘道,“到家前不能偷偷打开。”
俞盏弯唇说好。
三人又自然地聊起其它话题。
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等午餐结束,张栀开车载着两人去逛商场。
俞盏没什么要添置的东西,只给依依买了些冬装,后来路过一家饰品店,三人走进去闲逛。
“这个钥匙扣好漂亮,我买三个,我们各自一个,”小桃说,“这个桃子我要,花朵给栀子,这个灯塔形状的就给小盏。”
话落在这,俞盏眼神恍了下,她问小桃为什么把灯塔给她。
小桃下意识答,“是因为你的名字啊。”
“你叫小盏,盏是盈盈灯火,是光亮,是航向标,是灯塔。”
事实上,后面几个形容词并不在常规的名词解释里出现,而小桃说出这句话也完全是生理反应。
捕捉到俞盏眼神中的疑惑,小桃解释说他们新员工刚入职公司时会有企业文化的培训。
培训内容中有一条就是对他们公司Logo的讲解。
“灯塔=盏。”
这就是那条讲解的核心意义。
至于小桃生理反应说出口的那句话。
那句话是对核心意义的延伸。
“原来是这样。”俞盏点了点头,攥着灯塔形状钥匙扣的手紧了下,她跟小桃说,“我知道了。”
俞盏在想她不仅知道了灯塔的意义,她大概率也知道了她曾经看过的那场绚烂的烟火的意义。
*
和桃子张栀告别后,俞盏坐地铁回家,出了地铁站,她先去了趟菜市场,准备买一些依依迟于爱吃的菜。
在一家卖海鲜的摊贩前,她没想到她会遇到张毅清,上次见面的场景重现,她不准备再把张毅清当朋友。
她绕开张毅清往一旁的方向去,但脚步刚迈,就被对方从身后叫住。
那人先喊俞盏,很快又说:“我是专门在这里等你。”
俞盏不得不定住脚步,回眸扫向后者,她冷淡的语气问他有什么事。
“迟总,”顿了顿,张毅清换了个称呼,他道,“就…你男朋友他最近有没有和你有矛盾?”
俞盏:“?”
“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张毅清见俞盏不答又说,“俞盏,真的很重要。”
俞盏不想在这人身上浪费时间,索性答了,她说没矛盾,“我男朋友很好,对我也很好。”
算是预料之外的答案,张毅清顿了下。
张毅清回忆起上次跟迟于的聊天,想起在他自己身上存在着的属于男人的劣根性。
张毅清问俞盏:“他什么都没问你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俞盏看着张毅清跟他说,“假如你没想好要不要说,就不用说。”
张毅清回答:“想好了,但你能不能先和我去一个地方?”
俞盏:“?”
他为什么觉得同样的坑她会跌倒两次。
好吧。
事实证明,同样的坑她确实会跌倒两次。
十分钟后,俞盏坐在车子后排,看张毅清把车开向一个陌生的地域。
半个小时的车程,车停在市中心的一家写字楼楼下,两人下车。
在大厅做了登记,按照指示牌上三楼,顺着三楼的走廊往前,张毅清的脚步在一家少儿培训班前停下。
“我一个朋友是这里的老师,她前段时间跟我说她的辅导班来了个特别的学生,”张毅清指着教室里的光景跟俞盏解释,他说,“这个学生是来这里学习怎么好好说话的,他已经按时上了很多课程。”
张毅清的话语结束,长廊里有风吹过。
俞盏站在长廊中,站在教室外的窗前,顺着透明玻璃往教室里面望。
循由她此刻看到的画面,结合张毅清的那番话,再结合更早陈佳琦的转述,俞盏今天原本就不平静的心更是无法平静。
她怔然地睁着眼睛。
过去很久,睫毛才颤一下。
只见目光可及之处,清晰的视野中,是跟她说自己下午有工作的人。
那人此刻正安静坐在教室,拿着笔在往本子上记东西,他神情专注,对于周遭发生的一切都屏蔽,他偶尔抬头往老师的方向看,大多时候在写东西。
他的注意力除了在讲台就是在他手下的笔记。
行为无声。
无声的行为缄默在时间里。
不知过去多久,察觉到男人视线有往外的趋势,俞盏迅速把身子偏开。
他或许不想让她发现,那她就不发现。
张毅清见状也侧开了身。
张毅清往远处迈了一步问俞盏要不要进去听课。
“不了。”俞盏并不想打扰里面坐着那人,他很专注。
想了想,俞盏跟张毅清道了声谢,她想说对方原本没有义务告诉她这些,他告诉了她应该感谢。
“也许听完我接下来的话你不会再想谢我,”张毅清自嘲地笑了声,跟俞盏坦诚,他忽然道,“俞盏,我说过谎,很多次。”
*
“第一次说谎是六年前,你生日前夕。我那晚去图书馆找你,本意是想表白,我拿着的那束花并不是同学集资,是我自己的心意。”
