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
“好吧,在下囊中羞涩,身上的银钱只够开这一间房了。虽然只是五两银子,也和要了我的命一样难受……”
看着闻既白视死如归的目光,司云落明白他这次说的是真话。想要到腰间去解聚灵袋,却忆起自己所有的钱财,已经全部押在花云楼,付诸东流了。
这就是心痛的感觉吗?早知如此,哪怕凿两朵金莲下来也好……
穷光蛋司云落内心唏嘘不已,理直气壮地向慕星衍伸出了手。
“拿钱。”
慕星衍不情不愿:“凭什么又是我?”
司云落就算了,另外两人吃他的用他的,真把他当作冤大头了?
司云落了然地点了点头:“那如果你想和岑如默睡一间的话……”
“我拒绝!”
一阵沉默的兵荒马乱后,司云落和慕星衍终于成功转移,进了各自的房间。
岑如默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闻既白去厨房转了一圈,兴冲冲地拎了只烧鸡回来。
他都想好了,落落最爱吃鸡,鸡腿一只给落落,一只给大师兄!至于他自己和慕公子,就吃鸡翅膀好了。
如果慕公子强烈要求的话,他也不介意将鸡屁股让出来。
结果——
司云落的房间没有人。
慕星衍的房间也没人。
他心下奇怪,又回到了最初的房间,推开门一看,床上哪里还有师兄的影子!
闻既白第一反应:师兄丢了!!!
闻既白第二反应:。
闻既白第三反应:罢了,我只是一只被全世界路过的狗狗。
*
司云落坐在檐下乘凉,看着人来人往的长街。
春日正好,微风不燥,扑在她的脸上,暖洋洋的。
即使昨夜发生了那样可怖的大火,人们也还是要沿着正常的轨迹生活下去。至于花云楼昔日的辉煌,不过是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你听说了吗?花云楼走水,直到今晨才被扑灭,据说整栋楼都被烧平了,只在地底发现了两具烧焦的尸体,紧紧相拥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旁人听了都啧啧称奇:“还有这种事?这样大的火,为何不及时逃出来?”
自然是因为不想逃了。
司云落对那两人是谁心知肚明,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群,依然没有发现慕星衍的身影。
可恶,这家伙约她出来,说午时在约定地点见面。看这日头,大概还有一炷香的时间,结果连人影都没见到。
她该不是被慕星衍耍了吧!
司云落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正要负气离开,没走两步却不小心撞到一个人的怀里。
她连忙道歉,抬起头来,眼前的男子身量颇高,戴着一个饕餮面具,完全遮挡了面容。
“姑娘没事吧?”
司云落摇了摇头,却总觉得这人给她的感觉有些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只是时下面具多做成瑞兽款式,取其祥瑞之意,饕餮这等凶兽可不多见。
她便问道:“公子的面具,是在何处买的?”
那人一指附近一个小摊,热心补充道:“他家还有许多,只是可惜,没有我最想要的那一款。”
他似是颇为遗憾,司云落到了那摊位前,正要回头再问,却发现那人已隐没入人群之中,再无踪迹。
真是个奇怪的人。
摊主见司云落有些兴趣,便主动道:“咱们即墨的习俗与中原不同,上古凶兽也是可以驱灾辟邪,镇宅保平安的,姑娘看上哪个,可以随意试试。”
司云落挑挑拣拣,忽然问他:“刚才有位公子,买了饕餮面具的,他本来想要的是哪一款?”
摊主回忆了片刻,才肯定道:“穷奇!是穷奇!”
*
与此同时,慕星衍打量着府衙,轻蔑嗤笑了一声,径直翻墙进了大门。
此刻已近正午,府衙内不见人影,想必都是偷懒午休去了。
他绕到后院去,用手指在窗纸上戳了个小洞,在确认了目标所在的位置后,毫无预兆地一脚踹开了房门。
被突然惊醒的知州从床上滚了下来,正跌坐在地上哀叫,就被慕星衍的断剑抵住了喉咙。
来人虽蒙着面,但气势凛冽,用剑抬了抬知州的下巴。
“你治下混乱,执律不严,造成偷抢拐卖女子之风盛行,花云楼中枉死的无辜人命,该由你血债血偿。今日本少……女侠就要替天行道,除了你这贪赃枉法的狗官!”
