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呢。”魏l宜低头,有些羞涩地笑了笑,“就算是有碍,也没有关系的,能看见谢大人...”
“有关系的,公主下次再遇见谢韵这种三言两语就进殿下寝宫的人,可要警惕他人的用心,心怀不轨的男人很多,公主身份尊贵又年纪尚轻,自是不懂小人之心的可怕。”
魏l宜摇头,眼神真挚,“我知晓谢大人不是这样的人,在l宜心中,谢大人是君子,是最这世上最矜贵清雅的男子。”
“公主错了。”谢韵从坐席上站起,郑重的跪下行礼,“臣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公主眼中的谢韵,可能不是真正的谢韵。”
魏l宜站起身想要将人扶起,却被谢韵拒绝,她有些急,也有些怕,担忧谢韵这是要彻底与她撇清干系。
“谢大人这是作何,无论谢大人是什么样子,在l宜眼中,谢大人就是最温柔有耐心的君子啊!”
谢韵深呼一口气,站起身来,缓缓扯开了腰上的衣带,退下外衫。
“谢大人这是...”
魏l宜愣愣地看着,没反应过来谢韵为什么要突然脱下衣裳,她抿着唇,有一瞬间的脸红,直勾勾地看着谢韵解开衣衫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她看见谢韵扯开里衣,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纯白的裹胸,她才意识到不对,有些绯红的脸色以最快的速度淡下去,如一桶冰水从头浇灌到脚,心底哇凉哇凉的。
“这才是真正的谢韵,谢韵有愧于殿下的情谊...”
见魏l宜的眼神从震惊到低眸落寞,谢韵长叹一声,一件件捡起地上的衣衫穿好,低眉道:“是臣对不住殿下,若殿下以后不想见到臣,臣没有半句狡辩的话可说,那臣...便先告退了。”
魏l宜低着头没说话,眼圈都有些红了,谢韵不知该如何说好,只能转身退下,不在这里惹她伤心。
“没,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魏l宜跑过来拉住了谢韵的手,眼圈红红的,可爱又可怜,“不讨厌,l宜没有讨厌你,无论是男是女,谢大人在我心中,依旧是最好的谢大人啊!”
“这不是你的错,这么多年,谢大人一定也过的很难,你没有什么对不住我的。”魏l宜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珠,红着眼眶笑了,“谢大人能与我说实话,必是信任l宜的,我很开心,不怪你隐瞒。”
谢韵凝着魏l宜的眼睛,小声地笑了,她握住了魏l宜的手,拉着人走到了木榻上坐着,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璎珞绳结放在了魏l宜的手上。
“谢韵身无长物,头面首饰皆是陛下私库中所有,不算是谢韵所赠,唯有这个是我亲手编制,望殿下不嫌弃。”
魏l宜一手收起璎珞,一手紧紧地握住了谢韵的手不放开,低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突然笑出了声,“一直想牵谢大人的手来着,每次看见都想,我从前是不敢的,但以后就可以了吧。”
“当然可以。”
一整天,谢韵都没有出过魏l宜的寝宫。
在公主殿下的极度好奇下,谢韵只得和她讲了小时候的事情,以及她女扮男装的缘由。
她出生没多久就被乳母抱走了,送到了庄子上养子,乳母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对谢昌谎报男孩身份的人。
只因谢昌要吃绝户,就必须要有沈夫人木氏亲生的儿子才能顺理成章的吞下木氏家产,谢昌早吩咐过乳母,如果生下的女儿,就当场掐死,换成一个同时间出声的男孩代替。
乳母不忍心送她去死,就只好谎报性别,一直遮遮掩掩的将她养大,也幸好谢家并不在意她,很多年都没有派人来查看过。
直到那年谢昌已经完全吞并木氏的家财,怕东窗事发想要毁灭所有证据,所以才派人来将亲生的儿子秘密处死,泯灭人性至极。
天色渐晚,魏l宜和谢韵一起出了摘星宫,往千秋宴上走去。
魏l宜穿着华丽繁复的淡青色宫装,至于谢韵,她则是借着魏l宜的安排,混到了舞娘的队伍里,一身橘红色的舞裙套在身上,面纱蒙住面庞,走在舞娘中看不出一点异样。
第26章 、宴席
举办千秋宴的云庭殿外面早早就点上了明亮的灯火, 整条宫道都被灯火照得通明,伏灯千盏,锦绣无边。
云庭殿历来都是用做大型宫宴的殿宇, 建在与皇宫相连的玉琼园中, 时至春日, 满园复苏,殿外是高楼池榭, 亭台花树, 殿内是蛇舞龙飞, 亭亭侍女穿梭殿中,夜歌袅袅。
席间的宾客已经到了大半, 只剩几位尊贵的主还没到。
魏l宜领着一群舞姬走进, 她径直走到席位上坐好, 舞姬们则是退到后殿处等着。
谢韵走到编钟的架子边站着, 这个位置就在魏l宜后面,离上首的帝王席位不算远,能清楚地看见席中的大部分人。
她看见了对面席位上的魏泽和魏潋,还有下面正在对饮的霍修竹和沈清予。
不多时,随着内侍宣唱声响起,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陛下驾到。”
殿中所有人都走出席位跪了下去,谢韵也跟着下跪,余光中,她瞥见一角黑色的帝王冕服经过, 往顶端的位置走去。
内侍宣唱“开宴”, 一排样貌清秀身姿娉婷的侍女端着菜品走进来, 还有鼓手抱着圆鼓走到中间的台子上,开始了今夜的第一场节目。
与谢韵站在一起是侍弄编钟的舞女还有两人, 她是被魏l宜临时安排进来的,所以这活计没有她的份,她也不知道该敲什么曲目,只得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宴上的情景。
刚过了两个曲目,魏l宜有些坐不住了,回头去寻谢韵的身影,看见了人,她挤眉弄眼地招了招手,示意谢韵过来斟酒。
宴上也有侍女就只服侍一人,只为一个主子斟酒的情况,所以谢韵跪在魏l宜身边并不算突兀。
只是这个位置离魏湛的席位有些近,谢韵走过去没多久就隐约察觉到魏湛的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徘徊。
“殿下,宴席大约是什么时候结束?”谢韵边斟酒边小声问着。
魏l宜看了一眼上面,又心虚地收回目光,一只手挡在唇边,压低声音说:“两个时辰吧,阿韵,皇兄在看我们这里诶,怎么办,他不会认出你了吧!”
