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好。”程郁央轻声道，拔出了匕首。
贺离钧抬手扣住她的手腕，恰好卡在她拔刀的间隙，猛地用力往自己的方向一拉！
重心不稳的程郁央，当即往前扑倒在了男人的怀里，被按住了后脑动弹不得——
她的整张脸都埋在他饱满的胸肌里，没办法呼吸了！
程郁央转手拿刀捅进他的肩头，贺离钧却岿然不动，甚至精神攻击都短暂失效了。
濒死之际，他爆发出了最极限的身体力量，一副要死也必须拉着她一起死的架势。
程郁央咬咬牙，胡乱地再捅了几刀。
按着她的那双手终于松开，颓然地向下垂落。
程郁央得以挣开，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好险，差点儿成为第一个被胸肌杀死的人了！
再看贺离钧，那双漂亮的眼睛瞳孔涣散，好似清亮的湖水覆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失去了生气。
程郁央顿时产生了一种，破坏美好的罪恶感。
她好心地合上他的眼皮，拉好了睡袋的拉链。
然而没料到的是，尸体比起活人似乎要重上好几倍，单凭她本身的力量竟然拖不动了。
程郁央无奈地冲窗口喊了声：“过来搭把手。”
宁扬帮忙扛着裹尸袋走到后院，就要把他往坑里丢，动作熟练得仿佛已然习惯为她处理善后了。
“等下，”程郁央阻止，“坑是不是太浅了？”
宁扬挠头：“可尸体又不会从地里跑出来。”
怕得可不就是大反派死而复生？
程郁央不放心，接过铁锹继续往深里挖，一直挖到原来的两倍深度才觉得满意。
宁扬得到她的指示，将裹尸袋推下深坑。
程郁央挥动着铁锹，一铲铲的土泼下去将深坑填平，她甚至在上面用力踩了几脚，好让土夯得更严实。
宁扬默默地在心底点了根蜡烛。
其实他悄悄检查过对方的伤势，非常严重，即使用最先进的治疗舱恐怕也难以治好，不如给他个痛快。
反正程郁央杀人并不算是作恶！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程郁央想，从杀贺离钧到埋尸过去了整整四个小时，期间系统居然一直毫无动静。
“系统？”程郁央尝试在心底呼唤道。
没有任何回音。
或许是因为贺离钧已经死去，所谓的反派拯救系统，自然而然地随着消失了。
如果是真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毕竟她做事时不希望有东西在旁边指手画脚。
程郁央回到房间，盘腿坐在砖床上。
精神力既已恢复，当然要抓紧一切时间修炼。
异能的成长主要靠反复使用，熟能生巧。
比如原来基地的水系异能者，被迫每天放水，等级提升速度光荣地成为所有人中最快的一档。
程郁央闭上双眼，精神力如水一般蔓延开来，帮助她“看”到周围的一切——
坑坑洼洼、斑驳掉灰的墙壁，挂在头顶上、即使供电也不会亮起的的发黄灯泡，床边破破烂烂还缺了一条腿、用一沓硬壳纸垫起来维持平衡的小柜子。
程郁央可以感知它们，触碰它们。
精神力继续扩散，来到隔壁房间。
宁扬的胳膊枕在头底下，一条腿伸出半截搭在床边，正在以这种姿势呼呼大睡着，完全没察觉到异常。
程郁央有心试探下普通Alpha精神力的强度和敏锐度，便分出一部分的力量去“触碰”了他。
但不到一秒钟就迅速地收回了所有。
——这家伙睡觉时竟然不穿衣服的！
程郁央无奈地避开了宁扬的房间，继续释放精神力，让它尽可能向外延展到最大化。
现在方圆十里全部在她的注视下了。
最近的一栋房子，住着的是位神神叨叨的中年男人，大半夜不睡觉在屋里转悠来转悠去。
靠近街道最东头的危楼，一二三层的住户都在酣睡，四楼的夫妻则在进行夜间特别活动……
要长针眼了！程郁央露出痛苦面具。
至少还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
说明第四区隐藏的高手是有，但数量并不多。
至于五楼的人，竟然蹲在角落里偷偷摸摸喝营养液，小小的一支营养液被他喝出了琼浆玉酿的即视感。
程郁央：“………”怎么会有人大半夜喝营养液！
饥饿感如影随形，缠住她不放。
自从末世降临后，程郁央便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不曾想来到了新世界，却还是一模一样的待遇。
程郁央摸着瘪瘪的肚子，想把贺离钧从坑里刨出来，然后再杀他一遍解解气。
睡觉、睡觉，睡着了就感觉不到饿了。
程郁央如此催眠自己，勉强捱到天亮。
