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下意识脱口就喊：“妈妈，晚安。”
叶念卿一愣，想起白天叶蓁所说的，想念母亲的话，心情一发不可收拾。
她猛然上前，将叶蓁抱进怀里。
像抱着自己的孩子，轻轻抚着叶蓁的脊背。
“好孩子，你一定会好好的，一定会的……”
叶蓁在妈妈怀里，感受着妈妈的温度，默然流泪。
她抬头，最后看一眼夜色笼罩下的基地。
看看远处她为之奋斗的实验楼，看看那曾在深夜里带给她温暖慰藉的食堂。
说出最后一句告别。
“妈妈，晚安，再见。”
说完，她转身，踏入光线幽暗的宿舍楼。
转弯消失在叶念卿视线里的瞬间，小艺的声音响起。
【根据主人要求，正在强行抽离退出，请稍候――】
【抽离成功，立刻将您送回空间。】
叶蓁眼前闪现来时的白光。
再睁眼，空间熟悉的一切在眼前展开。
叶蓁立刻站起身，望着不远处的灵泉。
望着熟悉的一切，怅然若失。
【小艺，我之前所在的时间线，情况如何？】
小艺检测一番，表示：【因为您的努力，时间线有所改变，但最终结局相差不大。】
叶蓁有些失落地垂眸。
【那他们还会记得我吗？】
小艺的声音里带着惋惜。
【很抱歉主人，根据空间守则，我们必须将您存在过的痕迹全部抹去。】
叶蓁低头，无力地将脸埋进手心里，不愿面对此刻纷乱的心境。
小艺试图劝她。
【主人，由于本次任务完成，您的进度值大量增加。】
【目前只需再完成余下10%的进度，即可圆满完成任务，送您遣返。】
主人之前猜测，完成任务回到原本的时空，辐射的影响可能会消除，所以她应该是愿意回去的吧？
叶蓁抬起头，故作开心地试图牵动嘴角。
【太好了，我很开心……】
可最终露出的，却是个完全没有开心意味的笑容。
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小艺自知说错了话，有些无奈。
【主人，现在的影响已经无法改变，您如果继续留下，无法逃脱辐射的影响。】
【选择回去，至少还有很大概率拥有健康身体，还请主人思考清楚，做出最理智的选择。】
叶蓁垂眸，卷而翘的长睫投下的阴影将眼底的神色掩盖。
让人看不出她的心思。
好半晌，叶蓁才应和一声。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小艺。】
说完她又强行打起精神，努力将这些烦恼抛到脑后。
“好了，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现在我还好好的。”
“这么长时间不见三个孩子了，该回去看看他们了。”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无比想念三个孩子。
明明当初刚来这个时空的时候，她对小孩子那么抗拒……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小艺试探地提醒：【主人，您体内的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很大概率会对他人造成影响。】
叶蓁这才反应过来，苦笑。
“差点忘了……”
“小艺，帮我从仓库里将抑制辐射扩散的药取出来。”
肌肉隐隐疼痛，她此刻没有那么多精力做多余的动作，只口头吩咐具体需要哪些药。
小艺立刻照做，甚至按照剂量，将不同的药搭配好。
叶蓁手掌一摊，便见一堆药片出现在手心里。
“谢谢。”
叶蓁转身取一杯灵泉水，将手里这一大把药片昂头吞下。
离开空间之前，叶蓁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模样可能有些不好看。
怕养母和孩子们看了会担心，叶蓁找了一面镜子出来，又拿了梳子。
在那个过去的时间线里站着做了一天的研究，叶蓁的头发都有些打结了。
她本想拿梳子从发尾细细梳开，可一梳子下去，一撮头发轻易脱落，在空中飘飘荡荡，落在地上。
连续梳了几下，再低头，地上已经密密麻麻地堆了一层头发。
叶蓁闭了闭眼，强行移开目光。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就是掉几根头发而已。”
她努力让自己去想钟老，想基地里的所有人。
掉一些头发，换他们健康的几十年，已经很值了。
她不能奢求那么多。
努力梳理好心情，叶蓁深吸一口气，离开了空间。
几乎瞬间，空间外的时间恢复流动。
第149章 谢淮京梦到戈壁滩上的叶蓁
黑夜，熟悉的房间。
