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博皱眉道:“的确不应该,要知道这院子是本王住处,里外都有护卫的,若是有人潜进来,护卫们不会察觉不到。”
江云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说。”说完他想了想,又肃容看着齐博道:“王爷,为什么我犯下了这样的滔天大罪,您不但不把我送官,还留我在身边?”
“滔天大罪?你犯了什么滔天大罪?”齐博倒被江云说的愣住了,接着方明白过来,哈哈笑道:“盗用御赐三宝吗?你不是事到临头缩手了吗?那就不算是滔天大罪。我们断案的人也不能胡乱攀诬啊,有人心里总想着偷东西,可真正到了东西前,因为种种原因他没有偷,这就是无罪。怎么?你总不会怀疑我是表哥那样的多情种子,被你所迷,才会故意徇私吧?”
“小人可不敢那样想。”江云也笑了:“王爷喜欢的是苏姑娘,怎么可能对我有什么心思。只是世子……唉!但愿他能醒悟,是我害了他,不过若不是当年烟雨入府里……”
他说到这里便没再说下去,显然也明白这个时候用烟雨的事情来为自己开脱,是有点无耻了,明明是烟雨贪恋荣华富贵不肯离去的嘛。
好半天也没听见声音,江云抬头一看,就见齐博如一座泥胎般定在那里,瞪着眼睛看他,那眼神只看得他心头发毛,连忙站起身道:“王爷,可是……可是我说错什么了?”
“你……你你你……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苏姑娘?我和苏姑娘只是志趣相投,又因为破案所需,所以常在一起商讨罢了,这……这……这怎么可能是喜欢呢?”
齐博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与其说是气得,倒不如说是慌得。
江云疑惑道:“原来如此吗?那大概是我看错了。本来苏姑娘的身份,也的确很难进王府的门,王爷千万别把我这话告诉苏姑娘,不然她非恨死我不可。”
“没错,就是你看错了。”齐博心里得到了点安慰,连忙将刚刚冒出头的一点小芽毫不留情地掐死:苏兰心都明确表明态度了,他难道还真要死皮赖脸的去追求对方?不对不对,他并没有对对方动心,何谈的追求?嗯,江云肯定是做女人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连分辨力都出了错,一定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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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大哥?万一被他认出了我的身份,就完了,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慌什么?昨晚没找到机会,咱们就再找。你可是给那老婆子下了药,让她这几天都不能痊愈?”
“是的,已经弄好了,我就怕……就怕再失手,不但杀不了他,反而会引起他们疑心。要我说,现在既然府里风平浪静,不如就算了,免得打草惊蛇。”
“不行。他现在一时想不起来,可是有那个齐博和苏兰心在,查来查去,说不定他就想起来了。你可知道?他们两个人昨天已经去了岳老头儿那里,我只怀疑你嫂子已经被打听出来,幸亏她不怎么往国公府里去。”
“好吧,那我再试试。”
“记着,不要着急,务必要做的天衣无缝,不能让人看出他是被害死的,明白吗?”
“明白。”
黑漆漆的屋子里,两个人影低声商议完,便出了门,左右各看一眼,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分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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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不好了,江公子被一棵枯树压住了腿,这回他的腿恐怕都要断了。”
齐博正在摆一局残棋,那个女人的线索再次中断,让他有些心浮气躁,所以用这种方法逼自己平静下来,谁知道刚刚摆了两个棋子,就被青山一嗓子给吓得站了起来。
“什么?他又出事了?”
扔下手里棋子,齐博匆匆跟着青山而去,很快便来到后院院墙边,只见一棵粗大枯树压在江云的小腿上,几个仆人站在旁边,一脸的不知所措。看见齐博过来,连忙七嘴八舌道:“王爷,他又不让我们搬开,再耽搁下去,这条腿怕是都要废了。”
江云一头的冷汗,脸已经疼的扭曲变形,对齐博道:“王爷,这事儿有些不对劲,所以我特意等您过来,看看这树木是不是有人动了手脚。”
齐博粗粗看了下,就对那些仆人道:“行了,挪开吧。”然后摇头道:“你真是傻了,有人动手脚,那是要从树上去找,你老让它这么压着算是怎么回事?怕自己的腿不废掉吗?”
