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剩下的选项只有……
闻既白仍在解决最后一只虾,冷不丁一只去骨鸡翅从天而降,不偏不倚落到了他的碗里。
司云落眯起眼睛对他笑:“小白,给你吃。”
“谢谢落落!”
去骨的鸡翅谁会不爱呢?闻既白刚要塞进嘴里,却无端感到了一阵熟悉的杀气。
他抬起眼,发现慕星衍正死死盯着他手里的鸡翅,目光似无声警告。
莫非……这鸡翅里有毒?
闻既白头一次感受到目光也可以杀人于无形,讪讪地放下了筷子。
他摸了摸鼻子,提议道:“今夜良宵美景,海月在前,不如我们来聊些别的事。”
从小到大,难得有人不惧慕星衍,愿意留下来同她做朋友,司云落自然一百个乐意。
于是岑如默问道:“师妹出身世家,可有婚配?”
……就是说一上来便单刀直入地问这种问题真的好吗?
不过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司云落如实答道:“曾经议过亲,不过只是口头之约,年深日久,已然做不得数了。”
她话音刚落,便有人将手中酒杯重重一放,清亮酒液都泼洒出来几滴。
慕星衍原本在旁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此刻却终于忍不住发话了。
“她刚刚才收了我的定亲信物,你们没看到吗?”
司云落闻言一愣。
她知道有些人家会将家传信物作为定亲之礼,但她本以为这耳坠只是伯母赠予的普通礼物罢了。
她开始踌躇,是否要挑个合适的时机,将耳坠还给慕星衍,他却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寒着一张脸拎起酒坛就去了船尾,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司云落只能尴尬地冲另外两人道:“他就是这脾气,你们不要见怪。”
岑如默表示理解,闻既白却不是那么淡定,从桌下取了一盏空白的河灯给她。
“落落,今夜花灯节,你可以将愿望写在这河灯上,再放它顺流而下,据说很灵验的。”
他一边说,一边向她使眼色。
司云落明白,他是想留出她和慕星衍独处的时间,微微叹了口气,双手接过那河灯,也去了船尾甲板上。
月上中天,寒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之上,衬得少年的身影越发清冷孤寂。
慕星衍靠着画舫的廊柱,屈起一条腿坐在栏杆上,正心不在焉地给自己灌酒,对司云落看也不看一眼。
她也不是自讨没趣的人,到另一边找个地方坐下,开始一笔一划地写下心愿。
才刚刚写完搁笔,她正吹着灯上的墨迹,身边就有酒气扑面而来。
“你写的什么?”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慕星衍靠在她肩上,一只手撑在她腰侧,借着迷蒙的醉眼探头看了过来。
他的气息扑在脸上,有些微痒,而空了的酒坛已经孤零零地滚到角落。
司云落叹了口气,抵着他的额头将他推开。
“少喝点。别怪我没告诉你,我的酒量可是很有限的。”
如果慕星衍喝了整整一坛,不醉才怪呢。
并且,她有个不好的习惯,喝醉了之后喜欢……胡言乱语,因此她在外就会十分克制。
她来到船边,将河灯放入水中,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诚心许愿。
慕星衍又蹭了过来,同她一起蹲在甲板上。
“你还没告诉我,你许的什么愿?”
听上去倒还挺清醒的。
司云落表示拒绝:“不行,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慕星衍就不大高兴:“你……你不告诉我,那我自己看!”
他眯起眼睛,但一切事物在他眼前,好像都变作了两个,他试图伸手去捞那盏河灯,好让自己看个清楚,却没注意离水面越来越近。
“扑通”一声,慕星衍掉进了水里。
司云落:!!!
所幸她现在并不怕水,才能及时把他捞上来。
慕星衍这次倒是没呛太多水,只是手里紧紧抓着她那盏河灯。
上面写着:愿我们四人岁岁年年,长如此日。
落款是司云落。
慕星衍瞧了半天,突然踉踉跄跄地冲到角落里,找到了那根沾墨的毛笔。
他在“四”上打了个大大的叉,改成了“两”,然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在落款上加上了他自己的名字。
他咧开嘴傻笑着,举起手里的河灯向司云落示意。
“应该……应该这样才、才对啊。你说是不是,老婆?”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气到喝闷酒目前只会傻笑着喊老婆的龙龙
2.落落:好丢脸……怎么把他快点拖走……
3.阿衍:老婆老婆老婆,你不开心吗?
