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欢/嫁给纨绔世子爷——浅浅浅可【完结】
时间:2023-11-11 23:11:29

  白歆一看楚引歌这般六神无主,轻叹了口气,这两人还真是孽缘。
  那人一睁眼,自己还动不了,非得让她来告知一声他无事。
  “你放心,他无大碍,不然我也不会来。”白歆拍着楚引歌的手说道,“就是呛了点浓烟昏昏沉沉。还好父亲和川衍及时赶到,将他救了出来。”
  “那个女尸.....”
  “被烧得面目全非,辨不得是谁了。”
  换言之,在世人眼中,谢棠已死。
  楚引歌瞬间就松下了气,双肩逐渐展平,一袭月白裙裾铺落在细缦方砖上,蛾眉螓首,仰颈爽气一笑,悬水倾泻之音在耳边滔滔。
  这个睡前话本,不算太差。
  她抬眸,见娴贵妃似还有话要说,便等了一等。
  半晌,楚引歌见她娇唇翕合,欲言又止,心里已猜到何事,但还是笑说道:“长姐有话但说无妨,只要牧之无事,我什么都承受得起。”
  “棠棠啊,”白歆也席地而坐,面色为难,“你也知如今依然奸臣当道,新帝昏庸桀纣,且贪欲美色,比先皇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个朝堂还需要牧之,需要阁主和侯府。”
  她坐近了些,将话也说得更敞亮了:“但依牧之的性子,他若完全苏醒势必会将你接回蔷薇居,我信府上之人口风极紧,可就怕万一 .....”
  楚引歌岂会不明白,她若被发现,整个侯府上下几百口人会因私藏罪犯而丧命,甚至四皇子和娴贵妃都要跟着遭殃了。
  雁鱼灯烛辉煌夺目,抽屉墙上映现两绰约女子相对而坐的影子,袅娜生烟。
  少倾,其一娉影跪伏:“谢棠明白。谢棠能苟活于世已是大恩,虽不能给大宣盛世添砖加瓦,但也绝不能给你们再添麻烦,我......我会找一地隐姓埋名,安稳过日,遥祝,”
  她抬眸,目光坚韧且从容:“遥祝四皇子早日登位,还复大宣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白歆抹泪,将她双臂托起。
  “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长姐没甚么好相送于你,这些银票给你做傍身之用,”她将厚沉的一沓塞进楚引歌手中,“长姐替你看着牧之,若有莺莺燕燕往他身上凑,长姐先除之。”
  楚引歌手中沉甸甸的,她确实需要银两,但她知道新帝执政,她们在宫中的日子必定步履维艰,更需要打点,便抽了其上两张放入怀中,其他的全数还给了她。
  “这么多银票放身上不安全,我尚有作画一技之长,应当能养活自己,莫担心。”
  两人一阵推诿,白歆拗不过她只好作罢。
  时间不早,她不好久留,起身离去时,她看着眼前这个通情达理到令人心疼的姑娘,喉中哽咽,忍不住抱了抱楚引歌:“长姐定早日接你回来。”
  墙上的身影少了一个,另一缕影垂立不动了许久。
  楚引歌缓缓伸出两手,做了个云雀的影,轻笑道:“小云雀,除夕了。”
  她看了良久,还是决定去跟他说一声“新岁欢愉。”
  水影和薛莺不知娴贵妃和世子夫人说了什么,只听她说阁主无事了,两人皆欢欣雀跃,一路护送她到蔷薇居门口。
  “今晚我就不回天语阁了,你们回罢。”
  她们以为楚引歌是要歇在府中,便颔首离去。
  夜阑俱寂,银辉倾洒,虽还在国丧,但毕竟除夕,房舍内灯火点点,朦胧半透,令人心生柔软。
  楚引歌没有惊动任何人,她只是想来看看他,双足一顿,腾空跃起,不一会儿就来到熙园。
  立冬和如春在东厢的廊下闲谈守岁,那白川舟定在里面。
  她从后窗跳入,抬眸就看到了躺在榻上之人,她缓缓踱步过去。
  他的呼吸极浅,睡颜安静,鸦羽般的长睫微卷,如新月生晕,在眼睑下方投了片小小的阴影,楚引歌忍不住用手轻轻抚触他的眉眼。
  无论看过多少次,她都会感叹,怎么会有长得如此俊俏之人,撩人心怀。
  这就是她的夫君啊。
  今日不许燃烟花庆祝,但声声“新岁了”还是漾入耳中。
  楚引歌的嘴角上扬,微微俯身,在他的唇边印上一吻:“哥哥,新禧长乐。”
  她的纤指从上至下,又触过他的鼻梁、他的腮颊、他的薄唇。
  良久,她的鼻头泛酸,咽喉滞噎:“哥哥,新禧长乐,不止今年,没有我的年年也如是。”
  天色熹微,起了灰蓝,楚引歌知道自己该走了。
  她平复了下气息,替白川舟掖了掖被角,正欲起身,却觉灯烛一晃,腕间的力道一重,将她扯定在榻边。
  他醒了。
  “要去哪?”
