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我经常待在学校天台的原因。”
“..........”
叶晨夕心情有些复杂地听着对方的叙述。
距离来到这里不过两三分钟,她没想到F2会用短短几句话把这些事全盘告诉自己。
她当然知道,林子辰小时候的经历不算美好,四个男主们都有着各不相同的童年经历,但那只是书面上描写出来的东西。
真正的他们要更真实一些,有血有肉,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书中很可能没写出来的经历,占满了大家所不知道的细节。
她不能把他们当做纯粹的纸片人来看待。
那么,她自己呢?
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定位?
叶晨夕能感觉到心底那些涌动过的情绪不掺杂半点虚假,哪怕现在回想起来也依旧令人身心崩溃,所谓的梦境仿佛真的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事。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失过忆,一旦回忆起江香馥冷漠的嘴脸、那些堪比现实的梦境以及叶景裕别过头的动作.........叶晨夕的手指立即忍不住再次死死捏到了一起。
“阿夕。”
林子辰的声音突然响在耳边,再次打断了她思绪翻搅的大脑。
他收回摩挲着窗户的胳膊,重新将温和的目光转移到叶晨夕的脸颊上,这一次,对方笑眯眯地抬起手臂,动作很轻柔地用手背抹掉了她脸颊上存留的泪痕。
“我很高兴,你能愿意陪我来这里。”
少年的声音就如同他温和的性格那般,带着一股能够安抚人躁动的力量,好似春阳下优美宁静的湖水,一点点吹抚着叶晨夕心中的阴霾,试图将它烟消云散——
“现在,我把这个秘密基地分享给你。”
“希望你可以短暂地忘掉那些不开心,把心里的苦恼诉说给包容着一切的夜空,说给这些无人欣赏的优美景色。”
林子辰讲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笑着拉起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柔软的纸巾包装,抽出一张体贴地伸向她打上月光的脸蛋:
“当然,也可以诉说给我。”
“我随时都站在这里听你讲述,这会成为我们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
叶晨夕抿了抿自己的下唇。
她又想哭了。
眼眶重新变得酸涩起来,鼻尖和眼角忍不住染上红色,感受到对方非常轻地擦拭着自己泪痕的动作,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不想再哭的。
但是,被这么温柔和煦的声音宽慰、安抚,林子辰的动作和语气越轻柔,她的情绪就是像止不住的洪水一样反而越来越汹涌。
“学长..........”叶晨夕压下哽咽的喉咙,垂下头几乎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她又想起了向自己告白的那三个人。
他们的感情真挚、热烈,像是要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递到她的面前,剖开跳动着的鲜红心脏对自己传达着最大的善意。
然而,这并不是叶晨夕最开始想要的。
她甚至对自我产生了一点怀疑,放纵自己的逃避,不去面对他们的如此真挚的感情。
从一周前产生“顺其自然”这种逃避的思想持续但现在学校里的天鹅节结束,叶晨夕一直把“朋友”这个最后的希冀放在林子辰身上。
所以现在,明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她却害怕听到对方的回答。
她害怕自己至今为止的信念真的崩塌毁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出了她彻头彻尾展露出来的脆弱,站在面前的俊美少年收起纸巾,突然转变手臂的方向,改为落到叶晨夕的头顶,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当然是因为,我们是朋友。”
林子辰温润的声音透出了几分无奈:“不是吗?”
“啪嗒——”
这一次,越积越汹涌的眼泪到底还是从眼眶里溢出来,笔直地掉落到两人双脚之间的地板上。
叶晨夕垂着头,忍耐着眸子里晶莹的泪水,闭上眼睛重重点了点头:“嗯。”
她简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而那个承受道歉的人,叹着气摇了摇头,像是在说“没关系”一样,好脾气地接受了她骨子里的所有卑劣。
最终,两个不知道在这里继续站了多久,也许足足十多分钟,也许只有三十几秒,叶晨夕的情绪终于全部稳定下来了。
她的精神恍惚地放空大脑,由于丢脸已经丢到地球外........
她决定不在乎那点尴尬了。
接过林子辰接下又递过来的纸巾擤了擤鼻子,叶晨夕尽量让自己有点发哑的嗓子恢复原本的声线:“学长。”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我刚才..........”她还不等继续把话说完,视线里的余光突然注意到温润少年身后的身影,喉咙哽住,声音不由再一次卡在了半途中。
“嗯?”
林子辰若有所思地跟随着她的目光转回头,俊秀的眉眼与自己身后那人的双眸呈直线稳稳对视到了一起。
是叶景裕找过来了。
那个容貌英俊的少年此时正皱着眉,胸前略微轻喘着气,额前的刘海不知道因为什么,显然被不自然的风被吹得微微定型,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点显而易见的汗水。
看清楚站在对面的两个人,他抬起修长的双腿,笔直地朝着这边迈了过来。
第一百零四章
叶晨夕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她朝着旁边的方向垂下眸子, 不太想面对径直走过来的叶景裕,奈何,对方已经稳稳地站到了两个人面前。
“景裕。”
林子辰的声音不急不缓地率先开口, 打破了空气里凝滞的氛围
他平视着面前从小一起长大、熟悉到知根知底的黑发少年,两个高挑如白杨的清隽男生互相对视了几秒。
“昨天的话, 希望你没忘记。”
“.........”
“我知道。”叶景裕声色冷淡地从对方平静的目光中移开,转而看向站在那里的某个别开视线的当事人和主人公,停顿了片刻后,开口说道:
“过来。”
叶晨夕:“..........”
