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是一种生来便有佛心的兽,成年体的血可炼化万物,治疗一切病症,一滴便能延长阳寿十年。”
“除此之外,若能得其信赖,久处之能增长智慧。”
“我寺的藏经阁中或有记载,若许姑娘感兴趣,可来借阅。”这话是对许茗仪说的。
“她不去。”柯慕儿和李希阳几乎是同时说出这句话。
“吱吱吱!”小猴的叫声忽而变得急促而尖锐起来。
“嘶。”许茗仪的食指被抓开了一个口子,那小猴的六耳耸动起来,脊背弓起,露出满嘴的尖牙,从她手中猛地窜了出去。
"前面!"柯慕儿喊道。
机关已经停下来,底下的山体被人为挖空了,他们像是踩在一个大型的金属圆盘上,一圈圈的花纹,连着八根石柱,他们刚刚看到的石壁也是石柱的一部分,这就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束缚符文。
“那是祭坛吗?”柯慕儿远远的看去,那里散发着红色的光点。
“施主,得罪了。”金光闪过,四人被罩住,柯慕儿的耳朵也被人捂上了。
有几根石柱受到波及,往下掉了些碎石块和苔藓。
金光散去,许茗仪趁着这个空隙居然在临摹石壁上的符文。
佛法·金钟罩
“你这不是会....咳..咳”柯慕儿吸了几口烟尘,呛得不行。
许茗仪掏出数张扫尘符,不心疼的往空中撒。
“熟人。”李希阳将许茗仪转过身,将她陷入石柱的注意力转移出来。
烟雾散去,小猴在祭坛边缘处,朝着一素色影子吼叫。
“裴案之?”柯慕儿的小脑袋开始转动。
要是真等锻体门将入口打开,裴案之不可能这么快就到这儿,他是跟着她们进来的!
“他肩上...”裴案之本就清瘦,此时便更像是要被压垮了一般,唇上没了血色。
瘦弱的肩背上盘着一条游动着的蟒蛇,大张着,从喉管中伸出舌鞘,那舌尖生的厚,向上翻折过来,露出舌底的一个黑色肉瘤,那瘤子俨然长成了一张猴脸的形状。
柯慕儿都看麻了,浑身的血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她觉得自己以后都没法直视这个未婚夫了。
见了那肉瘤,六耳金猴的叫声更刺耳了。
“他在搞什么。”吃瓜群众·仪·发问。
“走...走...”裴案之看上去已经神志不清了,每说出一个字,脖子上那粗壮的蛇尾便又缠紧一分。
“嘶嘶...嘶...嘶”
许茗仪戳了戳冻住的柯慕儿,大小姐在这种状态下居然还能领悟到她的意思。
“它说...得来...全不...费功夫。”御兽宗大小姐翻译道。
裴案之的素色衣袍挥动,数不清的银针急骤而来,被柯慕儿挥笔打掉了一些,几人为了节省灵力,只是闪避开了。
那只六耳金猕被银针围住,针尖散发出数道灵光,形成一个小型阵法将它困在其中。
许茗仪本被护在最后边,现在因为他这一手在四人中暴露出来。
体型上这金猕不如蟒蛇庞大,一身是宝还只会挠人。
妖兽界弱肉强食,这事轮不到许茗仪管,那蛇尾扎进裴案之的脊骨中,控制着他上前来。
“吱吱吱。”六耳金猕急切咬开一根银针,阵法顿时破开了一个小口,它破阵而出,直奔许茗仪而来。
有金色的液体自它口中流下,滴在圆盘上,花纹被一步步点亮,许茗仪竟从它眼中瞧出恐慌来。
李希阳已闪至许茗仪身前,却被她一把扒拉开,恍惚间他听见她低声道
“你可别再挠我啊”
少女接住了金猕,那小猴化成一道金光入了她眉心之中。
圆盘上的机关启动,花纹快速凝聚在脚下,化成黑色的藤蔓迅速向上生长,牢牢的缠住每一个人。
“嘶...”不甘心的低语淹没其中,只是没人能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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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方控制灵力用沙埋住血迹,旁边的年轻弟子很是崇拜的奉承道
“师兄,看来这一届的榜首是要出自我们丹鼎门了。”
赵方没搭话,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但又碍于小辈们在场,便没表现出来,只摆摆手示意他们去找下一个妖兽的踪迹。
榜首评定中最直观的便是收获的妖丹数量,这些妖丹按照比例在秘境结束后缴纳给主办方,一部分归参与者自己支配。
轮武力值,他肯定比不上徐巽冰,对方的目标大概率是高阶妖兽。
赵方的胜算在于妖丹的数量,他修习的功法能帮他更快的搜寻妖兽。
“师兄,是玄五阶的!”
