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那是给你补身体的药。”
“我身体也好着呢,您就别操心了。”谢敬元想到自己昨夜叫了两个花楼的女子陪自己,他身体怎么可能有问题?
胡氏不为所动,“那你也得吃。”
别的事情她可以妥协,但是在这件事上,谢敬元必须听自己的。
谢敬元知道自己反抗无果,干脆闭嘴。
反正他院子里的人都听他的,那药他不想喝,就算是有人端到自己面前来,他也有理由处理掉。
等到胡氏离开,谢敬元这才拉住了从旁边路过的一小厮,问:“谢夔人呢?”
“回二少爷的话,世子爷现在跟国公爷在祠堂。”
谢敬元得到了回答,转过身,就朝着祠堂走去。
他倒是要看看自己这位大哥今日究竟是来做什么,难道是因为知道公主殿下的裙下臣不止他一个,所以终于意识到英国公府才是他最后的倚靠?
一想到这种可能,谢敬元眼中的阴翳不由重了几分。
谢敬元到祠堂时,正好谢夔抱着袁氏的牌位出来。
鹤语跟在他身边,在他身后的是一脸沉默的谢辛垣。
谢敬元的出现,让谢辛垣脸色一沉。
而谢夔则是像是没看见眼前这人一般,直接掠过谢敬元身侧,直接走了过去。
谢敬元嘴里的那句“大哥”,压根就没有叫出来,他只来得及喊了谢辛垣一声“父亲”。
不过现在谢辛垣的注意力几乎都在鹤语跟谢夔身上,尤其是现在谢夔带走了袁氏的牌位,谢辛垣忍不住想要提醒鹤语,让她不要忘了进宫找承德帝求情的事,也直接无视了刚才叫了自己的谢敬元。
“殿下,逐寒的世子之位,就靠您了。”谢辛垣跟在鹤语身后开口说。
鹤语转头,浅浅一笑,“国公爷放心,谢夔既然是本宫的人,这世子之位,本宫自然会保下来。”
说完这话后,她还抬头朝着谢夔看了眼,看起来心情很愉悦。
鹤语当然高兴,她这话其实不是说给谢辛垣听的,也不是说给谢夔听的,而是说给这时候还跟在他们身后的谢敬元听的。
要说英国公府上谁最在乎世子之位,谢敬元肯定是其中之一。
一想到不久前,谢敬元在谢夔跟前胡说八道,鹤语对他就没什么好印象。能光明正大地戳中谢敬元的痛脚,这种事不做白不做。对方不痛快,她就痛快了。
谢夔和鹤语很快上了门口的马车,离开了英国公府。
在马车里,谢夔的指尖摩挲着怀中自己母亲的牌位,然后看着鹤语问:“怎么忽然答应他的要求?”
英国公世子的位置,他是真没想要。
鹤语莞尔,“不过就是进宫去我父皇跟前提一句,我又没有保证说我一定能让父皇保留你的世子之位。”
用随口的一句话,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换来谢夔母亲的牌位,这桩买卖,在鹤语看来,稳赚不赔。
谢夔听完后,不由失笑。
他是发现了,他的殿下还是个小骗子。
不过,这似乎也没什么大问题。
第228章 无子
谢夔和鹤语离开后,谢敬元才回到自己院子里。
他招来了一个下人,仔细问了问在自己没在家中时发生的一切。
当听见谢夔主动递交了请辞世子之位的奏折时,谢敬元面上一喜。不过很快,他在听见自己父亲竟然为此勃然大怒,说什么他们这几个兄弟都是废物时,眼中的颜色就变得晦涩难明。
他早就知道父亲看重谢夔,也觉得他下面的几个姨娘所出的弟弟都是废物,但是没想到,在他父亲眼中,自己也跟那群庶子一样,都是废物。
“父亲说我是废物?”他像是自言自语道。
一旁的下人哪里敢回答府上这混世魔王的话?只恨不得缩着脖子假装自己不存在。
谢敬元看见身边的人畏畏缩缩的样子,不由一声暴喝:“滚!”现在府上的人是不是都知道了父亲骂他是废物?谢敬元脑子里刚冒出这样的想法时,便已经直接抄起桌上的茶盏就扔了出去。
府上的下人忙不迭逃走,唯恐被他迁怒。
胡氏听见前院传来的消息,皱了皱眉,“补药给少爷送去了吗?”她问。
采薇点头。
胡氏手中拿着一串佛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算了,明日我去城外的慈恩寺走一趟吧。”
她自己的孩子她心里很清楚,谢敬元先天不足,像是被诅咒了一般,明明十几岁时就已经有通房丫头去服侍,但谢敬元始终没个一儿半女。从前胡氏还以为是因为谢敬元懂规矩,知道在迎娶正妻之前不能让身边这些低贱的通房侍妾怀孕,后来她才发现谢敬元哪里有这个意识?每次完事儿后不仅没有让人送避子汤过去,甚至连羊肠都没用过。最初胡氏是愤怒,但很快,在反应过来后,则是担心不已。
一个男人,在没有任何措施的情况下,跟多名女子厮混后,竟然没有人怀孕。饶是胡氏不愿意将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考虑,也不得不正视起来。
想到谢敬元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模样,胡氏还是没有直接戳破这一顾虑,只是寻了别的借口,趁着宫中的御医来府上给谢辛垣诊脉时,顺便请人来给谢敬元也诊了诊脉。
