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晚了。
徐流臣不禁大失所望。
相较于徐流臣的失望,苏妙卿却是吃惊,吃惊到明明是惧怕被萧峄发现,却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萧峄一眼。
却不想,萧峄也在看她,她没有任何防备就那么直直的撞进了萧峄的眼底。
漆黑深邃,深不见底。
苏妙卿无比惊慌的移开眼睛,仿佛再多看一眼,就会被拖进那暗不见底的深潭。
她的心跳得厉害,不由得又往徐流臣的身后躲了躲,直到完合隔觉了萧峄那灼人的目光,苏妙卿才松了一口气。
房子被买走了?
东平王买这么个小房子做什么?!
这房子买来他们住,已是极大,可是,那是东平王萧峄,怎么会看上这么上的院子?!
算了!
管他什么原因呢……
他买了就买了,她们再找就是!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跑路啊!
可是,东平王却明显不是这么想的,他甚至很有兴趣的和徐流臣聊起了他为什么要买这座房子,“永嘉公主很喜欢梨花,可是,这京中百年以上的老梨树可不多,赶巧了张大人要回乡养老急着卖房子,而老大人的院子里就有一株……”
永嘉公主?
苏妙卿脑子里回想起了那个天真娇俏、雍容华贵的嫡公主。
对了!
永嘉公主是嫡公主,是小太子的亲姐姐,也就是东平王的外甥女。
看样子,他真的很疼他姐姐留下的这一对儿女。
连为外甥女买梨树的事儿,也亲自前来。
听到东平王是为永嘉公主买房子,只为了那一株梨树,徐流臣心中很不是滋味,永嘉公主喜欢梨花,他的卿卿也喜欢梨花啊!
为什么永嘉公主喜欢的与卿卿一样呢。
他挣不过!
徐流臣看了一眼那株百年梨树,梨花开得正好,晶莹润白,风吹落雪……他心里极是不甘……可现在又无可奈何……不知要过多久,他才能不再有此时的感觉。
转瞬间,徐流臣便已经做了一个决定了──终有一天,他要让他的卿卿不再望而不得。
……
离开张大人府邸时,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只觉得一道炙热的目光如影随形,烫得她心都在战栗,
直到他们彻底走得不见人影后,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才完全消失。
他……应该是没认出她来吧?!
可是……可能吗?!
那……那可东平王萧峄!
亦或是,他认出她来了,可是,却并不在意?
有……有这种可能吧?
她是和徐流臣一同来的,还是要买房子,傻子也会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吧?!
他对她……兴许只是一时的兴起,觉得她有些意思而已,现在,她身上已有亲事,徐流臣又是他的学生,他是他的座师。
身为师长,怎么可以强娶豪夺自己学生的未婚妻呢?!
哈~~
一定是这样!
苏妙卿心里顿时就松了一大口气,心情也好了起来,还有心情安慰起因没买到房子而失落的徐流臣。
“没事儿,这家没有了,不是还有城隍庙那家吗?”
“其实,我也很喜欢城隍庙那家的,而且,不就是一株梨树吗?你给我种一株就是了……那里离城隍庙那么近,每天我都可以出门去逛一下,想想就很激动啊……”
苏妙卿是个乐天派,没了萧峄这座大山,她现在的心情简直好极了。
徐流臣看着笑靥如花的苏妙卿,见她的一点儿也不介意,是真心期盼着城隍庙那家的房子,他的心情这才好了起来。
可是,这好心情也没有维持多久,等他们赶到城隍庙那家时,却被告之这家房子也被卖出去了,刚刚的事儿,房契都已经被拿走了。
饶是徐流臣脾气这么好的人,此时,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没事的,京城那么大,我们再找就是……时间还来得及……”
苏妙卿试图安慰着徐流臣。
徐家人四、五月份时才能到呢……
那时候徐流臣殿试就已经结束了,也会有很多时间找房子了。
不着急,他们还有时间。
可徐流臣却根本不想等到殿试之后再去找房子,每日温完书后,就是往外面跑,怎么说也不听,可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的好运气似乎是用完了。
不是找不到全心意的房子,就是好容易找到合心意的房子,第二天就被别人买走了。
一连几家都是如此。
蹊跷得安昌侯夫人直嚷着邪门。
看不得徐流臣如此劳累辛苦,安昌侯夫人都打算拿出自己的一处私产,伪装成对外出售,便宜些卖给徐流臣。
可还没等她行动,殿试便开始了。
平恩夫人也只得按下这个心思,打算等徐流臣殿试完了再说。
她的心思自然没有瞒苏妙卿。
苏妙卿感激姨母为她所做的一切,却对姨母的安排心里没底。
这段时间,她一直隐隐不安。
太巧了!
