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直接把它吃掉。”阿布冷静地说：“给它个痛快的吧。”
2
万圣节的时候，礼堂里到处都是南瓜的甜香味。皮皮鬼今天也非常有节日氛围地戴上了南瓜头套到处捣乱。
周二的下午只有一节飞行课，洛克先生在扫帚上系上了南瓜的装饰，但是可能他干这件事的时候稍微有点偷懒，并没有系牢这些南瓜。这导致有的人飞着飞着，突然就被南瓜砸到了脑袋。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们似乎找到了合适的攻击对方的武器，在草坪上打得不可开交。
“哦！真是一群具有活力的小孩子们啊！”洛克先生感慨道，然后下一秒，他也被一个不知道是谁丢过来的南瓜砸到了脑袋瓜，他低头拍了拍做着鬼脸的南瓜的脑袋：“好吧，你也是个充满活力的南瓜。”
学校里的古董扫帚经不住这样的折腾，一节课报废了好几把。琼纳斯就是那个不幸选到坏扫帚的倒霉蛋，才飞到一半，扫帚就开始失控，幸亏阿芙拉在他旁边，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胳膊。琼纳斯坐到了阿芙拉的扫帚后面，小心翼翼地抓着阿芙拉的袍子，风在他的耳边呼啸而过。
“琼。”阿芙拉突然偏过头，对身后的琼纳斯笑了笑：“你看到了前面飞的那个格兰芬多了吗？”她指着不远处无辜的惠特莫尔：“想象你手上的南瓜是游走球，狠狠地抛向他。”
“可是我的准头很差的。”琼纳斯有些迟疑。
“不要紧。还有我在呢，你只管丢就行了。”
琼纳斯抛上天的南瓜在变换的气流里转了好几个圈，逐渐偏离了原本的轨道，阿芙拉重心下沉，干脆又利落地俯冲下去。
南瓜受重力影响坠落着，她从扫帚上站起来，袍子被风吹得哗啦啦地响。她伸出手，用力地把正在下落的南瓜拍向惠特莫尔，他被砸了个踉跄，不知道东南西北地在空中打了好几个转，才转头看到笑得非常嚣张的罪魁祸首。他气得吱哇乱叫：“好啊！又是你！我这次一定要把你打下扫帚。”
少女坐在即将报废的旧扫帚上，紧紧握住粗糙的木柄，朝着身后穷追不舍的人弯起嘴角：“等你追上我们再说吧。”琼纳斯坐在阿芙拉的背后，他轻轻地抱住她，不敢太用力地呼吸，担忧心跳声会暴露他的情愫。他是恐高的，在扫帚上飞的时候会觉得眩晕，下来的时候会想要呕吐。但至少在此时，他来不及畏惧坠落的风险。
她像是凌厉的刀光一样穿过气流，长发在风里翻飞，自信又张扬。那是一束神话中的锋利玫瑰。
3
汤姆的面前出现了一条戴着南瓜头套的蛇，她盘在另一只南瓜上，对着汤姆嘶嘶地说：不给糖就捣乱！
你哪天没有给我捣乱？
那要看你今天给我多少糖。佩格认真地算账：你要是贿赂我够多的话，我这个月都不找你麻烦了。
……这是这个月最后一天。汤姆无语地说。
那就算作你下个月给我的保护费！佩格弯起眼睛：不要骗我啦，我闻到你身上有甜香味道了。她在汤姆身上嗅来嗅去：你藏到哪里去了？
抬头。汤姆对她说。
佩格看到亮晶晶的糖果悬浮在她的头顶上，它们被各种颜色的漂亮糖纸包裹着。
好漂亮啊。佩格轻声说：好像是星星。
在下一个呼吸，星星都坠落到了她的身上，也轻轻地对她说：你也是漂亮的佩格啊。
第58章 诚实的小孩
1
快到圣诞节的时候，维吉尔宣布在没有任何人投资的情况下，他依然把他的产品给鼓捣出来了。
阿芙拉拎着细长颈的磨砂玻璃瓶子看了一眼：“里面这是什么毒药吗？”她有点兴奋：“比如那种遇到负心汉就直接丢进他的食物里把他毒死的那种？”
维吉尔把玻璃瓶抢了回来：“拜托，老姐，先不说我哪里弄这种东西，我要是真的弄出来了还敢拿出来卖，斯拉格霍恩教授肯定第二天就叫我卷铺盖回家。”
“那还不好吗？”阿芙拉笑眯眯地说：“你可以专心搞你的发明创造了。”
“不……”维吉尔沉痛地说：“其实我的梦想是在学术界发光发热。”