张毅清隐藏了很久的话打算在今晚对女孩全盘托出。
他想说他从高中就喜欢她能在大学能见到她他很惊喜。
作为和她关系还不错的少有的她的异性朋友,他那时想或许不是他的一厢情愿呢。
他有了试探的念头。
可在那些试探的话说出口前,他跟她对视着,他看清晰了她分开他的目光——坦荡的真诚的也疏离的只想把他当朋友的目光。
张毅清尽量从过往摘出当时的心境复述给俞盏,他跟她说,“还想以朋友的身份和你相处,所以我收回了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只是俞盏——”顿了两秒,他告诉她,“那晚把你送回宿舍,我在你宿舍楼下遇到了迟于,他问我是不是和你表白了,我说是。他问我是不是表白成功了,我说是。”
这是张毅清撒的第二个谎。
虚荣也好,鬼使神差也罢,他的谎言是脱口而出的是下意识。
张毅清没敢观察俞盏此刻的神情,他声音在继续,他说,“后来我又见过迟于几次,在学校。他应该是去看你,你应该也没见到他。”“有些人语言多于行动,而有些人只行动不言语,只行动不言语的那部分人注定了在很多事上不被看见。”
至于那时清晰看见了的张毅清——
在那几年,或者是在这很多年他都怀揣着阴暗的心思故意不转述。
后来张毅清又说他最近一次说谎是上个月,“听说你们在一起后,出于不甘心的阴暗难改的心思我去找过他,依然顺由最初的口径,我故意跟他说我和你谈过恋爱,我说我现在还喜欢你。”
“我以为他听到这些话会回家质问你,会和你有矛盾。即使没有矛盾他也会有消极的情绪对待你,因为这才是正常的男人。正常男人身上都存在——□□、蛮横、翻旧账和报复……众多的劣根性。”
“秉承着那些劣根性,我有了我开头的问题。”张毅清说,“假如你回答是,我就没有了今天的行为和这番话,但你回答不是,你说你们没有矛盾,他从没质问你。”
“所以我得承认,俞盏,他在冲破那些固有难改的品质,很好地在爱你。”
“……”
张毅清后来又说了很多,有关抱歉,有关他接下来的打算,有关他的喜欢,有关苏一行。
这些纷杂的众多话题俞盏都没听清,她脑海里只剩下一句精简的总结。
她在想原来那么多年,迟于都以为她和张毅清在一起。
他不会问吗?
他的嘴跑哪去了?
他明明是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说的人,怎么偏偏就不敢问她问题。
他问了她会坦诚的。
俞盏坐在回程的车上,把这几个月还有那几年和迟于说过的张毅清有关的话题都过了一遍。
她发觉迟于真的没有过任何消极情绪的袒露,就算他们在一起后,他依然对她跟张毅清的关系有误会,可他从来不对她有所谓翻旧账的行为。
他最常跟她讲的话是:俞盏,我不会生你的气。
……
俞盏提着食材回家,原本打算做饭,可现在忽然没有了做饭的心情。
她有更重要的事做。
那件事原本是打算在特别的日子呈现,但经历今天的波折,她忽然就不想再等。
她先回了趟自己公寓,往公寓的书房跑。
后来她又去了对面公寓。
在对面公寓待了很久。
迟于上完课回到小区做的第一件事是敲俞盏的房门,小十来开的门,小家伙告诉他俞盏不在家。
迟于点头说行,接着他转身折回,一边从口袋里翻钥匙,一边拿出手机给俞盏拨电话。
电话铃声是在他入门那一刻响起的,他把门推开,猝不及防地跟门内的女孩对上视线。
“原来在这,”男人切断通话,低笑了声,他自然俯身,揉了揉她的脑袋想亲她,吻在她唇角时,他突然发现她现在的状态不太对,他问,“怎么了?”
俞盏摇头,喊了他一声,她说,“迟于,我有个礼物想送你。”
男人望着她,他凝视着她的眼睛问什么礼物。
女孩没有多言,只说“你跟我来。”
俞盏把他带到客厅让他坐下。
先倒了杯温水给他,接着她去书房拿自己事先准备好的东西。
是一个方形的铁盒,铁盒里存着很多小物件。
俞盏本来准备陪他一起看,但真到了这一刻,她改变了主意,她告诉他,“我去阳台浇花了,你自己看。”
话音落,她背影迅速变远。
阳台门被关上,迟于开始垂眸扫视那些落了灰尘的物品。
率先入目的是一沓车票。
延陵——上京
上京——延陵
车票上只有只两个往返地点,迟于看着这两个地点,垂放着的手臂不受控制地僵硬了下。
他继续往下翻,又翻到几张门票,门票上显示的信息是他在大学时期参加的几项机器人比赛。
所以——她去看了他的比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