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正在恨我,佩格。汤姆嘶嘶地说:很好,很好,佩格莉塔,记住你现在的恨意。
他把佩格拉到了另一边的桌子上,走动的时候被风鼓起来,黑色的袍子像是乌云一样翻滚,之前滚滚的药液氤氲出一团雾气,在雾气散去之后,佩格看到了自己。
让我来告诉你,也许蕾拉・弗里达曾经动摇过,沃伦那样恳求她跟她一起去拉文克劳,要她们一起作伴,她也许思考过,不费吹灰之力地获得知心的朋友,还有高年级学姐的邀请,这听起来很不错,不是吗?他压低了声音,表情极力克制反而显得有些扭曲,他大笑着:那你知道,是什么让她不再动摇?是什么坚定了她的想法,最后选择了斯莱特林?
他伸出魔杖点在空气里漂浮的气体里,模糊的画面里的佩格钻进了海格的口袋里,跟他一起来到了礼堂门外,等待着分院仪式的开始。蕾拉抬起头,刚好和小白蛇对视上。
因为她看到了你,她知道你是汤姆里德尔的蛇。看到你就是看到了我,这是我们无法切割的联系。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在别人的眼中,看到你,他们不会思考你是佩格莉塔,他们的第一反应是,你是汤姆里德尔的蛇。汤姆冰冷的眼神像是两把淬毒的钩子:你恨我吗?那就连着你自己一起憎恨吧,因为诱导她做出选择的,不只是我,还有你。这是我们一起做的事情。
把尤利塞斯赶出学校,排除异己丶监视你的朋友丶闯入禁地丶盗窃丶说谎丶阳奉阴违,这些事情你可以独善其身吗?你只是沉默地注视着我在做吗?不是,佩格,我们是一起做的这些事。汤姆看着她明亮的蓝眼睛黯淡下来,佩格莉塔一言不发,气体已经消散了,她只能看着空气发呆。
在汤姆以为她已经消沉下来的时候,佩格突然开口,她的眼睛依然清澈,没有任何阴霾:我说过,汤姆,你不可能永远用你的手段获得所有想要的东西。没有任何一把钥匙可以开启全世界所有的锁,即使是魔法也做不到。
她的尾巴扫过液体已经干涸的魔药瓶子,把它推到地上摔碎:没道理是我们两个平分,这一点也不公平。她开始算算术:如果我们做的坏事是一张大饼的话,我最多占上面的一颗小芝麻,剩下的都应该是你做的。
钻进别人口袋里是因为我迷路了,但是我为什么会迷路呢,是因为你要去去礼堂啊!佩格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如果不是没有手,她恨不得起立为自己鼓掌:你完全就是歪理,你不能把这一切都推到我身上!
而且我不会恨你的。佩格慢吞吞地爬到了汤姆的肩膀上,她靠在他的肩头,冰凉的信子几乎触碰到了他的脸颊,她问汤姆:恨是什么?
