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小食堂——遇罗【完结】
时间:2023-11-19 17:19:36

  兴州是原身的老家,但江婷没什么期待,似乎那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地方。
  “你是什么时候从军的?”
  “去年六月初。”江婷仔细一回想,叹了一句,“还挺快,整整一年了。”
  她指着那烤鱼和烤兔道:“去年的这时候,我身上就一把短刀、两身衣服就去军营了,那一路上我打了好多兔子和好多鱼,我当时就想着,去了军营就能吃饱了,结果没想到,军营的伙食像猪食一样难吃。”
  贺云琛一顿,心虚道:“嗯,这不是等你去了改善嘛。”
  江婷冷笑一声,“要是我不去火头营,说不定现在已经饿死了。”
  说着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记得我刚进军营,你们在搞庆功宴,火头营没空给新兵们做饭就叫我们饿着,然后我就去厨房偷吃的,遇见了一个男人也来偷吃,我现在越想越觉得,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你?”
  贺云琛:“……”
  江婷促狭一笑,把头偏过去,从下往上盯着他,“是你吧?对吧?你堂堂指挥使,为什么要去偷吃?”
  贺云琛嘴硬道:“哪有的事,你认错人了。”
  他这么说江婷就更确定是他了,“那身形,那语气,那身手,不是你的话,那我就要怀疑贺家军营里是不是混入什么探子了,这探子别的地方不去,偏去小厨房偷吃诶!”
  江婷越说贺云琛就越尴尬,他只能承认道:“我饿了去找点吃的不行么。”
  江婷点点头,“行啊,其实我想说的是,那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好人。”
  贺云琛还以为江婷又要继续笑话自己,哪曾想居然被夸奖了。
  他有点愣,“为何?”
  江婷笑道:“因为那时候只有一份饭菜,你最开始却把大部分都分给了我,后面我才说我们平分吧。”
  那时候江婷作为新兵刚入军营,而贺云琛和郑同知还在暗中较劲,贺云琛不同意办庆功宴,郑同知却非要办,两个人怄气,郑同知不吃饭,贺云琛也只能陪着他不吃,然后半夜饿得不行的时候就跑来找吃的,正遇上一个新兵偷吃。
  他一向是个体恤下属的,见这新兵这么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分了她点吃的。
  贺云琛略略皱眉,“我不记得了。”
  “你肯定记得。”江婷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反正咱们也算有缘吧。”
  她把烤好的鱼取下来,用刀切成两块放在盘子里,抬了抬下巴示意道:“你把碗拿过来,打两碗稀饭。”
  贺云琛依言照做,江婷又把烤野兔也切成块摆上。
  两个人配合默契,就好像在一起生活了很久一样。
  吃罢饭后,江婷找了个偏僻的地方,鬼鬼祟祟地洗澡,并让贺云琛在不远处给她放风。
  因为贺云琛知道江婷有“不举之症”,是以江婷说不想让别的将士看见,他便尽职尽责地站在岸上喝西北风。
  偶有将士路过,见了他便行礼问道:“贺将军,您这是……”
  贺云琛冷漠道:“赏月,你们自行忙去吧。”
  路过的人看看天上的毛月亮,一头雾水地离开了。
  初夏的河水挺冷的,但赶路一天身上都是风尘和汗水,不洗澡又不舒服,江婷哆哆嗦嗦洗完澡爬上芦苇丛里,拎着那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进水里的裹胸布愣神了几秒。
  草原上的夜风是很大的,芦苇飘荡如鬼影一样。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胸,伸手按了按,纠结了一下,算了今晚不穿了。
  她换上衣服,把裹胸布往脏衣服里一丢,端着盆子就回去了。
  “我洗好了,该你了。”
  贺云琛闻言回头,手里拿着一张干帕子走过来,裹在她头上,给她擦了擦,“冷不冷?”
  “不冷,你不是有内力嘛……诶,别擦了别擦了,你这手法,等会我头成鸡窝了梳都梳不通。”
  贺云琛微讪,松开了手。
  江婷一边擦头发一边往扎营的地方走,“我先去烤头发。”
  就着篝火堆,她烤干头发后,从包袱里摸出一罐子精致的玉容油,相当于现代的宝宝霜,是贺云琛那精致的堂妹送给他们的。
  堂妹说边关风沙大,哪怕是男人,也要注意保养皮肤,不然老得快,会更快变成其他武将那样的糙汉。
  江婷想了想便掏了点出来,随便抹了抹脸。
  她爬上马车,躺下没多久,贺云琛也洗好上来了。
  如今天气变热,睡觉的时候大家就穿着中衣,只搭一件薄毯就行,贺云琛带着一身水汽爬上来的时候,江婷正闭目养神中。
  他把车门关好,安静地在江婷旁边躺下。
  这一段时间就算是躺在一起,两个人也恪守本分,尽量不动手动脚,免得擦枪走火。
  江婷的原因自然不必多说,贺云琛则始终觉得自己不该主动亲热,因为那样显得他太自私了,太不顾及江婷的感受了。
  但今晚却不一样,因为明天他们就要短暂地分开了。
  江婷会去原身老家,而贺云琛则是去押送粮草去各个大营,最远的会到达镇守虎跳峡的丹东大营,再回边城与神威大将军相见,待他回贺家军营的时候,怎么的也要一个月后。
  是以贺云琛心里满满的不舍,忍不住翻身抱住江婷的肩膀,把头埋在她颈窝里蹭了蹭。
  江婷平躺着像一个木头人,闭着眼睛道:“你又想了?”
