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又重新叫了车往医院去,外面的雨丝渐渐密了起来,随着风吹打在车窗之上,越来越响。
冉竹细微的呼吸着,头顶发痛,一颗心空洞麻木。
俩人冒着雨进了医院,重新挂号包扎,雨停下来,梁慕亭在病床上挂水,外面灰蒙蒙一片,压抑而沉郁。
冉竹的嗓音干枯,没有一丝生机,“我去买点吃的。”
梁慕亭握着她的手不松,“天不好,订外卖。”
“嗯。”冉竹把手抽回来拿手机,“想吃什么?”
梁慕亭舔了舔唇想安慰人,看着冉竹一副淡漠的模样开不了口。
“你看着来。”
突然意识到,除了陪在她身边,他什么也做不了…
吃过饭,药也刚好挂完。
梁慕亭询问冉竹意见后二人决定回B市,还有爷爷在呢,哥哥目前也见不到,她总要有所取舍。
冉竹担心梁慕亭伤口发炎高烧,即便是闭目养神也一直拉着他的手,从S市到B市,一路都没松开过。
回B市后冉竹直接去了医院,爷爷还未睡,坐在床上像是在等她。
大概是血浓于水,爷爷一个眼神,冉竹便了然。
爷爷一早便是知道了哥哥的事…
姜孤生临行前和爷爷告了别说明了情况,爷爷已然接受。
原来只有她一个人不清楚,只有她,在哥哥与自己告别之时还在与他顶嘴…
爷爷说了一句话。
“他不杀人,死的就是他,至少现在还活着…”
冉竹笑着接受,心底苦涩弥漫。
如果是这样的人生,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幼时失去双亲,被姜氏夫妇领养从小照顾妹妹,人生顶峰时又遭遇变故一落千丈。
这一生,都毁在了姜家。
为什么承受这一切的人是她那个温柔阳光的哥哥?命运,为何总是如此不公…
她从没有一刻希望哥哥就那样死在两年前,不是因为她早早接受了他过世的事实,而是因为…她不想哥哥遭受这两年精神与皮肉的折磨。
回家的路上冉竹忍不住问梁慕亭。
“你说,我哥哥回S市的时候是不是特别绝望…”
你说他怎么什么都不说?
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那么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承受着所有的不公与厄运。
第55章
从医院回家后冉竹就开始发烧, 梁慕亭立马请私人医生,连续挂了三天水依旧高烧不退。
人睡着一直不愿醒来,单靠葡萄糖支撑着身体,肉眼可见的消瘦。
梁慕亭没日没夜的陪在身边, 给她讲姜孤生那边的进展, 讲爷爷的状况, 有时候讲讲笑话。
他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见,只是不希望她担心的睡不好, 在耳边嘟囔几遍她也能安心。
冉竹在发烧第三天中午醒过来,浑身软绵绵的一丝力气也没有。一睁眼就看到梁慕亭在边上眯着,唇上泛着整齐的胡茬,眼底一片青色。
突然觉得梁慕亭很惨, 什么错事也没做,只是喜欢她一场,就把自己折腾的落魄…
梁慕亭轻眨了下睫毛隐约看到有人在看他,猛睁开眼恰巧对上冉竹的目光。
“再睡一会吧,你都有黑眼圈了。”
梁慕亭吸了一口凉气,笑出来,“饿了吧?我去给你拿吃的。”
“你睡一觉, 我自己去。”
冉竹想要起身却发现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半撑着身子眼前一片黑, 只能软软的靠在梁慕亭肩膀上。
“你都三天没吃东西了,快躺好, 我马上就回来。”
冉竹有气无力的“嗯”了声,回想这几天, 她确实睡得够久的, 就是困, 一觉接着一觉,怎么也打不起精神。
直到昨晚冉竹才退烧,梁慕亭熬到早上确定她没再烧起来才敢眯一小会,提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总算是安稳些。
冉竹小口吸溜着米糊,一时间意识没有完全回笼,大脑一片空白。
从出事到现在,冉竹一直是一副寡淡清冷的模样,越是这样越让人担心。
吃过饭后检查了下梁慕亭的伤口,瞧着已经结痂才放下心来。而后窝在床上一动不动,梁慕亭说话她就敷衍几句,不说了她就不声不响的躺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梁慕亭开始想法子给她分散注意力。
冉竹被梁慕亭拖到一楼沙发上看喜剧,她有点烦,又看到他良苦用心的样子不忍心拒绝,只能跟没骨头似的窝在沙发一角。
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就觉得没意思,干什么都没趣,不想说话,也不想动…
电视里的喜剧叽叽喳喳,赶到笑点她也会干干的笑一下,随后更觉得无趣。
看了一半就听见乱哄哄的声音,好像有一窝人,比电视还热闹。
声音逼近,她听到有人吐槽。
“卧/槽,梁慕亭,你家不是请保姆了么?怎么跟难民营似的?”