真的太巧了!
诺大的京城,他们怎么就买到合意的房子呢?!
这根本不可能!
不知为什么,她总是一遍遍想起梨花树下那个人……
会是他吗?!
不……不会吧?!
他究竟想干什么?!
不想让她嫁人吗?!
可是,只是这样让他们买不到房子又有什么用?他们买不到,最后,姨母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一个房子而已,对姨母来说又有何难?!
让他们买不到房子,也只是一时而已。
难道……
他还有什么后招?!
她的婚事不会有什么波折吧?!
不会的!
不会的!
只要流臣这次殿试能金榜提名,她就去求平恩夫人进宫请皇上为她们赐婚!
只要圣旨一下,这门婚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苏妙卿站在院中,纤长睫毛轻颤,遥望着京中皇城的方向,双手合十,暗暗祈祷着。
也不知道徐流臣现在怎么样了?
不过,以他的才学,金榜题名肯定没问题的。
姨母希望他的名次可以才得高一些,最后能在三甲之列,说这样平恩夫人为她请旨赐婚时也好说些。
不过,苏妙卿倒是不怎么在乎。
只要他能考中就好。
是死是活,就看今天这天了。
徐流臣发挥的一如既往的稳,虽然他并不是恃才傲物的人,但他对自己有信心,一个状元是跑不了的,可是,没想到殿试三天后放榜,他不是状元,而是探花。
这让他很失落!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明明说好了,要给卿卿最好的,让她风风光光的当状元夫人的。
可是,苏妙卿却不以为意,探花夫人也很好啊!
平恩夫人也觉得不错。
这个名次已经让她很能拿得出手了去和成武帝讨圣旨了。
这些日子皇帝肯定很忙,她打算待恩荣宴后,就进宫为他们讨圣旨赐婚。
早上,徐流臣还高高兴兴的穿红袍去参加恩荣宴,苏妙卿也美滋滋的在侯府等他回来,可是,她没等来徐流臣回来,却等来了他指婚给永嘉公主的消息。
永嘉公主?!
皇上最宠爱的嫡公主?!
那一刻,安昌侯府安静极了。
……
第50章
荣恩宴上, 成武帝看着今年新选拔出来的这两百名进士,这些日子阴郁瘦削的脸总算露出一丝笑容,他的目光落在容貌最为俊美、温文儒雅的状元郎身上时, 不由得笑意加深。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各位新科进士纷纷诗以咏志之后, 成武帝点到了徐流臣的名字, “徐探花……”
“陛下。”
徐流臣连忙站起身。
“徐探花, 你本有状元之材,知道为什么朕要把你点成探花吗?”, 成武帝笑眯眯地问道。
徐流臣身子一震,这才知道他的卷子确实没有问题, 当得状元, 只是不知为什么成武帝将他由状元改成了探花。
“这……臣不知。”
徐流臣沉吟了一下, 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唉……”
“朕也是没办法。”
“你看看他俩……”
成武帝点了点状元又点了点榜眼,“有探花之材,可无探花之貌啊!这若是放他们出去游街,大邺的百姓该有骂朕喽……所以, 为了朕不挨骂, 爱卿就牺牲点吧……”
成武帝这一番话说完,席上的人都笑了。
只因为因为状元和榜眼, 一个是个满脸大胡子的中年人, 还有一个虽是青年, 却长得皮肤黝黑, 还又瘦又矮,唯有一双眼睛神彩熠熠。
状元易得, 探花郎难寻。
自古探花郎就要求除了学识出众, 还要长相俊美, 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徐流臣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因为长得太好,才丢掉了状元之位,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徐探花如此人品相貌,我听闻徐探花尚未成亲,待荣恩宴后还不知会成为哪府的乘龙快婿呢?”,荣恩宴上,泾国公张愈开口笑着说道。
这可不是泾国公张愈胡说,探花郎历来都为世家所看重,就这一点来说,就是状元郎也比不得。
徐流臣如此惊艳的容貌再加上状元之材,这朝中可是有不少人都盯着呢,估计过不了多久,探花郎家的门槛都会被踩坏。
徐流臣听得心里一惊,连忙张嘴想要解释,却不成想被成武帝给打断了,只见成武帝似是笑骂道:“你们想得美,可都别和朕抢!宁妃娘娘可是磨了朕好几天了,说是永嘉岁数大了,怨朕不该因为舍不得,总留着……宁妃娘娘可是相中这个探花郎了……”
“探花郎,朕打算将永嘉公主指给你……你可愿意?!”
