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刀讪讪说:“咋说话的呢,这咋就下流无耻了,首先你们要是没结婚 ,就不用说了,但凡你们已经结婚了,你还能出轨,反证那老男人肯定对你贼拉不好,你才会出轨啊,那必然是他的错,再反证回来你出轨也没啥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逻辑,奚凉都被他镇住了,沉默良久才说:“当年你读书要是有这个口才跟脑子,也不至于让我补课补得那么辛苦。”
老刀:“我的前途跟你的未来幸福能比吗?肯定不能啊,还有你别转移话题,没有直接回答我就是没结婚的意思咯?”
“奇怪了,明明没有的事,你非要拿来当幌子,防着谁呢?他对你威力就这么大,需要你给自己设一个已婚妻子的身份来提醒他,还是用来约束你自己?”
这人有时候总是机智得一匹。
奚凉:“.....”
她的沉默让老刀有一种孙猴子翻出五指山还在如来佛脑袋上撒泼尿的出息感,他兴奋了,“真的,他不错,你不考虑下吗?”
奚凉:“你以前仿佛不是这个态度,忽然改变主意,看来他不仅接触了我老家隔壁的奶奶,还跟你见面了,你因为一些事对他改观,所以,他在那边做了什么?”
老刀未曾想过她如此敏锐。
这件事,他不敢说,蒋森也提醒过让他别说。
奚凉对他设防太深了,如果他过度越界,她会设下更强的结界。
老刀当时窥见那一幕的时候是震惊到的,后来内心有了决定,但没想过跟奚凉言明。
没想到她反推的路线这么精准。
“也不是,我就是比对一下他跟沈昆,还是觉得他好。”
“凉凉,别的我不敢说能看穿你,但我懂你的喜好,你越喜欢越看重谁,反而越想把人保护好,让他/她待在最好的位置,哪怕不在你身边也没关系,你是这样的性格——不是因为你觉得自己配不上最好的,也不是因为怕失去,怕他背叛,而是你怕对方因为你而变得不好。”
“你接受不了别人为你而损伤。”
老刀越说越难过。
“念娣姐的事,让你觉得自己是个灾难,是吗?”
“可你有没有想过,从你出现在她眼前开始,她或许一直觉得你是她的光亮?”
奚凉沉默了,嘴巴张开,好几次想对老刀说两句话。
一句,你是不是暗恋念娣姐?所以一直没有喜欢过任何人,直到现在还是单身老爷们一个。
一句,她还没死,却快死了。
但没有。
两句话她都未能说出口。
最后她只能说:“我有一个关卡,没有把握能不能越过去,如果越不过去,即便我让自己得到他,或者让他得到我,最终我们都会失去彼此。”
老刀:“什么关卡?难道跟沈昆有关?”
奚凉一愣,想到外面那些传言,倒也不意外老刀有这样的想法。
但她想到沈昆那边可疑的事,她的心里有些沉重。
“你当初不得不离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人能拉你出泥潭,你会不会割舍自由,愿意臣服?”
这次轮到老刀沉默了,最后他说:“有,那天你送我去车站,我看着你,想着爷爷奶奶的葬礼都无法操持,想着念娣姐,想着我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还得为了不连累你们而像个丧家之犬一样逃走,我就在想这辈子如果混不出什么名头,那就得给人做狗,但凡能救我,怎么样都可以。”
“可是我想了又想,这世界好大啊,但每个厉害的人都跟我无关,他们连跟我擦肩而过的机会都不给我,像电视剧跟小说里面说的那种主角时运不济,但转头遇上什么人,不管是误会还是凑巧帮了对方,引得对方刮目相看,最后得到帮助,从此青云直上....这种事,我遇不到,凉凉,平庸的人连做梦都是抄袭的别人的剧本。”
奚凉:“那我比你好,我遇上了,他是个好人,只要了我最小的代价。”
老刀:“自由?那我听说你的手指......”
