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大会的初赛对二人来说,难度不大,只是靠拿到一定数量的灵丝便能通关。
既然如此,他们也没必要自行提高难度。
“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小凤凰思忖片刻,摇头晃脑地附和道:“倒也是。”
两人闲谈的功夫中,凌清清已经取到了签号。
而苏霖此行目的达成,与宋惯生一样没有取签,选择了自动放弃。
为避免私斗,所有人抽到的签都是光秃秃的一根竹片,上面究竟写了什么则在提前两个时辰显露出来。
凌清清摆弄它许久,见竹片也没动静,想必今日应当还轮不到她,便将它收了起来。
第二场比赛设为乾坤离三处擂台,擂台分别被安置在了不同方位,虽然鸿蒙道的人特地设下水镜供人能够在离字擂台下同时看到不同的境况,但隔着一面镜子看终究比不上亲眼所见。
桑时若与宋惯生两人似乎对境龙坤的步雪晏都有很大的兴趣,一前一后的去了乾字擂台观赛。
而凌清清与苏霖则留在离字擂台的水镜前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少年似乎想起了什么,忍不住问道:“这舒成之到底长什么模样?传闻这青城山大弟子舒成之面容俊朗,惊为天人,当真有那么好看?”
没注意。
当时只顾着看他那把剑了。
剑,倒是把好剑……
凌清清思绪飘远,半垂着眉眼道:“大概吧……”
大概?
小凤凰登时嗅出一丝不妙的意味。
只有好看与不好看,哪有大概啊!
凌清清说这话的时候,连眼神都错开了,肯定是心虚!
少女哪知自己随意的一句话,竟让小凤凰的思绪千回百转,凭空脑补出无数狗血淋头的场景出来。
察觉到苏霖周身的气息有些不对劲,凌清清疑惑地抬起眼眸,正好瞧见他气势汹汹地提着裙摆,扭身朝另一方向走去。
“你去哪?”
凌清清见状,本欲用衔云钩住他的后衣领,拽他回来。
谁知小凤凰早就学精了,一个闪身呲溜着从衔云剑下逃了过去。
少年头也不回,咬牙切齿道:“我去看看那位惊为天人的青城山大弟子舒成之到底生了一副什么样的美人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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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自己闭关了大半年的缘故,凌清清差点忘了,苏霖在云行宗时就喜欢拿那些香气喷喷的油膏梳理凤羽,时常把自己弄得金光闪闪,恨不得亮瞎旁人的眼,还要将自己最漂亮的羽毛给她瞧。
小凤凰爱美起来哪怕是寻常女子也是望尘莫及,这回她没有给出确定的答案,恐怕心里是不高兴了。
凌清清忍不住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少年不过是发发小脾气,这一路上都是新鲜玩意,说不定注意力就被吸引开来了。
谁知他竟真的摸到了青城山弟子驻扎的客栈去了。
不仅如此,小凤凰刚爬上人房顶,准备一睹舒成之真容时,被本尊逮了一个正着。
舒成之年少负盛名,因心中不服想要与他交手之人并不在少数,舒成之也早已习惯了这种随时有人要与他对战的生活。
虽然此次出现的是一位身形略显壮硕的……姑娘。
是姑娘吧?
舒成之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似乎是白天在擂台上揍人的那位。
不过,应当与平日里没什么区别。
不得不说这位青城山的大弟子修养极好,哪怕被人打扰也是一副态度温和的正人君子模样。
舒成之叹了口气,一副随时迎战的模样:“姑娘若想与在下比试,在下便让你三剑如何?”
小凤凰有些纳闷。
什么三剑?
