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春光——豆黎【完结】
时间:2023-11-11 23:21:51

  突然她耳边传来一阵嘹亮的公鸡打鸣——
  宋禧惊得差点没把手机甩出去,瞬间她从天灵盖到脚趾尖,全都清醒了。
  她刚想开口骂人,电话那头的梁津轻怨气似乎比她还大:?
  “你儿子打鸣了。”
  儿子?打鸣?
  宋禧愣了两秒,很快反应过来,她心虚地哈哈笑了两声。
  “真棒啊我们家富贵儿!”
  把宋禧也吵醒之后,梁津轻心里的气才终于散了一点。
  为了不享受宋富贵近距离vip式的叫醒服务,梁津轻单手把它的一对翅膀拎起来,直接扔进了楼下院子里。
  宋富贵还是小鸡崽的时候,几乎就是和梁津轻同吃同住。
  也不是他自愿的。
  刚开始梁津轻对它还没什么感情,一只注定最后的结局是要被他煮汤的鸡,也没必要投入太多的精力和心血。
  但这只是梁津轻个人的想法,宋禧并不这样想。
  她似乎是真把宋富贵当成了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子,一天恨不得抓着梁津轻问一百遍它得健康状况。
  一天吃多少颗米,喝多少毫升水,上了几次厕所……
  事无巨细到只要梁津轻眼睛稍微闪烁一下,她就立马指责他不爱护小动物。
  后面养着养着,有了写微薄的感情,梁津轻就把宋富贵的窝安在了他卧室的飘窗上。
  现在三个月过去了,他就后悔了。
  本来天要下雨公鸡要打鸣,这都是不可违抗的自然规律,他也不能把它嘴封了不让它打。
  但是他可以把鸡丢远一点——比如他家的院子。
  反正只要不在他耳边打就行。
  但他没想到,宋富贵会认门,不仅会认门还会找窝。
  晚上必须得在他房间睡,不开门就叫。
  宋禧知道后安慰他:
  “这是真把你当爹了。”
  “你一定非常用心地照顾它吧!孩子大了,知道谁对它好。”
  事后梁津轻想起来,觉得宋禧是在故意给他戴高帽子。
  先用甜言蜜语迷惑住他的理智,然后让他心甘情愿接受一直打鸣而且会一直打鸣下去的大公鸡!
  从宋富贵开始打鸣之后,梁津轻上学再也没迟到过。
  宋富贵一岁的时候,梁津轻也迎来了他的十八岁生日。
  正值高三模考,在梁津轻的一再坚持和要求之下,肖萍如才终于肯让他的生日仪式一切从简。
  但他和宋富贵的生日合影还是没逃掉。
  梁津轻那段时间熬得人眼里都没了光,在肖萍如的指挥下,他生无可恋地抱着宋富贵拍了那天唯一的一张生日照。
  宋禧的礼物梁津轻也没让她送。
  为了让她相信真的不是他客气或者不好意思,梁津轻提前三个月就在她耳边念叨:
  “不要礼物不要礼物!”
  宋禧根本不听他的,“十八岁生日可是成人礼,这么重要的日子我肯定要给你一个难忘的惊喜。”
  梁津轻一听,更怕了。
  “如果你实在要送的话也可以。”梁津轻非常和谐的和她打着商量。
  “你满足我一个愿望。但我现在没想好要什么,愿望我先存着,等我想好了跟你说。”
  宋禧当然不肯。
  这可比直接送他礼物代价大多了!
  “我可不干杀人犯火、偷鸡摸狗的事。违法的,犯罪的,都不行!”
  梁津轻:“……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开玩笑开玩笑。”宋禧见他脸色不对,赶紧帮自己往回找补。
  “那行吧,那就帮你在我这存一个生日愿望。”
  梁津轻眉头这才松快些。
  紧接着宋禧又故意道:“我可没钱,你不许找我要钱!”
  梁津轻气死。
  她以为谁都跟她似的,是掉钱眼里的财迷吗?!
  说到这个梁津轻气又不打一出来。
  去年宋禧生日的时候,梁津轻本来想送她一本叶脉画集。
  都是他亲手画的二十四节气。
  有的是他之前画了之后收藏的,也有认识她之后画的。
  本来他是打算送她十二月份的,但怕她嫌少,后来就换成了二十四节气。
  结果——最后礼物还是没送出去。
  就怪他在她生日前两天,多嘴问了她一句:
  “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梁津轻想到了她可能会不好意思,或者让他随便送,或者要个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但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她最想要的生日礼物,竟然是——钱!