4.如果他此刻有尾巴那已经摇上了
5.喝多了可能下一章会变可爱甜妹(啊不是)甜龙
6.下一章会提前更,记得来!再养肥我就……我就哭给你们看!(扭捏)(爆发)(嘤嘤大哭)
第29章 第29章
◎“可不可以亲……”◎
司云落的眉心跳了跳:“谁是你老婆?”
她还从没见过这样幼稚失态的慕星衍, 大抵是因为用着她这具身体的缘故,也不得不继承了她醉后说胡话的习惯。
醉酒的少年仍在对着河灯喃喃自语,看样子是不打算还给她。
司云落才不会和醉鬼一般见识, 河灯不放就不放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可她刚向前迈出一步, 就感觉腿部似有千钧重, 几乎完全动弹不得。
低头一看,果不其然就发现慕星衍不知何时从角落里闪现过来, 抱住她的大腿不撒手。
这可真是……
司云落偷眼看了看船舱内的两人,闲聊还在继续, 并没有人注意到甲板这边的状况。
她便俯下身去, 尝试着将慕星衍的手掰开。
“放手!”
慕星衍哼哼唧唧的:“老婆,别走~”
能不能不要随便叫人老婆!
司云落心头无名火起, 手上更加用力了些, 却一时没控制好力道, 因着站立不稳, 船又突然晃动, 她不小心向慕星衍怀中栽去, 把他压倒在甲板上。
慕星衍完全放空地盯着浩瀚无垠的夜空。那一轮清霄圆月,渐渐与眼前之人的面容重叠, 一同被他揽入了怀中。
司云落想直起身子, 奈何腰际又被他紧紧扣住, 偏偏他还不安分地用下巴在她发顶蹭来蹭去,一边心满意足地嘿嘿傻笑, 一边口口声声地叫着“老婆”。
她脸色铁青, 捶了他肩膀一拳, 恨恨道:“快松手!”
慕星衍瘪着嘴, 不情不愿的样子,总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于是她进一步威胁道:“快点,不然就让你再也没老婆。”
他这才勉强松开手上的禁锢,司云落得以坐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后腰。
嘶,小样儿,力气还挺大。
眼看他又要蹭过来,司云落警惕地和他拉开一段距离,以确保她的安全。
对于她疏远的态度,慕星衍看上去还挺委屈,小声质问她:“老婆,你不要我了吗?”
司云落觉得,自己再也听不得“老婆”这两个字了。
她抱臂坐在一旁,冷眼瞧着一脸痴呆样子的慕星衍,决定同他好好说说。
“上次是谁说自己不是耙耳朵?”
司云落学着他平时的bking样子,一字一句地模仿他。
“又是谁说的,‘你可不是我的妻子’?”
慕星衍虽然神志不清,记性倒还挺好,即使凭他现在的智商,也知道嘴硬抵赖是没有用的。
于是他对着手指,心虚地瞧了司云落一眼。
“那都是同你赌气嘛,一些夫妻间的小情趣罢了,哪里能当真呢?”
司云落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表面却只是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正色道:“可我当真了。”
呵,想趁着醉酒借机碰瓷,门都没有!
她神色认真,耐着性子同他解释。
“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口头婚约是不作数的。别总自以为是地这样叫我,平白让人误会。”
“误会?怎么就是误会了?谁敢误会?”
慕星衍这会儿倒是口齿伶俐了,作势就要站起身来,不满地嘟囔道:“那边那两个人是吧?我找他们去!”
见慕星衍又要闯祸,司云落眼疾手快,把他按回了甲板上。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罢休?”司云落无奈地问他。
他勾了勾手,示意她到他身边来。在月色的映衬下,仍带着醉意的眼睛格外明亮,像盛满了碎星的深海。
司云落靠他近些,他犹嫌不够:“再近点。”
直到她附耳过去,想听听看他会说些什么,却忽然感觉颊侧有温软触感擦过。
她一动也不敢动,暗暗捏紧了手指。
慕星衍的双唇在离她极近的地方堪堪停住,每当他吐息的时候,那种潮热的感觉,总像是身处于夏季的雨林。
至于方才,大概只是她的错觉,她暗自想着。
因为慕星衍随后对她说的悄悄话是——
“可不可以亲……”
司云落迅速向后退出三尺远。
“不行!”
为了表示自己的坚决,她深吸口气,又重复了一遍。
“绝对不行!”
这已经不是撒酒疯,是借机耍流氓了吧?!
她正想着怎么收拾他比较好,就听他扭扭捏捏地继续道:“亲、亲手把耳坠戴上?”