汤姆一向能凭借自己的作恶的天赋获得一切他想要的东西。可是聪明又狡猾的汤姆总会在佩格这里受挫,他对佩格好像有超乎寻常的耐心,这一点得益于在孤儿院的时候,那时候没有佩格,也没有其他的蛇,他的兴趣就是抢走别人最喜欢的东西,而不被人发现。一开始是比他更小的孩子,他厌倦了那些只会哭的小孩,目光转向了更大一些的孩子,逐渐到老师的身上。他发现即使是平常看起来最装模作样的大人,也会在心爱的东西丢失之后露出慌乱不知所措的神情。他最具有挑战性的战利品是来巡视经营状况的政府官员上衣口袋里插着的钢笔,他得手之后,孤儿院开始搜查,他们说一定要找到小偷。可最后他们在一个小孩的口袋里发现了笔帽,另一个小孩的柜子里找到了墨囊,剩下的残骸都在官员的上衣口袋里。
“在谁的那里发现了钢笔,谁就是小偷。那么,小偷其实是您吗?”小汤姆坐在为了应付检查临时搭建的秋千上,在他们看过来的时候,苍白的脸上露出了让人不舒服的笑容。
在之前的人生里,他想要的东西一定会用尽手段拿到手。一颗被磨得发旧的廉价珠子,一本被翻烂了的床头书,新的火车玩具,好心妇人施舍的旧皮鞋,一起堆在小汤姆的百宝盒里,在他拿到手之后,他仍会时常把玩它们,凝视着它们,目光却不落在它们本身。这些都是他的战利品,他仔细地把它们锁在盒子里,像是被囚的鸟,在许多年之后,笼子被蛇咬开,它们又会重新飞回到过去的原野里。在那时候,汤姆没有重新去把它们抓回来。
因为九岁那一年他在大雪里遇到的佩格莉塔,至今仍是他未曾战胜的敌人。他在她的身上感受到挫败,但又不能轻易地把她割离。因为一旦他试图这样做,他将永远是失败的一方。佩格莉塔不会杀死他,也不会让他成为俘虏,她只是轻灵又活泼地跳到他的肩头上,跟他继续讲一些琐碎又无聊的事情。她不在乎战利品,也不在乎胜负,她从不执着这些,可即使如此,她总会赢。
2
佩格问,恨是什么?
那仇恨是一只候鸟,冬天的时候从此地飞离,随风而动,又会在第二年的春天飞回来。年复一年,在两端徘徊。在人觉得已经彻底摆脱它的时候,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崭新的面貌在潺潺的流水里苏醒。那时候,它又会回来。
爱亦是。
第105章 霍格莫德
1
三年级的学生可以在特定的周末到霍格莫德村去,阿芙拉的扫帚在上一周的比赛中跟格兰芬多冲突,导致损坏,所以不得不去霍格莫德的商店里去修扫帚。即使阿布建议过,他可以直接让家里在下周比赛之前送一把过来,那种买一把最新款的扫帚跟喝白开水一样轻松的语气,让阿芙拉有些气闷,她硬邦邦地说:“不必了,我对我的扫帚比较有感情。”
“阿芙拉很有商业头脑的。”维吉尔在旁边煞有介事地说:“再过一段时间,古董博物馆一定会用大价钱来回收你的扫帚。”
“我跟你们一起去。”阿布整理着袖扣,头也不抬地说。在阿芙拉拒绝之前,他语气平淡地说:“放心,我只是顺路而已,不会打扰到你们。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他都已经直白地说到这个份上了,琼纳斯欲言又止,想要解释又怕越描越黑,求助般地看了一眼阿芙拉。
阿芙拉镇定自若地救场:“没关系,你可以随便打扰。”
琼纳斯:但是重点是这个吗?
阿芙拉试图跟他用眼神交流:只要先稳住他,我们就能赢。
琼纳斯自暴自弃地胡乱点头,不管他们再说什么他都好好好。
2
抵达霍格莫德的时候,阿布本来走在最前面,突然停下的脚步,往琼纳斯的身后看,他冷冷地瞥过去:“跟了一路了,出来吧。”
空气里露出了维吉尔漂浮的脑袋,他故作惊讶:“哎呀,好巧啊,阿布学长!”语气随意得好像他们俩是在男盥洗室喜相逢。
“找柳克丽霞借?”阿布不为所动。
维吉尔打了一个响指:“猜对了!”
阿芙拉把他的隐身衣给扯了下来:“你不觉得你一个光脑门打响指很渗人吗?到时候吓到琼了。”
旁边看戏的琼纳斯:?
“阿芙拉,你要考虑一下,以前你说阿布父爱变质了,你现在是不是稍微有点母爱过剩了。”维吉尔拖长了声调,举起了双手:“哦,我没有拉郎配你们两个的意思。”他真诚地说:“真的没有。”
“你跟过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其他人吗?”阿布皱眉:“我之前听到的动静并不止你一个。”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在啊,早说嘛,那我就不找柳克丽霞学姐借隐身衣了。”维吉尔说道,然后他到处张望了一下:“不过我没有看到其他的人啊?”
