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他们还有所迟疑，芈渡便洒脱挥手道：“到时候宗主问起来，就说我让的。”
两个长老如蒙大赦，立马脚底抹油跑出了长廊。
小白龙也想跟着跑，被芈渡一把揪了回来。
“你跑个什么，”芈渡幸灾乐祸，“走，跟我见见你老熟人去。”
小白龙：“……”
小白龙颤颤巍巍：“你这是……是落井下石……”
然而弱者面对强权是没有反抗能力的，白龙被芈渡拽着尾巴带进了雅间。
一开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嗅到就让人心神舒畅。
雅间正中，俊美的白衣男子端坐于软榻上。
男子眉眼如画，连发冠都是白玉制成。
他身材修长，一尘不染，好似雪山上盛开的高岭之花，孤傲清冷。
却让人下意识想象他笑起来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如果能忽略室内零下十几度的温度，小白龙勉强承认这幅画面还是挺诗意的。
听见了开门声，对方睫毛都没颤动一下，只平静叙述：“你来晚了，镇魔。”
芈渡连客套都懒得客套：“风临深，把剑意收回去，别吓着我宗门的人。”
北境剑尊风临深，天生剑骨的绝世奇才。
四方大能之一。
芈渡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
嗯，还是原书男主。
听了芈渡的话，剑尊慢悠悠地收回了冰冷的威压，室内温度顿时开始回升。
他抬起眼眸，望着眼前的人，寒凉眸子中飞快闪过一丝复杂。
镇魔尊者素来以不拘小节闻名于世。
眼下，芈渡披着一袭宽大黑衣，长发束起，柳编斗笠款式极其简洁。
在美人如云的修仙界，她的脸顶多也就是个清秀款。
可就是把天下所有庸脂艳粉聚起来，也赶不上她周身半分气度烁烁。
不。
把她跟这些俗人相比，都是侮辱了镇魔尊者那身辉煌战绩。
“尊者真是越发……”风临深上下打量她，把“不修边幅”四个字咽了下去，薄唇轻抿，“心随意动。”
芈渡皮笑肉不笑。
别以为你把话咽下去了，我就不知道你原本想说什么。
她大马金刀坐到风临深对面，扫视一圈桌面，只看见了两杯冒着热气的清茶。
行吧，就知道不能指望他点什么好吃的。
“找我有事？”芈渡开门见山，“去跟隔壁那只哈士奇啊不魔尊打架别带我，西边那位要找实验品也别叫我。两方结盟建议直接找我宗主师弟，这种事情我一向不管的。”
小白龙：“……”
尊者你也是真敢说。
好在剑尊很清楚芈渡平时是什么吊样，也不动怒，而是垂下眼睫，默默喝了口茶。
“并无，”风临深淡淡道，“听闻蓬莱宗大比，特来观赏一二而已。”
闻言，芈渡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众所周知，主角静悄悄，必然在作妖。
剑尊要是跟她提什么要求还好。
这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不禁让芈渡怀疑他是不是在策划什么惊天大阴谋。
“没关系，”她身子往后一靠，提醒道，“我看你们北境大雪山不顺眼很久了，正准备哪天找个机会削一角，扛回山头当摆设玩。“
小白龙：“……“
这是威胁啊！
你们大能威胁人怎么这么赤果果啊！
剑尊闻言闭目摇头，把尚带着热气的茶杯放回桌面，姿态端方正直，好一副君子之相。
“昨日我于寝殿冥想，忽有所感，得知我有缘之人将于贵宗出现，这才特地前来。”
他这番话说的诚恳，芈渡听了冷冷一笑：“与你剑尊有缘之人？”
原书剧情里，剑尊风临深性情孤僻，百年未收徒。
直到见了女主后，剑尊窥见其身命运纠葛，破例将其收为弟子。
然后俩人搞到一块去了。
还是师徒恋。
看到这里后，芈渡大彻大悟。
原来剑尊说的缘分不是普通的缘分。
是姻缘。
现在从男主本人口中听见这个词，她忍不住连连冷笑：“这倒是稀奇了，蓬莱宗还容得下与剑尊有缘之人？”
剑尊斜睨她半眼，慢条斯理：“镇魔尊者以战震慑此间万宗，不信天命也是应该的。”
“只是万物更迭有道，此等缘分，我不敢舍。”
芈渡翻了个白眼，不再搭话，而是伸手摸了摸白瓷茶杯。
