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竹一度觉得,这是他们重逢以来,最贴近彼此的一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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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夏竹已经累得说不出话,趁着许默翻找房卡的间隙,她靠在冰冷的墙壁,无声叹气。
她感觉她就像是被妖精吸了精气似的,整个人要死不活的。
许默听见她的形容,先是顿了下,而后含着笑意打趣:“编剧都这么会用词吗?”
刷卡进了房间,夏竹没等许默开灯,扑上前,故意趴在许默肩头,晃动着身子,神神秘秘说:“只有我会这么用。”
许默被她逗笑,下意识地伸手揽住她的腰,怕她摔倒。
夏竹却得寸进尺,双手圈住许默的脖颈,低头嗅着他身上的香味,问他:“你喷的什么香水?”
许默轻笑:“没喷。”
夏竹:“我不信。”
房间没开灯,只依靠着外面微弱的光线透进来,显得整个空间寂静又暧昧。
许默低头看了看怀里唇红齿白的姑娘,突然将房卡扔在玄关柜,捧着夏竹的脸,俯身亲了下去。
夏竹猝不及防,差点呛到。
等她意识到这个人在亲她,她已经被抵在门板,某人已经撬开她的唇,钻进舌头。
他的吻霸道而又强势,带着势不可挡的趋势,却又怕她害怕,稍微收敛了气息,动作也放缓了许多。
夏竹在他高超的吻技里慢慢迷失自我,衬衫纽扣被他一颗颗解开,那只温热手掌贴在她心脏的那刻,她下意识地颤抖身形。
他似乎也愣了神。
下一秒,他手上稍微用力,夏竹只觉整颗心脏都被他攥在手心,心跳砰砰跳个不停。
还没等夏竹反应过来,他的唇再次亲上来,这一次带了点急切、躁动。
那只手落到饱满的臀部,慢慢绕过细嫩的腰肢,隐约要解开牛仔纽扣时,一道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吓得夏竹当场弹起来,一把推开许默。
许默猝不及防,被她推得后退好几步。
是他的手机在响。
许默缓了口气,打开灯,屋里瞬间亮如白昼。
夏竹满脸羞涩地绕开许默跑进房间,许默站在原地,看着夏竹落荒而逃的背影,克制地掏出手机,瞥了眼来电人,摁下接听。
文琴的声音缓缓溢出听筒:“你户口本在哪儿?我刚收拾东西,发现不见了。”
许默滚了滚喉结,低头看一眼衣衫不整的自己,拉开鞋柜,换了拖鞋,慢慢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灯火辉煌的外滩,举着手机轻声讲:“户口本不见了?”
文琴没听出许默的不对劲,自言自语:“对啊,我前不久还看见在抽屉里放着,结果再找就不见了。”
“你看见了吗?”
许默掏了掏裤兜,没找到烟,只能作罢。
听着听筒里文琴翻找东西发出的细碎动静,许默瞥了眼时间,见已经十一点,忍不住打断她:“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天这么晚,您早点睡,保重身体。”
文琴终于停止寻找,转了个话题:“你人不在北京?”
许默垂低眼睑,轻声回她:“上海出差。”
文琴喃喃两声上海,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说:“我有个长辈也在上海,你要是有空代我去拜访拜访她老人家。”
许默好脾气地应下,说明儿就去。
文琴又嘱咐了几句,老生常谈的话题,不是催婚就是催找对象。
许默听到尾声,不厌其烦地回她:“您别急,时机到了,总会见的。”
文琴琢磨片刻,觉得这事儿有希望,还想问两句,被许默及时制止:“今儿就到这儿吧,您赶紧休息。”
进浴室简单冲洗一番,夏竹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直接倒床上睡觉。
许默是个狠人,折腾一天后还能加班加点赶他的工作进度。
除了忙新公司的事儿,他还得带几个研究生的毕业论文。
夏竹隐约听见门外有讲电话的声音,她却累得睁不开眼,昏昏沉沉陷入睡眠。
再次醒来已经第二天中午,许默不在套房。
夏竹习惯性地捞起床头柜的手机,打开消息列表,许默的消息赫然在列。
「上午有个会。醒了要是觉得无聊,可以来66楼找我。」
「别忘了吃早餐。」
夏竹撇撇嘴,没回。
转而看其他的消息。
汤倩也在早上六点发来一条微信,不过被压到了很下面:「我回京了。下周围读剧本,我下午得去医院复查。」
夏竹看着汤倩发的那条短信,忍不住困惑,她跟林之珩的事儿处理完了?