“贵府的公子身体没什么毛病,公子身边的姑娘们,也身体康健。若是一直行房事,但无一女子有孕的话,可能就只有一种原因了。”
其实胡氏至今没有明白当初那位御医说的“弱阳症”究竟是怎么来的,但御医的意思她是明白了,她儿子身体上被别的没毛病,但是没办法让女子怀孕,而且御医也只是从一本医书上见过这么一种病的记载,可是上面没有确切的治疗办法。他行医多年,也是第一次在英国公的二公子身上见过这种病症。
最初胡氏不相信,只是安排了不少人到谢敬元的房中,但无一例外,都没有女子有身孕。
这样的结果,无疑是佐证了当初那名御医的诊断没有错误。但也是因为这样,胡氏心里才更着急。
这件事情,府上的知情人不多。她和谢辛垣都知道,身边几个贴身的老奴也知道。当初胡氏做主瞒住了谢敬元,不想打击到谢敬元,或者说,她其实并不想承认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孩子有这样的毛病。所以,至今为止,谢敬元还毫不知情。每次采薇送药时,也只说了是对身体好的补药。
胡氏当然清楚谢辛垣从未考虑将世子之位传给谢敬元的原因,一个没有子嗣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继承英国公府的。但如果这件事情有一丝一毫的转机,谢夔的世子之位,未必会有如今这么安稳。
一个心从来不在英国公府的人,胡氏不相信谢辛垣没有别的想法。只不过眼下,府上也就只有谢夔和谢敬元两个嫡出,总不能让下面的庶子继承家业。若是她儿身体康健,有了子嗣,她就不相信谢辛垣还会将世子之位交给谢夔。
・
鹤语在第二日就进了宫。
谢夔坚持送她到了宫门口,亲眼看见皇后身边的徐姑姑将人接走后,这才离开。
鹤语今日进宫,先去找了在御书房的承德帝,结果一进门,鹤语便闻到了一股药味。
“父皇?”鹤语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皱着眉看着坐在上位的皇帝,“您身体不舒服?”她问。
在万寿节的时候,她可没有听见半点风声。
承德帝有些无奈笑了笑,在刚才收到鹤语过来的消息时,他就先一步喝了药,还让人将周围的窗户都打开,散了散味道,谁知道鹤语对气味太敏感,哪怕是这样,还是被她闻出了端倪。
“一点小毛病。”承德帝笑呵呵说,“着了凉而已。”
鹤语:“真的吗?”
她不是御医,也不通医术,只是走近看着自己父皇,觉得后者的气色不是太好。
承德帝发出一声哼笑,“父皇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这身体好着呢。”
在鹤语跟前,承德帝一直都很温和,跟寻常人家的父亲也没什么区别。
鹤语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来个究竟,听闻此,只好作罢。
“那好吧。”
承德帝:“倒是你,今日进宫来所为何事?我听说你母后身边的人一早就去接你,怎么没有去你母后身边,倒是来了御书房?”
鹤语凑过去,“我就是受人之托……”
她将自己跟谢夔在英国公府的那些事儿讲了出来,反正她今日过来又不是要干涉朝政,这件事又不是不能说,鹤语大大方方地交代了自己过来的缘由。
承德帝听完后,面上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个小滑头。”他怎么会看不出来鹤语摆了谢辛垣一道?在昨天鹤语和谢辛垣的交易中,鹤语可没有对后者保证自己一定会说服承德帝,让谢夔的请奏变成一团废纸。“我看也是老谢没有遇见过你这样的小无赖,这才着了你的道。”
鹤语听见这话,哼哼了两句,“这也不能怪我呀,都是英国公他老人家自作主张,觉得我能在父皇这儿说得上话,才主动提出来的交易。再说了,我也按照他的要求,在您面前提了谢夔的奏折,也不算骗他。”
承德帝哈哈大笑。
第229章 潜入
慈恩寺在京郊,香火旺盛。
胡氏跪在大殿里,捐了不少香火钱,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耳边是梵音袅袅,还有古寺里沉重的钟声。
胡氏上了香,祈了愿后,按照惯例,她是要留在慈恩寺里,用一顿斋饭,以示诚心。
僧人带着香客去了东院,这里是来上香的女客留宿休息的地方。
采薇进门后,先整理了床铺,然后看着时辰不早,准备去后厨拿些斋饼,给胡氏垫垫肚子。
胡氏扬了扬手,示意她先去,自己准备在榻上小憩一会儿。
当采薇刚离开后,胡氏躺下,正准备闭上眼,却不料在看见此刻趴在房梁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房间里的男人时,瞪大了眼,“啊!”她顿时一声尖叫。
只可惜,这一声求救的尖叫只来得及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后一秒,胡氏的嘴巴就被人捂住了。
