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酱对我来说就是个意外。”
“……”
“而且意外这个词,好像也一直只有红叶酱才能带给我。”
轻笑着将咖喱放在锅中进行炖煮,走到客厅在红叶旁边坐下的少年歪了歪头,脸上的笑意加深不少:“还是说,红叶酱想要和我打个赌?”
“上个赌约才结束,你就又要来?”
抱紧自己手里的靠垫,红叶满脸都是拒绝:“我才不要。”
“嗯,那么要来玩麻将么?”
“……”
总觉得这个人好像是无师自通了一种话术,提出一个不想答应的要求以后再提出一个自己应该能答应的要求,然而这才是他想要的。
嘀咕着翻出那副麻将牌,熟练地进行码牌以后红叶看着他开始摸牌的模样有些好奇:“说起来我一直没问过你。”
“什么?”
“你对麻将……怎么看?”
“对麻将啊。”
看着手上又没摸准的六饼,赤木茂撇了撇嘴把它放在摸错的那一栏里,随即伸手又抓了一张牌:“与其说是玩的麻将,还不如说是看透对手的游戏。”
麻将是人与人之间的争斗,所以这也不算有错。
“红叶酱打牌的话,喜欢用什么风格?”
“我?我应该是那种不喜欢拖延的类型。”
只要被她抓住空隙,不管是在东一局还是最后的南四局,只要能够直接击垮对手,那就直接击飞,用不着太多言语:“如果说因为一时心软或者疏忽造成拖延,那接下来绝对会遇到很麻烦的情况。”
“看来红叶酱深有感触。”
“毕竟差点被人这么翻盘过嘛。那接下来,赤木,你觉得麻将是为了和牌么?”
麻将不是为了自己和牌,或者说,别人打的可能是,但是他们所打的地下麻将,本质上却从来不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和牌。
“怎么会。”
少年轻笑一声,摸出一张红中眨了眨眼:“还不如说,麻将的本质是是要压制对手,打压对手。”
“那么,茂君。”
“……”
从她口中听到自己名字的那刻赤木茂翻出牌的动作停顿片刻,等待她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却听到了她的笑:“好像你也没有那么习惯被称呼名字啊。”
明明一开始还说什么“直接喊名字”,真的这么做了反而愣在原地,她应该说什么好?
“那么茂君,有想过要怎么打压我么?”
总算是转过身看着笑容满面注视着自己的少女,赤木茂将那张牌放在旁边,随即像是无事发生一样拿起了又一张牌:“红叶酱的牌很好懂。”
“谢谢?”
“如果说是红叶酱,你会怎么选择?来压制我,还是直接打垮我?”
赤木茂太容易看透一个人,也太容易明白对方的思绪。他不会被外物影响,也不会去思考是否会遇到什么“死亡”。在只是单纯享受赌注带来的乐趣以及与人相争的快感的基础下,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办法真正击垮他。
所以――
“压制你的话,不是很简单么?就像是刚才一样。”
“红叶酱这么做很狡猾。”
伸手将下一张牌放在桌上,赤木茂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来么?”
“来。”
愉快地摸着手里的麻将牌,红叶真心觉得这样的日子就挺好,当然,只要在学校的时候那群小混混别来喊自己“大姐”,赤木茂也别一直在自己身边就更好了。
只不过她也知道,赤木茂一旦不在,自己大概率就会遇到那位“平口”更上一级的说客,让她去帮某个□□组织打麻将。
“神户小姐,你考虑好了么?”
“我已经说过好几次,我不愿意了吧。”
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红叶看着眼前的人撇了撇嘴:“只是一场普通的三麻而已,你们就这么穷追不舍的样子真上不了台面。”
“……”
“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不会干代打这行的。”
上辈子干够了代打,这辈子还不允许她好好休息的?再说了,和赤木茂一起玩可比玩这种代打有意思多了。
他们的赌注,管她什么事儿。
“神户小姐,如果你实在是不愿意……或许我们也会相对强硬一些。”
看到从旁边巷子口突然出现的一群小混混,红叶却也没有什么感觉,脸上甚至于多了抹笑:“你觉得我会怕你们?”
看到对面说不通后退一步示意的模样,红叶扫了一眼周围,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等到小混混一棍子砸过来的那刻她猛地出手抓住对方手腕,往上使劲一扭,听着混混的惨叫再顺手接过了他手中掉落的钢棍。
狠狠一棍抽在对方小腹上直接打得他往后飞出一段距离,躲过身后的攻击后红叶左手一个肘击,直接将人打到闭过气倒在地上。
短短一秒就废了两个人,原本格外灿烂的少女像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收起了脸上所有的笑:“真是可惜了。”
这种围堵对方肯定不可能带上木仓,她不能缴械用来威胁,还真是遗憾。
将手里因为击打过多已经略有些弯曲的铁棍扔出,看着它呼啸着直接砸在一个人头上发出闷响后少女手上似乎多了一抹血红。解决掉最后一个还站着的小混混后红叶打了个哈欠,顺带着弯腰掏了掏几个看着好像没那么空的口袋。
“就这点啊?我出场费可是很贵的。”
嫌弃地把所有人的钱都收走,红叶扭头看着还站着、然而已经腿软了的说客,轻笑着再度拾起一根铁棍,像是格外轻柔地点了点他的脸:“早就说过别来惹我,现在懂了么?”
