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海坐在另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表情有点不自在。自从父亲对他说出母亲有可能出轨的那些话后，他就越来越觉得怪怪的……
说不出的奇怪。
家里最近很难，他在基层都累得不行，更别说母亲了，日家几乎全靠她一个人撑起来。说得难听点儿，父亲以前还算是个花瓶，就算什么都不会，至少能陪着母亲跑生意，现在他一天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养身体，他过得这么轻松，竟然还有心思去怀疑母亲？
甚至，日落海看见卫西元对日青空那么温柔的笑，心里都有种轻微的不适感，总觉得他是装出来的。
1是这样吗？
日落海不知道。
别墅小区外。
日白鹭的车停在路边，车内外的灯都没有打开，车里一片漆黑。她坐在驾驶位，头无力地往下埋，单手撑着太阳穴。
她的神色无比凝重、黯淡。
上回，日白鹭听懂了日藜的言下之意，于是她开始着重调查网上那些有关日家不好的言论，抓水军，抽丝剥茧，慢慢的，线索浮上水面。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人，一个她无比熟悉的人。
卫西元。
第62章
五月。
等了大半年, 星辰一直在监控的城郊地下室终于有动静了。日藜一觉醒来，就收到星辰的消息：“大小姐，昨晚有人去了地下室里。”
日藜点开视频，一边听星辰继续说。
“应该是冷秋荔雇的人。”
凌晨, 视频里是一个穿着建筑服的男人, 戴着帽子和口罩, 把脸遮得严严实实。他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他认真看了会儿，又抬头在地下室里左看看又看看, 才开始拆卸里面的机器。
他第一个拆的是摄像头, 画面随之黑屏，但星辰很快就切到另一段监控画面。
四个小时后, 废弃工厂外, 工人把最后一台电脑搬上卡车, 自己坐上驾驶席, 大车缓缓消失在马路尽头。
第三段监控，是在废弃工厂不远处的二手电脑交易市场, 那些器械被拆成零件, 输送到各个电子交易市场里去。全程，冷秋荔都没有出现过。
又几段录像快速切过, 包括工人很不熟练地和电子批发市场老板讲价的过程。
“就这点钱？”
“老板，我虽然不懂, 但我老板懂的呀！钱是打到他卡上的, 你给价低了我也拿不到钱！”
“反正你别想坑我！”
“直接把钱给我？我又不傻, 大几百万的东西, 我要敢直接吞下，老板明天就能送我进监狱！”
早晨七点, 交易完成，工人坐上空荡荡的卡车，再次消失在监控视野里。之后，屏幕切出多屏模式，无数个实时监控画面排在一起，时不时能看见那辆大卡车从其中一个画面中经过。
星辰：“他们在批发市场里留的是境外账户，无法追查到源头。工人那边的信息也没有什么有效价值，或许可以直接联系他进行询问。”
屏幕上出现工人的一些相关信息，一个普普通通的卡车司机，在城郊的几个建筑工地间来回工作，赛博空间里查询不到他和冷秋荔的消息记录，他们应该是在线下见面、沟通。
“直接联系他吧。”日藜垂眸。
……
中午，月城通往其他城市的高速服务站。
司机蒙庆停好车，迫不及待拿出手机看一眼，看见银行的到账短信，脸上一下爆发出喜悦的笑，那个年轻人没骗他，他真的拿到钱了！三万块，抵得过他在这条路上跑十来次了。
蒙庆喜滋滋地放下手机，正要去服务站休息休息，一个电话却打了进来。
号码是一串“*”。
“啥玩意儿？”蒙庆接通电话，“喂？”
“蒙先生，您好。”电话那头是微沉的男声，语调很平，莫名听着渗人，“根据监控显示，你在今天凌晨进入城西废弃工厂群中，从那里搬出一批电子产品，输入进附近的电子批发市场里。”
那人冷冰冰的声音在这时停住，电话里安静无声，一丝电流音都听不见。
蒙庆眼皮跳了跳，没立刻回话，身体却变得僵硬，本能地朝身后退了一步。
他早知道这批货有问题，不然卖家为什么不亲自去卖？还得找他当中间人。
他不敢私自处理这批货就是出于这个原因，他私自把货物脱手，说不定上面查下来，就查到他头上了，或者那个年轻男人直接报警，那也是他玩完儿。
但是货物出手之后就不一样了，他只是个中间人，又没文化又不懂电脑的，知道个啥？警察要找也是找那个年轻人的麻烦，和他没关系。