“嗯...”谢韵也往魏湛那边看了一眼,谁知正好对上了魏湛压迫感极强的眼睛,她对着魏湛眨了眨眼睛,迅速地转回脑袋,干笑道:“我猜,陛下已经认出我来了。”
“啊?”魏l宜的声音有些颤抖,“不会吧,他怎么看出来的啊?皇兄他眼神这么好么!他不会下来当场拆穿你吧!”
深入交流几次当然认得,而且当了这么多年的对手,为了弄死对方,死敌是最了解彼此的。
谢韵沉默,她今日只和魏l宜说了小时候的事情,还没说到魏湛那段就出来了。
魏l宜还不知道男女之事具体是什么意思,所以单纯天真的公主殿下并没有多想,只以为她和魏湛是意外在一个床上躺了一夜,没有过多的交流的那种。
“没事,陛下不会拆穿我的,顶多事后责罚几句,殿下不必担忧。”
魏l宜满眼都是不信,她在案席底下拍了拍谢韵的腿,很有义气地说:“回头皇兄要是责罚你,阿韵你就说这都是我的主意,皇兄奈何不了我,顶多骂我几句,我没事的。”
谢韵:“......”
“呃...好吧,那就多谢殿下了。”谢韵哭笑不得的应下了,然后抬头往魏泽那边看去。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会,见魏泽始终没往她这里看,她只好放弃用眼神示意的想法,对魏l宜道。
“殿下,我有事要与恒王殿下说,一会我拿着酒壶去给恒王斟酒,说完便回。”
魏l宜点了点头,清清嗓子配合,“恒王兄那边还没有人伺候酒水,我这边有人伺候着,你就去恒王兄那边伺候吧。”
谢韵点头应下,顺理成章地走到了魏泽席位边上,正要跪下斟酒,哪知魏泽看都不看她,冷淡开口:“孤这里不用人伺候,你退下吧。”
大殿人多,左右都是皇家宗亲和侍女太监,谢韵不能明示,只能暗暗提醒。
她没应声,依旧跪下来拿起了魏泽桌上的酒壶,抬手给他倒了杯酒。
魏泽不悦蹙眉,以为是舞姬起了攀附之心,“孤说让你...”
“是我。”谢韵无奈地用手扯了一下魏泽的衣袖,无奈地看着他,“才半月,殿下就已经认不出我了?”
闻言,魏泽眸间一亮,凝着谢韵的眉眼看了一会,才缓缓地笑了,温润地面容上难掩惊喜之色。
“是我眼拙,谁能想到是你在此,这么多人你都敢这么溜过来,胆子肥的很。”
“谢韵过来是有事要问殿下,沛欢被殿下安置在郊外的庄子里,这么长时间了,不知她现在如何?”
沛欢是乳母唯一的孩子,谢韵不在乎自身的死活,但却要安排好沛欢的余生,让她这辈子富贵安稳,幸福快乐。
“人在我这里,你就放心吧,那个姑娘已经及笄,再等几个月,我便让人将她送去柔安姑母身边,请姑母认她做义女,找户安稳人家,风风光光送她出嫁。”
“殿下思虑周全,倒是不用我费心思担忧了。”
谢韵放下了心。柔安大长公主是先帝的长姐,大长公主膝下无子,有魏泽的情分在,定会善待沛欢,给沛欢体面。
“孤听说你在紫宸殿受尽折磨,正在愁着怎么去和陛下求情,让他放你一马,没想到你活得好好的,但是让孤白白担忧了。”
看看这气色红润中气十足的模样,看起来比以前还要康健些,魏泽担忧多日,心中提着的这口气是终于能放下了。
魏泽很是欣慰。
“能活着与殿下相见,是幸运,不过谢韵跟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相互之间最是熟悉,怎的殿下连我走到身边都认不出了,药不可断,殿下这眼睛该养养了,免得要用的时候不好使。”
魏泽上下看了谢韵的装扮一眼,笑道:“你穿成这样,我一时认不出也是情有可原的,不过...殿中也是有人能认出你的。”
他余光看见魏湛的目光正往他们这边看,所以低头给谢韵使了个眼色,低声道:“陛下看你许久了,你不过去么?”