宁扬起了一个大早，站在贺离钧的坟包边刷牙。
“我昨天夜里做了个噩梦，”宁扬把嘴里的泡沫吐掉，“梦见咱们杀的人没死，在坑底往外爬。”
程郁央：“…………”
“当时我就站在这个位置，”宁扬还特意比划了一下，“一双冰冷冷的手从土里伸出来，直接抓住我的腿！”
程郁央面无表情地回：“只是个梦而已。”
“对哦。”宁扬咧嘴笑了笑，模样憨憨的。
两人用光了仅剩的一点儿净水剂，给自己收拾干净。
宁扬背上背包，振臂高呼：“我们出发吧。”
程郁央半边身体越出了房门，僵在了原地。
“你确定……”她缓慢地转过了头，神色莫名地说道，“我们需要「出发」吗？”
进入安置点的长队排到了最近的街口。
他们只需要往前两步，加入队伍末端。
宁扬顿了下，进屋带上了保温毯：“万一今天排不到，我们先做好在外面打地铺的准备。”
“打什么地铺？”一位花臂大汉挤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我可以带你们走快速通道，一小时内包进！要吗？”
程郁央歪头：“多少钱？”
花臂大汉竖起一根食指：“一百帝国币。”
宁扬下意识地还嘴：“靠！你怎么不去抢？”
花臂大汉退后两步，上下审视了一番面前的两个人，口中嘟囔着“原来是穷鬼，看走眼”之类的话离开了。
程郁央注意到他的文身是蛇，和光头的一样。
看起来蛇姐的组织似乎不怎么靠谱，手下小弟纷纷沦落到出来挣外快的境地。
宁扬没想那样多，老老实实排队。
从早上七点一直排到下午三点钟，队伍蠕动着前进，终于能勉强眺望见安置点的旗帜了。
“来来来，跟着我走。”
程郁央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抬头张望，瞧见早上的花臂大汉领着一个年轻人走到队伍前端去了。
“喂！”花臂环顾四周，挑中了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给我哥们儿让个位置。”
“凭什么？”瘦子不满地嚷嚷。
花臂大汉阴恻恻地威胁：“你不同意？”
瘦子缩了缩脖子，强撑着道：“都像你这样插队的话，大家得排到什么时候去？”
果然众人齐齐地看向花臂大汉，面色不善。
后者冷笑了一声，“所以我是叫你「让」出来啊。”
花臂大汉长手一捞，揪住瘦子的衣领，跟拎小鸡崽似的将他整个人提溜起来，重重甩到一边。
再把带来的年轻人推进瘦子原本站着的地方。
他拍拍手：“一个位换一个位，不影响其他人。”
前后的人群停止了骚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程郁央看得目瞪口呆，原以为花臂是找关系走后门，没想到是如此的……简单粗暴。
一百块，一百块……早知道她也去当黄牛了！
瘦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个狗啃泥，愤愤地爬起来，在掂量了自己和花臂的体能差距后，扭身就走。
过了十分钟，瘦子昂首挺胸地折返回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位更高更壮的疤脸大汉。
瘦子抬手点了点花臂：“雕哥，就是他！”
雕哥叼着一根烟，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花臂皱眉：“这是蛇姐的地盘，你想越权？”
雕哥显然是个干实事的人，直接左右开弓，几个大嘴巴子将花臂扇得眼冒金星，再一脚踹在他脸上。
“现在，”雕哥狞笑，“是狮王的地盘了，快滚！”
花臂不甘示弱，一声口哨唤来十二三个人。
雕哥以一敌十，双方陷入了苦战。
混乱之中，不断有人被甩飞出来。
众人东跑西跳地闪避着，队列彻底溃散了。
趁着当下的时机，程郁央抓住宁扬的手腕，目的明确直奔安置点的入口而去。
托疤脸和花臂的福，他们得以少排半天队。
程郁央推了一把宁扬：“你先进。”
安置点的登记速度非常快，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里面便传来甜美的女声：“下一位。”
程郁央深呼一口气，略带忐忑地走到窗口前：“你好，我是来注册身份的。”
女工作人员头都没抬：“请把手伸进来。”
程郁央把手塞进窗口预留的孔洞里。
工作人员身后放着一台巨大的而精密的仪器。
仪器顶部的摄像头先对程郁央进行了一次全身扫描，而后伸出一根探针，扎了下她的指尖。
几滴血滴落到托盘内，再缓缓送到仪器内部。
来了，基因检测！