  他的声线低哑,但却有抑制的薄怒。
  楚引歌转脸望向他,眼皮微耷,应是还不甚清醒。
  “你在做梦,”她用另一没被制约住的手拂过他的眼,“我是梦中人。”
  “在说什么傻话?”他紧紧握过她的另一手,眸色浓郁得如同化不开的墨,“又想去干何见不得人的事?”
  她抿唇轻语,长睫微敛:“我得离开一阵子,会暗中给你寄信的......”
  呵,小混球。
  白川舟轻哂。
  他缓缓坐直身,面色惨白,声色幽幽:“楚引歌,你咬我,用剑伤我,又在夜深时拿手触我,偷亲我,这一笔笔账还没算清——”
  烛火噼里响了声,烛芯结了个喜庆的烛花,楚引歌心忖,爆烛花是个吉兆,这实在是无与伦比之夜。
  但她却心底发虚,听他在耳边切齿:“这是玩够了,又想弃了我?”
  作者有话说:
  文案都写完了~
第66章 他要来
  窗外嚷色欢喧, 掩盖了厢室内砰砰乱跳的心音。
  楚引歌抬眸看向白川舟的面容,雪色寝衣烘衬他的五官轮廓渐邃,棱角分明, 漆眸带了层薄愠, 似寒风料峭, 将她明明白白瞧着, 让她无处遁形。
  他恐怕是这新岁伊始第一个......生气的人了吧?
  “我没想弃你,就是离开一段时日。”
  楚引歌是受不住他这样的逼视的,太过夺目了。
  她挪开眼神, 盯着榻边乱晃的烛火, 温言道,“你们废了这么大劲将我救出,我自是不能拖后腿, 出去先避避.....”