只是蒙庆没想到，警察这么快就查到他这里来了。
蒙庆抹一把汗：“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就是做这行的，老板叫我搬东西拿去卖，我照做就是了，有什么问题吗？”
“蒙先生，监控显示，您现在正在擦汗。”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蒙庆下意识抬头往四周看，目光停在服务区超市外的监控上，哆嗦了一下：“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连那个人名字都不知道，他叫我去搬东西，说给我钱，我、我就去了……”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和那个人见面是在哪一天，哪个位置。”
“在、在三天前！隆章建筑工地的旁边！当时我在工地拉货，他突然找上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蒙庆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他愣在原地，缓了会儿才隐约感觉，刚才那通电话有种微妙的不对劲儿，又说不出来具体哪儿有问题。
……
另一边。
“查到了？”日藜的目光从电脑上移开，揉了揉工作许久的眼睛。
“查到了。”星辰的声音里竟然有一丝笑意，“我还什么都没说，他就告诉我了。”
“心里有鬼的人不就是这样。”日藜笑。
紧接着，屏幕上调出三天前隆章建筑工地附近的监控，这个建筑工地位于城中村，周围人群来来往往，四处乱停乱放的车子，吆喝的小摊，一街之隔的大型购物广场和奢侈品中心，环境非常复杂。
难怪那人会选这个位置。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考虑过，人越多的地方，摄像头也会越多。遍布在建筑上方的天网、建筑工地和商铺屋里的监控，几乎找不到死角。
星辰已经调出几个主要的监控点，正在进行扫描。
而日藜的目光，却落在了其中一个监控画面上，倒是和这件事无关，她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星辰察觉到她的目光，帮她将画面放大。
日藜的笑容一下子更玩味了。
那个监控画面是街对面的大型购物中心，画面放大后，定格在三楼的奢侈品店，店里非常冷清，只有一男一女在购物。
男的身材挺拔，大冬天的还穿的非常宽松时尚，还染了一头新潮的银发。女人背影似乎有些壮，大波浪头，穿着貂皮。
逛了会儿，两人挽着手从店里走出来，日藜看清正脸后，差点没笑出声。
她猜得没错，那男人真是卫西元。
这时他笑得满面春光，手臂上挂着那家奢侈品店最新款的男士提包，手腕上巨大的金镯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这是……看日家不行了，就去傍别的富婆？”
日藜想了片刻，看戏似的把这段录像打包发给日白鹭。
第63章
日藜把视频发出去的同时, 星辰已经扫描到目标人影。
建筑工地外的小巷角落，蒙庆和一个穿着厚实冲锋衣的男人站在那里，摄像头的角度正好拍到男人的侧面，是冷秋荔没错了。
星辰已经对音频进行了降噪处理, 日藜能清晰听见两人的对话。
“果然是他。”日藜笑着摇摇头, 没有一点儿意外, 关闭监控，“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她停顿片刻：“对了, 两天后再开始。”
“好的, 大小姐。”
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摸底考试刚刚结束，两天后, 正好是出成绩的时候。到时候, 百里云改名的事儿也就瞒不住了, 正好拿冷秋荔来转移网友们的注意力。
只是日藜和星辰都没有预料到, 冷秋荔的事情还没爆出去，张家那边竟然又出意外了。
准确的说, 是张小凌。
探监期间, 他突然发了疯似的吼着说要杀了张大强、都是张大强害了他云云，当然杀是不可能杀得了的, 他一头重重地撞在探视玻璃上，撞得满头是血。
之后他回村里休养了一段时间, 之后人就疯疯傻傻的, 昨晚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 今天一早有人看见他躺在鱼塘水面上, 彻底没气儿了。