介于那些传闻,他不可能对沈昆有好感,哪怕他跟奚凉是一个阵营的同伙,一同干了他帮不了、也让他觉得大快人心的事,他都对这人怀有恶感。
不仅仅是因为他跟奚凉年纪方面的不匹配,还有就是那人阴晴不定的性格,人尽皆知对奚凉的刻薄,乃至那根手指。
奚凉:“手指不是他折的,一开始就不是。”
“是我自己。”
老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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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刀的电话刚过,奚凉反而没了困倦的意思,只呆呆坐在黑暗的房间里
。
在美国好几个月,她其实很刻意地不去想跟蒋森的事,也不管在那天近乎吵架跟撕破脸的告白中动荡的内心,她觉得有些事,过了就是过了。
没法回头。
治疗,探寻关于姐姐的生机,她让自己变得很忙,但蒋森这个人好像无孔不入,鉴于他在国外关于医疗的投资,她在这一块越咨询,越接触到关于这个人的信息,听到他跟其父的举措。
她当时就感觉到了——他猜到了。
他终于知道了。
动手了吗?当年没法完成的事,让他的爷爷摁住的战争,她点到即止的试探,近乎失败、对沈昆背叛的越墙,他要重新掀起?
她竟没有半点欢喜之意,只有一种大雪压顶的茫白。
越巅峰越惶恐。
一如那一晚击溃蒋邺后,她亦是这样的感觉。
那可怕的苍茫,封闭在圈子里,困在笼子中的视角,她看每一个人都像是接近她的猎人。
人为什么是人,因为直立行走,常年居于高高在上的视角。
他/她知道自己是人。
但一旦进了笼子,会被驯化一般,有一种重新被鞭笞驯戾后的愚钝跟恐慌。
从她变成它,也只需要关上三天三夜。
然后,多年后,站在巅峰的她,有一种即将重归于笼子的恐慌。
太遥远了,真的太遥远了。
她困在笼子里的第一天,疯狂妄想着有人会如天神降临。
可如老刀说的,太可怕了,她认识到的,最厉害的那些人,恰恰是在制造更庞大笼子的魔鬼,唯一一个,她勉强算认识的那一个....
他不在啊。
他会在哪?
他出国了,她第一次在赛场里面看到另一个挨着的选手,听到其他人提及这人时的尊敬跟羡慕,她当时已经知道蒋邺的身份,知道他们的关系,哪怕凭着对方的血亲关系,怀有悲愤的厌憎跟诅咒,也不免如所有凡俗人一样猜想。
他一定在世界上最明亮最华美的教室里,跟全世界长得不一样的人坐在一起说着不同的语言,他离开的这个世界,留不住他的那个世界,榆林,榆林的隔壁,是她的姐姐用身体换来的四高。
她握着笔,低下头,看着卷子上对她来说简单的题目,忽然有一种到达五脏六腑的酸涩。
这辈子,她做再多的卷子也到达不了那个人的世界,也是蒋邺这些人的世界。
但她可以选择带着姐姐脱离,脱离这些人的世界。
凡人终将归于平静。
而神明应不落世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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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昆联系了她。
奚凉接通了,沈昆感觉她接的太快,“这么累,还能接这么快,看来看到新闻了,要么有人急匆匆联系你,是沈叶还是老刀?”
奚凉:“所以沈先生你是吃瓜之后急于来分享,结果发现自己落后了吗?”
沈昆:“我没那么无聊。”
奚凉:“那就是上赶着来嘲讽我的。”
沈昆:“你跟他谈吧。”
奚凉:“原因。”
沈昆:“这是命令。”
奚凉一时沉默,她躬下腰,赤足踩着木地板,看着前面敞开的大落地窗,看着灯光朦胧的夜景都市,她说:“您,是有什么必要的原因,非要安排我吗?”
这已经不是试探了。
沈昆却说:“协议最后一条。”
奚凉越发低头,“若是目标达成,若甲方始终保持协议未曾毁约,那么乙方将无条件服从,甘为牛马,无所不应,尽其一生。”
沈昆:“我不是周扒皮,不会对你有无穷无尽的要求,就定三条吧。”
“你跟他谈。”
“奚凉,我想看看你谈恋爱后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奚凉皱眉了,淡淡一句,“有时候,我真的不懂你们男人。”
沈昆忽然问了一个题外话似的,“当初,你关在笼子里的时候,第一个想的人是谁?”