随便吃了点东西,夏竹简单收拾下,进电梯,摁了66层。
电梯里就她一个人,她闲着无聊,从包里翻出口红管,对着金属电梯壁补了个口红。
滴——
电梯抵达66楼,夏竹慢悠悠地踏出脚。
66楼是办公区,左边是一家科技公司,右边没挂牌。
夏竹在电梯口犹豫两秒,选择往右边的通道走。
刚走到玻璃门口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林牧则站在一排排工位间问许默:“要不我去高校招几个漂亮妹妹充充面子?”
夏竹闻言顿了顿,眨了眨眼皮,探出半个脑袋,故意问:“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第38章
林牧则瞧见夏竹, 立马噤了声,仿佛之前的提议不是他说的。
他做贼心虚地指了指其中一间办公室,示意许默就在里头。
夏竹朝他比了个感谢的手势, 不慌不忙绕过公共区域, 站定在那扇胡桃色的办公室门前, 扣起指节, 象征性地敲了敲门。
许默早在夏竹开口的瞬间就知道她来了, 瞧见外面的动静,隐约有些头疼。
不能让夏竹跟林牧则一起混, 容易带坏她。
“进来。”
夏竹得了允许,回头冲林牧则竖了个大拇指,迫不及待地挤进去。
嘭——
办公室的门被她关得严严实实,林牧则本想窥探点先机,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许默听见这道带着脾气的关门声,抬头扫一眼人, 推开面前的笔记本,不咸不淡问:“为了他一句话生气了?”
夏竹莫名心虚, 她是准备借着这句话「发火」来着, 可如今被许默明明白白揭穿了, 她还怎么借题发挥。
许默像是猜出了她肚子里的小九九, 抬了抬下巴,懒洋洋问:“这话是我说的?”
夏竹:“不是。”
许默哦了声,继续问:“我回他了?”
夏竹嘴硬:“没来得及。”
要不是我到了门口, 谁知道你会不会答应, 招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过来充门面儿?
许默看懂夏竹脸上写着什么, 冷冷哼了声,一言揭穿她:“你还有理了?”
“我要真有那想法, 我还给你留言让你来66楼找我?”
夏竹撇嘴,小声嘟囔:“谁知道你有没有歪心思。可能故意做给我看呗。”
偏生办公室寂静,她的话一字不漏地钻进了他耳朵,许默难以忍受地皱眉:“咱讲点理?别说它就是个苗头,就是真有这回事儿,也跟我没关系。”
“我再蠢也不至于蠢到你面前。”
夏竹自知理亏,却不肯服软:“怎么就跟你没关系了?”
“你还蠢,你要是蠢。我不得蠢死了。”
许默凉嗖嗖地瞥一眼那道关得严严实实的门,断定道:“林牧则,你给我滚进来。”
贴在门口探听的林牧则吓一趔趄,他急忙理了理凌乱的发型,清咳一声,装不经意地推门走进去,笑眯眯道:“呀,都在呢。”
“你俩之间的事,我在不合适吧?”
“要不我待会再来?”
林牧则正准备溜走,许默这个活面阎王轻描淡写吐了句:“你走个试试。”
威胁的口吻近在咫尺,给他十个胆也不敢走啊。
林牧则刚刚迈出去的脚又重新收回来,他尴尬地笑笑,油嘴滑舌道:“这是怎么了?大中午发什么火,马上到饭点了,我去找人定个餐?”
许默一个眼神扫过去,林牧则立马闭嘴了。
林牧则求救似地往夏竹身上瞄一眼,示意她救救他,夏竹自己都被许默的气势镇住了,哪儿敢搭腔。
不过真要论起来,林牧则这是活该吧?
想到这,夏竹立马心安理得地撇嘴,慢悠悠移开视线,远离火力集中地。
林牧则脸上笑嘻嘻,心里暗骂夏竹这人忒没义气。他摸了摸后脑勺,底气不足地解释:“我就开个玩笑,不至于不至于。”
许默也没想深究,只是扯了扯唇角,一锤定音:“你俩私下少联系。”
林牧则疑惑:“为啥?”
夏竹不解:“凭什么?”
许默站起身,视线在两人身上溜一圈,最后停在林牧则身上,轻飘飘问:“理由还用我说?”