  “你给我包个红包就行,至于金额你来定。”她话倒是说得好听,但在电话里也不忘反复敲打他:
  “包多少都是你的心意。反正我是会根据你包的红包来判断你是不是真心拿我当朋友……”
  第二天,梁津轻偶然得知,一模一样的说辞,她对陆其扬也说了一遍……
  陆其扬说要给她包666元,梁津轻刚开始本来只打算给她包888元,这一听,觉得不行——
  他必须要拉开和陆其扬的差别!
  最后,他给她包了8888元。
  至于那本他熬了大半个月做成的二十四节气叶脉画集,被扔在了书架吃灰。
第38章 第三十八喜
  考场教室里的风扇在吱呀吱呀一圈圈地转着。
  宋禧被分在了外校考场, 她的这间教室没有空调,只有头上那顶二十多人共享的吊扇。
  上午考完之后, 学校领导紧急联系送来了冰块, 在教室前后门都放上了。
  但收效甚微。
  这几天南陵太热,温度一下子升到三十多度,风扇裹挟这冰块的凉, 但吹到他们每个人脸上时, 也都还带着热气。
  宋禧用手背摸了把额头,摸下来一手汗。
  她在做题间隙望了一眼窗外, 郁郁葱葱的香樟树和不知疲倦的蝉鸣,一下子让她想起, 两年前她刚来南陵的那个时候。
  时间过得真快, 一转眼, 她已经又快要离开了。
  两天, 四门考试。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 宋禧收拾好书包, 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站了很久。
  外面正下着暴雨,考完的学生被家长拥着送进伞下,视线所及之处, 花花绿绿的雨伞像是一曲雨中芭蕾,踮着脚尖在不停地旋转跳跃。
  外校考试的学生,会由学校大巴统一把他们送回学校。
  雨势丝毫不见小, 教学楼到校门口还有段距离, 宋禧没有多想, 直接顶着书包冲了出去。
  上了大巴, 她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几乎湿透了的衣服很快把座位也打湿了。
  “擦擦吧。”
  邻座的女生递了她一包纸巾, 宋禧道了好几声谢后,才接了过来。
  “你是七班的吧,我好像见过你。”
  女生戴着厚厚的近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复习忙,她额前的刘海长得都快要遮住了眼睛。
  在跟宋禧说话时,她总是时不时就要往旁边扒一扒。
  “我是七班的宋禧,你好。”
  “我是隔壁八班的余络。”
  两人本身也不熟,干瘪的自我介绍后很快又一起陷入了沉默。
  大巴启动后,余络看了她好几眼,又突然开口:
  “你跟梁津轻是男女朋友吗?”
  车上前后左右都有其他班的同学,宋禧听到她的话,第一反应是朝四周看了看。
  余络声音压得很低,而且还故意往她这边靠了靠,所以旁边没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不是。”
  相比宋禧那一瞬间的紧张,余络表现得非常镇定,她说话时脸上很平静,眼里也没流露出任何打听八卦时的那种好奇。
  好像她并不对这个问题的结果好奇,而只是闲着无聊随便想了个话题而已。
  余络“唔”了一声,缓慢点了下头。
  宋禧以为这个话题就算过去了,刚准备要转头时,她又说道:
  “他配不上你。”
  宋禧诧异到忘了开口,擦脸的纸巾在手里快被她攥成了球。
  而说完这句话的余络没有再开口,她转过头安静地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雨景。
  竟然会有人说,梁津轻配不上她?!
  还是之前完全不认识的邻班同学。
  “为什么这么说?”
  余络视线从窗外收回来,又抬手拨了拨自己的刘海,“嗯……直觉。”
  宋禧哭笑不得,这简单到直白的理由,确实让人不得不信服。
  “梁津轻那样的人,看似天之骄子,所有女生都对他趋之若鹜,但实际上灵魂孤独、情感贫瘠,不会说爱不懂表达爱。”
  “这辈子,他能碰到一个契合的灵魂都难。”
  余络看着宋禧,她隔着厚厚镜片的那双眼睛,干净又澄澈。
  “但你不一样,你还会遇到很多别的灵魂,只要你愿意,你都可以和他们契合上。”
  宋禧:“……”好高深。
  余络看起来不像理科生,倒像是一个看破尘世的哲学家。
  这番话,根本就不像是从一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嘴里能说出来的。
  说这话,大巴稳稳停在了一高门口。
  余络抱起书包先一步离开,走了两步之后她又回头:
  “我和江元是邻居。”
  宋禧这才后知后觉,原来刚才那番话,是在夸她啊。
  也太隐晦了。
  差点没懂。
  -
  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宋禧连懒觉都没睡,连夜收拾好行李,跟宋海东打好招呼后就独自坐上了北上的火车。