“是,是。”
“留下钱,带着你的人滚吧。别来找我,再来找我,就不是一顿揍的事情了。”
她可没这种闲情逸致来处理后续,只不过钱这种东西还是越多越好――赤木茂赢来的两百万因为买地什么的早就没了,这段时间还是用她赢来的剩下20万才混下来,家里没粮她也是很苦恼的好么。
现在看看这些钱,虽然没一把三麻赢得多,但这种打劫的感觉好久没经历了,还挺不错。
“红叶酱,欢迎回家。”
“嗯。”
回家后拉开门,看着套着围裙正在做饭的赤木茂,红叶也不说什么,将钱摊在桌上后坐在椅子上专心等饭。
“今天玩得开心么?”
“挺开心的,甚至希望以后可以时不时来一次。”
听到红叶这句话赤木茂低声笑了笑,他知道红叶的身手,也不担心红叶会在这种事情里受伤,还不如说她对这种约架也挺乐在其中。
“但是也不要太多次。”
走到红叶身边托起她的手,赤木茂将她的长袖衬衫往上推去,看着手臂上那一道浅浅的红痕时少年低下头,在那道伤痕上留下一个吻。
“会很疼的。”
“也,也没有,就是好久没练,不小心蹭到了……”
“是么。”
看着红叶躲闪的表情,重新将长袖衬衫拉下后赤木茂才松开手,在她松了口气的那刻突然撑住她坐着的椅背。
低头俯倒在她的耳边,感觉到她似乎因为自己呼出的热气颤抖了一下的模样少年才慢条斯理地继续说下去:“我当然会生气。”
“所,所以?”
“所以,红叶酱有没有想过要怎么安慰我?”
“……”
你才没有生气,你就是在找借口!
“哎呀,被发现了?”
“不被发现才怪好么!”
被推开的少年歪了歪头,看着气鼓鼓的红叶伸手顺过她的发:“但我确实很生气。既然这样,红叶酱觉得我刚才想要你对我做什么?”
看她不想回答赤木茂也不生气,凑近到她脸庞,却又停在近在咫尺的距离。两个人的呼吸逐渐开始变得急促,良久他才缓缓抽身而退,手指却缠绕住了她的一缕发。
“不说也没关系。”
他一向都很有耐心,也会慢慢等,等到她不再是因为激情,或者故意挑衅的那天的。
第22章
1961年的新年如期而至,寒冷的冬天与外面飘飘扬扬的雪花都让屋内的被炉更增添几分温暖。厚厚的被子盖好,桌子下面自成一方温暖的小天地,再加上手边都放着随便就能拿到的热水壶与蜜柑,轻而易举就让人彻底就这么瘫倒下去再起不能。
红叶撑着头看黑白电视里播出的电视剧,享受着被炉带来的温暖时偶尔伸出手,接过赤木茂已经剥好并且尝过味道的橘子。良久后她颓然往后一倒,拉过提前放在后面的靠垫狠狠打了个哈欠。
“还有多久才过年啊?”
“现在不过十点而已。”
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雪色头发的少年歪了歪头,今年红叶居然没法守岁这点确实让他有些好奇:“很无聊么?”
“嗯?你不在看么?”
不在,他对这种故事没什么兴趣。
“可那是冈田茉莉子啊!”
猛地再从地上弹起来,看着黑白电视反而让人变得更加美丽的女明星再看看正撕掉橘络的赤木茂,红叶慢慢趴在桌子上看向他,总觉得好像这几年里赤木茂的变化有点大。
不是说脸,就算脸上有变化,天天在一起也是分辨不出到底变化有多大的。但现在的赤木茂比起当初她见到他时又长高了不少,肩膀也变得更加宽阔。头发依旧是那个长度,声音稍稍低沉一些,升上高中以后好像还接到了几个女孩子的告白……
想到这里红叶扭头看着电视里的美人说着泫然欲泣的台词,不知道为什么反而噗嗤一声笑出声。在赤木茂看向自己的那刻红叶再度侧过头,随即摸了摸桌上的麻将牌:“我突然发现了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
“嗯……我在想。”
思考片刻后再度转过头,趴在手臂上看赤木茂时红叶突然又挪开视线,总觉得好像两个人的气氛变得奇怪了起来。
三年时间能够改变很多,也同样让她像是重新成长了一次,十六岁的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算是有种“这是我本人”的放松感。
从国中到高中也不是没人再来堵过自己,但要打发起来很容易,也很方便。而且――
“我突然想起来。”
听到身边少年有些暗哑的声音,扭头看他把一瓣橘子放在嘴里后红叶歪了歪头,却没接到他递过来的剩下半个:“想起来?”