一颗玄伍阶相当于十颗黄壹阶的妖丹,从进入秘境开始,他们这支队伍碰到的都是黄阶的妖兽,以筑基的实力,黄壹阶的妖兽就是极限,徐巽冰这样的金丹初期,面对玄阶的妖兽或许还有机会。
“撤出来!”玄阶妖兽领地意识强,要是被缠上了,至少要逃上一天。
虽然赵方指令给的及时,但还是有弟子受了点轻伤,他本人的灵力也损耗了不少。
那只玄阶妖兽被引进了陷阱,伤了腿,暂时不会追上来了。
说实话,若是只有赵方一人,他可能会再拼一拼,那妖兽是典型的防御型,又是火属性,正符合他目前的需求,取了这妖丹,他便能早一步跨入金丹期。
那头,徐巽冰正从兽尸中掏出一颗火红的妖丹,其他剑阁弟子忙着将有用的材料收拾起来。
“师兄,咱们就这么跟着,不去找正阳君啦?”
徐巽冰是被自家老头忽悠来的,什么'虎父无犬子'之类的鸡汤他听不进去,他只听老头说李希阳会来,他是来找他切磋的。
“老头子唬我,李希阳根本没来!”跟这些妖兽打架一点意思儿也没有,那个圆劫门的小丫头片子也没见着人影,徐巽冰深觉无聊。
“名单上有他们。”说话的人是徐影。
剑阁最小的师妹,今年被选中成为剑阁少主人的剑侍。
剑阁女弟子不多,她年纪小,但性子较师兄们都沉稳,有她跟着,徐印才放心将徐巽冰这疯玩意放出山门。
“阿影,我想喝水。”
话落便被水袋糊了一脸。
"都是师妹,怎么你一点也不可爱。
"徐巽冰将李希阳列为一生之敌,迟早有一天他要打败他,然后让许茗仪叫他徐巽冰师兄。
“都是师兄,怎么你这么疯癫。”
徐影心中也有个目标,她要比徐巽冰更早打败李希阳,然后让许茗仪叫她师姐。
许茗仪,一个精通打铁,种菜,做饭,画符,挣灵石的完美女孩子,哪个剑修不馋啊!
其他师兄弟听见他们这段对话也见怪不怪了。
他们剑阁也穷,器宗之前包揽了所有锻造方面的生意,一家独大便开始坐地起价,他们的灵剑需要时不时的保养,大把大把的灵石就得往器宗送。
徐巽冰去找李希阳单挑,最多一刻钟便能结束,偶尔能碰见许茗仪来给他送吃食,那叫一个羡慕的啊。
徐影只会在他输了之后嫌弃的看他一眼,然后自己再上去打上半个时辰。
李希阳的剑是许茗仪养护的,有一次徐影瞧见她给灵剑上护刃品的手法,就开始扭扭捏捏的和她套近乎。
徐巽冰还没见过徐影那个样子,剑阁哪个师兄弟不是被她怼就是被她打,不过作为师兄,他很欣慰。
基于'师妹终于要交朋友了我要支持她'的心态,他的剑也送去拜托许茗仪做了一次养护,价格便宜不说,手法也比那些器宗弟子更细致。
“走,姓赵的动了。”他们这一伙人跟在赵方后面,逮到了不少玄阶妖兽,方法缺德但是有用。
多逮一只,就多挣一笔灵石,争取能在许茗仪那儿办个包年的服务!
第15章 镇定
“....素”浪潮拍在礁石之上,她隐约听到谁的呼喊。
“阿素!”入目是一张生气的小孩子的脸,圆圆的。
“嗯?”少女还有点恍惚。
“阿素你....在听我说话吗,要多久...我才能变成人啊?”小男孩意识到自己的话显得有些心急了,怕她觉得烦,放轻了语气。
“不用多久吧。”她想,原来阿素是叫我。
“你上次见到你爹爹了吗?”问这话时他脸上的表情只是单纯的好奇。
阿素却感受到胸膛中某处在隐隐作痛,她捂住心口,几乎要掉下泪来,像是不受控制的说道
“快了,浮二,我会帮你的。”
“我相信你。”浮二的眼珠很黑很亮,就这么望着阿素。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浮二的眼角开始长出黄色的绒毛来,其它部位也生出非人的特征。
“啊,要失效了。”细细的尾巴从衣摆中暴露出来,浮二的脸上写满了沮丧。
“猴....猴子?”阿素,不对,许茗仪脱口而出。
“我们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个字的吗!”兽类发怒时会变成竖瞳,就像现在的浮二。
“啊?”许茗仪才刚从这具身体中醒过来,哪知道什么时候和他说好的。
“你今日怎么了,你爹爹布置了很多功课吗?”浮二见她这样子,还以为她是生病了,也顾不上生气,催促她快些回去。
“我是有些头疼,想在这儿再吹吹风。”
许茗仪打量四周,不明白荒郊野岭的怎么他们两个小孩选在这聊天,掌握的信息太少了,最好还是留在当前的地点,比较不容易露馅。
“那我先回去了,一会儿她们来接你看见我会不高兴的。”浮二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跳下礁石往森林深处去了。
哦,原来还会有人来接我啊,那就好。
许茗仪说头疼也就真的躺下休息了,这具身体的主人好像是个刚入道的修士。
“木、土、水属性,符修?”奇怪的是这孩子中指和食指内侧居然都没有茧子,难道是修行偷懒了?
