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可凡倒像是还没反应过来，见他没回复，叶柠月又道："梁副总监，你OK吗？"
梁可凡回神，应声道：“可以。”
这和他的本职工作并挨不上什么边，他只简单认为叶柠月把无关紧要的事分配给他，不过他照样有信心能做好。
叶柠月倒没那么多玩玩绕绕，梁可凡目前没惹出什么乱子，她正常给他分配工作，谁有把握谁干。
她在家无所事事，除了行走有点儿麻烦以外，这伤口对她的影响并没有很大，玻璃扎得不是很深，医生说再过几天就能恢复得差不多。
“叮咚~”
晚饭时间，门铃响起，李文苑女士给她炖的十全大补汤被人准时送到。
发小群里开始有人冒泡。
本该在雨林的宁姝终于找到了信号，开始刷存在感，发了好几张奇形怪状的植物图片。
唐轩大闲人最先回复：「失踪人口回归？」
宁姝没搭理他，直接发消息道：「伤员在吗？看看腿」
这句话都知道指的谁，叶柠月把手机对准自己的纱布脚，把照片发了过去。却不想唐轩比她更快一步，在群里发了张猪蹄图片。
叶柠月：「给你三秒钟撤回，我可以当做没看见」
程复暄：「脚好点儿了没」
叶柠月往嘴里递了口汤，打字道：「没死，勿念」
程复暄处理完工作，整个人倦怠得很，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李秘书此时进来，恭恭敬敬对他道：“程总，赵小姐想请您吃饭。”
程复暄放下手，抬眸：“赵小姐？”
李秘书提醒道：“赵闻笳小姐。”
叶柠月提醒过，和老板关系暧昧的那位，他记得很清楚。
“你来安排时间吧，有空就去。”程复暄平静道，拎起西装外套就准备出门。
“程总，您去哪里？”李秘书马上问道。
“不用跟着了。”程复暄步履生风往外走，头也没回。
此时正是下班时间，电梯口员工挺多，见到他均微低着头喊道：“程总。”
程复暄轻“嗯”了声，看也没看，直接坐专用电梯下楼。
诚茂大厦高的很，他站在顶层，却也只能看见亿嘉上半楼，其余皆被挡住，就比如叶柠月的26楼。
等红绿灯时，他习惯性向上看，并不屑于去一层层数，又像往常一样扫了一眼便回过头。
唐轩适时打来电话：“智峰科技那个小张总，跑来我这儿了，叫我组个局，话里话外都像叫你，你来不来？”
“来，地址发我。”
程复暄最后再看一眼亿嘉大楼，她都喜欢了别人那么多年，在国外那么久，他不是早就接受这个事实了吗？
他不再多想。
唐轩看了眼旁边的男人：“人过来了，成不成在你。”
小张总年纪并不大，看起来却圆滑得很，闻后脸上堆出笑：“放心，唐少爷，您要的那个零件，我立马叫人送过去。”
唐轩看上去却并不是很想要那个零件，挥了挥手道：“再说吧。”
张总和他家是姻亲，他刚刚只是想让程复暄把他打发了，没想到他还真同意过来。
行，那就一起玩儿呗。
林品轩包厢内，张加叫了一堆人作陪，程复暄只当看不见，别人问点什么他也接话。
只是这话半点痕迹不露，相当于没说，仿佛就真是来吃饭的。
程复暄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拿起桌上烟盒，抽了根放在嘴里咬着，在裤兜了摸了半天没摸到打火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旁边张加一直注意他情况，此时给身边女人递了个眼神。
女人看见后，浮着盈盈笑意，起身朝程复暄靠近。
程复暄没动作，掀起眼皮，无波无澜，轻飘飘扫过她一眼。
“程总，我帮您。”女人软着嗓子喊道，暗暗蹭上他裤腿，弯腰把打火机递在他身前，他偏头就能够着。
只是身上的脂粉气息浓重，熏得他头疼。
不叫还好，她一出声他眼底就带了点儿不耐，程复暄抬眼看向张加，沉默着不说话。
饭桌上的人都意识到不对劲，他根本不好这口。
“这……”
北城出了名的厉害角色，纵使他脾气再好，一个不舒服，也够人喝一壶。
张加把视线投向唐轩，想让他出声解围。
他像是没看见一样，还在思考夹哪道菜。
旁边女人姿势尴尬，程复暄没让她等太久，给了女人面子，侧头，就着火光吸了一口，轻道声谢。
过了一会儿，把烟扔在一旁，任它自生自灭。
一顿饭在风平浪静中度过，张加在一旁干着急，却也无计可施，只能下次再约：“程总，这顿是我招待不周了，下次我亲自登门拜访。”
程复暄抬眸，随意道：“再说吧，这事儿不急。”
张加还想说些什么，唐轩立刻明白了程复暄意思，接话道：“那这样，下次我做东，多叫几个人，咱们大家聚一聚。”
唐轩也不是真傻，直说下次聚，没说时间，又要多叫几个人，谁知道是聊正事还是单纯组局玩儿。