烫手。
这么烫手那冰山男的是怎么喝下去的？不燎嘴吗？
她抬头一看，发现剑尊端起茶杯时指尖微动，悄悄释出冰寒剑气给茶水降了温，这才入口。
白衣胜雪，眉目如画，主打就是一个风度翩翩。
芈渡：“……”
小白龙躲在她衣服里，还有空溜缝：“瞧见了吗尊者？这就叫气度，你学不来吧？”
芈渡：“……呵呵。”
宗门大比进行得很顺利。
芈渡赶到后没多久，比赛就进入了最激动人心的环节。
十多位实力顶尖的弟子两两对决，战况激烈。
尽管对大能来说，这些都是小打小闹，芈渡还是看得很开心。
她嗑着一把瓜子神色激动，哪位弟子赢了还得呼呼喝喝两声，是非常合格的气氛组。
见风临深垂眸喝茶，她甚至还热情地指给他看：“这场赢的是外门弟子xxx，哎我跟你说他平时就……”
风临深不动如山，淡定如常。
情绪稳定得让小白龙都佩服不已。
很快，下一场对决开始。
芈渡还想给风临深介绍一下两位选手，目光落到赛场后却语塞了几秒。
“这弟子……”她疑惑道，“我怎么看着这么面生。”
风临深抬眸一望，只见场内站着位亭亭玉立的女弟子。
年轻少女容貌雅致美丽，漆黑长发瀑布般倾泻而下，越发衬她肤色白皙，唇红齿白。
就连唇边那抹笑意，也尽显清纯大方。
竟硬是在人群之中显出鹤立鸡群般的气质。
她没穿蓬莱宗弟子的青衣校服，而是着了一身清爽白衣，手持长剑。
那长剑通体莹润不似凡物，挥舞之时带起盈盈风响，雪色衣摆随风飘荡，美不胜收。
风临深淡定道：“蓬莱宗弟子数千，尊者不能尽数记清，也是正常的。”
芈渡没说话，目光看向赛场。
她神情严肃了一点。
令人意外的是，这场战斗结束得很快。
那面生的白衣女弟子剑术超群，交战几回合就将敌手扫下赛场。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她微笑依然谦和，提剑走下场地。
芈渡还没说话，风临深却一改常态，开口问：“尊者觉得如何？”
芈渡想了想，实话实说：“天资聪颖，剑术利落。”
白衣是外门弟子的象征。
这位弟子应当刚入宗门不久，正在实习期，还没转正成内门弟子。
“刚入剑道，就有如此成绩，的确天资聪颖。”风临深难得赞了一句，垂目看着茶杯。
芈渡看他半眼。
风临深当年也是修仙界颇负盛名的绝世奇才，天生剑骨，不可多见。
芈渡直觉现在这剧情走向有些古怪，却说不上来何处不对。
她比刚刚沉默了许多。
比赛还在继续。
接下来上场的几组虽说激烈，却再无刚刚那场对决的利落。
初赛结束就是复赛，胜出的精英继续两两对决。
白衣少女再度上场，轻轻松松连胜三局，彻底点燃了观战弟子们的热情。
欢呼声排山倒海，芈渡叼着刚要的果脯不发一言。
风临深则专心致志地凝视着赛场，目光落在意气风发的白衣少女身上。
半晌，他突然开口：“此子与我有缘。”
芈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剑尊耐心重复：“此子与我有未解之缘。”
芈渡叼着块盐渍梅肉，满眼怔愣地转头看他。
有缘？
跟你有缘的不是你老婆吗？
你这有缘人满地捡的？
她又回头看了看赛场上的白衣少女。
小脸美艳手法凶残，与她对决的弟子就没有撑过三回合的。
还是说……这位就是女主？
不应当啊。
女主与剑尊不是在妖兽肆虐的密林中相遇的吗？
再扯淡也扯不到他们蓬莱宗啊。
芈渡沉默片刻：“你认真的吗？”
剑尊语气平稳：“我之测算，从未出错。”
好。
很有精神。
芈渡点点头，直接一把从袖子里拽出小白龙。
可怜白龙正偷偷往嘴里塞着果脯，忽然一下子就暴露在剑尊眼前，吓得尾巴毛都炸了。
它跟剑尊大眼瞪小眼，后者微微蹙眉：“这不是……”
他看着芈渡，没往下继续说。
芈渡并不在意剑尊略带谴责的目光。
她一手提溜着小白龙，一手指向下方赛场：“看见那个女弟子了吗？”
小白龙疯狂点头。
“十分钟，我要她的全部资料，”芈渡微微抬头，露出自己凌厉的下颌线，“知道了吗。”
终于有机会说出这种经典霸总语录了，她心里默默感叹。
小白龙：“……”
又开始了，尊者又开始说这种怪怪的话了。
但它炸毛看了剑尊半眼，觉得还是早点离开这种是非之地比较妥当。
