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得比较杂，一般有感兴趣的都会了解些。”
“比如？”
“最近在看宋史，从野史的视角重新拜读，还蛮有意思。”
张轩点头，“是啊，历史本就不是单维度的。”
眼见导演和迟羡聊得愉快，插不上话的宋欣玥急了，“张导，我记得《青摇赋》讲的也是宋代的故事吧？”
张轩的目光重回到宋欣玥身上，表情却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确实，不过我们今天不讨论剧本，单纯聊聊天。”
彭骁见状，连忙起身，“聊天，哈哈聊天。张导，您茶喝完了吧？我给您添点。”
成功把话题岔了过去。
之后两个小时，张轩抛出的话题都和剧本无关，天南海北，看不出明显喜好，而且没有过于偏向三人中的任何一人。
和外界传言一致，令人琢磨不透。
结束后，迟羡给叶崎发了消息，到洗手间简单补妆。
宋欣玥不知何时踱至迟羡身边，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我劝姐姐别徒劳了，电影和电视剧不是一波观众，他们可不会为新人买单。”
“新人”咬字极重。
水珠溅落在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迟羡慢条斯理关上水龙头，扯出纸巾擦手。
纸团抛至垃圾桶的一瞬，她忽而回头，眸光森寒，直盯着宋欣玥，“是吗？”
宋欣玥从没直面过迟羡摄人的目光，一时失了神，“就……就是啊，不信你等着看。”
嘴角始终挂着笑，迟羡步步紧逼，宋欣玥脚下被拖把绊住，踉跄跌到墙角。
手在空中胡乱抓着，她眼神慌乱，“你，你想干什么？”
浓重的呼吸声充溢逼仄的角落，迟羡贴近宋欣玥，笑意不达眼底，幽幽吐出四个大字——
“拭目以待。”
第5章 有期限5
“哥，你去哪啊？”叶薇刚进门，就撞见正在玄关处换鞋的叶崎。
“有事。”
“哦。”习惯了叶崎言简意赅，叶薇也没多问，换了鞋就在客厅张望，“妈，妈？什么事着急叫我回来啊，电话里又不说，怎么还玩起年轻人卖关子那套了。”
孟瑾把洗好的水果放在桌子上，朝叶崎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你俩在这打什么哑谜呢，快说快说，马上四点了，我还要抢我老婆的杂志呢。”
“上次就几秒。”叶薇伸出三个手指头来回晃，表情甚是夸张，“一抢而空，我连付款的界面都进不去。”
说罢，她随手拿起葡萄便要吃。
“天天没个正形，和你哥真是两个极端。”孟瑾敲了敲叶薇的手，“别吃了，那是给你嫂子吃的。”
“嫂子就……嫂子？”葡萄从叶薇手里滑落，她缓缓回头看叶崎，不可思议试探，“哥，你有女朋友了？”
叶崎纠正，“领证了。”
“领……领证了？”叶薇深吸一口气，一百八十度大回头，“妈，这么大的事您怎么不和我说啊，人我都没见过，证就领了？我这做小姑子都……”
“我和你爸也是昨天才知道。先别吃了，去厨房帮你爸打个下手，晚上她来家里吃饭，你哥现在去接。”
叶薇拍了把大腿，“靠，我哥这先斩后奏啊。”
“妈，先走了。”叶崎带上了门。
八卦心骤起，叶薇环抱住孟瑾的胳膊，“妈，是谁拿下了我哥这个榆木疙瘩啊，我还以为他要待在实验室孤独终老了呢。”
“你这孩子，怎么说你哥呢？”孟瑾想起昨天叶崎和他们说的那些话，仍没缓过劲来，“迟羡。”
叶薇僵住，屏气瞪大眼睛，“谁？”
“你嫂子，迟羡。”
“是……演电影那个吗？”
“迟”姓不常见，但叶薇怎么也不敢把迟羡和她哥联系起来。
那可是迟羡，华星奖最年轻的最佳女主角啊。
“嗯，去年国庆退休办组织我们去看《我的祖国》，我记得是个长得挺标致的小姑娘，就是不知道他们怎么……”
“啊啊啊啊啊啊我老婆，是我老婆！”叶薇没等孟瑾说完，匆忙穿上拖鞋就往门外冲，“哥，哥你带上我啊，我也想见我老婆！”
……
“我到了。”
“好，等我五分钟。”
考虑到要见家长，迟羡换了一身米色高腰连衣裙，偏正式，却又不乏温婉可人。她走到地下停车库，叶崎的车精准停在她标注的位置。
不愧是搞研究的，还挺严谨。
余光环顾四周，迟羡轻扣副驾车窗，车门瞬时被打开。清甜的柑橘香缓入鼻息，让闻惯了男人车里千篇一律檀木调的她有些惊喜。
“你喜欢柑橘调？”
“百度百科。”叶崎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到后排。
“什么？”迟羡没明白他的意思。
“百度百科里有写你喜欢柑橘味道。”他耐心解释。