但他还能怎么办？自己非得上赶着，只能应下来。
程复暄先走出包厢，唐轩紧随其后，走廊上有人推着清理车走过，程复暄往旁边侧了侧身子。
唐轩忍不住问道：“不是，你这样干吊着他能行吗？他等不及了找下家怎么办？”
“让他找。”
程复暄兴致缺缺，他就是想让张加急，张加也知道他想让自己急。
他能等，那些人和货等不了，每一天都要耗费巨大成本。
张加与其自己耗自己，还不如老老实实低头，把这钱让程复暄赚，顺便留个好印象，下次合作也方便。
这么简单的事，就看张加什么时候能想通，或者说，什么时候肯放下身段，老老实实低头。
程复暄又不急。
两个人穿过长廊，在步入大厅之时，却听见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还有刻意压低声线的低声交谈。
程复暄经过转角处，迈入大厅之时，却见一个熟面孔走在人群中央，鼻梁上一副金丝框眼镜，嘴角惯用的温和笑意，见了谁都斯文有礼。
一眼鹤立鸡群，却不露锋芒。
唐轩当然也看见了，他的猝不及防毫不掩饰，用手拱了拱前面的程复暄：“前面那个，是不是韩林啊？”
程复暄没说话，眼神瞳色逐渐加深，嘴边缓缓露出一个笑，步子不急不缓，朝前方走过去。
“韩教授。”
唐轩没有立即跟上去，而是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才过去打招呼。
两人气势极强，却并不剑拔弩张，甚至有说有笑，气氛看起来和谐得很。
真正聪明的人是不会把情绪表现在脸上的。
“哥，那我先回去了。”旁边一个长相娇柔的女生轻声道。
“你等等，我送你回去。”
程复暄的目光在说话的女生身上停顿一秒，再自然移开眼：“既然韩教授还有事要忙，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韩林点点头：“再会。”随即十分自然地接过女生手里的包和大衣。
“再会。”程复暄把这些看在眼里，面上并无变化。
这句再会并不只是礼貌性用语，北城大学的他们校友会两个都会去。
程复暄在等消息，果然，在他刚走出林品轩大厅，手机下一秒就响起来。
叶柠月：「韩林回国了？」
程复暄扫了唐轩一眼，继而给出肯定回答。
「是，他回来了」
第9章 残月（修）
韩林此人，温润如玉。
至少在所有人面前，他都是斯文有礼，从不会发脾气。
他和叶柠月性格是走极端的两个人，至今都没有人知道也叶柠月为什么会非他不可。
叶柠月对他表白，他永远都是温温柔柔地拒绝。
但是叶柠月不但没有被他的拒绝劝退，反而看上去更爱了。
只不过表白的语气越来越含蓄，动静也越来越小。
可能是预感到不会成功。
虽然有很多人对她的行为看不上眼，但是叶柠月并不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对，毕竟两个人都是单身。
争取自己喜欢的人在她看来，是一件必须要做的事。
当老师是有点儿职业病的，韩林曾好言相劝过，但被她强烈的征服欲折服，居然说不过她，差点儿把自己绕进去，索性由她去。
在这场感情里，她迷雾重重，冲昏了头脑，他置身事外，看得很清楚。
不止男人有征服欲，女人也有。
而在征服欲里带了几分心动，估计她自己也说不清。
叶柠月脚好得差不多，还想在家呆几天，正舒服躺着，就被赵煜一个“问候”电话打醒。
在医生的允许下，她还是得忍着轻微不适去上班。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这副模样看起来很悲凉。
“哟，叶总监脚好得这么快？”很不幸，叶柠月进了亿嘉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梁可凡。
在梁可凡看来，她这病恹恹的模样，摆明了不想放权给他。
叶柠月微微一笑，并不客气道：“还不是听说梁副总监把程序部的人气得吃上速效救心丸，我才不顾自己身体来上班吗？”
话里话外都暗指梁可凡不行，她不放心。
不，是明指。
除了她妈李文苑女士，还没谁能在嘴皮子上赢过她。
梁可凡不甘示弱：“想不到创维程序部的人心理承受能力如此薄弱……”
梁可凡正嘲讽着，却不想程序部老大林鸣突然站在他身后。
叶柠月招手给林鸣打了个招呼：“嗨。”
梁可凡嘴上还说着：“就是要这样给他们练练……”转头又立马和叶柠月做了相同的姿势，话锋一转，招手道：“……嗨~”
这姿势，要多诡异有多诡异；这语气，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叶柠月十分好奇梁可凡之前到底是怎么干到那么大成就的。