程郁央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仪器上方的屏幕弹出检测报告。
第一页是［过往履历］，一片空白，这代表着她的基因信息从未被录取到帝国的户籍库内。
第二页是［个人信息］，密密麻麻的好些行，在高新科技面前人类的一切仿佛都无所遁形。
［骨龄：20周岁］
［身高：178厘米］
［体重：63千克］
［血型：AB型］
［第一性别：女性］
［第二性别：……］
白色的光圈转动，迟迟显示不出相关信息。
程郁央料到了此种状况，毕竟她没有腺体，基因检测的仪器估计没办法给她归类。
女工作人员显然也注意到了状况，起身走到仪器旁：“难道是出了故障？”
程郁央打算趁机蒙混过关：“那我这……”
“稍等，”女工作人员抱歉地笑笑，“马上修好。”
说罢，她气沉丹田，“喝欸”一声，抬手在仪器的背部，狠力地拍了三下。
仪器发出一声哀鸣，完整的报告随之弹出。
程郁央惊掉了下巴。
第005章 吃饭
程郁央设想过好几种结果，和不同的应对方案。
比方说仪器因为检测不到她体内信息素的存在，而将她的第二性别判定为Beta。
或者如方才那样，导不出结果，工作人员没有深究，让她自个报上性别填好表格了事。
最坏的就是发觉她的生理构造和普通人不同，想把她抓起来当作小白鼠研究——那样只能亡命天涯了。
但程郁央绝不曾想过，仪器会判定她为Alpha。
她确信自己的身体没长出多余的东西。
估计是被“咣咣咣”的三下重拍，真整出了故障。
仪器重新运转起来，一根新的探针刺进了她的手腕，向皮肤表层下缓慢注入了什么。
和打疫苗的感觉十分相似，不同的是又慢又疼。
探针收起，程郁央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手腕处的皮肤白皙光滑，肉眼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常，上手去摸的话能摸出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凸起。
手感接近于果冻胶，甚至带着点弹性。
——这便是帝国给公民发放的身份芯片，伴随终生，直到本人死亡后才会回收销毁。
工作人员坐回座位上，手指噼里啪啦地敲击着键盘，并推出一个金属色的平板：“请在空白处签名。”
程郁央签下名字，并按照指令录入指纹。
工作人员看了眼屏幕，确认：“程郁央？”
程郁央回答：“是。”
“您的身份芯片已经激活，”工作人员低头操作一番，“可搭配个人终端使用。”
注册身份比程郁央想象中更为顺利。
整套流程走下来，只比宁扬久一点，花了五分钟。
“对了，”工作人员补充道，“由于安置点的房间有限，目前只提供十二人间的集体宿舍。”
“您可以选择床位，或者一千帝国币的救济金。”
程郁央果断回答：“我选救济金。”
住处并不是她现在最急缺的东西，钱才是。
“一千帝国币已打到您的个人账户上，请注意查收。”工作人员结束注册事项并继续叫号，“下一位。”
程郁央拐个弯从侧门走出去，一眼瞥见蹲在树底下，正无聊到在揪地上草皮的宁扬。
他打包好的行李还在身上背着，程郁央眨了眨眼睛：“你没有去安置点的宿舍？”
前几天宁扬提起时，语气分明挺期待的。
“我一开始以为Alpha有单间呢，原来想得太美了。”宁扬不好意思地丢掉手里的草叶，“宿舍住不习惯。”
虽说是十二人间的集体宿舍，但胜在环境干净卫生，有电力和自来水供应，比贫民窟还是要强上不少的。
奈何Alpha是非常有领地意识的生物，攻击性很强，想象一下十二个身强体壮的Alpha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信息素互相碰撞攻击……不发生事故才怪！
“而且……”宁扬打开个人终端，亮出四位数的余额，“谁能拒绝一千块的救济金？”
他不需要问，都知道面前的人会怎么选。
程郁央好奇地打量着他左腕上电子手环样式的东西，从功能上看它接近于前世的手机和电脑的结合体。
“个人终端是必需品，走到哪里都要用到的。”宁扬的目光落在她空荡荡的手腕上，“我带你去买。”
程郁央正有此意：“好。”
拥有身份芯片后，她终于能够进入帝国境内了！
和第四区相邻的，是帝国面积第二大的西岚城。
他们去了离得最近的一个城门。
【叮——请验证身份信息。】
宁扬抬起左手，在闸机感应器上方挥了两下，面前的闸门登时弹开在他走过后又火速关闭。
程郁央有样学样，顺利通过了其中一个闸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