  “没有,只是想抱抱你。”贺云琛低声道,“明天就要分开了,要记得常给我写信。”
  作为军师,她自然有专门给她送信的驿兵或是斥候,但那都是用来传递军情的,哪是用来表达情情爱爱的。
  江婷道:“我写字丑得像狗刨,还是算了吧。”
  贺云琛道:“那就我给你写。”
  他轻轻嗅了嗅江婷的脸,道:“你今天涂了什么,怎么香香的。”
  “就是你堂妹送的玉容膏,你要不要也试试?”
  “我不用。”
  他一个大男人,涂这东西做什么……贺云琛正腹诽着,突然一愣,心想江婷不也是男人吗?怎么感觉她涂这东西就没违和感呢?
  而且,他怎么感觉,江婷今天与平日里有些不一样。
  以前他抱她的时候,也是无意中触碰到过她的胸口的,平平硬硬,与普通男人无异,今天怎么感觉……没那么硬,还……还瘦了一圈。
  江婷察觉到了什么,凑过去,亲了他一口,温声道:“困了,睡觉吧。”
  她伸手轻抚他微皱的眉头,道:“等下次再见的时候,一切烦恼都已经解决了。”
  贺云琛眉头舒展开来,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他垂下头用额头抵住江婷的额头,“那你再亲我一下。”
  江婷轻笑,翻身坐起来又俯下身,主动攀附上他的胸膛,细细地浅吻他。
  昏暗的灯光下,贺云琛的眼睛却熠熠生辉,他用专注的眸子看着自己的爱人,用手捧住她的脸,抬起头亲吻她。
  他低声却又坚定地许下诺言,“江廷,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衣锦还乡
  ◎你家江婷回来了,还当大官了!◎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的尽头, 是延绵无际的高大山脉,那山脉蜿蜒起伏,孕育着山里的百姓们。
  这草原, 连带着那山脉,都归属于兴州, 兴州紧临边关, 算是从边关往南的第一个州郡,也有部分的地方直接与北戎接壤, 是一个兵家必争之地。
  再往前几十年,大郢和北戎的关系没那么紧张的时候, 兴州的边境贸易很发达, 很多番邦商人带着骆驼队伍从遥远的西域来到边关,和当地的百姓交换大郢的特产。
  北戎的人也常来, 带来他们的牛肉羊肉羊毛牛皮和奶制品, 换得大郢种植的粮食和御寒的布匹。
  尽管两个国家语言和长相有差异, 但也有很多年轻的姑娘小伙结为夫妻, 生下混血的孩子, 这些孩子可以自己选择随父姓或者随母姓。
  而原身, 很可能就是这样的身份。
  江婷骑着马入了兴州后又行了两天,这才到达原身的老家浮远县。
  兴州很大, 地广人稀, 人们大多居住在山下, 过着半种地半放牧的生活。
  记忆里,原身没有离开过浮远县。
  县城不大, 但正逢赶集的日子挺热闹, 这边的百姓说话和边城的人无异, 但穿着又更偏向于中原百姓。
  江婷下了马, 拉着缰绳进了城,先吃了一碗面,又逛了一圈,再开了间客栈舒舒服服洗了个澡休息了一下。
  她躺在床上琢磨着,自己此行,结果到底会如何。
  说实话她有点害怕。
  她为何要一个人来这儿,就是怕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测成真。
  她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串联了起来。
  第一,她长得像北戎人。
  第二,曾经那个来宣旨的高公公见到她居然惊慌不已,还把她赶了出去。
  第三,原身的亲娘……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原身小时候曾在她娘亲的胳膊上看到过一个印记,普通人或许认不出来,但江婷此行回京城,特意去查探了一下这个印记的含义。
  那是北戎王庭给每个奴隶打上的身份符号,是用烧红的烙铁烫出来的,标志着他归宿于王庭哪个主子。
  北戎能养得起奴隶的人,能让高公公忌惮的人,能有多少?
  而她又托人打听了一下高公公早年间的经历,发现他曾经在二十年前随着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出征过。
  她旁敲侧击地问起贺家人,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普通百姓自然不会知晓,但贺家的人是清楚的,那时候的皇帝年轻气盛,第一次上战场攒资历,不是躲在后方大营里,反而非要亲自领兵上战场。
  结果被北戎活捉了。
  那高公公自然也没逃过。
  好巧不巧,半年前,高公公居然在去边关宣旨的时候死了,莫非真是北戎人下得手?
