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指的是哪句?”陆承怎么会不记得,她说的每句话,他都记得。
“就是我说你是高山,注定是要俯视着一切,而我是草芥,爹不疼,娘不爱,在石头缝里谋生,后来妈妈出事,我没能出国,我决定回嘉林做画像师的时候,我觉得,草芥还是太软弱了,我要做一株仙人掌,浑身长满尖刺,首先要保护好自己,才能去保护别人。”
陆承懂了她的用意,心疼她的坚强。
“有我在,你不用做仙人掌,你只需要做我的玫瑰就好。”
“再把长发蓄起来吧。”
许诺抬头看着他,眼里有点点泪光。
陆承倾身吻掉了她的眼泪。
“阿承......”
她轻轻唤他的名字。
这次许诺,学会了闭眼。
陆承在听到许诺叫他阿承的时候,心脏微颤,那简单的两个字,却好似有千斤重,重重地砸在他的心房。
爸妈,舅妈,还有过世的舅舅,都会叫他阿承。
现在,他又多了一个家人,一个需要他用心去守护的人。
陆承一开始吻得小心翼翼,从眼睛,到鼻子,从耳垂到嘴巴。
许诺闭着眼,双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角,耐心地回应着他。
自从重逢,陆承有很多次在她家过夜,他们最多也是亲亲就各自睡了。
但是许诺明显感觉到,彼此的体温正在慢慢升高,内心的悸动也从未有过的强烈,这次跟以前那么多次,都不一样。
因为陆承的手开始变得不老实,已经开始不听使唤的四处游走。
许诺对于自己的身材一直不自信,浑身上下都很瘦,很扁平,该有肉的地方,也没有。
但是好像,确实比上高中的时候发育了一点。
不知道陆承会不会嫌弃自己,想到这里,许诺竟然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开始走思。
他嘴上的吻没有停,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
陆承忽然一个翻身。
许诺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陆承从上面俯视着她,眼神热烈,黑色眸子里全部都是她的影子,短发凌乱,眼神微醉。
“再叫我一次。”他低声请求。
许诺慢慢开口。
“阿承……”
她不知道,他竟然喜欢自己这样叫他。
刚叫出口,男人的吻再次重重地压了下来,极尽霸道。
白酒的味道,蜂蜜水的味道,还有一丝烟草味,侵袭着许诺的口腔。
许诺完全失去理智,被他带着节奏。
......
黑暗中,许诺注意到,男人劲瘦的腹肌旁边,居然有一处小小的纹身,是一棵小草的模样。
小草下面,有两个字母。
C&N
许诺伸出手指,轻轻地抚摸那枚小小的纹身,刚要开口问。
男人伏到她的耳边,告诉她,“是承诺。”
是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是早已认定的,在一起的诺言。
他是什么时候纹的?
原来他的爱意,竟然比自己的要深那么多。
这枚纹身,让许诺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心意,觉得,好像有一朵小小的烟花,在自己的脑海里,啪的一声,爆了。
陆承就是那个点燃烟花的人。
他带着她,如烟花般腾空,绽放,开出绚烂的花朵。
事后,她枕着他的胳膊,问他,“疼吗?”
因为她听人说过,纹身是特别疼的,记得自己很叛逆的那几年,也曾经偷偷去过纹身店,想纹身气气老爸老妈,可是最后因为怕疼而作罢。
她一直觉得,纹身是一件很酷的事情,把爱的人的名字,纹在身上,刻进心里。
陆承手指摸着她的头发,说,“不疼,为了你,做什么,都不疼。”
-
陆承终于抽时间去了一趟徐洁的心理诊所。
他提前给徐洁打了电话,约好了时间。
陆承熟门熟路的走到徐洁办公室,门没关,徐洁穿着白大褂,坐在工位上,低头整理着资料。
他不由得想起在纽约碰到徐洁的场面。
那是他抑郁症最严重的一段时间,爸妈找了好多名医,都没有什么效果,最后在朋友的介绍下,认识了柳明翰教授。
徐洁是他的学生,也是他的助理。
有一次发病后醒来,他看到徐洁在帮他擦汗。
陆承惊讶地问,“徐洁,怎么是你?”
她一定看到了自己最狼狈的模样。
后来的治疗期间,他们经常见面,徐洁也表露过自己一直以来对陆承的心思。
可是,陆承坚定地拒绝了他,他说,他等的人在巴黎。
-
“你来啦?”