本来想运转功法加快灵力的回复,但许茗仪怕和阿素的身体起冲突,便只是盘腿打坐着等人。
天渐渐阴沉下来,像是要下大雨了,许茗仪也不急,翻了翻阿素身上的口袋,果然有张传音符。
这传音符的画法和许茗仪所学的有些许不同,大胆猜测,小心求证,许茗仪将它激活前先用灵力包裹住了。
对许茗仪来说容易的事用阿素的身体来干居然也不困难。
这样也好,阿素的天赋很高,许茗仪手上的筹码便多了一样。
她会在阿素的身体里醒来,到底是因为六耳金猕,还是圆盘上那些花纹的作用还未可知,刚刚和浮二猴对话的时候,她能感觉到眉心微微发热,像是提醒那对她很重要。
“什么事?”中年男子的声音通过符箓传达过来。
“派人来接我。”许茗仪不知道阿素平常是怎么和这人说话的,多说多错,不如直接表明自己的诉求。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回来了。”男子的声音依旧冰冷,但也没说什么别的,只让她在原地等着。
许茗仪松了一口气没说话,传音符已在空中燃尽了。
传音那头的人好像并不了解阿素,这是个好消息。
许茗仪现下有些后悔,早知道刚刚就不让浮二那么早走了,好歹等她套出一些信息来。
海浪变得有些汹涌,这里的环境很是奇怪,她似乎是在一座岛上,但她又不能待在这座岛上,接她的人又要从哪里来。
滚滚雷云聚集在这座小岛的上空,许茗仪远远的瞧见一人渡海而来,很小的一艘渔船,那人应当是个修士,天气让海底的妖兽躁动,但修士船下的鱼群却很有序,她没有撑浆,是它们在推动。
“小姐。”那人下了船,趴在礁石上。
阿素的爹或许很有势力,许茗仪判断。
“不必。”踩别人的脊背上船这种事,在如今的修真界也是会被批判的,也颠覆了许茗仪的认知。
在船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来,许茗仪打量这个奉命来接自己的人。
“你......”许茗仪觉得这是个试探的好机会。
“小姐,等过了雷区,扇河再向您请罪。”
如果人人上来都这样自报家门就好了,会给许茗仪省下不少功夫。
“好。”
正当她以为这船要行驶至另一座岛上之时,扇河停了下来,用匕首割破手背,背过身念了一句咒语。
整艘小船开始被海水托举着缓速上移,许茗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逐渐变大,在她们上方罩着,投射下一片阴影来。
‘他们在海水上方几千米的空中搞建筑!’
等上了岸,许茗仪不知道用'岸'来形容是否合适,准确来说这更像是一座巨型的空中楼阁。
“小姐,扇河愿意付出代价。”她跪下来,整个身子都弯成一个扭曲的程度,在这座宏伟的建筑脚下,像一只小虫子。
许茗仪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但她需要从扇河这里得到什么。
“你说说看。”
扇河以为背过身去就不会让她的小姐看见,那伤口流出的是浑浊的土黄色血液。
“胎记的事是属下上报的,扇河愿一人承担,望小姐看在主仆一场不要牵连我离岛民众。”
扇河的额头已磕出血印,许茗仪的内心却生出一股无奈来,这不是她的情绪,是阿素的。
“此事作罢,送我回去。”关于扇河做的事,许茗仪想再知道多一些,奈何这姑娘从下船开始便很是惶恐,若要再问,她或能将头磕扁了去。
“什...遵命。”
因着浮二的缘故,原本许茗仪猜测阿素应当是个善良温和的小姑娘,可瞧身边仆人对她的态度,好像也不尽然。
她已见过两个阿素的熟人,得到的结果却像是存在两个阿素,是因为这楼阁吗
许茗仪望着高悬的'月停城'三字,觉得还是住在山里好。
城门口有马车在等,只有一个车夫,待扇河走到车前,两指并拢,在空中画了个符文,帘子无风掀起。
扇河的表情柔和起来,下一秒便又要折下身子,许茗仪没忍住,在她肩膀上一个借力,便自行上了马车。
许是主人的态度和平日不同,许是还未从保全家族性命的侥幸中回过神来,扇河呆呆的维持着一个被按住肩膀的姿势站在原地。
“上来。”许茗仪已管不了那么多,短短的一炷香时间,她已在心中默念好几遍‘封建糟粕’了。
“好的。”今天小姐心情好像很好。
这马车从外面看很是平平无奇,进了里头,才能看出材质的不同来,车顶挂的一盏夜明珠,微微的珠光被盛在镂空的铜筑花鸟盘中,零零星星的散落下来,照在车厢的四壁上折射出五彩的光。
‘什么品味!’许茗仪越来越搞不懂这个阿素了。
扇河虽得到允许进了车厢,但自觉盘坐在下方,不敢将视线投注在主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