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两人又要斗嘴,鹤语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深深觉得疲倦,“算了,你们既然这么想吵架,那就都留在这里吵,我先行一步。”
说完这话后,鹤语当真不管不顾,扭头就朝着花径另一头离开。
在花榭里的唐坚和青船见到自家主子都已经离开,自然也不会再压着拦着谢夔和陆云青两人。唐坚和青船一松手,然后纷纷跟上了前面不远处的鹤语。
在花榭里的谢夔和陆云青,倒是没有再打起来,只是仍旧互看不顺眼。
鹤语先一步离开今日的宴席,自然也没人说什么不是。
等回到了撷秀楼,鹤语任由着身边的珍珠和玛瑙拆掉了头上的发饰,更衣,又去泡了个澡。
在浴桶里,鹤语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经过了一天时间,好像变得更深的痕迹,不由伸手愤愤地拍了一巴掌水面。
都是因为谢夔这个王八蛋。
当脑子里出现这名字时,鹤语又忍不住想到了今日自己在花榭时跟陆云青的对话。她将自己整个人干脆都泡进了浴桶中,好像这样就能让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都被清除掉一般。
鹤语不知道谢夔是什么时候找到的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听了多少自己和陆云青的交谈。
总归,这不是她想看见的。
感觉到身上舒服了一点后,鹤语这才从浴桶里站出来。
那乌黑发亮的保养得极好的长发,还湿漉漉地搭在她光洁而雪白的后背上。因为身材纤细,那后背,薄得像是一张纸一般。极致的黑与白的对比,仅仅是一个背影,都已经足够让人感到心旌摇曳,欲罢不能,想要伸手折断那截细细的腰肢,或者是擒住那把绿腰,在自己的掌心之中,反复爱抚怜爱。
鹤语伸手从一旁的木架上取过一件雪白的里衣,穿在身上后,她才走回房间。
第135章 妒火
珍珠上前,给她绞干头发,然后拿出一个乌黑的小罐,从里面挖出一团气味香甜的膏状物,揉搓在了鹤语那一头乌黑的发丝之间。
“殿下的这头发,看起来是养得越来越好了,摸起来就像是绸缎一般丝滑,好得很呢。”珍珠知道今日鹤语心情不佳,尤其是在经过了刚才花榭的事。她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现在既然自家殿下没有主动提起来,她也不会主动提起,就在一旁说些俏皮话,让鹤语高兴。
鹤语浅浅地抿唇笑了笑,“就你嘴甜。”
也是在这时候,鹤语刚说完这话,外面就传来了玛瑙的声音。
“殿下,驸马求见。”
是谢夔回来了。
玛瑙今日见到了自家殿下和驸马的龃龉,自然知道此刻鹤语定不会想见谢夔。所以,她在门口,压着心头对谢夔的恐惧,将人拦下来,然后进门禀告。
正靠在床头的鹤语,在听见这话时,眉头一蹙。
她虽然现在不是很想见到谢夔,但也知道,有些事情她和谢夔不说清楚,反而更不好。
所以,在听见门外玛瑙的声音时,她冲着珍珠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先下去,让门口的谢夔进来。
当鹤语听见耳边传来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时,她就知道是谢夔进了内室。
她没有转头,只是从床头拿出另外一只青色的小罐子,从里面挖出一团透明的还带着几分青草气息的药膏,仔仔细细地涂抹在了自己的手上。
春去夏至,漠北的风也小了很多,不再有刮在脸上时那种细细密密的刀割似的痛感,也没有那么干燥。所以,鹤语现在涂抹身体的膏药,又换了一种,没有那么滋润的,但很有湿润感的膏药,这时候就当着谢夔的面,也不跟他说话,就这样仔细地涂抹着。
鹤语没有问今日宴会是怎么结束的,也不想知道谢夔在从花榭离开后,到底还有没有出现在宴席上。
她懒得管谢夔要怎么跟身边的下属和从上京而来的那一行人解释自己身上的伤口的由来,眼下只全神贯注于手上的膏药,至于别的,好似都不在她的关心范围内。
谢夔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看着鹤语,也一直等着对方开口。
但过了片刻后,谢夔就知道今日想要鹤语主动对自己说话,是不可能了。
他心底有很多问题,都想要找鹤语一一问个明白。
可是等站在了鹤语跟前,谢夔却发现自己好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或者说,他不知要如何开口。
他不知道今日陆云青的那些话里,究竟打动了鹤语多少。他的殿下,是不是真起了要回京城的心思。
“刚才没受伤吧?”最终,谢夔还是先开口了。
他一开口,问的便是先前在花榭时,自己那没能掌控好力道的一推。
在推开鹤语后,他就一直在后悔。
鹤语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药罐放回到了原处。
“这不还活着吗?”鹤语回答的语气可不怎么好。
谢夔听得出来鹤语这话是在跟自己呛声,今日他下了狠手,不是对着鹤语,而是对着陆云青。
眼下鹤语不就是在暗暗指责他不应该对陆云青出杀招吗?
