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氏有好女——叶鹂声【完结+番外】
时间:2023-11-15 23:08:19

  此时迎春和探春已至,李纨熙凤也在一旁陪着老太太说话,王夫人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左右两侧各坐着宝玉和宝钗,席面上有些瓜果菜肴,都是时新的东西,厨房里加倍用心做了送过来。
  林家姐妹进来的时候,凤姐不知说了什么笑话,逗得贾母大笑,见琢玉和黛玉来了,脸上笑意更甚,假意嗔道:“偏是你们两个丫头难请,三番两次地着人去请,好容易才肯来一回!”
  黛玉抿了抿唇,含着笑给贾母见了礼,柔声道:“这样的场面,按说我们姐妹原不该来的,只是今儿是二哥哥的生辰,老太太这儿摆了酒,又是琏二嫂子着人来请,我们后生晚辈的,怎么抹得开脸儿不来呢?”
  黛玉说话的同时,林琢玉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宝钗一眼,但见她穿着件藕荷色的衣裳,外面罩着件淡绿色的绣花鸟纱衫,底下隐约可瞧见缃色的裙摆,头上绾着倭堕髻,带着两只珠花步摇,虽不甚光鲜,却也见得几分贵气,再观其容貌,只觉神态温婉,眉目动人,更兼貌赛牡丹,肤胜初雪,如冰凝却含暖,似玉砌而生香,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点头。
  别的不说,冯宝钗的容貌的确是一等一的,若非如此,也不能在原著里和黛玉相提并论。
  林琢玉打量宝钗之时,宝钗也在暗暗打量林家姐妹,但见林黛玉着一件本色茧绸琵琶袖,下衬素色宫锦长裙,长发绾了流云髻,头上只有两只银簪,几支珠钗压鬓而已,虽则衣饰简单,但穿在黛玉身上,便不觉寡淡,唯见出尘,不施胭脂粉黛,而俨然虢国旧色―――唇若衔樱噙朱,目似瓷中点墨,动如海棠经雨,静似蔷薇含露,举止起坐无不清雅非常,譬如夜中昙花,不需艳色,花开便可动人。
  林琢玉则是穿了件米汤娇素缎领实地纱小袄,下衬着素锦月华裙,外头套了条月白纱笼裙,肌肤也欺霜赛雪,眉目精致淡漠,唇角微微朝下压着,却不露苦相,反而隐隐有几分端庄贵气,虽无脂粉妆饰,也有几分乱人心曲的冷艳。
  冯宝钗一一看罢,默默垂下眸去,沉吟不语。
  虽然林家姐妹外表不俗,但以她的眼光来看,林家姐妹都是目无下尘之人,就算是在孝期,但长辈摆酒还需三催四请的,个性之孤高可见一斑。
  贾母看着黛玉,心下一发欢喜,眼角瞥见王夫人身边的冯宝钗,眼神略暗,笑道:“玉儿来跟着我坐吧。”
  黛玉告了罪,就坐在贾母身侧,林琢玉看了看两张桌子,直接坐到了探春那一桌,王熙凤见她来了,笑着走到她身边坐下,李纨便去了王夫人那一桌。
  既不是正经的饮宴,也就无所谓开席与否,众人一齐举杯向宝玉道贺,林琢玉和林黛玉不便饮酒,便以茶代酒,大家共饮一杯,算是开席了。
  宝玉看看自己这桌,再看看旁边那桌,心里抓耳挠腮,李纨原是槁木死灰一样的人,王夫人也不惯玩笑,冯宝钗虽然貌美,但一花独放终究胜不过春花满园,更别说旁边那桌还有凤姐这个惯会打趣逗人开心的,两相比较,宝玉宁愿坐在旁边那一桌,也不愿在这一桌守着闷葫芦打哑谜。
  贾母搂着黛玉,眼角瞥见宝玉坐立难安,嘴角微微勾出一丝笑影来:“宝玉,今儿是你的生辰,姐妹们来贺你一杯,你也得还礼才是,还不去给你姐姐妹妹们斟酒?”
  贾母令下,宝玉如蒙大赦,连忙执了梅花银壶起身离席,先往贾母身边,给黛玉斟了一杯,趁机道:“林妹妹院子里那个老嬷嬷好生凶恶,我好几次想去见妹妹,都被拦回来了,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林黛玉抿了抿唇,心下好笑,虽说有兄妹名分,可你一个外姓男子,动不动要进姑娘家的院子,人家当然不让你进,你不知羞也就罢了,还有脸面到人家面前告状?
