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森无奈,看向奚凉,发现这人保持沉默,但耳畔有些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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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所关门了。
门口贴着一张纸。
——遇见一个心上人,忙着追求去了,这破班不上也罢,改日成功了再来,不成功就出家。
三人:“......”
这还真非蒋森母子所愿,但柳忆岫很有分寸,询问奚凉要不要上楼等家庭医生过来,或者蒋森自己就能这一手。
“我也在,不会有事。”
柳忆岫之前虽是调侃居多,也是为了拉近两边关系,她手头必然也有奚凉的资料,甚至这类姑娘心思复杂,思维敏锐,你不能跟她玩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她会玩得比你更花,设下层层叠嶂。
就得直球,还得表达出十足的善意。
“不过也可以送你回去,在你家合适一点,那会医生也差不多到了。”
两边都有家庭医生,无所谓喊谁,就是蒋森母子认为责任方在他们,照顾好人是必然的。
奚凉的思维则是快点把这事了了。
地雷在嗷嗷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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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十分钟后,蒋森家里的门开了。
奚凉被蒋森放在沙发上,他半蹲在地上,“我看下,能处理就不用喊医生,可以?”
奚凉看了他一眼,“你真的会正骨?”
她没怎么看蒋森的家,也没观望他的卧室什么的,但又没瞎,一进这里就能感觉到一股苍冷的气息。
很多书架,冷色调,冰冷石雕跟金属质感的物品,可能他的办公室都比这个地方有人气。
品位自然是极高的,就是太冷了。
“会,疼不疼我不确定。”
“.....”
柳忆岫拍了下他,蒋森则是等奚凉自己撩起裤子后看了下脚踝,宽大的手指握了下。
柳忆岫刚想说要不要说点什么转移奚凉注意力,然后再正骨,结果蒋森摸了摸脚踝就直接上了。
就那么一扭。
柳忆岫:“?!!”
不是,你就这么上了?
不过让她错愕的是奚凉连哼一下都没有,只是两只手抓住沙发,皱眉咬唇。
额头细细的薄汗。
就结束了。
蒋森抬头,看着她,却没说话,只是低头上药酒。
奚凉也不吭声,只是默默看着他给自己揉药酒,气味散开,两人都保持沉默不语的状态。
柳忆岫忽然意识到这两人为什么迟迟不能在一起了。
太了解对方了。
一个可以预判对方任何言行目的,进而设防躲闪。
一个知道对方可以预判到自己的举措,因此拿她毫无办法。
但是呢,爱是最简单的冲动。
很快,奚凉的疼痛减弱,家庭医生还是来了,得配药,柳忆岫看无大事,主动跟奚凉交换了下联系方式,走的时候说得很明确。
“如果我这儿子将来没福气成为你的男人,那咱们也可以有生意上的合作。”
“世界太大了,爱情并非全部。”
“当然了,如果能享受到也挺好,人这一辈子算那么清做什么,难得糊涂,我就住楼上,有事喊我。”
她潇洒离去,没理会那位儒雅英俊的医生爱慕的目光。
蒋森倒是见怪不怪,等医生也走了后,他整理了药跟其他东西,准备送奚凉回她的小区。
这点分寸他是有的,不可能让奚凉住这里遭人诟病。
虽然是受害者,但碍于她骨子里认为地雷是自己的,所以也没那么理直气壮接受蒋森来来去去服务,于是道:“以前榆林的人说你是天选之子,现在看来是真的。”
他有一对世上最好的父母。
“自然是真的。”
“你倒是很不谦虚,没看出我是客套的夸赞么,蒋先生。”
“我只是觉得,我是必然有福气的。”
福气什么的,他意有所指,奚凉一时缄默时,见他重新蹲下来,半跪在她面前,握住她缠着绷带又散着药酒气味的脚踝,把松软的拖鞋轻轻套进去。
“我自己....”她躬身要自己穿,但他已经代劳了,抬头时,跟她半身持平,近在咫尺。
面对面,太近了。
两人眼神都有些躲闪,避开对方的嘴唇跟其他身体部位。
“需要喊上我妈妈或者别人么,免得被人拍到说不清。”
“别人说说的事,没什么必要。”
奚凉更怕把柳忆岫牵扯进来,毕竟是长辈。
他站起身,将她抱起,从地下车库出发,很快到了隔壁小区,进车库,再从下面上去。
一路上都没遇上什么人,毕竟单层独自户。
这里的住户也都非富则贵,不至于拍什么。
进门,奚凉让他把自己放下沙发上,没让进卧室。
蒋森看到了井然有序的清雅知性,也是有很多书,但装修的色调偏自然系。
这房子肯定不是她装修的,怕是沈叶挑的,希望她住的地方舒适一些。
把人放下后,他把药品这些放在茶几上。
“医院那边估计也不缺人照顾你,但你身边最好有个可信的私人护理。”
他知道这人不缺这类的资源,也不用自己上赶着安排,但是,他抬头看着她。
“否则你也不乐意听见我另一个冒昧的请求。”
他自己来?