江云苦笑道:“我没想那么多,还以为真要是有人暗算的话,我这姿势什么的都有门道呢。”
“有什么门道啊?”齐博命人将大树挪开,然后自己转去大树后,只见这棵大树乃是连根而倒,从表面上看,不太像是人为。
但是这太巧了,江云前天失足跌进地窖,晚上就听见窗外有声音,今天更是被大树砸倒,件件都是险死还生,霉星罩顶也不是这么个倒霉法儿吧?不过从结果只是断了一条腿来看,说是福星高照其实也没错。
因这样想着,就忍不住又仔细看了看那树根,只见这树根大概是先前被耗子啃咬得太厉害,几乎烂得不成样子,里面木渣儿跟破烂棉絮一般,这样的树木,只要哪只耗子跑来磨牙,在周围啃上那么一圈儿,倒地只是弹指间的事儿。
“不会这么巧吧?就有那么只耗子,专门在这个时候磨牙?”齐博磨挲着下巴,目光在周边地界上梭巡着,一面问江云道:“你好端端的怎么又跑来这里了?”
“我看见……昨天……那只猫……”
江云大概也知道自己这理由实在太奇葩,吞吞吐吐说到一半就不好意思说下去了,只听齐博大叫道:“你不是吧?一只瘦猫而已,你吃了一次亏,还不吸取教训啊?这要是真有人谋害你,你就完了知道……”
不等说完,忽然“咦”了一声,蹲下身子在那烂棉絮般的木头渣子里抓了一把,接着他将这一把木渣儿在掌心摊开,只见里面一颗小小的紫红色颗粒,大约只有小米大小,若非过人的目力,根本就看不到。
“王爷,这是什么?”
有仆役好奇问了一句,齐博不语,拈起这颗紫红色小粒儿在鼻子下端凑着闻了一闻,接着他整个人都豁然站起,将手里木头渣儿一扔,笑骂道:“奶奶的,一颗老鼠屎,害我还以为是什么线索呢。呸!行了,把江云带回去,立刻找金陵城的名医过来给他诊治,希望这条腿还能保得住。”
“是。”
围着的仆役答应一声,齐博就来到江云面前,对他轻松笑道:“别疑神疑鬼,就是你这两天流年不利,这树没什么问题,我看那只瘦猫说不定就是你上辈子的仇家,所以这辈子专门过来害你,好在没要了命去,你就庆幸吧。”
听他这样一说,江云松了口气,挠着头不好意思道:“我也觉着不应该有人要害我啊,我算个什么东西?就是这两天忒邪门儿,怎么血光之灾还不断了呢?”
“什么血光之灾?前两日也不过是脚踝崴了而已,又不是断了脚。”齐博满不在乎地说完,看着几个仆役扶起江云,他回头看了一眼大树,目中冷意一闪而逝。
“不是啊,脚踝虽然没见血,我胳膊上划了一道大口子你没看见?”
“哦,我的确没看见。”
一路回了院子,苏兰心早已闻讯赶来,看见江云便劈头训斥道:“你知不知道你如今是什么身份?还到处乱跑。国公和世子爷虽然开恩,你也该懂点分寸吧?结果乱跑不打紧,看看这都遭了什么事儿?你说你是不是自作孽?”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迷惑不解
江云耷拉着脑袋不做声,他自己也知道,能像现在这样还有吃有喝,住在别院里,名为软禁,其实也没人怎么看着他,完全是叶承平的功劳,只是自己心中郁闷,所以越发在屋子里坐不住,国公府的事情很可能是因他而起,他就总想着在府里各处走走,或许就会有什么发现呢,给案子提供点线索也好啊,算是弥补自己的罪过。
将江云安置在床上,齐博正要命人去延请名医,就听江云道:“我忽然想起来,常妈妈那位二女婿听说医术就十分高明,不如请了他来,也省得折腾。”
齐博皱眉道:“他很有名吗?治疗骨折拿手么?你以为你这是碰了蹭了,是个大夫就可以治啊?”