谢夔眼神一沉,他出手时自然是有分寸。
“我若是想要他的命,你觉得他还能活着走出四喜楼?”
他今日对上陆云青时,只用了一身力气,可是半点内力都没有使出来。不然,又何至于变得如此狼狈?
对着陆云青时,他已经顾念了几分。
但这话,却是引得鹤语连连冷笑。
“难道你还真想杀了他?”
谢夔:“有何不可?!”
他这模样,看起来好似还颇为后悔,后悔今日没有在花榭里直接杀了陆云青。
鹤语此刻已经从床上站了起来,似乎像是刚才那样坐在床上,对上谢夔时,分外没有气势。
当看见谢夔那张刚毅的脸上带着几分肆意的邪气时,鹤语心头冒火。
她压低了嗓音,但是从言语之中透露出来的怒气,却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住。
“有何不可?”鹤语重复着刚才谢夔的话,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看向谢夔时,带着不可理喻的光,“你知不知道随意杀死朝廷命官,是什么后果?谢夔,我看你是真不要命了!”
谢夔跟鹤语的视线对上,他坦然接受着现在鹤语的怒火,只是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人,然后忽然开口问道:“那你是在担心他,还是在担心我?”
谢夔的双眼,像是两座巍峨的高山,看向鹤语时,也像是在她的心头,放上了这两座大山,将她的心头压得坠坠的,有些令人喘不过气来。
鹤语不知道自己心头是在慌什么,也许是因为这两座大山的威压,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她来不及多加思考,在听见谢夔的问题时,眼神变得尖锐,“你堂堂节度使胆子大得很,如何还需要我为你担忧?”
谢夔明知道此刻自己不可能从鹤语的口中听见什么能令自己满意的回答,但他就是固执地想要知道,非得想要听到鹤语亲口说。可如今,希望落空时,心底那种烦闷,和失落,又像是决堤的洪水,汹涌着咆哮着席卷了他,淹没了他的口鼻,令他无法呼吸,感到窒息极了。
“也是,若是我真出了什么事,公主殿下正好可以跟着那位陆大人回京不是吗?”谢夔冷着声音说。
鹤语倏然瞪大了眼睛,“你就是这么想的?”
谢夔抿唇不说话,那张刀削似的侧脸,在此刻绷得很紧。
鹤语呼吸不由重了几分,那胸口起伏着,在没有听见谢夔的回答后,她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很好,既然如此,你今日过来找我又是做什么?难道是跟云青哥哥吵得还不够,现在想要跟我继续吵架吗?”
鹤语的理智已经被刚才的谢夔气得一丝都不剩,她死死地盯着谢夔,不甘示弱。
谢夔在听见鹤语那声“云青哥哥”时,心底的那股叫嫉妒的火烧得更旺了些。他什么时候听过鹤语这么轻柔温和地叫过自己,现在却对着另一个男人,口口声声叫着“云青哥哥”,谢夔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狠狠地咬住了鹤语的唇,同时他伸手,将面前的人脑袋也捧住了,不给她半点动弹逃脱的机会。
第136章 强占
这动作来得意外又突然,鹤语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谢夔抵靠在了床头上。
谢夔狠狠地撬开了她的贝齿,那动作带着急切和凶狠,没有给她半点反应的时间,就已经长驱直入,攻城掠地。
一时间,鹤语的呼吸之间,全都是面前这个男人的味道。
谢夔终于松开了一只捧着鹤语的侧脸的手,但是那只手放下来后,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而是紧紧地禁锢住了她的腰,狠狠地压着她的细腰,朝着自己身上压去。
那样子,好似想要将眼前的人彻底融入自己的身体里那般。
鹤语想要反抗,可是她的力气跟谢夔相比,那就好似是蚂蚁见了大象,用力而徒劳地想要将旁边的大象推开。
她越是反抗,谢夔心里的火气就越是高涨。
难道现在就因为见到了陆云青,都不肯跟自己交好?
盛怒中的谢夔脑子里不可遏制地出现了这样的念头,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有哪一点比不上那上京的小白脸?他也很嫉妒,嫉妒在十多年前,在皇宫里,认识鹤语的人是陆云青,不是自己。
如果,他想,如果当年他没有那么抗拒进宫,去做太子的陪读,是不是现在自己跟鹤语的结局,就会完全不同?