不过看他现在这副模样，被人打下马，也不足为奇。
“梁副总监。”一道女声打破寂静。
叶柠月随着声音寻去，赵闻笳正站在那里，看见她之后也并不惊讶，朝她轻笑。
不得不说，当明星还是要资本的，赵闻笳站在人群里确实扎眼，难怪程复暄念念不忘那么多年。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老同学。”赵闻笳寒暄道。
“更没想到老同学成了大明星，以后合作愉快。”叶柠月话里惊讶与称赞之意皆有，毕竟是合作伙伴。
“肯定会很愉快的。”赵闻笳自带的清冷气息一如往昔，可能是因为工作的原因，还不自觉带了点儿亲和力，倒显得没那么不食人间烟火。
“不是，你们认识啊？”梁可凡有点懵，他没想到叶柠月人脉这么广。
难怪，他怎么搞得过她？
“认识很久了。”叶柠月如实回答，而后问向赵闻笳，“等会儿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做东，大家一起？”
以后合作肯定不止他们几个，把要接触的人都熟悉一下，方便以后工作。
“不用，约了人去林品轩一起。”
“那好，你忙，以后有的是机会聚。”叶柠月并不关心她推辞的原因，也不在乎她口中一起吃饭的人是谁。
赵闻笳眸光闪了闪，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人要去的并不是同一个地方，同乘了电梯就此别过，叶柠月穿着平底鞋站了许久，脚还是有点儿不舒服，没强撑着为难自己，自己舒服才最重要，一扭一扭往前走。
“身残志坚。”赵闻笳身旁助理低声嘟囔了一句。
赵闻笳也回头，抿唇，看着她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柠月这辈子也没想到会被人认真冠以“身残志坚”这么悲壮的词。
她回到自己办公室，最近的工作报告已经有人给她送了过来。
叶柠月仔细看过，并没有出什么问题。
直至中午，快到饭点，叶柠月才拿手机出来看一眼。
程复暄前几分钟给她发的消息：「给你点了饭，不用下去吃了」
叶柠月挺乐观，觉得腿受伤还挺好，至少饭不用愁。
叶柠月：「感谢暖男哥的投喂！」
程复暄没理会她这些奇奇怪怪的称呼，毕竟前几天她还叫他“冷淡哥”来着。
叶柠月：「你给我送的哪家的饭？」
程复暄知道她口味，挑剔得很，不合她心意的她也能吃，嘴上不说，心里指定骂骂咧咧。
程复暄：「林品轩」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来这里吃饭，顺便给你带的」
只有这一次，并不是特意。
叶柠月：「哇哦，老板大气」
她并未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林品轩的饭菜确实难得，她少有不满意的时候。
叶柠月看到林品轩又想起了什么，看在他破财投喂的份上，不忘说道：「温馨提示：赵闻笳小姐正在林品轩享用美食」
她已经提示他到这儿了，要不要去就看他自己的了。
她为自己的劳累命心酸一秒。
不过叶柠月显然是没有时间继续心酸的，她还得卯这劲儿在韩林面前刷存在感。
韩林作为叶柠月心里的“钉子户”，她奋斗多年，势必要拿下他。
程复暄看见这条消息不由得皱了皱眉，抬眼看向对面的女人，进而舒展面容，靠在椅背上直接道：“今天碰见月月了？”
好亲密的称呼。
赵闻笳夹菜的手一顿，低下头若无其事道：“对，她挺可怜的。”
毕竟一瘸一拐还得出来卖命。
能不可怜吗？
程复暄轻笑一声：“她不会可怜的。”
全世界的人可怜，她都不会可怜。
赵闻笳从来都没有立场去怜悯她。
一顿饭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吃完，在临走之时，赵闻笳突然叫住前面的男人。
“程复暄。”
旁边是来来往往的人，她带着黑色鸭舌帽和黑色口罩，十分吸人眼球。
她小步跑到他面前，低声道：“我还要当你女朋友吗？”
赵闻笳眼里有期待。
不是“还能”，而是“还要”。
一个像是分手后的恳求，一个像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不需要了，你别被我耽误了。”程复暄回头看了她一眼，继而笑起来，是婉拒的意思。
暖和得很，像是十八岁那年陪着她在病房前门口一样。
他对她很好，在外人看来，他对她的好到了无以附加的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