嗯……没想到他心里还惦记着耳坠的事情。
司云落想了想,如果现在强行塞给他,他意识不清醒,大抵会撒泼耍赖不肯收。但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她就有一个绝妙的办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还给他。
她便道:“耳坠是送给我的,那应该由我的身体戴上,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慕星衍脑子没转过弯来:“是啊……”
司云落从怀里取出那对翠玉龙形耳坠,不怀好意地冲他招了招手,逗狗一般的动作。
“知道还不快过来?”
这次他速度倒快,像是生怕她反悔似的,膝行几步坐到她身边来,眼睛依旧亮晶晶的,还不忘喊她:“老婆。”
考虑到接下来要做的坏事,司云落暂时不与他计较这称呼,专心揉捏了两下他的耳垂。
慕星衍下意识想躲,被她揪着耳朵提了回来,乖乖地坐在原地,低声向她抱怨。
“老婆,好痒。”
现在是痒,等下可就要变成疼了。
这段日子她都做男装打扮,耳孔几乎都要愈合了,不过相较于她身上的伤口,这点小罪过不算什么,想必慕星衍还是受得起的。
她撇撇嘴,试图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左一个老婆右一个老婆,不叫老婆你是不会说话了吗?”
“老婆,我没……唔!”
突如其来的刺痛感,让他不自觉闷哼出声。
司云落及时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将银针缓缓推进到底,动作轻柔而坚定。
即将愈合的耳孔被重新打开,倒是不至于流血,只是有些红肿而已。
司云落拨弄了一下耳坠,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玉石冰凉,少年的耳垂却发烫,指尖拂过时,有一种冰火两重天的奇异错觉。
仅仅是戴个耳坠而已,慕星衍却又毫不避嫌地凑了过来。
“老婆,吹吹~”
等一下,她怎么记得某人捅自己一剑的时候都没喊过一声疼?那个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bking哪里去了?
司云落故作深沉,一本正经地说教。
“小慕啊,你看,你从前都是很坚强的,血呲啦乱飞都一声不吭,怎么能被眼下一点小小困难打倒呢?”
慕星衍露出疑惑神色,答道:“可是,有老婆的男人不用太过坚强。”
神特么“有老婆的男人不用太过坚强”!
司云落压抑着心中的无语,脸上挂着敷衍的假笑。
“第一,你没老婆。第二,无论有没有老婆,男孩子都应该坚强,听到了没有!”
慕星衍沉思片刻,依然十分不解。
“可是……我有老婆,而且这个身体,明明是女孩子……”
算了,司云落败给他了。
不就是吹吹吗?一秒钟的事。
她捧起他的脸,缓缓吹气的样子,像极了要去亲吻他。
而慕星衍也相当配合地闭上了眼睛,直到司云落把他一推。
“吹完了,自己待着吧。”
他受了冷落,终于不再讨好卖乖,重新从甲板上拾起那河灯,再次摇摇晃晃地走到船边。
这次司云落可不敢放他独自前去了,万一再掉下去,受累的还是她。
那河灯虽然被慕星衍涂画得乱七八糟,到底也是承载着他的愿望,在海面上飘飘荡荡,离得远了。
而不知何时,慕星衍又靠在了她的肩上。
胡闹过后,酒劲上头,他开始犯困。
“怎么,你今天是没长骨头吗!”
“唉,老婆,我很累了,让我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司云落望着河灯逐渐远去,默念着上面的字迹,忽然心念一动。
“慕星衍,你不是真的打算和我岁岁年年吧?”
回答她的只有均匀而悠长的呼吸声。
慕星衍睡着了。
这种时候他总是不讨人厌的,面色泛红,眼睫微颤,看上去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司云落又想把他推开,但手上还没用力,他就又歪过头来,无意识地叫了一声“老婆”。
司云落想了想,掌心聚起灵力,将他身上的湿衣烘得半干。
“别把水蹭在我身上。”她小声凶他,“明天再收拾你!”
这样一副画面自然逃不过闻既白和岑如默的眼睛。
少年少女互相依偎,静静地坐在船尾,共赏天地间水波浩淼,无边月色。
见岑如默面色如常,闻既白试探道:“师兄,他们两个还挺般配的,不是吗?”
岑如默饮了一杯酒:“般配不般配的,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外人所见总是片面。”
“师兄说得是,是我多言了。”
岑如默咳了一声,又问道:“师弟,你觉得我如何?”
“啊?”闻既白摸不着头脑,只能实话实说,“师兄是麒麟子,无论出身还是天资,都远远优于常人,这是玄灵宗上下公认的事实。”
岑如默“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师弟,我有此一问,便是想告诉你,我亦具备一争之力,不会轻易放手,你也不必再劝。个中道理,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