原本在房梁上的男人,在胡氏想要开口尖叫的瞬间,已经跳了下来,并且毫不客气地伸手紧紧捂住了胡氏的口鼻。
“嘘――”他的声音阴恻恻的,听着就容易让人想起来冰冷狡猾的毒蛇,“再喊,可就没命了。我不喜欢聒噪的女人,尤其是聒噪的老女人。”
胡氏从前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即吓破了胆,也顾不得反驳现在捂着自己嘴巴的人说的那句听起来很是恶毒的话,那张脸上刷的一下变得雪白,完全没有一点血色。在听见身后男人的话时,她忙不迭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在胡氏身后的男人勾了勾唇,笑了。
胡氏在看见对方脸上的笑容时,却更觉得害怕。
刚才她想躺下时,看见房梁上忽然多出来一张脸,那一瞬间带来的惊恐感,到现在为止,都还让她有些魂不守舍。眼前这男人看起来有一种阴郁的美感,那张脸上,五官深邃,一看就知道带着异邦的血脉,跟中原人的长相截然不同。
心里有了这个认知后,胡氏心里更怕了。她听闻外邦的人都喜欢吃人肉,一时间不由开始想象自己被抓住后,被人开膛破肚的画面,忍不住哆嗦起来,泪流满面。
都拉克实在不明白自己现在明明什么都还没有说,手中的这个女人居然开始哆嗦不已。他有些烦躁,龇了龇牙,“再哭,也弄死你。”都拉克很烦女人的眼泪,尤其是在看见胡氏哭得一脸丑样子时,更觉得辣眼睛,影响自己心情。
胡氏:“……”
她因为恐惧才哭,现在又不得不因为面前这个陌生英俊的男人的威胁而忍住哭出来,就是那张脸因为憋着难受,看起来更加丑陋了。
都拉克皱眉,“老子过来是有好事告诉你,你哭什么哭?看着就晦气。”
胡氏压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一张脸上只剩下灰败。至于好事,她可不敢想。
“谢夔你认识吧?”
就在胡氏心里觉得自己可能死定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都拉克这么一句话,熟悉的名字让她眼睛一亮,然后忍不住开始挣扎起来。
难道对方是因为谢夔才将自己抓起来?可是她跟谢夔是什么关系?分明就是仇人!抓着自己,对谢夔而言,完全没有半点影响!
胡氏眼里突然就透出了愤怒的光,她这完全就是被谢夔给害了啊!凭什么她要被谢夔牵连?分明两人就是对立的关系,她简直也太冤枉了。
当胡氏因为听见“谢夔”这两个字开始挣扎的时候,都拉克不由“啧”了声,像是分外不耐烦。
“安静!”他没有温和对待俘虏的习惯,所以最后只是掐住了胡氏的脖子,让后者被迫冷静下来。
胡氏:“唔――”
都拉克眼里闪过一道厉光,声音也因此低了八度,“再扑腾,我不介意你现在就去死。”
胡氏:“……”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居然被谢夔那个小王八蛋牵连!
不过眼前来自生命被威胁,胡氏就算是心里再不甘,也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再问你一遍,谢夔,你认识吗?”都拉克是早在万寿节的时候就潜入了上京,他这一举动,身边有不少老臣严厉反对。都拉克是草原的王,现在潜入大邺的京城做什么?要知道在大邺腹地,他们年轻的王走的每一步,都可能充满致命的危险。
好不容易才统一起来的草原,离不开都拉克。
可是老臣们的反对,并没有让都拉克改变心意。
在来京城之前,都拉克已经对自己的老对手谢夔进行了充分全面的了解。
原本他以为自己可能需要使用一点小手段,将眼前这位英国公夫人从府上骗出来,谁知道今天自己的运气这么好,在他其实什么都还没有做的情况下,胡氏竟然自己主动离开了英国公府,甚至还来了京郊的寺庙。
这种时候若是还不动手的话,简直就有些太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胡氏疯狂点头,然后又“唔唔”出声,那样子看起来还挺急切。
都拉克:“你有话要说?”
胡氏又是一阵点头。
“想让我听你说话也不是不行,但是……”都拉克话锋一转,毕竟有之前的前车之鉴,都拉克觉得眼前这女人不算是很听话,万一这时候胡氏又扯着嗓子干叫出声,他虽然是能跑掉,但也可能会暴露,这对于之后他计划的行动,实在不算是什么好兆头,所以,在松开胡氏之前,都拉克自认为自己很是“温和”地冲着胡氏笑了笑,“你敢大喊的话,老子就能保证你在叫来人之前,拧断你的脖子!”
像是要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一般,都拉克在说这话的同时,那只捏着胡氏的手又紧了两分。
强烈的窒息感将胡氏包围,她那双眼睛的眼球都快要突出来,充满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