成武帝说这句话的时候笑意多了丝真诚,就像天下间所有爱女的父亲一样。
宴会上的人听到成武帝要将永嘉公主指给徐流臣,看向徐流臣的视线无比火热。
谁人不知成武帝最爱的就是先皇后留下的一对儿女。
对小太子自不用说。
对先皇后留下的这唯一一个女儿,那更是无比的疼爱。
要星星,不给月亮。
可以说,谁若是娶了永嘉公主,等待他的那就是泼天的富贵,必会被成武帝和未来的太子所重用。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一时间,不只本届所有的新科进士嫉妒不已,就连许多朝中大臣都是嫉妒不已,这种好事怎么就没落在自己儿子头上呢?!
他们都不认为徐流臣拒绝,包括成武帝。
他的公主那么好,可配下所有男子。
怎么会有男子能拒绝永嘉公主?!
可是……
徐流臣拒绝了。
“启禀陛下,臣已有了亲事!”
徐流臣的声音微颤,却很坚定。
“你说什么?!”
成武帝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等他明白了徐流臣的意思,随之而来的就是无法抑制的暴怒。
他居然敢拒绝他的女儿?!
他怎么敢?!
一届小小书生!
他抬举他,他就是探花!
他若雷霆暴怒,他就什么都不是!
别和他说此人有才,每年有才的官员被他砍的还少吗?!
他们大邺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若不是永嘉淘气,躲在后面非要偷看殿试,就不会对这个徐流臣一见顷心,求着自己要嫁给他,他怎么会把自己最爱的女儿指给一个个出身不显的书生?!
事关永嘉公主,他怎么会不让黑甲卫调查清楚就指婚?!
这个徐流臣根本没有亲事!
这个徐流臣为了不娶永嘉,他居然敢欺君?!
成武帝脸色铁青,狠戾的双目直刺着徐流臣,神色是明晃晃的杀意,似是随时都有可能暴怒掀桌,让人将徐流臣拉下去砍了。
所有人都被这一变化,惊得呆住了。
一些胆小的宫人早已吓得腿软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无论是惊的还是吓的,席间无一人敢为徐流臣求情。
就在成武帝似是忍不住要叫人将徐流臣拉出去砍了的什么,坐在左席上首的东平王萧峄突然开了口:“徐探花,甚慎!”
“黑甲卫已经查过,你并未成亲!”
“要知道欺君乃是死罪,要诛九族的!”
东平王的声音不只解救了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的徐流臣,也同时解救了席间的所有人,东平王的声音一出,所有人就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
大家对东平王会出声救徐流臣一命,惊讶又不惊讶。
此次春闱的主考官正是东平王。
也就是徐流臣的座师大人。
会替徐流臣求情也算是情理之中,且满朝文武也就东平王敢在成武帝盛怒之时说话了。
东平王的话让徐流臣身子微微一震,眼神中也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自己不怕死!
却不能因自己的原因,而连累全族。
可是,卿卿……
卿卿还在等他回去……若是等到指婚永嘉公主的消息,她会多痛苦?!
徐流臣简直不敢想。
为了卿卿,徐流臣还想要努力一下,“启禀陛下,臣虽未成亲,可是,却已经订亲了……皇上要罚,便罚臣一人吧。”
徐流臣不敢再混淆概念,只得实话实说。
“徐探花订亲了?!”
“这……”
“可有见过你家中长辈?!”
“可有交换婚书和庚帖?!”
连续的问题又急又快,直接把徐流臣打蒙了,徐流臣甚至都不知道发问的是哪位大人。
徐流臣脸一点点白了。
因为……这些都还没有!
“这无媒无聘的……是哪家小姐这么有眼光,手脚这么快啊?!”,那位大人语气轻松,似是故意说笑,可是又遮不住语气中的不屑。
也不知道是不屑那家小姐自不量力敢与永嘉公主相比,还是不屑徐流臣真是读书读傻了,这样一条天梯在眼前了都不知道攀。
可徐流臣却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他不能让人知道他心仪之人是卿卿。
卿卿对上皇家……
会有危险!
若是他被砍了头,他也不希望牵连到卿卿。
“是啊!徐探花,你说你已订亲,那订的是哪府小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