  高公公的死因她暂时没想明白,她只知道,原身的父亲的身份很可能不简单,若原身母亲真是逃奴的话,那她……
  王庭几乎所有的主子都参与了前些年针对贺云琛父亲叔父的战役,甚至后面贺云琛的兄长,也是死在了他们手里。
  那她岂不是贺云琛杀父仇人的女儿?
  能不能别整得这么狗血啊?
  她这个人虽然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但也并不是什么好人,她是自私的。
  虽然她继承了原身的身体,但她帮原身女扮男装从军一回,便是还了原身的恩情了。
  毕竟原著里,原身这会儿已经死在了战场上。
  所以她准备把事儿弄清楚,若是原身的生父真是北戎王庭的,那她会将所有的知情人都杀了,也不会让贺云琛知道此事。
  她会永绝后患。
  在县城修整一天后,江婷买了些礼物绑在马背上,再换上一身光鲜亮丽的衣服,直奔原身的继父居住的天水村。
  怎么说她也是衣锦还乡了,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天水村在一个山谷里,气候宜人,适宜居住,如今正是初夏,道具两边的麦穗泛着金黄,刚栽下不久的稻谷却又迎风招展细瘦的身躯。
  边关的春夏来得晚些,却又恰到时宜。
  忙碌的村民们见到那骑马而来的身影,皆有些好奇地抬头看去。
  “那是哪家的儿郎?”
  “是位军爷吧,骑着马,身上还穿着铠甲呢。”
  “是不是路过了咱们村讨水喝的,走,去讨个赏钱去!”
  于是江婷很快就被人包围起来了。
  她扫了一圈周围,没见到江家的人,笑道:“各位叔叔婶婶,你们不认识我了?我是江婷啊。”
  “江,江婷?”
  “江婷是谁……?”有没反应过来的连忙捅了捅周围人。
  “就是江家那后娶的女人带来的姑娘。”
  “啊,啊?啊!姑娘?江婷,我想起来了,你你你,你咋变成这样了?”
  “嘘,别乱说,江家人当时给我们都登门送礼嘱咐过的,以后江婷叫江廷了,是小子,不是姑娘,替她哥从军去了,这要被发现了,我们都要受连坐之罪的。”
  江婷眼神波澜不惊,翻身下马,轻笑道:“是了,这位婶婶说得对,我现在是江家的二儿子,我这次回来是来祭祖的。”
  “祭祖?”
  祭祖在这个时代可是一件大事,一般只有男子出生、男子娶妻生子、男子死了、还有就是遇见风调雨顺大丰收时候感谢上苍和祖先,亦或者遇见灾荒年祈求祖先庇佑才会开祠堂祭祖先。
  除此之外,还有一样那便是男子出息了衣锦还乡了,回家告慰祖先,比如科举中第了、升官了、发大财回家修路铺桥了,再就是从军立了战功了。
  总之要么就是和男子的生老病死有关,要么就是和光宗耀祖有关。
  江婷虽然属于最后一项,但她既不是男子,生父又不是天水村人,她说白了就是一个无根的人,让她祭祖,怎么显得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呢?祖先不会怪罪吧?
  一时间众村民感觉自己受到的冲击力不小,且不论江婷的身份适不适合祭祖这问题,就说她为什么会祭祖?难道她立了战功了吗?
  “江,江廷,你是回来祭祖的?”
  “是啊,婶儿。”江婷拉着缰绳往村里走,村民们连忙跟上她。
  “莫非你,你在军营……”
  江婷笑起来,只是那笑容却不达眼底。
  江父年轻时曾外出打短工,行走在边境一带,他的原配病死后,他不想再拿自己辛苦赚来的钱娶个媳妇,又不想自己原配生的孩子没人照顾,于是他就从边关带回来一个女人。
  村里人都知道,这女人原来的男人兴许是个北戎人,因为她刚来村里时身上穿的还是北戎的衣服,甚至不会说几句大郢的话,但她偏又是大郢人的长相,倒是有些稀奇。
  女人怀里抱着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孩子,那孩子可怜的,就用一块破布裹起来,瘦得像小猴子一样。
  女人一没聘礼,二没嫁妆,就这么进江家大门了,她干活是一把好手,却始终生不出孩子来,好在江父的原配已经给他生了三个孩子了。
  女人对三个继子继女可谓掏心掏肺,对自己的女儿却管得甚少,导致其变成了一个粗俗无比,人人讨厌的野丫头。
  这女人便是原身的娘亲。
  当初江家让原身顶替她继兄女扮男装从军去,村里人都默认她回不来了,她这火爆又小气的性子,这偷奸耍滑的性格,这干啥啥不行的样子,能在战场上活下来?
  大概率就是那种上去了就叫北戎人直接一刀砍死的命。
  可谁能想象啊,她不光活着回来了,还衣锦还乡了,这高头大马骑着,这一身戎装穿着,不仔细看竟然真的找不出江婷原来的半分影子。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