徐洁注意到站在门口的陆承,领他进了诊室。
看诊的地方就在医生办公室的里间,大概有20平米,整间房子布置的很简单,中间摆着一张躺椅,患者可以躺在那里接受治疗,徐洁让陆承躺下,自己则打开了音响。
陆承躺下去,闭上了眼睛。
舒缓的音乐总是能让他身心得到放松。
徐洁点了熏香,有一搭每一搭的跟他聊天。
“最近感觉怎么样,你都快一个月没来了。”
“工作忙,而且我感觉还不错,有一次我好像在梦里看到了那个女人。”
徐洁语气不疾不徐的,“哦?怎么看到的,说说看。”
陆承:“那次是我喝醉了酒,睡着了,梦里就看见舅舅的旁边站着一个女人,她带了一个黑色的大檐帽,穿着大红色的裙子,很高挑。”
徐洁:“那她的样子呢?你看清了吗?”
陆承微微摇头,“没有,没看到,她好像戴了一个大大的墨镜,盖住了半张脸。”
“许诺不是画像师吗?可以根据他人描述精确的画像,也许你可以找她帮忙,帮你舅舅找出凶手。”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没有完全看清楚那个女人的长相,有好几次,我马上就能看清了,却突然惊醒。”
“看得最清楚的一次……”
陆承没好意思直接说,其实是那次,他们在一起的那一晚。
“那次,我好像看到了她的脸。”
徐洁:“这已经是很难得的结果了,几个月之前,你只要一回忆你舅舅出事那天的情景,就会浑身发抖,甚至昏厥,不着急,慢慢来。”
徐洁又给他开了一些药性没那么毒的抗抑郁药物,陆承接过来道谢,走出了宁心心理诊所。
-
秋分,是白天和晚上一样长的一天,过了秋分,白天越来越短,黑夜越来越长。
秋分那天,林鹏终于回来了。
她给许诺,陆承,季子辰分别打了电话,约在一家很不错的饭馆。
许诺虽然答应了一定带着陆承去,但是下班时间遥遥无期,说让她和季子辰先吃,不用等他们。
果然,林鹏到了提前定好的包间的时候,只有季子辰一个人坐在里面。
从高二暑假那次意外,他们就没再见过。
季子辰去当了三年兵,林鹏到帝都念了四年大学。
五年没见了。
印象中的季子辰总是衣服吊儿郎当的样子,穿着浮夸的破洞裤,叼着烟,染着扎眼的红发。
可是再看眼前的男人?
黑发剃得极短,耳朵两侧露着青皮,常年的户外工作,皮肤晒得黝黑,配上那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有一种野性美。
见她进来,季子辰站起来,张了张嘴,好像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林—林鹏你来啦?”
他看着眼前的女生,竟变得紧张起来。
高中时期一直留着一头直直的黑发,齐刘海挡住半张脸的女孩,如今把黑发全都梳在脑后,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也学会了化妆,先去那张寡淡的脸,竟也添了几分妖艳美。
“坐吧。”林鹏说。
两个人坐在了圆桌的正对面,隔了十万八千里。
第57章 57 、厨师
这是一家古色古香的地方菜馆, 桌椅全部都是红色木质的。
小包厢里,只有六把椅子。
两个人正尴尬的时候,一名约40岁的服务员进来添了一壶茶水, 问他们要不要现在点菜。
林鹏说再等等。
服务员大姐把菜单留下, 走了出去, 包间里又恢复了安静,针落可闻。
林鹏拿起茶壶, 抬手去拿季子辰的杯子。
季子辰忙站起来拒绝了, 把茶壶接过来,“我来吧。”
“许诺跟承哥他们俩什么时候到啊, 这都七点了,她们工作还真是忙。”
有人曾经说过, 快速开始尬聊的办法就是谈论别人。
林鹏淡淡地回应, “是啊,都也忙, 你们消防队,应该也挺忙吧?”
“我们还行,有火情的时候, 不分白天黑夜,没有的时候, 就在队里待命。对了, 你工作安排好了吗, 哪个医院啊?”
林鹏:“找好了,就在嘉林第一医院。”
季子辰:“什么时候上班?”
林鹏:“这几天准备看看房子, 下周一上班。”
季子辰:“需要帮忙就给我打电话, 这地方我熟, 许诺他们俩的房子都是我帮忙找的, 大家住得近一点,有什么事也方便。”
林鹏点了点头。
许诺爽朗的声音从楼道里传了进来,林鹏知道救星来了。
她和季子辰单独在一起,真的是如坐针毡。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来晚啦。”
人还没进来,声音先到。
林鹏站起来帮她开门,许诺出现的那一刻,就给了林鹏一个大大的熊抱。
“鹏鹏,你终于回来啦,想死我了,呜呜。”
陆承对着林鹏笑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拥抱过后,许诺才看到站在桌子对面的季子辰。
“哟,季大队长,坐那么远干嘛,牛郎织女呀?中间隔了一条银河?快点坐过来,坐过来。”
许诺走过去,把季子辰拉到了林鹏旁边,自己跟陆承坐到了对面。
许诺一坐下,就审问对面的两个人,“老实交代,我们没来的时候,你们在聊什么?嗯?”