奚凉看着水上的包扎,心里叹气,“我会安排,谢谢了。”
她斟酌着想要说些什么,赶人显得冷酷,不赶又觉得尴尬,但她察觉到蒋森目光停留在桌案那边。
她心里微惊,有些不妙的预感。
蒋森已经看见了。
珠宝盒子,原封不动留在那里,快递盒子也搁置在边上。
看着很不在意的处理方式。
蒋森站在那,神色不显。
奚凉:“抱歉,刚拿到,还不知要怎么处理,并非怠慢....”
蒋森走过去,手指点了下盒子,发出轻微的脆响。
“那你要还给我?”
奚凉沉默。
蒋森打开盒子,手指勾住它,月亮坠子在掌心,他走了过来,在奚凉觉得他气质清冷,如山倾来时,他顿在沙发前,蹲下来。
“那你,喜欢它吗?”
奚凉嘴巴微微动,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听到他补充,“喜不喜欢也需要这么权衡利弊,细思苦想?”
“因为不好安排,所以犹豫之下还是将它放在原位。”
“不喜欢怎么样,喜欢又怎么样?”
奚凉忽然想起他少年时总有意无意用各种合乎逻辑的理由送东西给她。
都是很平价的,实用的,符合她喜好的东西。
比如胖头鱼橡皮擦。
她当时就意识到了——他是不是知道我喜欢鱼?就因为我老看鱼池吗?那他为什么知道我老看鱼池?
当年那些事,细水流长的,小小的那些事,本该淹没在记忆里的,连他自己都觉得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有时候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就这么把人淋湿了,周遭还是潮湿旷野,躲都没地方躲。
“你,是不是每次都确定送的是我喜欢的?”
她忍不住问。
蒋森低头整理项链,手指一寸寸摩挲它的细节,回声很淡,“不确定。”
“但你不喜欢也没关系,我当时亦是狂妄跟无知,总觉得你这次不喜欢,下次换别的。”
“当然,我并无那些妄想。”
他抬头认真看着奚凉,“如果我告诉你,当初想跟你加好友,是真的只因为如你这般优秀,把我压着打的小姑娘,我好奇,惊讶,也是真心想跟你一起学习,我以为我们在同一个世界,你信不信?”
“现在我信,当时不信。”
“为何?”
奚凉默了下,想到这人去过自己老家,也许也未必不知道,“我,一直不太容易被人接纳,可能被人否决多了,就习惯性怀疑自己,其实若非那些竞赛,我可能会比你认知的还要自卑。”
“那现在还自卑吗?”
奚凉现在的坐姿是舒适的,因为药物上乘,痛感已经淡去,只要不去碰它就还好,她抱着抱枕,道:“不太会了,知识,财富,权利都会使人强大而自信。”
在知识的殿堂,从高中开始到大学,再到入社会的创业跟后面一次次击溃那些敌人,她证明了自己的确天赋异禀,从自身资质上也证明了自卑不应与她共存。
“如果我得到了这些,还像以前一样,那就反证是个软弱愚鲁的人,也活不到现在。”
那确实。
蒋森手指微微动,“那么,还是原来那个问题。”
“喜欢它吗?”