舒成之郑重道:“还请姑娘拔剑。”
“拔什么剑?没有。”小凤凰两手一摊。
舒成之是个死心眼,明明听出苏霖的声音不同于女子,但看着他这身打扮依旧固执地称他为“姑娘。”
“那姑娘这是……”
小凤凰歪了歪脑袋,告知他自己的目的:“听闻青城山大弟子清隽俊雅,生了一副出尘之表,我特意来瞧瞧。”
原来是这样。
舒成之立刻了然于胸。
平日里确实也有女子红着脸前来寻他,不过他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爬人屋顶的。
他叹息,既能让一位女子做出如此壮举,想必对他也是情根深种了。
只是从前这些姑娘们都是师兄师姐替他打发的,眼下只有他一个人……
一向自若的舒成之有些慌了神,心中暗自琢磨起到底该如何拒绝眼前姑娘的心意。
“那、那个姑娘,其实我……”
小凤凰双手环臂,盯了他许久,最后摇了摇头,叹气道:“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不过和我比还是差太远了。”
舒成之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啊、啊?”
“果然还是没我好看。”想到这里,少年长舒一口气,终于安下心来。
见对方一脸迷茫的神情,小凤凰十分同情:“你别伤心,输给我其实不丢人的。”
他、他们不是还没交手吗?他何时输了?舒成之目瞪口呆。
小凤凰神情略有惋惜:“不过呢,这容貌虽然是天生的,穿着打扮却是可以后天来弥补的。你的衣品就还差了一些,看着死气沉沉的,别人乍一看还以为你是要去上……”
上坟。
不等少年将最后一个字说出口,猝不及防被人捂住了嘴。
一道熟悉的气味瞬间窜上他的鼻腔。
少年眼神一亮,眉飞色舞。
是凌清清!
回到客栈以后,凌清清便一直没瞧见他的身影,因为不放心最终还是出来寻他了。
她四处打听才得知舒成之的住处,寻到了这里,没想到苏霖真的在这。
少女连人拖回身后,紧接着硬着头皮向舒成之僵硬微笑道:“师弟生性顽劣,若有唐突之处,还请舒公子见谅。”
舒成之有些哆嗦:“师、师弟?!”
小凤凰扒开凌清清的手:“对啊,我可没说我是姑娘。”
舒成之也是聪明人,经过这么一提点很快明白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可随之他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他自认为少时游历天下,也算得上见多识广,大大小小的场面也经历了不少。
可从未见过哪个男人穿着一身姑娘的衣服,大半夜来找他不是比武,而是来比谁长得更……好看。
舒成之还陷入震惊中无法自拔时,小凤凰已经拽上了凌清清的胳膊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其实也没多好看吧。”
“什么惊为天人,假的假的。”
“姿色还不及我半分……”
眼看舒成之的脸越来越僵硬,凌清清连忙打断他:“这些话回去再说。”
少年难能听话,忽然噤住了声。
凌清清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可谁知一抬头,便见少年双眼湿润,抽了抽鼻子,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明明自己什么也没说,但苏霖还是“精准无误”地从她的神情语态中捕捉到了一件天塌下来的大事。
少年十分伤心:“凌清清你因为这个男人让我闭嘴了两次!”
“足足两次!”
他声泪俱下,“你果然变心了——!!!”
