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你功夫不行。”鹤语说,“你先从密道离开,在外面乖乖等着我。”
玛瑙:“???”
她不会功夫她承认,但是她家殿下又是怎么那么有底气,好似自己是武林高手一般,对自己说出这句话的?
鹤语现在就是很有底气,这底气不是教了她一段时日的夏涵今而给的,而是站在她身边的谢夔给的。
莫名的,鹤语就是有种信念,只要跟在谢夔身边,这个男人就不会让自己出事。
鹤语见杂物间的气氛有些凝重,她快刀斩乱麻,直接将玛瑙朝着密道入口推去,“行了行了,你赶紧离开,不要拦住我做正事。”
玛瑙还有些想要挣扎,朝着谢夔看去,希望这时候谢夔能劝阻鹤语。
可是谢夔只是沉吟了片刻,便接受了鹤语的胡闹。
大约是因为这段时间他的内心焦躁了很长一段时间,谢夔的确也不放心让鹤语再离开自己的视线。
等到亲眼看见泪汪汪的玛瑙的身影消失在密道口时,鹤语这才听见外面的大厅里似乎已经变得安静。
她偷偷在门口拉开了一道小缝,看着外面的情况。
开始缠斗在一起的人已经不见,只剩下了满地的狼藉。
鹤语眉心一皱,她心里的预感不是太好。毕竟这外面的匈奴人,显然身手比那些跟自己一起从酒窖里逃出来的商人们厉害太多。
“放心,他们应该没事。”这时候,谢夔已经将身后的米缸放回了原位,站在鹤语身后,低声说。
鹤语回头,眼里还有几分疑惑。
谢夔:“我进城也没带太多人手,但对付刚才在客栈里的那些匈奴兵,已经够了。”
只不过他就在客栈里闹事的话,可能会引起关注,所以跟着他进来的亲卫,将客栈里的人都引了出去,找个无人在意的角落,再将人一举歼灭。至于那些跟着鹤语一起从酒窖里逃出来的人,自然有人会安排他们的去处。
鹤语拍了拍胸口。
“你说的那个叫阿兰的女子,又是怎么回事?”谢夔问。
鹤语刚落下去的心,几乎是在这瞬间,又被提了起来。
“我在酒窖里听说今日似乎客栈里来了贵人,但,但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现在在什么地方。我就听着那人的意思,是,是想要拉走一个女子去服侍……”鹤语越说越心惊,她那张被阿兰抹了泥的小脸上,也有些挡不住的苍白。“她,她都是为了掩护我……”鹤语心头难过又不安极了。
谢夔在这时候终于弄清楚了来龙去脉,他伸手捏住了鹤语的那只手,“别担心,我应该知道她在哪儿。”
作为万福客栈真正的东家,谢夔对眼前客栈的构造一清二楚。
一楼是作为客栈人员的休息区,也有少数几间环境不是太好的厢房。二楼则是普通的厢房,三楼和四楼,就是软床包房。
最好的房间,便在四楼。一共也就只有四间房。
客栈外面还是匈奴人在看守,谢夔不敢托大,出门后,直接看着鹤语的细腰,足尖一点,整个人犹如大雁一般,在平地掠起。
鹤语胆子虽大,但像是这样拔地而起,整个人都飞了起来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她不由自主地在这瞬间将面前的谢夔抱得更紧了些,几乎整个人都是挂在谢夔身上。
谢夔跃上二楼突出的锦葵式的围栏,又纵身跃上了上一层,同时还不忘记伸手拍了拍怀中人的后背,声音低沉,安抚道:“别怕。”
他能感觉到在此刻鹤语那双快要将自己脖子都勒断的手臂是有多用力。
谢夔不由觉得有几分无奈,又有几分好笑。
他倒是不知道看起来好像什么不怕的鹤语,原来还有些怕高。
当谢夔落在了四楼时,几乎轻得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阿兰被拿着鞭子的男人从酒窖里带走时,她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知道自己这一去,可能凶多吉少。从最初的紧张害怕,到后来的镇定,她只花了从酒窖到客栈大堂的这点时间。
不就是被人碰身子吗?阿兰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若是真到了那一刻,她做鬼都不会放过欺辱自己的人,大不了一起同归于尽。
抱着这样凛然的念头,阿兰上了四楼。
她原本以为自己马上就要面对酷刑,谁成想,她被送到了一个年轻的女子手中。
“进去,沐浴。”那女子看着阿兰这张脸,颇为嫌弃道。
阿兰还站在门口,没有动弹,她有点不明白眼前是什么情况。
但下一刻,她就被身后的人推了一把,那道听起来不耐烦的声音又传进了她的耳中,“赶紧洗干净!这么脏兮兮的样子,看着就令人倒胃口。”
随后,是身后的门被关上的声音。
阿兰像是被关门声惊得回过神来,她抬头看着四周,发现房间里竟然除了自己,就再无他人。
她心里一喜,这种时候不逃走,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可很快,阿兰发现自己其实哪都逃不了。
这房间没人守着,是因为外面的人笃定了她不会飞檐走壁,也无法从四楼直接跳下去。除非,她是真不想活了,从这窗口跳下去准备摔死。
将房间里翻找了一遍,阿兰确定这里就只有挂在木架上的一套轻薄的几乎什么都遮不住的纱衣。
若是用这玩意儿从四楼将她吊下去,可能直接中途崩裂,她摔下去非死即伤。
阿兰彻底放弃了从窗口逃走的想法,她看着屏风后面还冒着热气的巨大的浴桶,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不管怎么样,至少沐浴可以拖延一点时间。
她趁着机会,还能再想想怎么离开。
也许是因为她逃避的意思太明显,在浴桶里待的时间有些长,忽然外面的门就被粗暴推开。
第156章 暗室
刚才在门口让阿兰进来洗澡的女子,直接冲进来,恶狠狠地看着她,“快点!别想要耍什么花样!我告诉你,能来伺候我兄长,那是你的福气!再这么磨蹭,你是想要去伺候下面的那些男人吗?”
