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译轻轻“嗯”了一声，不再拒绝。
汤琳的双手放开宋译的脖子，从宋译手上拿过领带，然后将领带从他脖子后面绕到前面，开始认真专注地打结。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但又不同那晚的丁香香味，说不出是什么香，就像是与身俱来的只属于她的一样。宋译低头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和那小巧精致的鼻子，只看得见一点点的红唇。
“我是第一次给男人系领带。”汤琳一边说一边系。她的动作的确很慢。
宋译没有催她。
汤琳终于把领口那个结打好了后，又为他翻了翻一领，然后双手又勾住了他的脖子，仰头笑道：“系好了。我的技术还不错吧？”
宋译的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还行。果然是第一次系。”
“当然是第一次。我爸都没有受到过这样的礼遇。”汤琳眯眼笑。
宋译情不自禁地低头，一张薄唇靠近她的眼睛，却在这时她头再向后仰，又打了一个哈欠，同时她的眼睛避开了他的唇。汤琳的双手放开宋译的脖子，身子向后一退。而她刚一退宋译就揽住她的腰，把她重新带进了他的怀里。
汤琳的心一跳。她从宋译怀中抬头，她的目光正好和宋译的目光对个正着。他的目光幽深。宋译的手紧紧按住她的腰，她以为他要做什么，也有几分期待。宋译微眯了眯眼，说：“你自己说你算不算投怀送抱？”
汤琳的心猛地跳得更快，瞌睡全没了。她故作镇定地道：“不就系个领带吗？宋参赞不要误会了。”
她总是这样。宋译转开眼，放开了她。
汤琳的心还“砰砰砰”地跳。
“休息一会儿，别到时候谈话磋商的时候没精神。”宋译睨了她一眼。
汤琳又在那张椅子上坐下，但她已经清醒了些。她只是闭目养神。不过闭了一会儿眼睛她仍是睡着了。
宋译看着椅子上的人，知道她又会拿没睡醒作挡箭牌。
快走的时候，宋译去食堂把早餐拿到房间里，叫醒汤琳吃。吃完早餐后两人便出发去和西思贝人谈判。
宋译开车，汤琳又睡了一路。
“现在清醒了吗？”下车的时候宋译转头问汤琳。
汤琳点头：“放心吧！”说完汤琳就推开车门下车。
宋译看了汤琳一眼，她果然把早晨的事当作没发生过。
宋译压下心里的情绪，也下了车。
*
第一轮磋商，西思贝方面的人有外长乔万及其助理兼翻译，还有卫生部部长。宋译说中国可以向西思贝援建一座医院，并配备充足的医疗设施，还可以应西思贝的需求派遣一支医疗队前来或者为西思贝培训一些医护人员。
乔万和西思贝卫生部部长对此表示了感谢。西思贝卫生部长说还希望医院能尽快建成以投入使用。
宋译说：“这个不用担心。中国的基建速度和质量在国际上是有目共睹的。”
西思贝卫生部长没怎么出过国，而且以前西思贝对医疗方面一直不太重视，最近才渐渐地重视起来，他对中国的基建速度和质量并不太了解。不过乔万是听说过的。乔万说：“我们充分相信中国的基建实力。”
汤琳坐在宋译身边翻译。
“那么，这家医院占地面积多大呢？”乔问问。
汤琳一听，知道这是西思贝想知道的重点。
“100亩。”宋译说。
乔万和西思贝卫生部长互看一眼，约克乌承诺援建一所占地面积200亩的医院。
“床位约820张。”宋译又道。
约克乌的方案是提供两千多张床位。
宋译猜测约克乌允诺了为西思贝修建一所超大型医院。他笑道：“如果贵国同意，我们即刻就可以选址修建，一年内建设好。医院一建好，设备和人员同步到位。”
约克乌那边的修建时间要长一些。乔万和西思贝卫生部长想，这也是因为约克乌援建的面积大。
“100亩，能不能再大点呢？”乔万问。
宋译说：“再大的医院我们要建设都没问题，不过占地100亩的医院在西思贝来说已经不小了，从人口、环境方面来讲是很合适的。”
乔万和西思贝卫生部长想了想，说：“我们是希望如果能大点可以再大点。”
宋译直言：“乔万先生，我听说了约克乌也愿意修建一家医院。”
乔万没有隐瞒，他点头道：“正是。他们的方案是为我们建造一个占地面积200亩大的医院，包括两千多张床位。所以我才对宋参赞说医院能大点可以再大点。”
宋译笑道：“我还有一个方案。”
“是什么？”乔万立即问。
宋译说：“贵国可以多修几座医院。”
西思贝卫生部长心道，多修几座自然是好的，但还不是这方面的预算低。
而乔万立即就明白了宋译的意思，医院是援建的，不需要花西思贝的钱，这样的医院多修几座更好。现在中国和约克乌都说要为西思贝修建医院，那么他们西思贝为什么要拒绝其中一家，为什么不同时接受两家援建呢？
“宋参赞说得有理。那么你们负责修一座占地面积100亩的医院，约克乌负责修一座占地面积200亩的医院。”乔万立即说道。
西思贝卫生部长这才反应过来，他点头表示赞成。