“……还挺细心。”
“过奖。”
察觉到他似有若无的目光，迟羡摘掉口罩墨镜，“不好意思，职业习惯。”
叶崎转动钥匙，“没事。”
“我们相识于大学社团，当时我对你一见钟情，彼此了解后慢慢就在一起了。现在我们工作生活都处于相对稳定的状态，就决定结婚了。”
“你觉得这个解释可以吗？”
迟羡拽着裙角等他回答。
说不紧张是假的。领证的后遗症在电影杀青独处时达到了顶点，迟羡后知后觉需要用无数个慌来圆。好在她惊喜发现两人是同所大学毕业的，不然还真不好编。
叶崎刚想说他读博没空进社团，余光瞄见她期待的眼神，心有不忍，“可以。”
反正怎么说他们都需要一段时间接受，这本就是件超乎常理的事情。
“你父母……”得知他父母都是教授，父亲甚至是院士，迟羡担心这种学术家庭会对演员有偏见。
“别担心，他们都看过你的电影，对你印象很好。”
嗯……怎么不算是有效安慰呢？
行道两侧匆匆闪过的侧柏已染上了秋意，辗转忙碌的日子消解了迟羡对季节的感知。视线追随，她脑海里细细盘算可能会被问到的问题。
手机震动，迟羡接了起来，“景舟哥。”
陆景舟语气急切，“潼潼，你没事吧？”
“嗯？没事啊。”
“那就好，我刚得知那天热搜你和……”
迟羡笑着打趣，“你2g网啊，美国信号这么差？”
“不是。”陆景舟犹豫，“潼潼，我中午和伯父吃了饭。”
“他没和你说什么吧？你别在意。”迟羡语调冷了下来，她闭眼都能想到项阔年那副嘴脸。
“那倒没有。潼潼，我只是担心你。”
“我一切都好，放心。”迟羡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景舟哥？”
“下个月吧，回去聚聚？”
“好。”
叶崎侧头，“同事？”
“不是，一个朋友。”
“嗯。”
两人没再开口，直到眼前的画面越来越熟悉——
湖畔人影幢幢，粼粼波光如星点般闪烁，几株零落的残荷摇曳点缀，将秋意诉说到了极致。
迟羡意外发现，上学时很喜欢的那只绿头鸭正仰着头悠闲划水，看起来惬意极了。“它竟然还在。”
“嗯？”
眼里藏不住惊喜，她指着窗外，“绿头鸭，你上学的时候有吗？”
“有，是同一只。”
她低声喃喃，“原来它能活这么久啊……”
“迟羡。”叶崎把车停在路边，“我只大你五岁。”
坠入那双幽邃清冽的眼眸，迟羡一时失了神。
她突然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在酒吧，在民政局，在电话里，他一直喊她，迟小姐。
与众不同低沉磁性的嗓音配以试图将她看穿的眼睛，迟羡第一次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分不清是不是错觉。
柑橘味道愈加浓烈，甜甜的暧昧气息升腾萦绕，红晕藏在黄昏里，亦映在脸上。
迟羡胡乱顺了顺并不存在的刘海，“哈哈是啊，就五年。”
眼前这个羞红了脸的女孩子和酒吧里大胆撩拨的女人竟然是一个人，叶崎突然懂了资料里“百变”二字的意思。他收回目光，“走吧。”
“你介意戴口罩吗？”迟羡望向窗外，“学校里人太多了，难免……戴一段就可以，等进了楼里就摘掉。”
“给我吧。”叶崎配合戴好，绕到副驾开门。
迟羡刚整理好妆容，便见一双骨感修长的手伸至她眼前。她微怔，“不用现在就演吧？”
叶崎语气颇为无奈，“迟小姐，我家就在旁边那栋楼，这个时间估计他们正在楼上看着。”
“那，好吧。”迟羡搭上他的手，“演戏演全套。”
……
“妈妈妈，快看，那是不是我哥？”
叶薇还沉浸在追了多年的“老婆”即将变成自己嫂子的不可思议中，每隔几分钟就跑到窗边看看，简直魔怔了。
“啊啊啊啊啊他牵着我老婆！”
梧桐大道转角，女生依偎在男生臂弯里，亲密自然，和校园里常见的小情侣们并无不同。
“你这孩子，乱说什么呢，那是你嫂子。”孟瑾四处看看还有什么没收拾好的地方，仔细叮嘱，“薇薇，今天是她第一次来家里，你可沉稳点。”
叶薇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妈，我一定不会丢咱们叶家的脸！”
下一秒门铃响起，她以八百米冲刺的速度打开门，拉着迟羡的手腕疯狂尖叫，“老婆！”
怎么说，粉丝尖叫一般只在品牌活动现场，猛地出现在这种场合，迟羡结结实实愣在了原地。
“叶薇。”
叶崎声音不怒自威，她讪讪松开了手。迟羡却轻轻回握住了她的手，笑意盈盈，“薇薇？”
“嗯嗯嗯！”叶薇另一只手捂着嘴，拼命点头。
孟瑾闻声而来，难掩欣喜，“羡羡是吧？快进来。”
叶定站在不远处，连连附和，“快进屋。”