林牧则是谁,那可是万花丛中过的人物,肯定秒懂许默的意思,他不好意思地咳了声,认同道:“夏妹妹,对不住啊。别看咱俩是合伙开公司,可真要细分,他才是老大。”
“啧,老大的命令咱不敢不听。不过你放心,咱俩的情谊天长地久,只要您一声吩咐,在下一定为你肝脑涂地。”
要不说林牧则这张嘴皮子溜呢,都到这份了,还要捞一把夏竹的支持。
偏生夏竹这人心软,听不得这些,她为刚刚见死不救的行为自责三秒,最后笑着开口:“牧则哥,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这才几分钟就牧则哥了?
林牧则隐约察觉到有一道死亡视线落在头顶,笑着朝夏竹使眼色,不等许默借题发挥,赶紧落荒而逃:“那什么,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先走了。”
说着,林牧则转身飞快溜出办公室,只留下一道残影。
夏竹见状,忍不住给林牧则比个大拇指,这人能屈能伸,是个人才啊。
许默不知何时走近,站定在她身旁,似笑非笑问:“人都走远了,还看?”
夏竹吓不轻,捂着胸口指责:“你这人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吓死人不偿命啊。”
许默冷冷笑了下,断言:“你以为这小子真这么好?要真是良善人,昨儿那金发碧眼的美女也不至于一大早起来就找不到他人了。”
夏竹的重点偏得很奇怪,她狠狠瞪了眼许默,拖长语调:“金、发、碧、眼、的、美、女?”
“怎么,你也喜欢这种?要不要我退位让贤,给您介绍几个美国妞、俄罗斯方块人、法国美女?”
马前失蹄。
得,他今儿也是得意忘形了。
许默自知失言,垂低眼睑,不着痕迹转移话题:“饿了吗?去吃点?”
夏竹冷哼:“谢邀,气饱了。”
许默顿了顿,恢复理智,一副冠冕堂皇的口吻:“气多伤身。”
夏竹高低准备骂两句,结果许默趁机说了句:“吃完跟我拜访一长辈。”
提到正经事,夏竹的气立马顺了,她扭头瞥了眼许默,随口问:“谁啊?”
许默蹙眉:“文女士的老师,好像姓周。”
夏竹哦了声,有些犹豫:“我去合适吗?”
许默没当回事儿,语气说不出的散漫:“有什么不合适?”
那行,去就去呗。
—
林牧则是真消失了啊。
夏竹本来好心叫他一起吃饭,结果去他办公室找人,人压根儿不在。
给他发了条微信,对方倒是秒回,只是话里带着警惕:「夏妹妹,咱俩先避避嫌。等风头过了再联系啊。」
夏竹:“……”
她就是叫他一起吃个饭,又不是地下党接头,搞得这么谨慎。
有病啊。
夏竹气愤地关掉手机,扭头看旁边淡定如斯的男人,咬牙问:“你跟林牧则到底怎么认识的?”
许默还真认真思考了几秒,无法准确地说出两个人的初识:“大学同学?室友?”
后来夏竹再问林牧则,对方先是啊了声,而后精准地概括两人的关系:“本科一个学校,硕博也一个学校。中间一起同居过半年,算半个室友吧。重要的不是这个,重要的是咱俩志向一致,注定是朋友呐。”
夏竹:“……”
那天心情还不错,夏竹拒绝去外面餐厅吃饭的提议,在手机软件上点了几个外卖,还不忘私心地点了肯德基。
在北京她可难得有机会吃外卖,一是老太太不允许,二是家里有阿姨,只要不是在剧组,用不着她挑嘴点餐。
许默也知她家里管得严,倒是纵了她这一次。
夏竹闲来无事转了转新公司,地儿看着还挺大的。
有四个单独的办公室,一个大会议室,还有两百平左右的员工办公区,大约二十个工位,如今一个人也没有。
夏竹想起林牧则的话,还是忍不住问:“公司就你跟林牧则?一个员工也没有?”
许默顿了顿,简单解释:“过两天就招人。我助理在北京,下次把他调过来坐镇。”
提起助理,夏竹立马想起一个人,她诧异地眨眼,“景瑜哥?他回国了?”
夏竹说的这个人是段景瑜,许默的远房表哥,前几年得文琴资助出国留学。
许默在美国那两年,段景瑜便一直跟着他,后来他回国,段景瑜留在美国为他处理没完成的工作,如今才得以抽身。
林牧则共邀他创业那刻开始,许默身边缺信任的人手,便着手准备让段景瑜回国,如今不过是按照他的计划在走,可这些不能告诉夏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