  话音还未落,白川舟就倾身而上,轻咬了下她的唇角, 一瞬即离。
  楚引歌的脑中一轰, 今夜明明未燃爆竹,但她觉无数烟火在她眼前迸发, 火树银花, 璨若繁星, 余下的话都消弭在火光之下。
  他的突袭太撩人心性了。
  白川舟咬得不用力, 却留下了点点的刺痛, 楚引歌抿了抿, 这疼是从心里漫开的。
  “哪儿也不许去。”
  他的长睫低垂, 声色低哑且闷, 携着浓浓的委屈, 近乎无赖。
  一点也不像那个在轩辕台朝她威风凛凛,轻世傲物走来的阁主,和两月前在屋檐上要让她带着他飞,哄说着“求你”的那个浪子倒是一模一样,连语气都如出一辙。
  哪儿也不许去,求你。
  楚引歌只觉此刻的心里宛若那个被熊熊烈火燃烧的刑台,瞬间塌陷,每一寸的念想都在噼里啪啦作响。
  “我会护好你的。”
  白川舟看向她,在月色下肤如凝脂,他的白蔷薇,不禁一把将她揽过,趴伏在她的肩窝,“爷是男人,尚不用女人来自保。”
  楚引歌听着动情,可她也知道一个“护”字需要耗费多大的人力物力,他已为她涉险多次,只要她在这,他的半只脚就是陷在死亡泥潭里的。
  她必须走,他才能在朝堂上毫无掣肘,长风破浪。
  而不是再度被迫迈入轩辕台。
  楚引歌这时才觉出他的浪,因一个女子剥衣剖心,裹缚自茧,舍一切,弃一切,只为护住她。
  她的双手环抱上他的后脊,似一张蓄满力量的弓,随时能挡在她面前,一声令下,驽箭离弦。
  可她,不要他做这样的牺牲。
  这侯府的上下几百口人的命都不该因她的贪念在这浮世高悬,从被火场救出的一刹,她就知道,她活下来是赌上了多少条人命。
  她不要日日愧疚地在此地苟活。
  她要走。
  楚引歌轻笑了声:“好,爷大病未愈,先好好睡上一觉,余话等明日再讲。”
  “不走了?那你陪我一.....”
  他的语气带着可见的欣喜,可话音还未落,就被她在后背的狠厉一掌劈晕了。
  若换成平日,楚引歌哪能打得过他,只不过他受的重箭还未痊愈,又呛了浓烟,方才听她似被劝服,心下一松,被她得逞了。
  但或许,他本就对她毫无防备。
  楚引歌的肩头猛然一沉,她甩了甩手,方才确实太过用力了些,腕间新结的痂被崩裂了。
  她无暇顾及,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动作柔缓地将他侧身置于榻,慢慢卷起他的衣摆,几月前的三十杖棍的余痕还尚能洞见,现如今又多添了一道劈掌。
  一股酸潮直冲鼻腔,她差点落下泪来,楚引歌俯身长睫轻颤,在他后背的伤处落下一吻,极柔,极柔。
  都说百炼成钢也架不住绕指柔,但依她看,绕指柔能怎抵住跨万丈深渊的鲜衣少年郎。
  晨曦破晓,她的泪终究还是顺着眼角落在那道劈掌之上,她在心中填满了他的名字,牧之哥哥,千禧长乐,如若不能,就愿你凡事万安。
  ......
  天色清亮,云蒸霞蔚。
  白川舟蓦然惊醒,他迅速撑起身,晃了晃脑袋,看向四处,早已没了楚引歌的身影。
  “立冬!”
  他双足落地,墨发垂落至膝,衣襟稍散,桀骜之气萦绕,看向奔着赶来的人,语气凛冽,“夫人呢?”
  “夫人?”
  立冬挠了挠头,“世子爷,夫人不是还在天语阁么?要不卑职将她.....”
  话还未说完,他余光一掠,就扫到案几上的那串金灿:“咦?这不是库房的钥匙?夫人回来了?”
  白川舟未语,抬眸看他,眼梢泛红,冷如寒霜。
  立冬面色一变,噗通跪地。
  与此同时,廊庑下的如春发出疑叹:“欸,这窗......”
  白川舟本不是爱听闲话之人,但今日似是心有所动,闻声,轻掀眼皮,往窗上望去。
  庭中风静,光辉流溅。
  那窗上贴了张斗方的红宣纸,上书“褔”字,笔酣墨饱,流风回雪。
  他沉默地盯看了许久,透映的红渐渐染润了他的眼。
  -
  楚引歌在离开邺城前,先去了天佑寺。
  她已经许久都没见过剑师父了。
  不过他倒是对她丝毫未留恋,让她走得越远越好。
  “剑师父,你可真没良心。”
  她边说着,边吃着他为她早早就准备好的桂花酥,“你知道我会来?”
  “这可是我给自己准备吃的,都新岁了,还不让我吃点好的?”