阿芙拉鼓掌：“很不切实际的梦想。我跟你说，我们埃弗里家已经好几代――”她停住了声音，突然兴意阑珊地往后靠了靠：“好吧，你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她伸出手指敲了敲瓶子，瓶子里的液体朝一边倾斜荡漾了一会之后又被维吉尔手忙脚乱地扶住了。
“好运泉。”维吉尔说。
“什么？”
“好运泉呀。”维吉尔把瓶子举起来晃了晃：“就像是妈妈小时候给我们将的童话，会给人带来好运的泉水。失恋的女巫跟骑士在泉水边相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哪里有比这更好的送给情人的圣诞礼物？”
在他说话的时间里，阿芙拉已经打开了瓶子嗅了嗅：“闻起来就是普通的水，维吉尔・埃弗里，你这属于欺诈消费者的行为。”
“好运泉也只像是普通的水啊。”维吉尔把瓶塞塞上：“说那么难听干嘛。”他埋着头数了数桌上的瓶子：“是我记错了吗？我怎么觉得少了一瓶？”
2
“圣诞节假期的时候我跟琼都会回去，你最好不要在我父亲面前出现，如果在这段时间里接管了琼的身体，直接到我的房间里通知我……佩格，你在听吗？”阿布走出了地窖，佩格双手背在背后，走得很慢，看起来想要往另一边树下走去。
“佩格，你在做什么？”阿布皱眉。
佩格紧张地往阿布这边挪了一步，顾左右言它：“今天好冷啊，是不是要下雨了？”一道暖烘烘的白光落在了她的身上，阿布给她施了个保暖咒。
阿布走到她的面前：“你背后藏了什么东西？”他轻柔地说：“拿出来给我看看。”
佩格仍抗拒着往后退了一步。
阿布没有再逼迫她，而是举起了魔杖，念了一句魔咒，佩格手里的东西不受控制地就飞向了他。他垂下眸子打量着手里的玻璃瓶：“这是维吉尔刚才放在桌上的，你拿走它的时候，他知道吗？”
佩格摇了摇头，她低声说：“我只是很想要它。”她微微仰起头看着阿布：“我是做错了吗？”
佩格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记忆全无，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什么都不记得了。又寄宿在蛇的身体里，没有人会用人类的道德规范去约束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就要为下一餐而烦恼，因为孤儿院的名册里没有佩格莉塔这个名字，她无论是在哪里都是一个黑户。如果不去偷盗，她就无法生存，没有人告诉她，佩格莉塔，这是错误的行为。她以为偷盗和呼吸一样是无罪的。
“是错的。”阿布说：“佩格，我不知道你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的。但是无论如何，我们不应该去拿走属于别人的东西。”
他像是对一个孩子循循善诱：“如果有人想要偷走你的东西，你会觉得高兴吗？”
佩格摇了摇头：“我肯定会很讨厌他。”她担忧地说：“维吉尔也会讨厌我吗？”
“不会的，如果你认识到错误的话，他是不会责怪你的。”阿布说。
“可是以前都没有人告诉过我，这是错的。”佩格说：“是错的吗？是很严重的错误吗？我还有办法弥补吗？”
事实上阿布在非常冷酷的环境里长大，在他很小的时候几乎没有接受过柔软的爱。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就应该被惩罚，只有严厉的斥责才足够刻骨铭心，他是这样被教育长大的。他发现了佩格偷东西，本来应该很威严地告诉她：你在做错误的事情。但在对上佩格的眼睛的时候，他犹豫了。他仿佛看到了小时候做错了事情的自己，他仓皇无措地站在从来不会动容的父亲面前，他希望能够获得父亲的原谅，因为他不知道这是错误的。父亲却拿着成年人的标尺来要求他，告诉他，阿布，你会被惩罚，不会被宽恕，因为你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