  她只垂了眸,不肯正眼看贾宝玉,低声道:“父亲说了,让我在这儿要多听范嬷嬷的话,范嬷嬷是宫里出来的奴婢,一应规矩都是按着宫里来的,我想规矩这种东西,还是严些好,宁可自家不自在些,也不可教人家说闲话。”
  贾母看见黛玉这副模样,心里暗暗赞叹,她疼爱黛玉,不独是因为黛玉是贾敏的独女,还因为林如海持家甚严,更为爱女计之深远,黛玉虽然幼而无母,但如今上有她这个国公夫人教养,内有范嬷嬷这等宫廷老人教导,父亲是林如海这等地方重吏,自己才貌双全又规矩尊重,谁敢轻视了她去?
  黛玉越是如此,贾母就越是喜欢,更觉得只有这样的女孩子,才配得上自家的宝贝孙儿,虽然黛玉此时并未与宝玉有多亲近,但命里有时终须有,宝玉若能得黛玉为妻,还怕他们以后亲近不起来吗?
第26章 | 第26章 礼物
  ◎这可是贵妃娘娘的赏赐!◎
  宝玉哪里知道黛玉和贾母的心思,只是在心里默默抱怨这劳什子的规矩,害他明知家里有两个神仙似的姐姐妹妹,却只能心驰神往,而难以对面交谈。
  黛玉一直端着酒杯却不肯喝,瞧见宝玉不走,柔声道:“二哥哥,三妹妹她们还等着呢。”
  宝玉如梦初醒,连忙执了壶转身,待他走了,黛玉依旧搁下酒杯,端起茶杯来,那杯酒是半点儿没沾唇,冯宝钗见状,不由得微微抬眸:“到底是宝兄弟亲自斟的,林二姑娘虽在孝期不便饮酒,好歹也给个面子,略抿一抿才是。”
  其实冯宝钗和林家姐妹并不相识,硬要说有恩怨,也是为着冯蟠的事儿跟林琢玉有过节,但不知为何,看见林黛玉的一瞬,冯宝钗就觉得内心有些焦躁,见她如此不领宝玉的情,一发觉得可笑。
  大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偏偏这会儿做出生人勿近的模样来给谁看?
  都是亲戚,独你林家的姑娘尊贵不可方物?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其实不过是不通人情、不解世事罢了!
  黛玉闻言,不由得诧异地看了宝钗一眼,她自认与宝钗没有过节,为何这位宝姑娘竟率先发难,指点起她来了?
  有一说一,正经的长辈坐了一屋子,人家都没开口,轮得到冯宝钗教导她?
  黛玉心下隐隐好笑,正要开口反驳,林琢玉在一旁已经冷冷开口了:“一家子有一家子的规矩,我们林家的规矩自然是与冯家不同的,范嬷嬷平日里千叮万嘱,不许我们多走一步,多说一个字,哪里比得了冯姑娘家里的规矩,热孝在身还可穿一身颜色衣裳。”
  冯宝钗闻言,不由得满脸涨红,扭头看向林琢玉:“林大姑娘这话好没道理,我不过是劝劝林二姑娘而已,听就听不听便罢了,何必编排出这样的瞎话寒碜我,我们家几时有了丧事,怎么我倒不知道?”
  王夫人见状,也不由得看向林琢玉,替冯宝钗帮腔:“林大丫头,宝丫头说得原是有理的,你们姐妹即便是不愿意改,也不用如此夹枪带棒,难道往后旁人劝你们,你们也都这样不成?若都像你们这样,岂不把亲戚都得罪光了。”
  林琢玉端了茶杯,漫不经心地挑眉:“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冯姑娘自己心里清楚!反正我亲哥哥又没打死了爹不埋,反倒一家子跑进京城来花天酒地的,可怜令尊尸骨未寒,你就花枝招展起来了。”
  “若似这样亲戚,倒还是赶紧得罪了的好,免得人家哪天再遭天谴被雷劈的时候,离他们太近,再连累了我!”