“……”
她起身,正好瞧见梁慕亭从后头给了刘勇旭一脚,脸色漆黑。
梁慕亭一晃神与冉竹视线相对,随后冉竹冲着一众人露出干瘪的笑容。
刘勇旭噤了声,不好意思地挠头朝冉竹点头一乐,心中暗叫不妙。
冉竹用余光扫了一圈客厅,确实不大干净,温阿姨这几天家里有事不在,她和梁慕亭成天睡大觉也无心打理。
弯下腰捡手边垃圾的功夫一众人进来,她笑着迎过去,视线在曹雷宁身侧的白羚身上稍作停留后收回。
梁慕亭已经走到她身侧拉起她干燥白皙的小手,“大家过来玩玩。”
冉竹弯着眼“嗯”了声,和大家打招呼。
人不多,都是她见过的,郎樾、曹雷宁、曹安宁、白羚、刘勇旭。
这样一看,好像只有郎樾是孤身一人。
也不知他喜欢什么样儿的,怕不是对梁慕亭情有独钟吧…
家里荒凉的连口热水都没有,冉竹瞅了一圈忙去厨房烧上水。
梁慕亭跟过来,冉竹有点心不在焉,一个不小心被热水洒出来烫了手,洒的不多,滚烫的热水落在虎口下方,冉竹疼的“嘶”了声。
梁慕亭急忙拽着她到水龙头旁边冲冰水,她咯咯笑起来。
“就一点疼,别这么担心。”
“嗯。”
梁慕亭低着头不言语,看得出来心情不大美丽。
“你去给大家沏上茶水,再把咖啡煮上。”
梁慕亭“哼”了声,“渴不着他们。”
冉竹小声劝着,“女孩子喝那些凉酒不好的,你去问问她们喝什么,嗯?”
梁慕亭点了下头,“知道了,去屋里等我,别自己上药。”
冉竹轻轻笑着,声音乖张柔软,“好。”
梁慕亭端着热水出去“哐当”一声放在几个人面前,“把你们自己的女人伺候好,地下室有玩的地。”
曹雷宁瞥他,“你这是又跟谁置气呢?”
梁慕亭不做停留,走了几步之后回过头冲着刘勇旭,“你那个嘴…”
又看向曹安宁,“你看着点。”
“嘿!他让我们来还这么多事!”
“算了,他有病,咱们玩咱们的。”
冉竹在楼梯处隐隐约约听见他们对话轻轻地笑起来,直到这会她才觉得自己的灵魂慢慢回来。
梁慕亭走过来看见她先是愣了下,随后走过去拉住她的手。
“怎么没上去?”
冉竹笑,“想和你一起上去。”
梁慕亭也乐了,一手捏着她的指尖,一手揽在她肩膀的位置,俩人并排走上去。
烫伤的地方起了泡,梁慕亭拿棉签一点点挑破,冉竹疼的咬着牙出了一脑门细汗,不住的吸凉气。
梁慕亭紧张的咽口水舔嘴唇,一边轻挑一边吹着细风,思思凉凉的,有一点舒服。
终于挑破上药,梁慕亭出了一身汗,抬头瞧她,小姑娘疼的眼角渗出泪花,闪闪晶莹。
“很快就好了,要是觉得疼就哭出来。”
他巴不得她大哭一场。
冉竹声音很低,“只是一点疼,可以忍。”
“嗯。”
“梁慕亭,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啊?”
梁慕亭自嘲般扯了一下嘴角,“你怎么总这么问?”
“嗯。”冉竹沉思了下,“就是觉得…你对我很好,喜欢一个人就要对她这么好是么?”
“梁慕亭,那我是不是不够喜欢你?我好像从没对你这么好过…”
梁慕亭半跪在地上牵住她两只小手宠溺的笑起来。
“那,我对你这么好,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啊?”
冉竹愣了下,皱起眉真的在认真思考,声音缓缓的。
“我好像…又不想谈恋爱了…”
“对不起啊…”
冉竹小巧的鼻翼下一张小嘴轻抿着,眼神里藏不住的歉意。
听了她的话梁慕亭并没有不高兴,反而是笑个不停。借着她的力气站起来把人抱在怀里,冉竹的小鼻子正好触在他胸口一呼一吸喷出热气,惹得他浑身酥麻。
“对不起什么?嗯?小傻子…”
“就…就觉得挺对不起你的…”
说完冉竹觉得也没什么说服力便不再出声,他就静静地把人抱着。
冉竹被他抱得有点呼吸不畅,软着音推他,“我们下去吧,把他们扔在楼下多不好啊。”
梁慕亭叹了口气松开,她愿意多说几句话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什么在不在一起的,只要她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第56章
负一层重音乐声震耳欲聋, 浓郁的酒香在室内散开,霓虹灯光急促闪烁,冉竹一时睁不开眼睛。
探眼望去,三个大男人凑在一桌打台球, 五颜六色的酒瓶七扭八歪地倒在地上、桌面上…
曹安宁坐在台球桌旁的休息区, 目光沉迷于刘勇旭的每一个动作。
冉竹不禁唏嘘, 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梁慕亭搂着她的肩膀走过去,几个人闹腾着, 很快融入进去。
曹安宁坐在台球桌旁的休息区,目光沉迷于刘勇旭的每一个动作。
“安宁啊,你眼睛都要镶在刘大公子身上啦!”