“喜欢就去得到,不论是争,是抢,还是得到后再扔掉,这些都是你的权利,不需要考虑任何。”
“告诉我,你喜不喜欢?”
奚凉:“你这算是攻心为上?何尝不是一种深思熟虑的进攻,为何不允许我....”
蒋森:“君子无私,重公平,但我不是。”
“你还指望一个被不甘的男人对你多宽容?”
奚凉心里其实是理亏的,习惯性想要别开眼,不想跟他对视,但是,下巴被他轻轻捏住。
“我见过所谓的君子为了爱的无私而不忍逼迫,任由凤凰南飞,虽然各自安好,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遗憾是什么样的。”
“我做不到。”
“奚凉,从那一天开始我就不想当个好人了。”
不是君子,也不想当好人。
他把项链戴在她脖子上,手指一寸寸从她后颈沿着链子的纤细,指腹些微磨蹭到她的颈部皮肤。
她如此敏感,伸手扣住他的手腕,看着他。
看到他完全符合自己审美跟癖好的皮囊,看到总是让她关注又觉得喜欢的漂亮手掌,她就像是在底层观摩到展览馆中美好的玉雕,想要隔着玻璃罩子去把玩它。
可是它太昂贵了。
她碰不到。
但如果是它自己反复要跳到她手里呢?
那就怪不得她了。
“你非要这样吗?”她知道,那一天一旦被看穿所有,等他再进攻,她再筑墙就形同虚设了。
人不能一再抵抗欲望,那违背人性。
而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对于美好的事物有天然的向往。
那么努力向上爬,难道是为了躲在随时可被潮水淹没的砂砾洞里?
她也想要触碰太阳。
“是,我非要。”
蒋森看到了她眼里的微光,看到了她平静之下的犹豫,或许还有一点点礼貌询问之下的应允。
他垂眼,在另一边贴近,撑住她身体一侧,免得伤到她的腿,漂亮的手指继续抚住她的脖颈,唇瓣贴住了柔软的皮肤。
一寸寸地,冰雪倾覆在了一潭凉水中,一点一点彼此交融。
她脸颊微侧,感觉到了体温的升高,闻到了这人身上清雅薄冷的气味。
他的喜好一如当年,可能也是因为从小生活的环境比较固定,也不知是香水还是自身衣物的熏香,自少年初见起,他身上就一直是这样的气味。
一点一点在他雪白细腻的皮肤上散发出来。
怎么办,她的少年惨淡,唯一足够强大、不曾予她恐慌跟崩溃的香与色都与他有关。
他的手指抚住她的唇角,轻柔中,仿佛确定她在呼吸。
然后,不欲让她呼吸。
树叶也会微微喘息,于是有了风声,但枝干撑住了它,不让它坠落。
但,点到即止。
他的手指抵着她的锁骨,低头在她颈边不说话。
不能了,她的腿不太合适。
蜻蜓只能停在水面,泛起涟漪而已。
奚凉感觉到了脖颈下的些许凉意,想去拉衣领的时候,始作俑者的手指已经爬过来,又重新把他解开的几颗扣子轻轻扣上。
但若有若无的,他在放慢速度,手指反复经过她的锁骨,就是不肯帮她把那根细细的带子拉上。
他好像是在故意告诉她。
流连忘返是什么意思。
可他没有继续往下,也不敢再动她。
带子垂在清润白皙的手臂上,半遮半掩的。
她的脸颊微红,唇瓣却是湿润的,若有若无瞧着他。
不阻止,也不像是纵容。
只是偶尔会轻轻喘息给他听。
第50章 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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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还是拉上了, 他没有带她去卧室。
是晨跑的衣服,得换。
这得护理来。
人已经走了,一室寂静, 好像刚刚那一场水面之上的舞曲只是一场梦。
她坐在沙发上, 背靠着,手肘抵着扶手, 纤细的手指却在若有若无拉着肩上细带。
护理来的时候, 感觉这位姐姐跟往常不太一样了,那眉眼余韵散淡, 带着几分说不上来的慵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