见这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抖如筛糠,慕星衍微微叹了口气,却在对方以为他会心软、正欲求饶之际,一道血线封住了知州的咽喉。
他甩了甩剑上的血迹,走出房间,眯起眼看天上的日光。
“废话真多,再听你说一句,小爷就要迟到了。”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赶着去约会的冤大头龙龙
2.如果迟到的话会被老婆暴揍
3.他认为这是最后一个该杀的人,一切新仇旧怨到此为止了
4.猜猜看面具是谁?很好猜,真的很好猜
5.落落:不等了,回去吃烧鸡
6.阿衍:一炷香的时间,我必能给老婆一个惊喜!
7.小白:。我自己吃,我啃啃啃啃啃啃啃!你们这些人啊,只配吃鸡屁股!
8.24章已经修了!可以重新看一下!下一章一定一定要来看,怕被锁
第26章 第26章
◎“你也不想被他们听到吧?”(不看亏死!)◎
慕星衍离开后不久,却有另一人进了房内。偌大的府衙于他而言,也如同无人之境一般。
岑如默揭下脸上的饕餮面具,用脚尖踢了踢床边歪倒的死尸。
忽略依然发白的双唇,他神色如常,面上挂着轻快的微笑,去检查慕星衍留下的伤口。
干净利落,一剑封喉,但还远远不够。
岑如默抽出凛夜剑。
这剑原本不该染上脏血,可惜……
他面容平静,冷眼看着手中的剑尖穿透尸体,一下又一下。
直到再看不出原本的形貌,他终于停了手。
尸身尚存余温,血液仍未凝固,鲜血于他脚边蜿蜒成纤细河流,指向不能再称之为“人”的一摊烂泥。
方才动作激烈时,有一星半点血迹飞溅出来,沾在冷玉般的面颊上,分外明显。
岑如默以指腹拭去,动作既轻且慢,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始终有另一个声音在喋喋不休。
“这出苦肉计演得实在是妙,既利用魄罗生事,搅混目前的局面,逼迫玄灵宗将大阵重启一事提上日程,又让那两个小鬼头顺利拜入宗门,你果然不做无用之功。”
“就是这过程曲折了些,魄罗什么货色,也敢背叛于你,妄图吞噬本座?不自量力罢了。”
“说起来,如果不是最后关头你突然苏醒,本座可是会真的杀了那小凤凰。就这么舍不得?”
岑如默的身子晃了晃,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
“闭嘴,回去。”
“等等,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见他不语,那声音继续说了下去:“既然魄罗已被吞噬,你我便继承了魄罗之力,为何不让那两人换回各自的身体?”
岑如默靠在门边,看上去有点虚弱,长睫在日光的照射下,呈现出近乎透明的颜色。
他没有回答,只是在心中默默寻求答案。
或许,他是想要印证什么,抑或许,不过是恶趣味的玩笑罢了。
*
慕星衍赶到约定地点时,四下里已经空无一人。
就一时半刻都等不得么……明明还没到午时。
他环顾四周,望着街上熙熙攘攘来往的人潮,捏紧了手中小巧精致的缎面锦盒。
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买下这盒子。只是恰巧路过,心念一动,仅此而已。
才不是因为觉得很合适。
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转过身去,就见到一双铜铃大小的眼睛,正凑近了盯着他,下意识便倒退了几步。
没了最初的惊吓,他认出了这是沿海常见的龙神面具,每逢海祭时,巫觋会佩戴这种面具祝祷,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与此同时,面具后传出了少女银铃般的笑声,滚珠落玉盘一样的清脆。
“不是吧,慕星衍,你胆子也太小了,竟然还会被自身的血脉吓到?”
“不是被吓到。”慕星衍辩解道,“是被丑到了。你从哪里搞来这种丑东西?”