“红叶酱,好像今年就被人告白过?”
“……”
听到这句话红叶挑了挑眉,坐起后一点也没有因此动摇:“我被人告白过没有错,但你不是也有收到过情书?”
这个年纪还总是面上淡然的少年总是会引起各种各样的注意,一头异于常人的发色、好看的脸,尤其当他曾经还有各种一挑N毫发无损的传言战绩,自然对青春期的少女们具有无穷的吸引力。
“明明是你很受欢迎。”
红叶没忍住嘀咕了一句,她可是看得很明白,在女生里赤木茂的人气不说第一,至少也是顶尖的――主要是红叶也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们是怎么想的,总觉得她们的脑回路有些不太对。
那种“把赤木茂从神户红叶手中抢走就说明自己比她厉害”的思维真是让她哭笑不得,甚至于她还有遇到过两个人一起牵手回家,结果赤木茂被当场送了情书的时候。只不过看似好像很尴尬的场面,在赤木茂接过情书还没等对方欣喜若狂发表什么言论,就把情书交给自己的那刻变得更加修罗。
“你还当面把别人的情书给我!”
“所以红叶酱是想要我写的情书?”
这是个什么逻辑!!
不过听上去好像……不对,没有不错!
从他手里抢过剩下的半个橘子,电视的声音略微显得有些模糊,红叶感受着嘴里的清甜味道又恢复到原本的坐姿,良久才听到身边少年换了个话题:“今年去神社参拜么?”
“不去,外面太冷了。”
想到去年去凑热闹新年参拜结果抽了个大凶不说还冻到感冒,红叶今年就绝对拒绝要参拜这件事情:“不仅如此,我今天还要睡在被炉里。”
家里又没有会嗦的小鬼和老板,红叶当然是能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看我都把靠垫枕头带过来了,我能黏在被炉里整整一天。”
“就这么喜欢被炉?”
“因为很暖和啊,而且回房间还要再走上一层楼,好累,我不要。”
想到房间里还不会那么暖和,红叶就没忍住打了个冷战:“还是这里好。”
“房间里也会很暖和的。”
少年突然轻轻笑了一声,像是意有所指又像只是单纯阐述一个事实。电视剧已经播到尾声,红叶随即把电视频道换去了NHK,看着里面的红白歌会重新趴在桌子上打了个哈欠。
虽然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但是红白歌会倒是还在,也不知道是让人感叹,还是寿命长的电视节目果然是有些门道的。
“茂君,你有喜欢的歌手么?”
“嗯……”
从开始上高中后,红叶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彻底把称呼给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还记得自己那天第一次喊赤木茂名字那刻他的满脸愕然,没有拍下来真是时代的局限,让她错失了一个积攒他黑历史的好机会。
不过也只有那一瞬间,在这以后赤木茂就再也没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当然一开始红叶也有些不习惯,“赤木”和“茂君”混着喊了好久才彻底固定下来:“你觉得美空云雀怎么样?”
“红叶酱喜欢?”
“没,只是她的歌比较耳熟罢了。”
她听演歌都能睡着,而且现在明明摇滚已经流行起来,偏偏有人说什么摇滚不好不允许摇滚乐队上节目。美空云雀倒是还可以,就是她更向往、也更习惯后面一点的音乐黄金年代。
最好就是八十九十年代那会儿,她可是太想再看一遍东京爱情故事了。
“嗯,我的话都可以。”
“那你站红组还是白组?”
“红叶酱呢?”
“我也好像都OK。”
听着电视里放的一首又一首歌谣,等总算是整个节目结束过了零点,红叶猛然倒下,努力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被炉:“新年到了,新年快乐茂君,我要睡觉了。”
“过了今年就是十六岁了,红叶小姐。”
“……”
在听到这句话时红叶只觉得自己好像瞬间清醒过来,扭头看着满脸平淡的赤木茂慢慢从被炉中坐起,有些狐疑地重复了一遍:“红叶,小姐?”
一下子开始说敬语的赤木茂,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再说了,她不是
“你看红白歌会遇到什么梦中情人了么?”
“梦中。”
很是轻柔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赤木茂看着眼前的少女,从未有过如此清晰地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她因为是突然出现又没有户籍,在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拜托了下安冈这位不良刑警,让他帮忙红叶把户籍问题搞定。现在听到她这么盯着自己,赤木茂嘴角微微勾起,凑近她后伸手帮她把有些凌乱的发重新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