叶蓁思绪稍稍错乱片刻，随即迅速记起进入空间之前的情形。
“对了，我现在是在谢家，晚上刚刚和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吃过饭。”
她还能记起吃饭时，对面玻璃映出的热闹影子。
还有谢淮京时不时飘来的眼神，和他夹的菜。
她甚至还记得，自己当时回到房间，进入空间时的心情。
她主动吻了谢淮京，是想对两人之间的关系做出一个进一步的回应。
那时，她是开开心心准备终结任务，永远留在这里的。
“可是现在――”
她甚至不能再靠近谢淮京了。
叶蓁苦笑，深深看向将房间内的一切，刻进脑海。
或许，这会是她结束任务回到原本时空之前，最后一次住在这里了。
“提前说一声，再见。”
叶蓁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她定定地坐了片刻，最终还是躺回床上。
闭上眼，仔细感受在这个世界所剩不多的夜晚。
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氛围截然不同。
谢淮京躺在床上，思绪少见地放空，竟莫名设想起了和叶蓁的未来。
他只觉一切都在变好。
全然不知，等待自己的――
是怎样残忍的现实。
谢淮京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知道一闭眼，自己好似陷入了另一个世界。
梦里的自己，在茫茫戈壁滩上执行任务。
突然间，四周起了大风。
风速越来越快，卷着黄土沙石，漫天飞舞，遮挡人的视线。
身边人大喊：“不好，起沙尘暴了，大家快找地方先躲一躲！”
不过一个转眼，身边人便消失不见。
谢淮京茫然立在原地，看不清四周，不知该往何处去。
就在这时，前方风沙之中，一团黑影渐行渐近。
那身影单薄伶仃，细瘦的肩膀向上，是巴掌大的小巧脸庞。
一副纱布口罩，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你是……”
他眯着眼睛仔细去看，只见那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谢淮京正要分辨对方面容时，却正对上叶蓁蓦然抬眸。
那双唯一露出的漂亮桃花眼，让谢淮京心头涌上一股强烈的熟悉感。
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却卡在脑海里怎么也想不出来，甚至无法发出声音。
谢淮京用力，再用力。
“你是――”
声音冲出喉咙的同时，谢淮京猛然从床上坐起来。
床对面，是敞开的窗户，和被夜风鼓起，轻巧飘荡的蓝色窗帘。
月色入户，一切都是那么静谧。
谢淮京心口却为方才那个梦，一阵一阵地激荡。
他已经好久没有起伏如此之大的心情了。
谢淮京仔细回想：“刚才梦里那个人……”
那人给他的真实感实在太强烈，仿佛不只是一个梦。
而是亲身经历过，亲眼看见的一个真实的人。
可奇怪的是，他搜遍记忆，也记不起自己曾到过那样一个地方，见过那样一个人。
“怎么会这样……”
谢淮京无比奇怪。
他闭上眼，努力勾勒梦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将那个模糊的影子一再描绘，变得清晰。
那个身形，那双桃花眼……
“是叶蓁。”
叶蓁的名字脱口而出的时候，谢淮京更觉诧异。
怎么会是她呢？
梦里的情形，他清楚地记得是几年前。
可她的模样，却和现在没什么差别。
“这怎么可能？”
谢淮京不由得回忆起，在叶蓁身上发生的种种异常。
边境素描中的熟悉身影……
和叶蓁的计划莫名契合的、突然出现的战斗机图纸……
像是受过军事训练的绝佳身手……
那仿佛能掏出无限东西的口切的一切――
一切的一切，在谢淮京眼前一一闪过。
像珠子一般一颗颗串联起来。
谢淮京闭上眼，这一次，脑海中的那抹身影更加清晰。
戈壁滩的风吹过，扬起叶蓁的衣角。
她漂亮的桃花眼弯起来，分明没有说话，他却听见了她的心声。
“还好，你还好好的。”
而后她又像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低下头，一步一步，经过他身侧，却没再看他，转身登上一辆车。
谢淮京甚至能想起当时太阳热辣的温度。
她经过时，身上那若隐若现的铃兰花的香气。
再睁眼，谢淮京几乎能够确信。
“这一切，一定存在过。”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段记忆仿佛被从脑海中抹掉，淡化掉了。