她还不等做出什么相对应的反应, 不远处的英俊男生已经快步走上前重新攥住她的手腕, 拉着她向前偏离了原位。
这次的大脑早就冷静下来, 叶晨夕忍不住扯了扯自己的胳膊, 虽然依旧有些抗拒, 但表现的没像刚才在宴会大厅里那样过于强烈和崩溃了。
走在前面的叶景裕手臂似乎僵了一下, 将骨节分明的五根手指拢得更紧了。
他们越过站在旁边的林子辰, 那个温润如玉的俊美少年倒是没阻拦什么,只是面色如常地站在原地, 两扇高大落地窗之前拼接的竖梁立在后侧,刚好遮挡住银白色的月光, 在对方精致的脸颊上投下了一片昏暗的阴影。
叶晨夕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林子辰抬起胳膊朝她挥了挥,微笑着做了个口型:拜拜。
无可否认的,有了F2的安抚和鼓励, 叶晨夕的心情平静多了。
她默不作声地跟着走在前面的黑发少年离开第23楼, 不管刚才闹得如何,等会儿宴会结束自己还得跟着对方一起回悦澳澜庭、总不能逃出去夜不归宿, 现在逃避是真的没什么用处。
后面的生活还要继续,两个人总得静下心好好谈一谈。
叶晨夕迟疑了大半天, 终究还是没有用力反抗,乖乖被对方拉进了安静明亮的侧电梯里。
有些令人意外的,叶景裕没有带着她回三楼的宴会,而是直接按亮了电梯表盘上的-1键——那是地下停车场的楼层。
气氛陷入了沉寂。
站在不同于来时的狭窄轿厢里,电梯从23层下降到-1层的漫长过程中,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叮咚”一声,轿厢的大门缓缓向两侧拉开,地下停车场的光线没比第23层明亮多少,帅气高挑的黑发少年抬脚正想迈出电梯的门槛,他顿了顿,又把头转回来,像是想笨拙地缓解气氛一样主动说道:“走吧。”
叶晨夕:“..........”
她没回应。
直至走到来时停靠的黑色车子旁边,两个人之间的氛围都很缄默。
由于司机不在,叶景裕没去后车厢,而是默默无言地俯下腰帮她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随后才坐进一旁的驾驶座里,启动发动机,按亮了中间电子屏上的车载收音机。
.........
原来他也会主动听收音机的么。
电台里播放的刚好是比较古早的经典老歌,叶晨夕尴尬地暼过头看着窗外,右边的后视镜刚好照出了自己纠结犹豫的脸颊,可能是这一路收获的能量太多,她的面色已经不再惨白,反而透着淡淡的粉色红晕。
像憋的。
继续沉默下去显然不是一个好选择。
缓缓深吸了一口气,叶晨夕把视线从后视镜上收回来,抬起手拦住了叶景裕想要发动车子的手掌。
“先,先等等。”
她努力张了张嘴,低着头轻声说道:“我想和你谈谈。”
坐在旁边的冷峻少年有些微愣,他垂眸看着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白皙手掌,声线低沉地说道:“嗯。”
“你.........”叶晨夕忍不住抬起头去看对方的脸,神情变得复杂起来,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所以。”
“你真的早就知道那个安德集团的董事是我亲爸吗?”
听到这个确认式的发问,叶景裕深邃的眉骨比以往阴影更重,他别开头,闷声重复了刚才的说过的话:“嗯。”
“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晚。”
“.........”
叶晨夕咬紧唇把拦住对方的手收回去,眼圈又有点泛红了。
昨天晚上,那不就是偶然撞见他在房间里打电话的时候吗?所以她的猜测都是对的,叶景裕竟然真的联合江香馥他们骗自己,把残酷的事实摆在面前,甚至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说点其他的哄骗她。
他们到底是想干什么。
就因为自己是那个男人的亲生女儿,就可以把她随便推出去吗?
泪珠再一次从眼眶里掉出来,叶晨夕收回略微探过去的身子,任由大腿部分的西装裤子被打湿,她低头看着自己握紧的掌心,那里已经布满了指甲掐出来的深色红痕。
像是已经麻木了一般,她声音哽咽地念出了心底的那三个字:“为什么?”
“我以为,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要把我当做利益工具,让我舔着脸去向我亲爸低头,求他收手不再干扰家里的项目。”
“为什么,在这样把我欺骗到宴会之后,还要塞一个联姻对象过来让我和姜家订婚,榨取掉我所谓的最后的价值。”
越说眼泪越往下掉,叶晨夕哭着用胳膊去抹掉自己的泪水,用力说出那两个让心口发痛的字:“哥哥。”
“原来在你的眼里,我也只是一枚好用的棋子........”
大不了她走就是了。
去找亲生父亲,脱离出F1的家庭去请求安德集团收留自己,总归自己与叶景裕只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然而,她还不等把最后一句话说完,正在抹眼泪的胳膊突然被一双宽大熟悉的手掌用力抓紧,坐在旁边的叶景裕气息阴冷,脸色黑得十分难看:“什么联姻?”
“谁和你联姻?”
“姜.....姜家的那个二少爷姜舟啊。”叶晨夕打了个哭嗝,挡住脸颊的手臂被拉开,她不得不红着眼睛看向自己身旁的冷峻少年,气恼地说道:“反正我去求完情就没用了,到时候再把我丢给圈子里名声最烂的富二代,我那个亲妈能做出什么你都知道吧。”
“我.......”
叶景裕看着她发红的眼圈,积满泪水的眼睛再也没有往常的亮光,他下意识攥紧了手中握住的柔软手腕,声音难得有些无措地放低了许多:“我不知道你被说了这些。”
“我也没想过让你去找你亲生父亲求情。”
“骗人。”
叶晨夕流着泪想挥开他的手,动作又有点抗拒起来:“这场慈善晚宴是我亲生父亲和叶家联手举办的。”
“是他们让我妈把我带过来,你昨天不是已经通过电话知道了?可你默许了这个行为,甚至没有告诉我一点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