“当然可以。”宋译笑道。
“就这么定了。”乔万喜不自禁。
此时，约克乌大使梅尔先生和外交大臣卡尔吉正在谈医疗援建的事。
“我们提出200亩，应该比中国有更大的优势。”约克乌大使道。
卡尔吉说：“这个援建项目肯定归我们。”
*
汤琳和宋译从西思贝政府办公楼出来。汤琳若有所思地道：“宋参赞，我怎么觉得你在使坏？”
第一轮磋商非常成功，只是和预期不一样的是中国和约克乌都拿到了对西思贝进行医疗援建的项目。
在车上坐下后宋译才笑道：“约克乌提出建设占地面积200亩的综合医院，想以面积为优势赢过我们的方案，拿到援建项目。但结果是我们也拿到了这个援建项目。建设200亩的医院所需花费和100亩的医院所需花费也不一样。而约克乌这个国家是出了名的抠。现在我们修我们的100亩医院，他们修他们的200亩医院，但要多花点儿钱。”
汤琳噗嗤笑，宋译果然是故意的，让约克乌多出钱。而中国只要拿到预算内的援建项目就可以了。
“坐好，开车了。”宋译笑了一下，启动车子。
*
约克乌大使得知结果后吃了一惊，西思贝同时接受了约克乌和中国的方案。中国修的是占地面积100亩的医院。
“有点儿后悔我们提出200亩的方案了，200亩的花费比100亩的多得多。”乔万后悔道。
*
定下援建后，开始选址。汤琳和苏江带着中国的专家和西思贝方面的人一起去选址。
他们看的这个地方距卡沃中心不远，但三面环山。汤琳寸步不离地跟在苏江和专家身后翻译。
考察完毕时天黑了，汤琳和苏江回大使馆。然而在回大使馆的途中遇到雷暴，视线不清，车子陷进了一个大坑里面，开不了。
苏江下车推也推不动，只好又回到车上。
“糟糕的天气！”汤琳说了一句。
苏江笑道：“看来我们两个要困在这里了！”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一声惊雷响声，汤琳的身子抖了一下。
“怕打雷？”苏江看着汤琳。
“倒不是。这雷声太大了，震耳欲聋的。”汤琳皱眉。
车子里有些闷热，苏江伸手开空调，车子却忽然熄火了，再也打不燃。
“雨太大，只怕发动机出问题了。”苏江说。
汤琳道：“祸不单行。”
汤琳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宋译，却发现手机没电了。
“苏江，你的手机呢？”
“自动关机了。”
汤琳苦笑：“我们真要被困在这里了。”
四处一片漆黑，只有闪电来的时候才有亮光。汤琳和苏江听着惊雷和滂沱大雨的“啪啪”声，透过闪电看到雨水成股地从挡风玻璃和车窗玻璃往下流，无可奈何。
大使馆公寓停电了，宋译的房间里点着蜡烛。他站在窗户边上，看着因闪电而忽明忽暗的窗外，眉头紧锁。汤琳还没回来，她和苏江在一起，两个人的电话都打不通。
而这场雷暴竟然下了一个小时还没停。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会有所转折
第五十八章
又一道闪电劈来,带着一声惊雷响起，宋译那张英俊的脸变得愈发凝重起来。门外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宋译迅速转身，快步走到门边开门。看到门外的人后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门外的人是李林枫。
李林枫拿着一把手电筒站在门口,看到宋译后开门见山：“宋参赞,关于援建医院这事,我想起一些事来，想和你谈谈。”
宋译敛了敛神,侧身一让,一如即往地温雅笑道：“李秘请。”
李林枫进了宋译的房间,房间里点了蜡烛,他关了手电筒,把手电筒揣进裤兜里,然后走到客厅中央。他看了一下左边的椅子，又看了一下右边的黑色沙发。
“随便坐。”宋译及时开口。
沙发有个单人位,前面有一张条形茶几，茶几上放着蜡烛，蜡烛的火焰一跳一跳的,房间里的光线忽明忽暗。李林枫选择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宋译在李林枫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一道闪电袭来，外面漆黑的夜忽然亮如白昼，但那一道闪电过后又迅速恢复黑暗，紧接着惊雷像似从天边迅速滚来，震耳欲聋。“啪啪啪”、“哗啦啦”的雨声更大。“今天这暴雨下得有点儿久了。一遇到这样的雷暴雨天气准停电。”李林枫抬头瞧了一眼窗外，说道。
宋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身影，那个身影很快一闪而过。他点头：“正是。”
李林枫收回了目光，言归正传：“现在我们和约克乌都拿到了西思贝医院援建项目，新闻媒体上也报道了。不过,约克乌要修建的医院是我们修建的两倍，西思贝坊间对约克乌的评价很高啊。”