阿布拉克萨斯仍学不会宽容，他只是笨拙地模仿的琼的样子对佩格说：“这是错误的，但是小孩子都会做错事情，没关系。”他拍着佩格的后背，这是属于琼的身体，里面却住着陌生的灵魂，她需要阿布去宽和地谅解她丶引导她，她只是一片很轻的羽毛，落到了阿布的人生里。
最后他把一枚金币塞进佩格的手心里：“去向维吉尔道歉吧，我还在这里等你。”
3
佩格急匆匆地走进了休息室，维吉尔还在向休息室里的其他斯莱特林兜售着他的好运泉。佩格抓住了维吉尔的肩膀，那个表情严肃得维吉尔以为佩格要当场举报他销售假冒伪劣产品。
但佩格抓住了他的手，然后往他的手里硬塞了一枚金币。维吉尔疑惑地说：“你给我钱干嘛？”
“嗯……买好运泉。”佩格想了想，然后低下头说：“对不起。”
“哦，你说的是早上那瓶吗？阿芙拉已经给过我钱了，虽然被她砍价砍了一大半，唉，我总是会羡慕你啊，琼，你看阿布对你多么好，而我姐呢？每天就知道欺压我。”维吉尔看到了阿芙拉看了过来，很快地改口：“但是我被欺压得非常快乐，还希望能够多来一点，好带感。”
阿芙拉露出了被恶心到了的嫌恶表情。
“阿芙拉……”佩格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垂下头。
“怎么了？谁惹我们的琼不高兴了？”阿芙拉笑嘻嘻地搂住她的肩膀：“没有看到阿布这个家伙，肯定是他吧？等我看到他帮你教训他，你觉得是在他的刀叉上面撒芥末比较好还是在他的衣服口袋里塞鼻涕虫比较好？”
“我上次衣服口袋里的鼻涕虫是不是你放的！”维吉尔恍然大悟，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我室友还以为我有带着鼻涕虫去上课的离奇爱好。”
阿芙拉装傻：“你为什么要在口袋里装斯拉格霍恩教授？”
佩格在旁边笑出了声。
4
佩格最后把那瓶好运泉埋在了黑湖边的那棵树下，她准备在圣诞节的那一天送给汤姆。就像她在故事书里看到的一样，所有沐浴了泉水的人都会得到幸福，但佩格已经很幸福了，所以她准备把这个机会让给汤姆。
这是光明正大的，她可以赠予汤姆的东西，不是偷来的，也不是借来的。她曾经去温室里盗窃玫瑰，把它们从完整的花朵上拆卸下来，变成细小的花瓣一样的爱全都倾洒给他。但他像是防御恶毒的魔咒一样将它们全都排斥在透明的高墙外。汤姆里德尔，这是否说明你的名字将永远与爱无关。玫瑰的花瓣会死亡，它们落在了冰冻的土壤上，来年抽出新芽的青草们相互交头接耳，传递年轻的玫瑰的死讯。那些偷来的东西生命总是短暂的，它们会在落地的瞬间就重新回归到自己原来的主人手中。佩格莉塔，你知道这是对于偷盗者的惩罚吗？
在斯莱特林的宿舍里，她趴在窗边，翻涌的水流声像是很低很轻的呢喃声，它们在告诉佩格：
我们不可以去偷盗，夺走不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们要去反抗贫穷，而不是让文明坍塌，当精神的难民。盗贼即使逃脱了责罚也仍然是盗贼，他的头上坠着一道很沉的影子，它们随时都会变成雷雨般的利刃划破所有试图掩饰的肌肤。
佩格莉塔啊，请去当一个诚实的小孩子，不要去隐瞒，不要去盗窃，不要变成小偷，也不要参与谋杀。请永远站在阳光下挺起胸膛，告诉每一个路过的人：干净的阳光是我无垢的灵魂。我将永远不会被泥土掩埋。
第59章 在到处之间找我
1