阿兰:“……我知道了。”
那女子见到她点头,脸上不仅仅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高兴,反而又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不要脸!”
说完这话后,她又气冲冲地离开了。
被当头一骂的阿兰,此刻脸上有些发懵。她实在是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不要脸。
但现在留给她思考的时间的确不多,阿兰只好匆匆洗了洗身上,然后迟疑片刻,还是取过了木架上的纱裙。
横竖都是一死,她穿成什么样子,已经不重要了。
也是在阿兰低头系腰间的金铃带子时,外面的门又被打开了。
两道人影从外面闪了进来。
谢夔也是拦着鹤语进来时,才意识到这房间里有人。
他几乎是瞬间就将鹤语拉到了自己身后,将手中的长剑横在了胸前。
“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出来,你不用催。”
在屏风后面的阿兰在听见外面门被打开的声音时,没多想,只当做又是刚才自己见过的那脾气分外不好的女子又来催促威胁自己。
“阿兰?!”
鹤语几乎是在火光之间,就已经听出来了说这话的人是谁。她一把将走在前面的谢夔拉住,率先越过了谢夔,跨过了面前的那扇屏风。
阿兰也没有想到,自己才刚开口,耳边就落下了一道格外熟悉的声音。
她甚至来不及多想,身体的反应更加诚实,她人已经转过屏风,看见了来人。
当看见鹤语的时候,阿兰没控制住自己,直接冲上前,一把将人抱住了。
“殿下!你没事吧?”阿兰吸了吸鼻子,“你,你怎么来这里了?你赶紧走,这很危险。”
当她想推鹤语,让后者赶紧离开时,似乎在这瞬间,阿兰才看见刚才跟着鹤语一起进来的男人。
在阿兰看清楚对方的模样时,几乎倒吸一口凉气,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青天白日里见了鬼。
“谢,谢大人?”
阿兰认出来了眼前的谢夔,当日在羊城时,她曾经跟这位节度使大人有过一面之缘。
阿兰着实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会看见这位节度使大人出现在此地,顿时有些吃惊,差点愣在原地。
谢夔微微点头。
鹤语笑着回了阿兰:“我没事,你呢,你有没有被欺负?”
阿兰摇头,“我被人带上来后,就进了这里沐浴更衣,这里还有一个女子。”她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把将鹤语拽着朝着屏风里走去,“殿下你和大人先藏起来,那女子可能马上又要过来了。等我出去后你再想办法离开。”
鹤语不由捏了捏阿兰的手,轻笑一声,“你都看见了他,就别怕,我们都会没事的。”
鹤语在说这话时,目光朝着谢夔看了去。
那信任的样子,没有半点虚假。
阿兰吞了吞口水,她可不敢多看谢夔一眼,后者身上的那种冷冽,和鹤语身上令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完全不同,她有些害怕。
“你知道住在这楼上的人是谁吗?”鹤语问。
阿兰摇头,“只听说是位贵人。”她不等鹤语再开口,眉宇间已经带上了一抹坚毅,“不管是谁,殿下你都放心,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他一起。到时候客栈里肯定会乱做一团,你和大人就趁乱赶紧离开。”
鹤语听见这话,哭笑不得。
她刚才分明说了自己带着谢夔这个身手很不错的援兵,但好像眼前的姑娘没将这位大名鼎鼎的节度使大人放在眼里,还想要自己闯出去面对危险。
鹤语跟谢夔对视一眼,然后拍了拍阿兰的手,“我们谁都不要死。”她说,“等会儿若是有人过来,你跟上去就好,不要反抗,我和谢夔就在你身后。到时候进了房间,你只需要拖延时间,保护自己,我们能能一起出去。”
在刚才鹤语跟谢夔的对视中,两人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见了相同的意思。
不管现在住在四楼的人是谁,既然是贵人,那就是在无伤城里有话语权的人。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鹤语和谢夔都明白。
她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探探那人是谁。
“四楼的包间后面,都有暗室。”这是谢夔在带着鹤语上来之前,说过的话。万福客栈是他安排在无伤城的据点,一般匈奴人又哪里想到谢夔能做到这么谨慎,哪怕是在自己的地盘,都能再安插探子?