白羚耸着肩乐,一举一动尽显妩媚。
听了她的话冉竹也跟着笑起来, 俩人盯着曹安宁一会红一会白的小脸会心一笑。
“哎呀!”
安宁有点气急败坏,扭了身子往远坐,“你们,烦死了!”
白羚和冉竹俩人在远处捂着嘴偷笑,说起来,她们都不比安宁简单纯粹。
这个女孩身上有她们曾经最美好的模样,才会忍不住逗弄。
“真好啊…”
“是好。”白羚叹了口气, 语气不咸不淡,“你瘦了不少。”
“嗯?”
冉竹转过头看她, 她的视线落在台球桌上有些空洞。
“是,最近我哥…出了点事。”
冉竹微微叹气, 她轻歪着头看梁慕亭打球,等他进球了转回头来, “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闻言白羚笑起来, 红唇齿白的, 灯红酒绿下越发引人注目。
她耸了下肩朝曹雷宁扬起下巴玩笑道,“他有钱,养的好。”
冉竹轻“嗯”了声,“咱仨去打麻将吧,看他们怪没意思的。”
白羚闪过一丝诧异,“走。”
“曹安宁!”白羚吼着把安宁揪起来带走,“去打麻将!”
“两个小白兔要大狐狸带坏喽。”
来自单身狗的吐槽。
其他三个大男人:“……”
三个姑娘齐坐一团三缺一打的不亦乐乎,叽叽喳喳的,好像再比谁的嗓门高…
一圈下来,三个人累得口干舌燥,冉竹觉得喉咙眼儿直冒干烟。
曹安宁从酒柜不知道摸出瓶什么酒放桌上,“喝不喝!”
冉竹瞧着这丫头怎么还没喝就高了似的…
白羚撇着嘴看了眼冉竹,“问她,她家的酒,反正我是喝不起。”
然后歪着头冲冉竹抛媚眼,“要是你请的我肯定喝。”
“……”
“你还没钱?我哥的钱都搭你身上了!小白眼狼!”
“小兔崽子你说谁白眼狼!”
冉竹抱着臂冷眼瞧着俩人往一块掐也不出声,一副看好戏的态度。
俩人都架在一块了,白羚转头一脸哀怨,“你就让我俩这么打?”
冉竹耸耸肩摊手,“我没有办法啊,我这小胳膊小腿也拉不住你俩吖…”
说完开始开那瓶酒,白羚眼睛冒光,蹦哒着凑到她边上,一脸嫌弃。
“你起来,一看就是没喝过酒的,得这、么、开!”
只听“砰”的一声,一瓶香槟打开。
三个人举杯共饮…
那边几个大男人终于觉出不对味,匆匆赶来时其中俩人人手抱着一个空瓶子栽在地上瞎比划,嘴里骂骂咧咧的嘟囔。
白羚酒量好还坐在沙发上,眼神打看见曹雷宁就开始含情脉脉地盯着,直到男人黑着脸走到她面前。谄媚一乐,“咣当”一声,连人带头一下子砸进人怀里。
“……”
曹雷宁:这辈子没特么这么无语过。
郎樾看戏似的摇头,“白羚都能喝趴下,牛逼。”
再看地下的两位,安宁拿着个空酒瓶子一边比划,一边骂,“刘勇旭要是再对我爱搭不理的,嗝…”
说着说着还打了个酒嗝,咂了咂嘴,对上刘勇旭视线,拿手指他。
“我就让、让我爸取消婚约,老娘…还不要你了呢…”
“……”
刘勇旭反了你了。
冉竹呢,酒后小疯子,看见梁慕亭就往上扑,那真是生扑。
手里拿了瓶刚启开的红酒瓶晃晃悠悠地就扑过去抱人,一边抱一边咬,场面一度失控…
也不知道这三人喝了多少,反正地上、桌上、沙发上,摆了一道酒瓶子。
他们喝酒不要紧,至少是清醒的,这三个妖精,简直能要了人命。
最后谁也没走成,冉竹被梁慕亭抱回了屋,曹雷宁带着睡得昏天黑地的白羚在梁慕亭房间住下,刘勇旭把安宁拖上阁楼。
只剩郎樾一人,大客厅大沙发,爽!
曹雷宁一边放心不下随时要吐的白羚,一边又怕妹妹被刘勇旭欺负,真忙里忙外,满头大汗。
梁慕亭已经没心思顾别人了,就这一个小祖宗已经够受了。
他严重怀疑这小猫这几天睡多了,怎么哄怎么劝也不睡,就是嚷嚷。
你就看咱们可爱的小冉竹被梁慕亭裹得跟粽子一样严实,露着个小脑袋往人身上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