也算是报应。
当初张家人把百里云的父母摁死在鱼塘里，现在他们自己的儿子也死在了那里, 他们也即将迎来死刑，一家人走得整整齐齐，离山村里的晕轮都在说他们一家是遭报应，更别说网络上了。
星辰稍微带了带节奏，舆论一边倒地偏向百里云。
【我靠张家，什么全员恶人的家族】
【云云能走段现在真的是苦尽甘来QAAAQ】
就算偶尔有人非要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她、非要说是她克死亲生父母和张家人，也立马被别人喷得狗血淋头。
张家的事情发酵没多久，还没到舆论最高点，另一个视频悄无声息地在网上扩散开。
视频是由几部分剪辑到一起的，第一部 分是一条并没有引起任何波澜的新闻截图，内容是说国外几个知名偷拍网站的源头IP竟然在月城城郊某废弃工厂，记着根据定位线索前去调查，除了废弃的厂房和空荡荡的地下室，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条新闻不仅没有什么热度，甚至成了某一部分人的狂欢。
【xxn不是说抓到偷拍源头了吗？结果地下室里什么都没有】
【造谣偷拍可是要入刑的哦】
【兄弟们，下次我假装拿手机偷拍，故意引那些女的报警，然后把她们送进局子怎么样？偷笑.jpg】
视频的第二部 分内容是在几天之前，是一段监控录像，昏暗的地下室内，密密麻麻的机械规律闪烁着红光，能听见低频的机械运转声。
不难看清，这个地下室和上一条新闻里的地下室照片一模一样。
几秒后，地下室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工人左顾右盼地进入房间，极不熟练地开始拆卸那些机械，再然后，监控断掉了。
然后是工人搬运器械的片段周围环境也和新闻里被曝光的废弃工厂一模一样。
最后一部分内容时间线更提前，是冷秋荔和工人见面的那段监控，经过处理后，监控画面非常清晰，别说冷秋荔的侧脸了，连他皮肤上的毛都能看清，再加上他和工人的谈话内容，一下子把人给锤死了——
偷拍网站的源头不仅在国内，而且管理员居然是冷秋荔！
要知道这几个月里，冷秋荔无论在现实还是在网上都混的风生水起。现实里，他是前途无量的天才程序员，刚结束大厂的工作，跳槽进入首都网监所，是体制内的高技术人才。
在网上，他原本没引起多少人注意，但随着单升淡出人们视野，那群抽象乐子人粉丝不知道怎么的把目光转向了冷秋荔，把他奉为神明。冷秋荔不像单升那样高调，他从来没回应过乐子人粉丝们的吹捧，更没开过直播，然而这种“高冷”的做派反而吸引了更多乐子人，他本人也没有受到过什么反噬，安安稳稳过到现在。
这一段视频被爆出来，可以想象网上动静有多大，网友们彻彻底底把张家的事儿放到一边，矛头整齐对向冷秋荔。
【难怪记者什么都没发现呢，原来是提前得知风声，把设备全部搬走卖了。不愧是高材生，消息就是灵通】
【以前看节目的时候只是觉得冷秋荔情商有点低才和藜姐她们闹矛盾，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人……】
【构建偷拍网站，这得进局子吧？】
【既然这个偷拍网站是他的，那么船上的两个摄像头会不会也是他安装的？】
他的乐子人粉丝反应更激烈，基本都是破防不肯承认：
【他不过是雇人把机器拆了而已，说不定他也不知道那是偷拍网站服务器呢？谁能证明这些东西是他弄的？】
【就算是他又怎么了？又不是多严重的事儿，我们国家互联网尖端发展本来就比不过外国，国家不能失去他这种人才！】
【还说他偷拍呢，曝光他的人哪一段不是在偷拍？如果冷秋荔要进局子，曝光他的人也一样！】
立马有人反驳：【偷拍的时候不知道犯法，现在被别人拍了反而知道了，这双标得，啧啧啧】
……
另一边。
网上吵得腥风血雨的同时，现实里，冷秋荔坐在办公桌的一边，笑容异常轻松。
他对面的中年男人正在缓慢地和他说：“小冷，你放心，我们都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所里肯定不让你受委屈！你也别多想，不要在乎网上的那些话，回去好好干项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