  冯宝钗身子一晃,银盘满月一般的脸紫涨如猪肝,眼前一阵阵发黑,险些昏死过去,王夫人也被气得肝疼,贾母沉了脸色,先是狠瞪一眼王夫人,继而看向林琢玉:“好了,这些难听话就不要说了,今儿是宝玉的生辰,林大丫头也别这么得理不饶人的。”
  林琢玉微微一笑,贾母看似帮了冯宝钗一把,其实心里还是拉偏架的,不然什么叫「得理不饶人」呢?
  贾母这个人,明白的时候还是挺明白的,可惜糊涂起来也是真糊涂,明知道冯宝钗不招人待见,自己也厌弃冯家人,何苦还把她们留在家里?
  银子再重要,还重要得过身家性命吗!
  王夫人在桌子下悄悄握了握宝钗的手,只觉外甥女的手冰凉湿冷,不由得用力握紧,低声向宝钗道:“好孩子,别生气,那林大丫头惯是个贫嘴贱舌的,等我一会儿给你出气就是了。”
  她声音放得很低,贾母年迈之人自是没听到,黛玉和隔壁桌离得稍远也没听见,李纨倒是听了一耳朵,也只是眼观鼻鼻观心,权当无事发生罢了。
  等酒过三巡,王夫人朝林之孝家的使了个眼色,林之孝家的会意,悄悄地退了下去,王夫人遂站起身来,笑道:“今儿是宝玉的生辰,娘娘在宫里也惦记着,特地令人送了赏赐出来,连咱们家里这些女孩儿都有,正好现在都人都在,索性教人拿来一一发了,也省得再叫人跑一趟。”
  贾母素知元春与宝玉情谊深厚,一母所生的姊弟同胞,心里惦记着也是正常,不疑有他,笑着点了头:“既如此,就拿了来吧,也让他们都沾沾贵妃娘娘的喜气。”
  王夫人遂招手令人将东西拿了上来,一样一样地分证明白:“这一串紫金砂念珠、一套上等文房、一把湘妃竹骨的扇子、一只建盏,是娘娘指明了给宝玉的;红檀念珠、宫绢珠花、绢扇一把,芙蓉石耳坠子一对儿,是迎春、探春、惜春各一套的;绿檀香珠、绢扇一把,是宝丫头和林家两个丫头的。”
  等王夫人说完,王熙凤脸都变了色,连忙笑道:“这些丫鬟婆子惯是粗心大意的,连宝兄弟的好日子也闹出笑话来了,幸而是当着自家人的面,还不妨事,若是有外人在,怕不是让人家笑死了,怎么两位林姑娘的东西少了这么多?”
  她说完,扫视一圈周围捧东西的奴婢,朝林之孝家的使了个眼色:“一定是谁看着贵妃娘娘的赏赐丰厚,就偷偷昧下了,我劝她趁早拿出来,若是被我查着了,可是不依的!”
  王夫人殊无异色,甚至还令林之孝家的将东西一一分了,最后才送到黛玉和琢玉面前:“贵妃娘娘的赏赐岂会出错的?那上头一样一样都标了名字,娘娘想是知道林家丫头在孝期,用不着那些花儿粉儿的,所以就省了,也许将来还补上呢?再者说了,难道咱们还有挑贵妃娘娘理的道理吗!”
  林琢玉垂了眼,看着眼前的东西,心下兀自冷笑。
  既然太后已经决定要抬举她和黛玉一把,那将来她和黛玉定不会发愁缺人教养了,贾家于她们,从此以后再无非住不可的理由。
  而且,既然是太后的意思,八成背后会有皇上的授意,那这会儿突然抬举她们,为的会是什么?
  大厦将倾,她还正愁脱不了身呢,王夫人这不就把机会送到面前来了?
  林琢玉朝黛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接这些东西,继而回身吩咐玩月:“去把范嬷嬷请了来。”
  王夫人脸色微沉,提了提声音:“林大丫头,这可是贵妃娘娘的赏赐!”
  林琢玉睨她一眼,冷笑:“好一个贤德妃娘娘,真真儿是又贤又德,难怪今儿三催四请的要我们姐妹过来,原是要拿我们姐妹开涮玩儿呢!”
  林黛玉这会子也沉了脸色,虽还坐在贾母身边,却不免直了直身子,冷声道:“原来在贵妃娘娘眼中,林家与冯家竟是一流人物,我们今儿真可谓是开了眼界了。”
  贾母早已变了脸色,这会子赶忙握住黛玉的手,柔声安慰道:“好孩子,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你先别着急,待我与你做主,你元大姐姐再怎么糊涂,也不至于闹出这样的笑话来,定是这些下人糊涂,弄丢了东西!”