直至今日，所有的一切串联起来，他才慢慢记起。
后半夜，谢淮京全然无眠。
他沉浸在对这件事情的疑惑和思考中，一直熬到了第二天清晨。
公鸡报晓，天色渐明。
楼下张姨最先醒了过来，为一家人准备早餐。
渐渐的，王管家，爷爷奶奶，谢阳都醒来走出了房间，在楼下说话。
“都这么晚了，淮京和蓁蓁这两个孩子怎么还没醒？”
“按理说，以往这个时间，他们应该都起床了呀……老头子，你上去叫一叫。”
谢老爷子接受任务，抬脚正要上楼。
一抬头，看见叶蓁推门走了出来。
“蓁蓁，你醒了？”
老爷子笑意盈盈，叶蓁恍然抬起头，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
“爷爷早。”
擦肩而过时，老爷子敏锐地捕捉到叶蓁眼底的疲惫之色。
正要问，二楼尽头，又有开门声传来。
老爷子抬头望去，见谢淮京一如往常地顶着一张淡漠的脸，走了出来。
“淮京，快来，就等你吃饭了。”
谢淮京声音沉沉地“嗯”了一声。
老爷子察觉到不对，眉头一皱。
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家孙子竟然也有几分疲惫。
老爷子不由得皱眉念叨：“这两个孩子都是怎么了，好像都没休息好的样子……”
都？
谢淮京愕然抬眸，望向落座在对面的叶蓁。
叶蓁正半垂着眸子，捏着勺子搅动碗里的粥，微微出神。
卷翘睫毛在她眼下投下一抹阴影，与她周身死气沉沉的氛围融为一体。
和昨晚她的少女娇态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不光谢淮京觉得不对，谢家二老，甚至于王管家和张姨都察觉到了什么。
二老拧着眉头担心起来。
“蓁蓁啊，你怎么了，怎么看上去像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谢老太太边说边伸手轻轻拍了拍叶蓁的手腕，迫使她回过神来。
叶蓁抬头的瞬间，收起眼底所有情绪，一片淡然沉静。
“怎么了？”
那波澜不惊，超脱的模样，比谢淮京有过之而无不及。
仿佛一根轻飘飘的羽毛，随时都会被风卷着消失不见。
第150章 鉴定结果出来，兄妹相认
谢老爷子看看谢淮京，又看看叶蓁，揉揉眼睛，更担心了。
“蓁蓁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还是说昨晚没休息好？”
“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和我们说，千万不能自己咬牙硬挺着！”
叶蓁看清爷爷奶奶着急的模样。
恍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展露的面目和平时差距太大，让他们担心了。
叶蓁赶忙调整，假装懊悔困倦，又无奈被发现的模样地抚了抚额头。
“唉，看来还是没能瞒过您二位。”
“没错，昨晚我熬了一会儿夜，休息得不是太好，所以看上去可能精神不太好。”
“本来想演一演戏，瞒过您二位的，没想到还是被看出来了。”
说着，叶蓁适时竖起大拇指夸夸。
“爷爷奶奶侦查能力真的一流，不愧是曾经在部队里待过的人，佩服佩服。”
叶蓁边说边搞怪地拱了拱手，满脸的佩服。
老爷子和老太太顿时被逗笑，也没有多想。
“你这孩子，吓我们一大跳。”
“以后不管多重要的事，都记得别再熬夜了，熬夜伤身体啊。”
谢老爷子和老太太明显信了。
可谢淮京心中却莫名感觉一阵不安。
事情绝对没有叶蓁说的那么简单。
他不动声色地想着，吃饭间目光时不时朝叶蓁瞟去一眼。
可无论如何也看不透叶蓁的心思。
叶蓁飞快吃完，站起身，朝桌上众人笑笑。
“爷爷奶奶，谢大哥，我吃好了，时间还早，先上去休息一会儿，等一下再出发。”
二老满意地点点头：“对对，你昨晚刚熬了夜，是得好好休息，快去吧。”
叶蓁笑着应了一声，丝毫没注意到谢淮京探究的目光。
刚回到房间，叶蓁就从空间里挑了几款效果最好的伪素颜底妆化妆品。
水润细嫩，颜色自然的粉底一涂，再在两颊扫上与肤色完全吻合的腮红。
对着镜子一看，红润又好看，好气色油然而生。
叶蓁努力对镜子里的自己笑笑，心中却更加怅然。
“难道以后，我都要靠化妆品伪装这样的好气色了吗？”
这对喜欢素面朝天的她来说是一个挑战。
走出房间时，谢淮京恰好也开门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