“在穿过隧道的时候你的衣服摩擦发出过声音。”阿布往维吉尔旁边走了几步,在他的脚边看到了一条白色的尾巴,阿布以手握拳咳嗽了一声:“走吧,是我的错觉。”
到霍格莫德村的时候刚刚是中午,每到特定的周六,这里总是会聚集很多未成年的巫师,他们并不是很显眼,年纪最小的维吉尔在去年暑假的时候长高了很多,不过他还是喜欢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懒洋洋地搭在别人的肩膀上。
“是里德尔。”琼纳斯低声对阿芙拉说了一句,阿布抬起头,刚好看到黑发如玉的少年垂下眼,看着小白蛇慢吞吞地缠绕上他的手臂,他往下拉了一下袖子,好像是在跟他的蛇说话,但嘴唇并没有动,更像是在凝视着她。察觉到了阿布等人的视线,他看过来,对他们露出了一个礼貌含蓄的笑容。
“他来霍格莫德做什么?”阿芙拉皱眉:“我以为他每天都很忙,听说他把除了麻瓜研究之外其他所有的选修课都选了上去。”
“看起来阿芙拉很关注他嘛,这很少见,我一直以为除了琼之外,其他的男生在你眼里都是地里种的白萝卜。”维吉尔搂住阿芙拉的肩膀,亲热地说:“居然有一天会关注其他人选了什么课?”
“我的室友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如果我不想知道,除非我是聋子。”阿芙拉翻了个白眼:“而且谁说其他男生都是白萝卜的?”
“哦?”维吉尔很感动:“看起来阿芙拉终于长大了,修正了自己偏颇的想法。”
“萝卜好歹还能吃,没用的男生们能干嘛?”阿芙拉理直气壮地说:“一纳特送三个我都嫌多余。”
琼纳斯:“……”
阿芙拉飞快地扫了琼纳斯一眼:“我没有说你,琼,你当然不一样。”
维吉尔:“我翻译一下,阿芙拉的意思是,在她的眼里你并不是男生。”
阿芙拉抽掉了维吉尔站立的地面的地毯,他狠狠地摔了一跤,她拍了拍手:“你是个不合格的翻译机,需要好好修理一下。”
阿布把视线收了回来,看到在他背后鬼鬼祟祟的琼纳斯和阿芙拉,还有在旁边兴致盎然地看戏,就差脸上写着打起来的维吉尔。他淡淡地说:“你们两个没有必要看我眼色,也没有必要一直跟在我身后。”
琼纳斯还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阿芙拉倒是很快地拉着他跑开了,生怕琼纳斯会说话的大眼睛暴露了他们的计划。她把长发扎了起来,黑色的马尾鲜活地在后脑勺跳跃着,琼纳斯略落后她半步,两个人在人群里奔跑着,很快就从人和人的缝隙间游走到了另一边。
“真可怜。”维吉尔棒读:“他们两个去约会了,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
“你也不用跟着我。”阿布毫不留情地说,他看了维吉尔一眼:“这可不是请求。”
3
“这样真的好吗?”琼纳斯有些忧虑:“我是说,我们瞒着阿布……”
“又不是瞒着他做坏事,给他庆祝生日而已。”阿芙拉扫视过商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不过她仍蹙着眉,显然这些东西都并不合她的心意:“这些都太普通了,不够让他终生铭记。”阿芙拉说这句话的语气让琼纳斯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一年级的时候,诺特还在找他的麻烦,阿芙拉轻描淡写地说要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确实一直到三年级,诺特都避着阿芙拉走。
“阿布不是很喜欢超出他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琼纳斯小声地说。
“不可能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按照我们的构想进行,这可是个自负的坏毛病。意料之外的可能是厄运,也可能是惊喜。就是无法掌握,前面的路才有意思嘛。你看从我认识他起,他哪天毫无负担地大笑过。”阿芙拉在转角的地方看到了盒子里装着的金色飞贼,她合掌,撺掇着琼纳斯:“我想到了!”
“……真的吗?”琼纳斯充满了怀疑:“阿布真的会喜欢这个吗?”