  说完,贾母看向王夫人,厉声道:“政儿媳妇,娘娘的赏赐丢了东西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能坐得住,还不快令下人去找?你眼里还有没有娘娘!”
  今天这事,贾母不信里面没有王夫人的手笔,一边是二品盐政的女儿,一边是商贾之女、罪人之妹,元春就是再蠢,也不至于把两边相提并论。
  若是林琢玉和冯宝钗的赏赐一样,还勉强说得过去,毕竟林家庶长房兄妹此时也是无官无爵,并不比冯家多些什么,可把林黛玉也捎带上,就绝对是王夫人这浑人干出来的好事!
  王熙凤已经给平儿使了眼色,让她不拘什么东西,先找两个来搪塞过去,继而看向王夫人,笑靥生花。
  她这位姑母也不知是发了什么邪风,天天想着作践林家姐妹,一个五品官家太太,竟和两个十余岁的女孩儿过不去,亏王夫人想得出来!
  不过既然王夫人要发疯,王熙凤也乐得打蛇随棍上:“二太太,贵妃娘娘的赏赐谁不留心都可以,您可千万不能不留心,今儿这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若是被有心人打听了去,说咱们贵妃娘娘不识体统,不辨尊卑,可如何是好!”
  冯宝钗坐在王夫人身侧,只觉得坐立难安,王夫人给宝钗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安心,继而沉声道:“今日乃是家宴,又不是朝堂之上,讲什么尊卑体统?娘娘以血脉亲缘为依据赏赐礼物又有何不可?对娘娘来说,难道林家丫头和宝丫头,不是比咱们家的姑娘们更远一层的亲戚吗!”
  不等贾母和王熙凤反应过来,王夫人又看向林家姐妹,冷冷道:“倒是你们姐妹俩,自从来了贾家,凡事必要计较,稍有不顺意就作天作地的胡闹,普天下谁家有似你们这样轻狂的姑娘家?我劝你们还是收敛些吧,这里毕竟不是你们林家!”
  “好一个不是我们林家!”
  范嬷嬷来时,正巧听见王夫人的几句话,不由得上前几步,冷笑:“事情老奴已经听玩月说了,若依二太太所言,那您和贵妃娘娘怕是都不大知道我们宫里的规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爷睁眼便是国事,什么叫朝堂上,什么又是私底下?”
  贾母气得心都疼了,捧着胸口厉声斥责:“别吵了,还嫌不够乱吗!”
  王夫人还要反驳,贾母一拍桌子,发狠道:“王氏!你治家不严,放纵奴才弄丢了贵妃娘娘的赏赐,不知错也就罢了,还有这些闲话可说!”
  “着人去请了二老爷来!我要问问他,究竟是怎么管教媳妇的,宫里头贵妃娘娘的名声,是能由着她作践的吗!”
  贾母真要疯了,她从前怎么没发现,王夫人竟是这样一个牛心左性的人!
  天天拿着贵妃娘娘做筏子,是真怕娘娘在宫里没有把柄可捏吗?
第27章 | 第27章 撑腰
  ◎想个法子,从这府里搬出去吧?◎
  王夫人也没料到,今日之事连贾母和王熙凤都没帮她,反而齐刷刷地站在了林琢玉那一边。
  她更想不通的是,虽然元春给林家姐妹的赏赐的确要丰厚一些,甚至比贾家姐妹还厚一分,可她分明已找好了天衣无缝的理由,为何贾母和王熙凤竟不帮她,反要偏帮两个外人!
  论远近亲疏,林家和冯家就是要比贾家远一层,这有什么说不通的?
  既然说得通,林家姐妹凭什么挑理!
  即便林如海是二品盐政又如何,难道皇帝看他会比看贵妃娘娘更亲近不成?更何况林如海此时远在扬州,林家姐妹即便受了委屈,难道还能让林如海千里迢迢过来撑腰吗!
  此事乃内闱秘辛,林家姐妹即便是说出去,至多也只能告诉一个林彦玉罢了,贾家在京城树大根深,岂会怕三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再说了,把林家姐妹和冯宝钗相提并论又怎的?她不是也让贾家姑娘和贾宝玉的赏赐都比她们厚了一分吗,让贾家姑娘居于林家姐妹之上,这不是给贾家长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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