但谢夔做事,向来喜欢万无一失。
“暗室有小孔能看见房间里的情景,也能听见里面的交谈声。”谢夔给鹤语解释说。
阿兰还有点没从面前鹤语跟谢夔的安排中回过神来,正想再说点什么,但谢夔在这瞬间,感觉到有人靠近这间房,他伸手环住了鹤语的细腰,一转身,就躲进了后面的柜子。
“还没洗完?”也是在鹤语和谢夔刚藏好时,房间外面的那扇门,被人粗暴地踢开,刚才阿兰见过的女子又走了进来。
阿兰反应过来,飞快地朝着门口走去,一脸小心翼翼。
“洗,洗好了……”她脸上的神色看起来惶恐不安,将害怕表现得真实极了。
阿兰是有些害怕的,不过这一次她不再是畏惧可能等待着自己的结局,而是害怕面前的女子发现在后面的鹤语和谢夔。
对方看了眼穿着一身红纱裙的阿兰,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妒意,但她又没有办法将眼前这个女子扔出去,只能闷闷说:“那行吧,你现在跟我过来。”
鹤语在听见刚才跟阿兰说话的女子的声音时,就已经瞪了瞪眼。
她的记性还算不错。
鹤语看向了身边的人,眼中的诧异完全没有掩饰。
“是她?”鹤语问。
显然她现在没有说出名字,但在她身边的谢夔也已经知道了鹤语说的是谁。
谢夔点了点头,随后眉宇间像是笼罩了一层阴云。
鹤语不知道此刻谢夔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她直接道:“能让朵兰过来亲自领人的,那不就只有都拉克?”
鹤语的说完这话,眼中出现一抹亮光,“还真是都拉克来了无伤城?”
她这样子看起来,可不像是有丁点害怕的意思,反而有那么点跃跃欲试。
若是他们现在能在无伤城直接生擒了都拉克,那对于匈奴人而言,就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对于北地而言,那就是多了未来至少十年的安稳时间。
谢夔原本就在因为在四层的人可能是都拉克而感到一丝烦闷,他还没有忘记上一次两人在灵州城城门口的交锋。
虽然那时候都拉克隔得很远,但那个男人在自己面前说过的那些话,却一直让他很介意。
现在又从鹤语嘴里听见那男人的名字,谢夔不由轻嗤了声。
第157章 镜子
“先去看看。”谢夔说。
暗室是做在了加厚的墙体里,只有一臂宽的距离,很是狭小。
当进去两人时,顿时显得拥挤了不少。
鹤语在被谢夔拉进来时,眼前一黑。
同时,鹤语不由感到有些意外。
原来这暗室竟然是嵌在刚才的那间看起来奢靡极了的净房里。
四楼一共有四间上好的包房,在两间包房中间,又有一间巨大而奢靡的净房。估计谁都想不到这净房内,还大有乾坤。
根据谢夔所言,在这两间净房的左右两端,分别有一间暗室,对应监控上面的每一间包房,专门用来收集情报。
谢夔似乎对暗室很熟悉,进来后,他直接将面前的两块木板朝着左右推开。霎时间,鹤语的眼前重新变得明亮。
不过当鹤语在亲眼看见眼前的场景时,还是被吓了一跳。
旁边包房里的一切,现在几乎尽数呈现在她面前。
她能通过面前这足足有一面墙大的镜子,看见对面的场景。
这种感觉,好似她就跟旁边的包间之间,没有任何阻隔一般。她能清楚地观察对方的同时,对方好似也能一转头就看见自己。
这让鹤语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脸色一变。
她这一退,几乎就退到了谢夔的怀中。
谢夔伸手拦住了她的双臂,似乎知道此刻鹤语在担心什么一般,谢夔低头,在她的耳边悄声解释道:“别怕,他们看不见我们。”
鹤语松了一口气,忍不住伸手碰了碰面前这面在她看起来是透明的镜子的墙壁,“这真神奇。”
谢夔笑着说:“这是从西洋运来的货,在边贸节上买来的。”
这玩意儿当初在边贸节上,看起来很大一面,引得无数人关注,但大家也就是看看热闹,谁都不觉得这东西有什么用。双面镜的价格昂贵,但在普通人眼里,就是一般的镜子。家家户户都有铜镜,再买这么一面巨大的可以当做墙壁的镜子,完全没什么用。
原本从福州那边倒腾过来的镜子商人都觉得这一次这洋玩意儿是要砸在手中了,可没想到,最后被谢夔安排的人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