她眼神扫过林鹏,又扫过季子辰,“是不是多年不见,你过得如何,我过得如何,在互诉衷肠啊?”
林鹏被她说得有些脸红,“小诺,别瞎说。”
“嘁——”,许诺一副她什么都知道的表情,“不用不好意思,告诉你们吧,我跟陆承已经在一起了,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啊。”
真好,高中时代关系最好的四个人,如今又在一起。
林鹏和陆承一直都不是话多的人,以前季子辰也很能贫,自从当兵回来,也变得深沉了许多,整个吃饭的时间,都是许诺在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
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林鹏提议该散了,他们三个明天还得早起上班。
许诺会意,马上拉着陆承就跑,出门的时候喊了一句。
“季子辰,送鹏鹏回家的光荣任务就交给你了啊,你可要不辱使命啊。”
林鹏知道,许诺这是故意在给他们两个制造独处的机会。
许诺拉着陆承消失的很迅速,林鹏拿着包,慢悠悠地走出包厢,季子辰跟在他后面。
来到一楼收银台,林鹏报了房间号,准备结账,被季子辰抢在了前面,“你好,302包厢结账。”
收银员看了一眼账单,“你好,先生,302已经结过了。”
季子辰猜到,先走的那两个人肯定已经结了账。
正准备转身走,不料收银员小姐姐还有话说。
“帅哥,我们店里今天搞活动,消费满500元赠送一只高级护手霜,这几款任意挑选,送给您的女朋友吧。”
季子辰不安地看了林鹏一眼,跟收银员说,“不是,不是女朋友。”
季子辰随意拿了一只粉色的,跟着林鹏走出了饭馆。
饭馆门口,季子辰把拿在手里那只护手霜递给林鹏,“给你,我一个大男人也用不到。”
林鹏本打算礼貌地拒绝,后来想想,一只赠品护手霜也没什么,就接了过来。
居然是她最喜欢的樱花味道。
季子辰看他收下,心里松了一口气,“你是不是住你爸妈家,我送你吧。”
“不用......”那个“了”字还没说出口,季子辰又补了一句。
“别拒绝我,晚上不安全。”
林鹏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只是现在不比那几年,到处都是摄像头,治安环境已经好了很多了。
林鹏穿了一件长袖的棉布裙子,白天还好,晚上还真觉得有点凉。
她右肩挎着一个大大的水桶包,双臂抱在一起,手掌摸了摸微凉的手臂。
季子辰注意到她的动作,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递给她。
“快深秋了,晚上凉的很,穿上吧。”
“不用了,谢谢。”
季子辰:“嫌弃我?新的,我今天刚买的,第一次穿。”
男人伸着右手,手臂上挂着黑色的外套,眼神无比认真地看着林鹏。
“哪有,我不是......”
“那你就穿上,不穿就是嫌弃我。”
林鹏无奈地笑笑,妥协了。
林鹏家巷子口,林爸爸见这么晚女儿还没回家,担心地很,但是也知道女儿大了,爱面子,不敢打电话催,只好走到巷子口不安地张望。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终于看到女儿的身影。
旁边好像还跟着一个男人。
林鹏看见了在巷子口等自己的爸爸,停下了脚步。
她把外套脱下来,还给季子辰,“我爸在等我呢,就送到这里吧。”
季子辰竟然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怕林鹏的爸爸看到他。
他还记得,上学的时候,林鹏的父母觉得他是坏孩子,不让女儿跟坏孩子一起玩儿。
“那个,我先走了,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
林鹏嗯了一声,快步朝自己的父亲走过去。
-
自从许诺跟陆承正式在一起,许诺果断把自己租的季子辰爷爷的旧房子退了,搬到了陆承家里。
他租的房子是两室一厅的,能有一间房子腾出来,给她做画室。
林鹏的工作也渐渐步入正轨,四个年轻人经常聚在一起玩儿。
住在一起以后,许诺一开始还担心,两个人会不会觉得腻,毕竟工作在一起,下了班还是在一起。
一个月以后,现实狠狠地打了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