就在谢夔一边思索着,一边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在鹤语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气息时,忽然,他舌根一痛,一股血腥气顿时在他的口中蔓延开来。
谢夔喘着粗气,松开了面前的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感受着刚才自己被鹤语咬破的舌根。
不是舌尖。
若是再重一点,他这条命就能交代在鹤语手中。
但是他也不后悔,即便是在重新给他一次机会,他也还是会这样。
鹤语此刻双唇都是红嘟嘟的,还带着水光,一看就能让人知道,刚才她经历了怎样激烈的亲吻。
“还不松开?”鹤语红着一双眼睛,恼怒地看着面前的人。
谢夔摇头,虽然没有再去掠夺鹤语的呼吸,但是刚才放在鹤语腰间的那只手,却始终没有挪开。
“不放。”谢夔哑着声音说,其实现在他舌根被鹤语咬了一道小口,创面不大,但却是真痛。哪怕现在说一句话,都能感到锥心的痛。可是现在,在鹤语面前没有表现出来一分。
他霸道的样子,跟从前比起来,没什么区别。
鹤语:“……”既然谢夔不松手,那她就自己上手。
鹤语低头,想要将现在男人缠在自己腰间的那只大手掰开,可是刚才她都已经被谢夔亲得手脚发软,哪里有机会在力气上赢过谢夔?
谢夔感觉到鹤语的小动作,他用另一只手微微抬起了鹤语的下颔,逼得对方不得不直视自己的眼睛。
“就那么想离开我?”谢夔问,鹤语掰开自己的手的力气不大,但却无法令他不在意。甚至,他还万分在意。
他黑色的瞳孔中像是暴风旋涡,一旦有人跟他对视,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对方吸进去。
鹤语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头一僵,差点没沉溺在里面。
她的下颌还被谢夔掌控在手里,就算是想偏头,现在也不能够。
鹤语没有作答,只是倔强地抿着唇。
不说想,也不说不想,她只沉默着,也是在对峙着。
谢夔见状,心里那股妒火,烧得更旺。
当他在看见鹤语偏头时,露出来的那一抹雪白的脖颈时,几乎没多想,就已经低头,狠狠地在上面咬了一口。
“唔――”
鹤语猝不及防,闷哼出声。
“殿下。”在这一刻,鹤语听见了谢夔的声音,从自己的耳垂下方传来,“想离开我也没有办法,殿下,你是我妻。”谢夔闷声笑了笑,只不过那笑声,听起来有些自嘲和苍凉。“所以,这辈子,只要我不放手,殿下就只能在我身边。”
鹤语终于找回了点自己的神智,她在感受着谢夔的唇从自己的脖颈上,渐渐下移时,骤然伸手,一巴掌打在了谢夔的脸上,将人推开。
鹤语还在喘着粗气,她如今面上已经是一片潮红,那双大眼睛里,水光潋滟,看起来更像是被人狠狠地疼爱了一番。
“放开我!谢夔,难道你又想做什么?”相比于现在鹤语的脸色,她的声音听起来冷冷的,似不带丝毫感情,“我不愿意。”后面四个字,鹤语一字一顿说,她的眼神,在这瞬间,看起来就像是一支支的冰箭,“你想强迫我吗?”
谢夔原本紧掐着她腰间的那只手,忽然一顿。
他当然知道鹤语说的是什么,他眼神渐渐变得黯淡。
那日在荷塘里,鹤语对着自己是半推半就,他没了分寸,但眼前的人却还是在包容顺从着自己。那小船摇摇晃晃,却也是在鹤语心甘情愿的情况下。哪怕是后来回来房,他做的那些混账事,鹤语也没有真的拒绝。
可如今,谢夔看着眼前人的脸色,听着鹤语那句强迫的话,忽然之间,感到了什么叫心灰意冷。
他谢夔还不至于那么不堪,要强迫一个女子。
即便是对方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
他做不出来这种禽兽不如的事。
那只缠绕在鹤语腰间上的大手,在这瞬间还是松开了。
谢夔后退了一步,他定定地看了鹤语一眼,然后没多说什么,转过身,就离开了内室。
鹤语站在床头,在看见谢夔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时,这才骤然一下觉得浑身脱力,双腿一软,坐在了床上。
即便是谢夔现在已经离开,但是男人带来的那股压迫感,却好像一直萦绕在内室的上空,久久不能消散。
门外的珍珠和玛瑙在看见谢夔裹挟着一身寒气离开时,两人不知道室内是个什么情况,只能试探着在门口叫了两声“殿下”,询问鹤语要不要她们进去。
鹤语让人下去,没有自己的命令,谁都不要进来,她现在更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第137章 僵持
在谢夔转身的那瞬间,鹤语知道自己心头生出来了一股隐秘的想法,她几乎快要下意识地伸手,想拉住眼前的人,不准他离开。
她明知道谢夔是不可能真强迫自己,不然在三年前的新婚夜,还有她刚来灵州的那段日子,谢夔夜夜都跟自己睡在一处,若是真动了什么心思,一切也不可能留到了那日在羊城的画舫里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人也已经被自己气走,鹤语躺在床上,望着床幔,脑子里一片混乱。
谢夔在这一头已经回了集虚斋。
昨夜自己也是在书房过夜,他没有进里间,就坐在宽大的书桌前,手里翻阅着兵书,但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脑子里满是鹤语的模样。
各种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