奚凉:“当然是孤狼大哥跟山豹二哥。”
沈昆笑了。
介于当时还没认识的时间点,沈昆知道这人肯定不会想自己跟许山。
她明明白白撒谎,说明答案只有一个。
“后来就失望了吗?”沈昆问。
他问了,她有些恍惚,这才想起来原来对那时的心境还挺刻骨铭心,只是不愿意承认。
在笼子里的第一天,她还是妄想他。
早知道加他了,也许他会救我。
奚凉:“第一天,还是妄想,第二天,放弃了,努力想着别人,第三天,我再想要么就这么算了,反正都是陪男人睡,陪谁都一样。第四天,我改变主意了。”
沈昆:“隔壁老太太救你了?”
奚凉:“不,那时还没,我把地上一根铁丝藏起来了。”
沈昆:“你也会用铁丝开锁?”
奚凉:“不是,铁丝可以扎穿他的眼睛,我知道他家菜刀的位置,先干掉他,然后去我家,我家那三个都是没用的东西,吃完酒席,老的肯定醉醺醺睡死的,小的跟弱鸡没什么区别,翻墙进去,一刀一个。”
“一换四,我不亏的。”
沈昆一时安静了,忽然笑。
笑得很奇怪,奇怪到奚凉都感觉到对方澎湃的情绪,最后这人说了一句。
“回答你之前的那个问题——男人,你不需要懂,驾驭就可以了。”
沈昆挂掉了电话,奚凉却保持了长久的迷茫。
第49章 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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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她睡得有点混沌,起来的时候都是晕乎乎的,得到管家的咨询, 说有快递送来。
是走的正经快递送死, 海外的,手续证件都齐全, 这个小区的管家也是专业的, 任何快递过他们那一手,基本能确定安全再通知户主。
奚凉往日接受的海外快递不少, 多是一些海外文件, 也没什么稀奇的, 让人把昨天累积的一起送上来了。
很快摆在她跟前四个快递,她随手拆开。
文件一份份拿出来, 然后....看到了最后一个快递,也是今天才送到的。
她感觉体积不太一样,看快递单备注的是贵重物品,发货方却不是那些公司,而是一个品牌。
她的投资项目以及合作方里面有这个品牌吗?
如沈叶父子说的, 这人穷苦命, 发财了也没见她奢侈一回的, 连房产都没怎么置办,别说一些奢侈品品牌了。
没错, 奚凉打开才知道这玩意是奢侈品。
珠宝呢, 怎么不算呢。
奚凉看着眼前盒子里的蓝宝石月亮项链。
造型很清新雅致, 骨链上还有一些化学符号雕刻跟数字, 很细小,但特别精致。
奚凉一看上面的符号就想起了某个题目。
第一次考试, 第一次认识,第一次知道有对方这么一个人,那一轮竞赛,其实她没有比这人分数高到哪里去,几个项目里面,她只有化学赢了他。
别的都还不如,因为刚从教育资源水平低下的农村上来,汲取知识的渠道比较封闭,不会就是不会,不过她当时提前知道了,秦老师也提前跟她说过,所以,她为了锁定一个奖项对学校证明自己的价值,其实跟秦老师提议专攻化学一块。
于是,她也只有化学略有胜出,险险从所有项目都被蒋森称霸第一的竞赛里面拿到化学的金牌。
秦老师当时还有点庆幸,对她说:“你跟蒋森的考卷分数之差只有最后一个大题呢,他没拿满,你拿满了。”
“你赢了蒋森啊,凉凉,真厉害啊!还没人赢过他呢,就算只是一门化学,也是真的厉害极了。”
那次她被那个胖乎乎的校长亲自叫去了,一阵夸奖鼓励。
原来,有人可以优秀到只要有人赢过他一个学科的一次竞赛,就可以让人夸成这样吗?
那会,她也就只有两种感觉,一个是记住了蒋森这个名字,一个是她可以被四高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