江云道:“虽然不是什么名医,但我时常听这府里的下人提起,说他医术很不错的,而且所学颇杂,什么都能治上一治,大前天我还看见他来府里给人治病,后来听说是为厨房的柳五娘治病,让人过去找一找,兴许他还在呢,正好先请过来看看也好。”
齐博道:“既如此,就派个人去厨房看看,另外擅长治疗骨折的大夫也要请来。”
青山答应着出去了,齐博给绿水使了个眼色,这小厮会意,便也出门,屋里一时间就剩下齐博和苏兰心以及江云三人。
齐博脸上懒洋洋的表情慢慢就消失了,江云和苏兰心惊讶看着他的面色逐渐凝重,到底是苏兰心更了解他,连忙悄声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江云今天的伤不是凑巧,而是为人所害。”
齐博语出惊人,与此同时,他一把捂住了江云嘴巴,将对方那一声惊呼给摁进了喉咙里。
“怎么说?”
苏兰心连忙拖了张椅子在齐博对面坐下,只听他沉声道:“我在那木渣儿里看见一颗小米粒大小的渣子,闻着有一股淡淡的蜜饯甜香。”
“蜜饯甜香?”苏兰心疑惑,但旋即醒悟过来,立刻急切道:“引老鼠用的?”
这一次江云是真的诧异了,看着苏兰心的目光如同见鬼一般,喃喃道:“姑娘又没有去现场,怎么竟好像是亲自见到那里情形似得?”
苏兰心淡淡道:“这有什么难猜?你的腿是让大树倒下砸伤的,王爷又说是在木头渣子里发现的蜜饯粒儿,这必定是树根子招了老鼠,被咬得彻底烂掉,若是想不露痕迹地让树倒下,自然还是用老鼠咬最合适,那用点心引老鼠过去,自然是是最简单省事的办法。”
江云纳闷道:“可王爷看到的是蜜饯颗粒啊,并不是点心。”
苏兰心“扑哧”一笑,摇头道:“你素日里也很聪明,怎么这会儿倒不开窍了?蜜饯的颜色深,就算是弄碎了,洒在木头渣子里也很明显啊,所以肯定是用点心,不过这点心里嵌了点儿蜜饯罢了,那人必定已经费力清除过,只是残余了这么微不足道的一点渣儿。他大概也没想到会有王爷这样目光如炬的怪物,所以没有做到尽善尽美,就让王爷抓到了破绽。”
“喂喂喂!话就不能好好说?本王这叫本事,怎么就成了怪物?”齐博不满地叫。
也只有在苏姑娘面前,睿智王爷才会变成轻狂少年一般,就这样,还敢说不是喜欢?忘了哥哥我是过来人?
江云暗地里撇撇嘴,他倒忘了他比齐博也大不了多少。这里苏兰心也不肯和齐博说笑,而是若有所思道:“如果是人为,那么昨天江云跌进地窖的事情,就很可能也不是意外了。瘦猫?呵呵!这哪是瘦猫啊,分明是勾魂使者。”
齐博道:“江云久在国公府,很少出去,能够知道他爱猫如命的,必然是府里人,这和我们先前推断的内鬼盗宝恰好符合;再则,对方处心积虑要杀江云,必定是有一个目的,这个目的是什么呢?”