宋译说：“我意料到了。原本100亩的医院对西思贝来说都是非常大的了，而约克乌来个200亩，这是所有西思贝人都想不到的一个数字，大概所有西思贝人都惊掉了下巴，他们惊喜万分。”
“从建交开始，西思贝就更亲约克乌，西思贝人对中国也不甚了解，在西思贝的中国人不受重视，还有被欺负也不吭声的。经过我们大使馆的努力，虽说这些现象有所改观，但我们的大使馆到底是才成立不久，这些现象仍然大量存在着，要走的路还有很长。而我们原本是想借这次援建在西思贝再次打开新的局面，但现在还是让约克乌得了优势。西思贝人只看到约克乌要给他们修建200亩的医院，而看不见我们修建的100亩医院。”李林枫说。
宋译笑了笑：“人就是这么现实。”
宋译竟然只这么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而李林枫是想宋译想出个什么法子来让现状改变，因为约克乌得了优势，他们哪里还能打开新局面？哪里还能像宋译之前开会时说的那样能展示中国的基建实力和医疗实力？
“那我们援建医院的意义恐怕就再也没有了。”李林枫皱着眉头。
宋译从容笑道：“不会没有的。你等等看就知道了。没有意义的事我们当然不会做。”
宋译和李林枫面对面地坐着讨论援建医院的事。
*
汤琳一个人坐在车上等苏江，苏江打着手电筒冒着大雨去找人了，因为他们等了半个多小时都没有别的车路过，仔细想，这么大的雨，恐怕也不会有车子来，搭顺风车是不可能的。三十分钟过去，苏江还没回来。车上黑漆漆的，雨水打在车上和地上，哗啦啦地响，闪电来了又让四周亮如白昼。下过了一个小时的雨后车子里已经不再闷热了，很凉爽。但积水越来越多，肉眼可见地往上涨，很快就会淹没一半车身了，而雨还没有要停的迹象，这架势让人有点害怕。汤琳希望苏江快点儿回来。
片刻后苏江回来了，他全身湿透，狼狈不堪。
“没法子找到人。”苏江坐上车后说。这条路人烟稀少，他又怕汤琳一个人在车上不安全，于是走了两公里左右就返回去了。
“再这么下下去，我们呆在车上也不是办法。”汤琳望着忽明忽暗的雨幕，担忧起来。之前她只认为是运气不好碰到雷暴，但她认为雨很快就会停的，只要雨停了就好办些了，西思贝的天气一贯如此，哪知这次下了这么久还不停。这样发展下去就是洪水灾害了。
“下车走吗？这里离大使馆还有二十多公里的路程。”苏江说。
“就怕这个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洪水一来把车都淹没了。”汤琳道。
外面电闪雷鸣，汤琳下了决心：“苏江，我们下车走。这路上总会有人的。看看先能不能投靠酒店或者是别人家。”
“怕是要再走五公里左右才能遇上人了。”苏江道。他刚才已经去打探一番了，而且根据来时的路看也差不多是这样。
“走吧，不能坐以待毙。不然我们会被淹没在洪水之中的。”汤琳说。
两人下了车，此时路上的水已经没过汤琳的膝盖了。手电筒的光在这样的情况下十分昏暗，他们在电闪雷鸣和瓢泼大雨中艰难地走着。水太深，水下又有看不见的坑，汤琳摔了好几次跤。苏江向她伸出手，汤琳先是抓住苏江的手臂，但又摔了几次，苏江便握住了汤琳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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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译的房间，李林枫还在说关于援建医院的事。宋译一边听，一边注意着外面，外面一直电闪雷鸣，大雨还没停，也没有车子回来的声音。他抬手看了一下腕表，皱紧了眉头。
“但到底能不能就此在西思贝打开一个新局面呢？现在有约克乌横插一杠，恐怕不那么容易了。”李林枫说。他话音一毕，见宋译眉头深锁，想了一下他刚才的话，他自认为他说得有理，不知宋译为什么皱眉头。
“不用担心。”宋译说。
李林枫发现无论发生什么事宋译都会说“不用担心”、“不伤大雅”之类的话，而宋译的年纪比他小多了，他不知该说宋译初生牛犊不怕虎，想得太过简单了，还是该说宋译遇事沉稳冷静，不急不躁。不过现在宋译却仍皱着眉头，他倒看不懂了，是嫌他嗦还是怎么？
“那好吧。”李林枫说。顿了一下，他又道：“对了，约克乌那边也进入选址阶段了。他们的选址专家很有声望，据说无论他们选址在哪里西思贝都会很快批准。”
闪电将房间照得亮堂堂的，而宋译那张英俊的脸有些冷淡。
李林枫又顿了顿，继续说着自己的看法。
哗啦啦的雨声不停，几个响雷接踵而至，宋译忽然站起了身。李林枫惊讶地看着宋译，他有说错什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