丑吗?司云落瞧着手里的面具,画工优良,制作精美,因为是海边所信奉的龙神,质量比其他面具高出一大截。
慕星衍仍在对面具评头论足:“我龙族原身威严神武,才不会是这等呆板木讷的样子。”
还挺盲目自信,也不知道是谁至今无法化形……
不过司云落也只是腹诽,懒得与他争辩,因为有更有趣的物什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一眼便瞧见了他手里紧紧攥着的锦盒,很自然地伸手取了过来。
真到了这一刻,又被司云落占据了主动权,慕星衍反而开始后悔,长指悬在半空意图讨要,想了想却又无力地垂下,在手心悄悄握紧。
锦盒打开,正中央躺着一小罐细腻如雪的莹□□末,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香气。
司云落嗅了嗅便认了出来,沿海地区常以珍珠研磨制成香粉,可保女子容颜不老,肌肤细嫩柔滑。
她笑盈盈地抬起眼,直看得慕星衍浑身不自在。在他心头不祥的预感越发浓烈之时,司云落终于开口。
“没想到你喜欢这些……你放心,我绝不会告诉伯父伯母,看在这个秘密的份上,只要你从此不再为难于我,我可以和你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慕星衍有些气闷,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劲无处发泄。
他忽地伸指蘸了那珍珠香粉,就向司云落脸上抹去。
司云落没料到他会因为一句话突然发难,没来得及提前防备,鼻尖、脸颊尽被他抹得乱七八糟,看上去倒像是不知谁家偷跑出来的小花猫。
她愣在原地,就发现慕星衍唇角微微上扬,视线却游移着,试图看向别处。
直到她反应过来,他才终于忍俊不禁,甚至笑出了声。
相处多年,慕星衍极少有这样情绪完全外露的时刻。
不就是意外被她发现了秘密吗?真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见他仍嫌不够,又向她伸出了罪恶的手,好像想来捏她的脸颊。
这家伙怎么最近越发喜欢动手动脚了!虽然是他的身体没错,她可以理解,但不想接受。
司云落警惕起来,立刻想到了报复的办法。
她撇了撇嘴,鼓起软乎乎的腮帮子,像是一只可爱的小金鱼。
然后猛地用力呼气,将表层的香粉全部吹了出去,糊了慕星衍整整一脸。
*
闯祸了。
一阵毫不掩饰的狂笑过后,司云落飙着泪花,上前查看慕星衍的状况。
慕星衍钉在原地,像是一截雪白的木头桩子,如果不是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她几乎要怀疑他没有呼吸了。
她凑上前去,戳了戳他的胸口,他也毫无反应。
罢了,毕竟是她的身体,不好做得太过火。
司云落掏出帕子,难得轻柔细致地给他擦脸,直到容颜恢复了明净,慕星衍也不肯睁开眼睛。
大概是香粉迷了眼睛。
司云落这样想着,开始犹豫要不要给他吹吹。但就他们二人的这种关系,别说她心里不情愿,慕星衍大概也不会愿意。
似是感受到她萌生了退意,腰上突然揽过一只手,将她往前带了带。
“看不见。”
慕星衍声音冷淡,听不出喜怒,手上的动作却坚定而不容拒绝。
短暂的僵持过后,司云落认命地用双手攀住他的肩头,内心希望自己没有理解错他的意思。
她俯下身去,硬着头皮靠近他,就见他眼睫翕动,恍若微微颤动的脆弱蝶翼,将细粉纷纷抖落。
呼吸相闻,气息交融,少女温软的馨香扑面而来,让慕星衍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
司云落敷衍地吹了吹,停下来问他:“怎么样?”
慕星衍眨了眨眼,因刺激而生成的泪水冲破了最后一层屏障,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他看见了眼前面带关切的一张脸。
然后,他果断选择——
重新闭上眼。
“还是看不见。”
他撒谎的样子也不甚自然,在司云落半信半疑的目光里,强行补了一句。
“你牵我回去。”
司云落总疑心自己被他忽悠了,奈何苦于没有证据,何况慕星衍已经摸索着,向她伸出了另一只手。
想牵手手?没门!
她直接一巴掌打掉了他的手,转而牵起了他的衣袖。
但牵着个类似盲人的“女子”,在大街上向前走,司云落总能感受到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
不是把她当成拐子了吧?
她想了想,索性把手里的龙神面具,直接扣在了慕星衍脑袋上。
*
司云落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要一时冲动。
如果不是她一时冲动,小少爷就不会洁癖犯了。如果不是小少爷洁癖犯了,她就不会被生拉硬拽进他的房间,在即将抽身离开时,依然被他理直气壮地扯住了衣袖。
“我要沐浴。”慕星衍声音平静。
司云落装作没听见,准备将自己的衣袖从他手里解放出来。
“……能不能脱了洗?”
这下司云落可不能再装作没听见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慕星衍神色有些无奈:“我说脱了洗……别动手!香粉都钻进衣领了,沾了水会粘在衣服上。”
虽然他说得看似有几分道理,但司云落觉得自己不该答应的。
可她了解小少爷的性格,越是在这种小事上同他争,他越是不依不饶。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她勉强做出了让步,不过慕星衍要先答应她的要求。
“第一,只许脱上半身。”
“第二,你闭上眼睛,不许乱看,也不许乱摸!”
慕星衍竟然还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同时提出:“那我也有个要求。”
“一起洗,不过分吧?”
……不过分他个大头鬼!!!
一刻钟后。
司云落开始庆幸,自己提出了只脱上半身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