阿芙拉非常自信:“没有找球手会不喜欢金色飞贼,相信我的眼光。”她抛了抛手上的金色小东西,煞有介事地说:“况且这个金色飞贼还不是普通的金色飞贼,它不仅有金色的头发,我特地让老板给它编了个辫子。更神奇的是,它还会唱歌呢。”阿芙拉拍了拍琼纳斯的肩膀:“你想象一下,这个金色飞贼绕着休息室给你唱生日歌,多热闹!”
琼纳斯:……如果是我可能会当场蒸发。
不过看到阿芙拉兴致实在是高,他只能在心里为阿布祈祷,希望那天生日的时候休息室最好人不要太多。
看着阿芙拉还在喋喋不休地布置着给阿布庆祝生日的细节,琼纳斯突然笑了一下,阿芙拉问他为什么笑。
“很高兴啊。”琼纳斯说:“以前你不太喜欢阿布吧,现在能够为了他费心思,是也把他当成朋友了吧。”
“是因为你啊。”阿芙拉看着他的眼睛:“以前我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们的想法与我何干,但是如果是你的朋友……我希望能够得到认可。”她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她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欲盖弥彰地说:“我是说,当朋友,朋友的朋友,当然也是朋友啊!对,是这样!”她拿着盒子落荒而逃。
“阿芙拉……”
“真的只是这样!”阿芙拉反应过激地转过头来说。
“呃……我是提醒你,刚才你有点同手同脚。”琼纳斯真诚地说:“前面有个门槛,我怕你摔跤。”
“……”阿芙拉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同时伸出去的左手和左脚,风轻云淡地说:“这是击球手训练的新方案,是沙克尔教我的,这样有助于训练平衡度。”
“噗嗤――”在货架另一头的青年笑出了声,看到阿芙拉瞪过来,沙克尔很快收敛的表情,又露出了标准的礼貌微笑,他对琼纳斯颔首:“没错,就是这样,是我教的,很有效果,沙菲克先生,你也可以像是这样平时多加练习,有朝一日也会成为埃弗里小姐这样优秀的击球手。”
第106章 彼得潘
猪头酒吧里阴沉晦暗很多,几乎出入的所有人都遮掩着自己,不过即使不做任何的伪装,在这样昏暗的灯光下,除非贴得很近,要不然也无法看清对方的容貌。
阿布径直走向角落里的一桌,那里早就坐着一名穿着脏兮兮的黑袍子的男巫,他的面前摆着一杯火焰啤酒,刚刚喝了一半。阿布敲了敲桌子,然后坐在了那人的对面。
“你不来点什么?”对面的人声音嘶哑难听,分辨不出年龄:“这里的酒味道还不错,就是卫生不太好。”
“不用了。”阿布冷淡地说,他的手都没有放在脏兮兮的充满泥垢的桌面上,他微抬起头,对面的人只能看到他的下巴,而剩下半张脸遮盖在兜帽的阴影里:“有我需要的东西吗?”
“当然有,只不过……”那人嘿嘿地笑了笑,伸出了一只手,阿布留意到露出的那双手干瘦而小,布满皱纹和褶皱的皮。
阿布在桌上放了一个龙皮钱袋:“价钱并不重要,只不过我要确认它可以管用。”
“当然可以。你知道,那些大家族总有一些阴私――那些无法确认的血统,经常会从我们手里买这些东西。就连马尔福家都曾经在我这里拿过货呢。”瘦小的男巫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阿布不为所动,没有对他的话产生任何情绪:“我想要的并不只是确认□□的血缘关系的,据我所知,有些魔咒也可以办到,我没有必要来找你。我想要的是更加深入的――比如灵魂层面的。”
对面的人有些不适地扭动了一下脖子,继续说:“涉及灵魂层面,即使是最简单最简单的,也是非常高深邪恶的黑魔法。”
“这并不足以吓到你吧?”阿布往后靠了一些,他冷静地说:“只是价钱的多少而已,我想我带来的这些钱也应该足够支付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