  楚引歌没拆穿他的谎话,他素来只爱喝酒,不爱吃甜食,她早看到柜子里放着大摞大摞的糕点,定是天天都备上了一份,若是她没来,他就分给那些小和尚。
  她轻咬一口,唇颊生香,轻笑道:“若是我那天被斩首,师父这些不都白备了?”
  左渊眸色一黯,“那日刑场.......其实我也在。”
  如果白川舟没出手,那他会劫刑场,总不能连师妹的女儿都护不住。
  这倒是令楚引歌诧异:“那怎么没见到你?”
  他觑了她一眼,抿了口酒,哂道:“你想想那周围有何躲藏之处?”
  刑台周侧......楚引歌思了一思,猛然呛咳,只有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樟树了。
  她的脸被噎涨得通红,灌下一大碗水才断断续续说道:“师.....师父,你站在我们....上面?”
  “是啊,躲得隐蔽,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过脑了。”
  左渊当时就见一闪影钻进高台之下,炽火乱窜,众人皆看不清里面的形势,但他在高树却看得分明,楚引歌从高台跌落。
  他当时想等都等了,就看看她完完整整地出来再走罢。
  谁曾想这两人竟上了树,还卿卿我我如胶似漆,这让他这个出家人情何以堪,一时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能阖眼非礼勿视。
  左渊啜了口酒,轻哼:“倒是也听到了一些话,什么逆徒要换个武学师父......”
  一股酸味。
  楚引歌早已面红耳赤,忙劝哄道:“他是我夫君嘛,夫妻之间总得说点好听的,不过我的左师父天下无敌,无人能及。”
  可一想到她和白川舟的亲昵被师父看得透透的,红晕从玉颈爬到耳根。
  此地已不宜久留。
  她忙起了身:“你怎么还偷看偷听,你这个出家人好不正经,我要去住持那里揭发你。”
  匆匆拿上自己的行囊,正欲离去,却被左渊拽住,从往她的怀中塞了大摞打包好的桂花酥:“早点回来,不够吃就写信给我,师父给你寄过去。”
  他的眸光慈善,颇有种小徒长大成人的宽慰。
  楚引歌的鼻头泛酸,不忍再看,可嘴中却是倔强:“给这么多哪吃得完?”
  话是这么说,但却丝毫未有客气,手提糕点,转身离去。
  她故作轻松往外走,不敢回头,她知道左渊一直在身后跟着她。
  古寺清幽,余钟磐音。
  到寺门时,楚引歌的脚步一顿,背着身举手潇洒地挥了挥青玉剑,可声色已哽咽:“左师父,后会有期啊。”
  话罢,她就飞快跑下了山。
  身后的人仰头饮尽残酒,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
  白云苍狗,一晃五年。
  扈州,沉香绣铺内。
  “白掌柜,今日要去苏府给大少爷量体裁衣,莫忘了。”
  楚引歌正执银线勾梭,对外一笑,声色软和,“晓得了。”
  她离开邺城已五年零六个月,最先她去了潮州——父亲被贬之地,也是她五岁前生活的地方。
  当时在她一路奔往的途中,她就听闻因“谢棠”一死,众多文人被彻底激怒,联名上书,游街示众,还谢师一家清白,再加阁主施压,朝廷败下阵,替谢昌正名,为七十八条生命竖墓碑。
  白川舟派人的脚程比她快,或许他早已想到她会去,所以在她找到父亲生前的书院时,就在后山上看到了满目的衣冠冢。
  天为枕,地为席,白幡为帐,漫天飞扬。
  那山正是天语阁悬挂的母女背景图里的山,小道依旧,可身侧的母亲不在,是她独自上的山。
  沉冤终得雪,山河伴长明。
  她细细擦了遍每一个墓碑,在父亲和母亲的合墓前,屈膝跪下,叩了三首。
  尔后她就去了隔壁清城,本想卖画为生,谁曾想第一幅画就有人问她这是不是宫廷画法,吓得她钱都没收,连夜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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