芈渡一松手，白龙立马纵身飞出窗外，身影消失不见。
剑尊蹙起的眉头越来越重：“尊者这是何意？让如此之恶兽留在宗门内……”
“当年的事情不怪它，”芈渡回复，“你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她垂眼看向战况激烈的赛场，又往嘴里塞了一口果脯。
两人重归寂静。
好在不一会儿，小白龙就尾巴着火似地狂飞了回来，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尊者，问到了。”
芈渡端起茶杯，悠然吹了一口气。
这玩意儿今天工作效率还挺高。
白龙小心翼翼盘到芈渡肩膀上，与剑尊拉开距离，才敢开口：“这位弟子前两天刚入宗门，名叫柳成霜——”
芈渡差点一口茶把自己呛死。
我草妮玛。
还真是原书女主的名字。
剑尊没看着芈渡诡异的脸色，点头赞道：“成霜，好名字，当入剑道。”
行。
你看你老婆真是百般好。
芈渡扯了扯嘴角。
她左手侧在身后，迅速掐诀，一道传讯符悄无声息释出指尖。
符光朝着远处层叠山脉，远远飞去。
第3章 果饮子
柳成霜振剑，将又一个对手击飞出界。
号角声响起，场外观众发出欢呼声，预示着她再度得到往上攀爬的机会。
她的力道控制得很好，对手落地后并未受伤，不需搀扶就爬了起来。
对手直直地看着她，柳成霜认得他眼中的情绪。
那叫不甘。
电光火石间柳成霜与他对视，心底腾升隐晦的不安和歉疚。
很快后者就被匆匆赶来的朋友们带下了赛场。
她身后亦响起匆忙的脚步声，师兄师姐们跑过来蜂拥而上，挽着她肩膀大声赞美。
“柳师妹太厉害了，进门才半年，连内门弟子都能击败——”
“我看啊，这次大比魁首肯定是师妹的了！”
“听说这次大比，尊者也会到场观赛，师妹可要再加把劲！”
听了这话，原本低头不语的柳成霜眉间一动，像是忽然起了兴趣。
“师兄……可是见过镇魔尊者？”
被问到的那个师兄挺胸抬头，自豪道：“那当然了，咱们尊者就住在一念峰，时常会下来巡视探讨……前些天我去内门送药，还远远地见过尊者呢！”
闻言，周围同窗一股脑涌上去，连声问：“然后呢然后呢？”
“尊者样貌如何？姿态如何？”
师兄目光投向远处，似陷入了某种悠远的回忆，连声音都放低了不少：“姿容烁烁，见之难忘。”
柳成霜把头放得更低了。
“我就知道，尊者肯定是绝世大美人……”
“是啊是啊，听说尊者与北境剑尊交情匪浅，曾一起镇压过千年大妖……”
“嘻嘻，我还听说啊……剑尊这么多年未有道侣，就是为了等尊者动情呢！”
周围弟子七嘴八舌热火朝天，柳成霜一颗心在胸膛里扑通扑通乱蹦。
她实在忍不住，快步离开人群簇拥，返回到了休息的位置上。
柳成霜抚摸着自己的剑，金属冷光倒映出她一双忐忑不安的眸子。
她注视着赛场上即将开战的又一组弟子，慢慢下定了决心。
一定要往上走。
一定要往上爬。
这场大比的魁首，是她。
只能是她。
*
自穿书以来，芈渡在修仙界摸爬滚打已有三百多年。
从刚入门的菜鸟弟子，到坐镇修仙界东方的镇魔尊者，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妖魔鬼怪没揍过。
上可通天，下能达地，那都是大佬的基本素养。
但芈渡还是想说。
如果她有罪，请让她杀入妖兽潮里以一挡百。
而不是让她跟男主坐在一起观摩女主大展宏图。
此刻，雅间的气氛十分诡异。
剑尊专心致志看下方菜鸡互啄，芈渡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白龙抱紧自己尾巴尖死死盘在芈渡肩膀上，死都不肯靠近风临深。
就在一片死寂之时。天边忽然划过一道青色光芒。
这光芒直直落入雅间窗内，漂浮在两人中间，形成了蓬莱宗专用的传讯符号。
芈渡一看立马就站了起来，眼中重新迸发出活人的光彩。
就好像她早有预料。
她抱歉地看向剑尊：“剑尊，我师弟寻我有急事，恐怕不能跟你一起观赏菜鸡……我宗大比了，你请自便。”
芈渡话虽客气，可语气里的抱歉很不真实。
倒有种脱离苦海的期待与希冀。
剑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