“会不会是为了栽赃嫁祸?因为我的身份已经暴露,所以对方想把我杀掉,这样就可以把盗宝的罪名按在我的头上。”
“不会。”苏兰心摇头断然道:“我们已经让你住进这别院,说是软禁,其实并没有囚禁于你,任谁看了,都该知道我们对你已经释疑,若你这个时候被人害死,不但不可能栽赃成功,还明摆着是告诉大家幕后还有黑手。要栽赃,除非是在你的身份刚刚败露时,他们立刻就将你杀掉,然后伪装自杀,这还有可能。”
“那会是谁要除掉我呢?不是我自夸,虽然我对不起国公府,但是这三年多,我在府里刻意结交笼络下人,人缘那也是十分不错的,断断不可能有人恨到要杀我的地步,连国公爷都饶了我的性命,试问还有谁能比他更恨我呢?”
江云一头雾水,却听齐博道:“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倒觉得这事儿蛮简单的,对方除掉你,应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江云惊叫一声:“可是我并没有同伙啊,杀我灭什么口?”
齐博皱眉道:“是啊,我也觉得十分奇怪,说起来,你真的没有同伙吗?”
“对天发誓,小人若有一句虚言,天打雷劈万箭穿心头顶流脓脚底出血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
“行了行了,我信你还不成?你发誓倒发得顺溜。”齐博翻翻眼睛,忽听苏兰心在一旁问道:“是了江云,你这两天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没有啊。”江云一脸茫然地看向苏兰心,齐博却是精神一振,问道:“你怀疑他是无意间看见了盗取三宝的凶手?”
苏兰心摇头道:“不一定是盗宝凶手,但一定是有事情。江云你再仔细想想,有些人有些事你可能当时没有放在心上,一掠而过,但是对方却十分心虚,所以想要杀你灭口,这样看来,你肯定是和他们有什么牵连的,只是你还不知道而已,你再仔细想想。”
江云仰头看着房顶,想了许久才颓然道:“没有,我这两天也都是在府里打转,真的没有看见过什么人啊。”
“这样,我们把你三天内见过的人全部捋一遍,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
齐博和苏兰心好不容易有了一条线索,虽然这未必就是三宝失窃的线索,但若是能就此解开别的杀人偷盗之类案件,也是好事一桩。
江云使劲儿眨巴着眼睛,喃喃道:“这三天,王爷和苏姑娘,芳龄芳草,青山绿水,还有护卫们……”
“这些人怎么可能有问题?”齐博又翻了个白眼,想别的人,这府里的。”
“这府里的人我也几乎是天天见啊,要想杀我灭口,早就杀了。”江云都快哭出来:“要说事情,我真的没有看见任何事啊,如果真有事,哪怕只是一点苗头或者痕迹,我也会有印象的,你们也知道,我其实也可以算是聪明人对吧?”
苏兰心看了齐博一眼,暗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真是至理名言,江云还是烟云的时候,那是多么稳重谦虚的好姑娘;变成了江云后,搬来这里还不到五天,脸皮就厚到这个地步了,无赖风格简直就像是和王爷一脉相传似得。
正想着,就见芳龄走进来道:“江公子,你说的那位大夫,因为家里有急事,所以今儿个给柳五娘看完病就走了,我劝你还是乖乖等着名医上门为你诊治吧。”
“真是的,我就说这两天流年不利吧。”江云摇摇头,此时他那只腿疼的钻心,齐博见他脸上汗珠滚滚而下,便起身道:“行了,你好好养着吧,呵呵!不喜欢闷在屋子里?这一回不闷也得闷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你这是骨折。”
江云没法起身送他们,就在床上拱手相送。两人出了门,只见叶承平匆匆赶来,一进门便急着道:“怎么?我听说江云的腿被树砸折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霉星罩顶呗。”齐博翻了个白眼,正要拉着这贼心不死的表哥去书房说话,就听他嘿嘿笑道:“王爷,我爹请你和苏姑娘去他书房相见。这个,本来应该是他来见您,不过你知道,这些日子为了御赐三宝的事儿,他着实病了一场,焦躁得很,如今嘴上好几个大燎泡,身上还生了火疖子,大夫不让他见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