圣诞节的那天凌晨，佩格很早就醒了，悄无声息地爬下了窗边的桌子，然后朝门外爬去。一年级刚来的时候，佩格还对这里不太熟悉，需要钻进人的袖子里，或者是被人带进来。但是一年多过去了，她差不多摸清了学校里的大多数管道的位置，它们能帮助佩格离开地窖而不被任何人丶幽灵发觉。虽然佩格不太喜欢在地道里钻来钻去就是了，里面黑暗幽深，还有很多难闻的味道，有一次她甚至还在管道里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她贴着生锈的金属管道听了很久，也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声音也很快消失在了潮湿的空气里。难道墙壁里也住着幽灵吗？他们就像是阿布家的油画里的幽灵一样，没有办法出来晒太阳吗？
她爬到了黑湖边的那棵树下，树干上仍模糊地刻着佩格莉塔的名字。可能是被人发现了佩格莉塔的秘密，他们不知道佩格莉塔到底是谁，但很显然非常认同她的主意，也在粗糙的树干上像是佩格一样留下了自己的名字。那些密密匝匝的划痕把佩格歪歪扭扭的字迹也遮盖住了。
佩格钻进了之前她埋藏好运泉的土层里，泥泞潮湿的土壤里没有铁铸的管道，她的腹部紧贴着那些粗粝的沙子丶黏糊的泥巴，想要从里面钻出一条可以供蛇通过的甬道来。目的地是她的好运泉，她在泥土里长出了手和脚，骑着疲惫的马，手握上寒光凛冽的宝剑，像是故事书里追寻着好运泉的倒霉爵士。但是可怜的佩格啊，她在泥层里钻了很久，中途还遇到了冬眠的瓢虫，它们紧紧地抱在一起，像是又硬又顽固的石块，把佩格的脑袋撞出了好大一个包。
埋进去的东西为什么总是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呢？佩格觉得这片土壤像是活着的，像是佩格张开嘴吞下好吃的小蛋糕一样，把她藏在里面的玫瑰和好运泉一起吞进胃囊里。那些没有生命的东西，都会变成土壤的养料。
佩格从土壤里露出了脑袋，头上还顶着一小片沙土，她晃悠了一下脑袋，把它们都晃荡了下来。她没有准备过其他的礼物给汤姆，虽然汤姆肯定也不会在意这一点，他并不热衷于过节。但佩格觉得，如果圣诞节跟其他三百多个日子没有任何区别的话，为什么要叫圣诞节呢？它的存在就是要让人热闹地团聚，在炉火前相互依偎，赠送礼物和拆开礼物，在床头悬一只袜子，把期待一起缝进梦里。
2
汤姆起床的时候发现佩格没有睡在窗台上。宿舍里没有人，他用蛇语叫着佩格的名字。但没有声音回应他。他皱着眉头拉开了衣柜，里面除了他的衣服之外空无一物。他很突兀地想到了很多年前，那条跟他说：请在我回来之前，为我想出一个好听的名字吧。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蛇。
并不是拿佩格跟它类比。汤姆已经习惯了佩格会在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跟他说早安，虽然大多数时候为了不让同宿舍的两个人回忆起来他会蛇佬腔，他并不会回应佩格。他的佩格是感觉不到被冷落的，她习惯于跟所有不会说话的动物丶植物丶建筑打招呼，自说自话。
从他九岁的时候把它从冰天雪地里带回来的那一刻起，看不见的丝线就将他们缠绕在了一起，除非有一方主动地切断，它是不会因为外力而斩断的。
汤姆是在黑湖边的那棵树下面找到佩格的。她冻得在灰褐色的树根边蜷缩着，身上都是沙土和泥巴。地上有堆积起来的土堆和钻出来的凹凸不平的洞。他走过去揪起了佩格的尾巴，她在半空中努力地挣扎，向汤姆展示着自己的柔韧性真的很不错。汤姆威胁着她：你要是再乱动我就把你重新塞回土里去。
你是困不住一个自由的灵魂的。佩格坚贞不屈地说。
汤姆直接往她的脑袋上淋了一个清水如泉，佩格当时感觉自己好像当场就变成了一根纯天然无公害冰冻蛇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