迟羡脸上挂着最标准乖巧的笑，略带羞涩，“爸，妈。”
“哎哎——”
上个月，叶崎还亲口和孟瑾说不着急结婚。她虽不是太急，但见邻居陆陆续续都抱上了孙子外孙，说不羡慕是假的。
现在这喜事终于轮到了她，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瞧瞧我这，改口费都还没给呢。都怪小崎，这么仓促，都没给我们留时间准备。”
迟羡随孟瑾进了客厅，“妈，您别怪他，是我突然想结婚，我们都不太在意这些形式。”
“那怎么行，我都准备着呢。”孟瑾拿出银行卡塞到她手心，“羡羡，密码我改成了你的生日，时间仓促，你先收着，其他的我和他爸后面慢慢补给你。”
“这……”迟羡眼神求助叶崎，后者点头，“妈给你的，收着吧。”
出了门再给他就是了。迟羡大大方方收好，“谢谢妈。”
“和妈还客气什么。”注意到叶崎手里的东西，孟瑾握她的手更紧了，“还带这么多东西。”
“哦对。”迟羡接过，一一打开，“听说爸喜欢茶，我刚从云城回来，听说当地的滇红不错，便找人买了些。”
“这个翡翠玉镯和妈的气质配极了，瞧您戴着多合适。”
“薇薇明年毕业吧？这种包蛮适合职场的，平时背也不突兀，很实用。”
“天啊还有我的！”叶薇见是迟羡代言的牌子，更开心了，“谢谢嫂子！”
孟瑾越看这儿媳妇越满意，笑就没停过。
叶定亦是满意点头，他倒了杯茶放在迟羡面前，“羡羡，有心了。是这样，叶崎既然娶了你，该有的仪式还是要有的。”
“你父母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一起吃顿饭商量商量吧？”
第6章 有期限6
迟羡睫毛轻颤，“爸，我父母在国外。”
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想，怎么解释才显得合理。但翻来覆去，最终还是只说了这句。
婚姻大事父母不露面，除非极端情况。
而她就是那个极端。
“在国外啊。”叶定沉思片刻，“不妨事。这样，我们看看什么时间合适，过去一趟，顺便还能逛逛。”
迟羡彻底没了借口，刚想解释，叶崎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捏了捏她的指尖，“爸，羡羡事业正在上升期，我们还没打算公开。婚礼的事，先缓缓吧。”
迟羡感激地望向他。
“这样，我不太了解，演员公开是不是很影响事业发展啊？”
“演员比爱豆好点，但是如果公开结婚接戏的类型会受限，还会掉粉，对上升期艺人影响不好。”叶薇站出来解释，“爸妈你们也不要出去说哦，现在网友太可怕了，我可不想嫂子被追着骂。”
迟羡半抱歉半无奈，“薇薇懂的还挺多，是有一定影响。”
叶薇一脸骄傲，“那可不，羡羡姐，我可是超话大粉。”
叶定点点头，若有所思，“那不着急，你们还是以事业为重。”
“想好了一定提前和妈说啊。”孟瑾始终觉得太仓促了，“悄摸摸就领证，吓我们一跳。”
“一定。”
京北大学家属院已有些年头，屋内陈设是典型的中式风格，山水字画古韵典雅。壁钟滴滴答答，仿佛让时间都慢了下来。
迟羡左手边坐着孟瑾，右手被叶崎牵着，叶薇插不进去，灵机一动，指着壁钟，“妈，该吃饭了。”
“瞧瞧我这，太开心了，吃饭吃饭。”
迟羡起身，“妈，我来帮您。”
“不用不用，你坐着就行。”孟瑾招呼叶薇，“薇薇，去厨房帮帮你爸。”
“哦。”叶薇不情不愿，扭头朝迟羡对口型，“老婆，等我！”
迟羡没忍住笑出了声，“你妹妹真可爱。”
叶崎的关注点却不在叶薇身上，“你粉丝都这么叫你？”
“嗯？”迟羡没收住笑，“你说老婆？确实不少，不过叫什么的都有，习惯就好。”
“知道了。”
叶薇见菜上得差不多，抢占先机坐在迟羡身边，“老婆，我好喜欢你，我……”
“叶薇。”叶崎把倒好的温水放在迟羡面前，语气冰冷，“叫嫂子。”
“切，小气鬼，还怕我和你抢……”叶薇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她发现叶崎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吃了。
“嫂子。”毕恭毕敬。
内心吐槽叶崎一万遍。
叶定端上最后一道莲藕排骨汤，“羡羡，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小崎说做得清淡点，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