凌清清:“……”
第146章 磋磨
凌清清忍无可忍, 从袖中拔出三道符纸噤了他的声。
苏霖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到了如何破除噤声咒上面去了。
少女将他拉至身后,并简单向舒成之解释了事情缘由。
“苏小兄弟心性单纯,所做之事也并未给我带来为难之处, 凌姑娘也不必怪罪于他。”舒成之素来以君子之风闻名,心中虽还有不小的惊讶, 但很快接受了凌清清的解释,反倒为苏霖开脱起来。
“更何况外界传言确实有夸大,舒某不敢当。”
“论起样貌,苏小兄弟自然是更胜一筹。”
此时的少年也费力地挣脱了噤声咒的束缚, 嘟囔道:“你看吧, 他也承认不如我了……”
凌清清回头扫了他一眼, 让人瞧不出眸底的情绪。下一秒, 衔云剑鞘准确无误地敲砸他脑门上。
小凤凰“哎哟”了一声, 哼哼唧唧捂着脑门背过身去。
凌清清长叹一声, 紧接着对舒成之道:“天色已晚, 我等便不打扰诸位了。”
舒成之眼中划过一丝惊讶,还不等他开口, 凌清清已经带着少年转身离开了。
直到二人的背影消失在长街尽头的那一瞬,一位背琴的青衫少女出现在舒成之身侧。
“她竟发现我了。”青衫少女顺着他的视线向前方望去, 旋即收回目光望向舒成之道,“她便是那个凌清清,师兄为何不借此探探她的虚实。”
“不用探了。”舒成之负手而立。
青衫少女鼓了鼓腮帮子:“好吧。不过师兄, 方才那人莫名其妙地跑过来这样, 你就一点也不生气啊。”
舒成之抿唇笑了笑,即便那处早已不见了二人的背景, 他目光依旧未移开。
他摇头:“反而觉得有些熟悉,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那人的性子也是像苏小兄弟这般张扬跳脱。”
青衫少女与舒成之也算是自幼一起长大, 时不时便能在他口中听闻“故人”二字,耳朵早已起茧子了。
“是是是,又是你那位恩公?”她叹了口气,敷衍地学起了舒成之过去的那些话来,“若无恩公,这世上便无我舒成之,更不会有这把折棠剑。”
“那人到底做了什么让师兄记挂他那么久?”
师兄从未提过自己与那人之间的纠葛,真是让人好奇。
大概是因苏霖的出现,让他回忆起这位故人,心中不免有些感慨,话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舒成之这次难得没有转移话题,他眼皮轻颤:“我在进入青城山之前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舒成之原本出身医药世家,但却对草药没有半点兴趣,他看不进医书,就连最简单的伤药区分也做不到。他自记事开始,记忆中就是父亲的破口大骂,母亲失望的眼神,以及各位长辈的奚落嘲笑。
他是废物,也是医谷的耻辱。
他日日被关在祠堂抄写医书,父亲见他也从来不过问他平日琐事,只知抽问一些草药知识,他一旦答错,便少不了一顿毒打。
就这样不堪忍受的小少年逃出了医谷,中途却被山贼绑了去,他便是因此才遇到恩公的。
“恩公与我一样都是被绑架来的,他说自己就是贪吃了一块枣糕,睁眼便出现在这了。”
恩公与周围死气沉沉的被绑者不同,身上完全没有常人的恐惧与担忧,偶尔还笑嘻嘻地与山贼聊天。
被绑来的人其实有许多,恩公是很久之后才发现他的。
记忆里的恩公那时似乎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这里怎么还有一个小孩儿。”恩公伶牙俐齿,因与那几位看押他们的山贼打好了关系便被允许了很大的自由限度。
山贼押着他们在一处破败道观歇脚时,那人兜着一袋的野果子,正巧从他旁边经过。
少年好奇地蹲下身来:“这几日山贼也没断水断粮,你怎么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模样。”
年幼的舒成之微微睁开眼,将脑袋扭到了另一侧。
“呀!你怎么不理我。”少年大呼小叫,似乎有点不高兴。
下一秒,少年瞧见他身子下压着的这些天山贼给他们的干粮,恍然大悟道:“你这是要绝食寻死呀!”
舒成之不想理他,谁知少年变戏法似的弄出一个水囊,不等他抗拒直接掰开他的嘴,灌了进去。
“咳、咳咳!”
年幼的舒成之被呛得剧烈咳嗽了几声,因寻死的念头他本想将水吐出,可身体求生的本能却让他根本无法做到。
少年笑嘻嘻地盯着他:“看来你的身体还是不想死啊。”
他将怀里的野果分给他后,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一个小孩儿一脸苦大仇深、死气沉沉的模样,从头到脚一身白,你这是上坟路上被人绑了?”
舒成之看了看手中的野果,沉默了一会儿,缓声道:“是殓衣。”
是他给自己准备的。
那人啧啧称奇,顺手又递给他一颗野果:“说说吧,遇到什么难处了,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你帮不了我。”
“你说了我才知道呀。”
“我不想说。”
“但我想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