  本来许见川是要来南陵接她的,但他实习单位临时有点事,方谊学校也走不开,他跟宋禧商量能不能晚上几天。
  但宋禧就像半只脚已经伸出笼子的鸟,是无论如何不愿意再退回去的。
  她说自己可以一个人坐车,起先许见川不同意,后面实在经不住她的央求和方谊的劝说,只能松了口。
  宋禧的火车快要抵达目的地时,梁津轻才知道她已经离开了南陵。
  高考结束那天,梁津轻晚饭都没吃,回家就直接倒在床上昏睡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他起床吃完晚饭,抱着宋富贵去宋禧家找她时,才被告知她已经连人带行李一早就离开了。
  梁津轻跟她电话联系上时,宋禧正被方谊接上,火车站吵闹得不行,宋禧“喂喂”了好几声都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听不到就挂了,一会回宾馆了再回过去。”
  等回了宾馆,刚把东西放下方谊又马不停蹄带她去跟许见川汇合,宋禧一个人吃完半只烤鸭后,肚子撑了人也困了。
  宋禧疯玩了七天,等方谊放了假才一起回了镇上。
  期间她也有给梁津轻发过消息,但短信就像石沉大海了一版,后来宋禧也就没再继续发了。
  方谊在家里陪她住了两周,后面学校有事就只能先走,她担心宋禧一个人,想带她一起,但被宋禧拒绝了。
  “医馆里还有很多药材,我趁着放假再整理整理,有些能用的我就送人,不能用的也要处理了。”
  这间医馆方晋竹开了几十年,药材处理起来并非易事,而且在医馆开门之后还不断地有病人上门。
  这是宋禧没预想到的情况。
  六月底,高考成绩出来,宋禧超常发挥,分数比之前模考时都要高。
  许见川打来电话问她想报什么学校,有没有什么想学的专业,宋禧想都没想,“医科大吧,我想学医。”
  许见川听完好久都没说话,说实在的,他有些意外,但好像这个答案也在意料之中。
  “挺好的,师父要是知道了肯定很开心。”
  -
  七月中,宋禧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被村支书亲自送到了医馆门口。
  那时候宋禧还穿着长布衫在帮人看病,鞭炮在门口响起时她差点以为是家里烟囱炸了。
  这段时间她在家学做饭,已经做出了心理阴影,什么响动她都以为是厨房什么东西炸了。
  鞭炮放完了,村支书又给她戴了头大红色的胸花,红灿灿喜洋洋。
  “这家的孩子真不错,还是老方会养啊!你看他们三兄妹,个个都出息得呀!”
  “我家要是出一个大学生,都是祖上冒青烟,他们家一出出仨儿!真的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还是家风好,宋禧是亲孙女吧,那你说那男娃和二女娃呢,都是老方捡来的……”
  宋禧笑得嘴角直抽抽,她僵硬着嘴角被拉着和村里的领导合完影。
  一转头,就看到了人群中拿着手机偷拍她的梁津轻。
  梁津轻隔老远,挥着手机屏幕跟她打招呼,屏幕上那个一脸傻像还带着一顶大红花的人,不是宋禧又是谁。
  “你怎么来了?”
  梁津轻穿一身白色的运动装,头发茂密蓬松,个高腿长站在一众看热闹的村民中,耀眼又显目。
  他脚边扔着一只黑色行李袋,脚上黑白运动鞋上沾满了黄色泥点子。
  “你掉坑里了?”
  这几天也没下雨,不知道他的鞋上怎么会搞得这么脏。
  “路上碰到个老奶奶,她牛掉坑里了。”
  宋禧:“?”
  她没太明白这和他的鞋有什么关系。
  他们俩在这边偷偷说着话,村支书转头瞧见了也跟了上来。
  “这是喜喜同学吧,中午来叔叔家吃饭啊!村里为了庆祝喜喜考上大学,特意摆一天流水席!”说完他又冲着围观的人群,大声招呼道:“都来啊大家,一起来热闹热闹。”
  村支书普通话不太标准,梁津轻听得云里雾里,他拽了拽宋禧的衣服,问她刚村支书都说了些什么。
  “你有口福了,一会跟我去蹭饭。”
  梁津轻脸生,他跟在宋禧后面进祠堂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转头盯着他俩看。
  梁津轻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但刚踏进祠堂的门,他还是稍微有被震撼了一下。
  “这里都是住了几十年的老街坊,之前没见过你对你好奇很正常,你不用在意。”
  怎么可能不在意。
  他们说的地道方言梁津轻一句都听不懂。刚开始宋禧还有耐心帮他翻译,后来烤猪上来,宋禧就埋头开始专心啃猪蹄去了。
  她完全无视梁津轻的求助,任由他无助地被乡亲们热情的问候包围。
  等她终于吃饱喝足,才扬声跟围着他的人说了句话,人群才慢慢散去。
  “她们刚才都在说什么?”
  “让你跟她们回家做上门女婿。”
  梁津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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