“过哪里去?我在这里跪着挺好,懒得挪地方了。”
谢韵知道魏湛现在的脸色很不好,大概是不想她在大殿上乱窜,可她已经违抗君令了,早回去晚回去都是受罚,还不如随心所欲的来。
“光长胆色,不长眼色,你再不过去,我看他就要过来了,天子手下讨生活,你还敢这么横?你以为魏湛和我是一个脾气么。”
“他脾气...其实也还好吧。”
“还好?你口气不小,像是被惯的。”
魏泽意味深长的看了会谢韵,拿起酒杯饮酒,弯唇道:“是我想的浅显了,今时不同往日,看来你的命是彻底保住了。”
“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谢韵不想听这些话,站起身来告辞,预备回到公主殿下身边呆着去。
刚走没两步,身后就有一道醉意深深的男子声音叫住了她。
“诶对,就是你,那个橘红色衣裳的舞女。”坐在魏潋下面的溪山郡王魏章对着谢韵招手,脸色透着醉酒的红晕,眼神已经不大清明了。
“来,过来,给本王斟酒。”
旁边的人都在看着这里,谢韵蹙了蹙眉,没办法装作听不见,只能走过去倒酒。
溪山郡王魏章已过不惑之年,论辈分,他是魏湛的堂叔。
“你这舞姬怎的不说话,这么美的身段和脸蛋,不能是个哑巴美人吧?”
谢韵躲避着魏章意图不轨的手,低头浅笑,装作羞涩模样没有说话。
其实她是不能说话,她怎么当众大声说话!一张口就是男人的声音岂不是当场吓死这个色鬼郡王?
她摸着袖子里的药包,正犹豫着要不要给这个郡王下点迷药时,帝王冷峻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念头。
“溪山堂叔面色透红,身形不稳,可是已经醉了?”
魏章没找到魏湛会突然和他这个不熟的堂叔说话,他愣了一下,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回道:“没!没有,臣好的很,多谢陛下关照。”
“溪山堂叔果然醉了。”魏湛勾起一抹让人胆寒的笑,吩咐道:“来人,送溪山堂叔下去歇着,歇好睡好,酒醒了再送回府上吧。”
临寿领着几个小太监走下去,在魏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手脚利落地将人从座位上拽起来,迅速地拖了下去。
殿中寂静一瞬,众人纷纷看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都在心中猜测这位溪山郡王是不是做了什么让陛下厌烦的事,这才借着千秋宴将人惩戒了。
闹剧不过一瞬间,没多久殿中就恢复了欢腾闹热的气氛。
大臣们都是会变脸术的,转瞬间就各个笑容满面,和气融融地看着台子中间的歌舞,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谢韵走回公主殿下身边,刚要坐下,就见上面的那位拍了拍桌子,郁色沉沉地看着她道:“来,斟酒。”
第27章 、吃醋
冷情冷性不近女色的年轻帝王公然点了一名舞姬伴于身侧斟酒?
下面的朝臣们虽说都在各自闲聊打趣, 看似都有自己的事情在做,但实则每个人都将一部分余光放在了上首的帝王身上,时刻关注着君王的一言一行。
看着那名身段玲珑背影纤细的舞女一点点靠近君王席位, 跪在酒桌边为君王斟酒, 朝臣们心思各异, 都在心中猜测天子的意图。
宫中的宫女太监们都说身为太子少保的谢韵还被陛下囚禁在紫宸殿没有杀呢,也不知道陛下有没有从与男子春风一度的打击中走出来。
陛下后宫空虚, 膝下无子, 往常都是远离女色拒绝臣子献美的, 现在居然主动让舞姬到身边去斟酒,这不会是陛下在对他们暗示什么吧?莫不是陛下有了充盈后宫的想法?不再抗拒女子靠近了?
众目睽睽之下, 谢韵就算心中不想过去也没有办法, 魏湛昨天才答应下来帮忙查谢昌的事, 为了报仇, 她最近还是听话一点的好。
谢韵乖乖地走上去,跪在桌案边斟酒。
“陛下请用。”倒好了酒,谢韵本欲起身退到后面,谁知魏湛竟然拽住了她的裙摆,他的手上的动作被桌案遮挡,下面的朝臣看不见,但是她一旦起身,两人在桌案后面的动然必然暴露无遗。
谢韵用将要起身的动作顿住,眼神不善地看了魏湛一眼, 只能老老实实地跪在他身边。
“混进来做什么?”
谢韵讪讪地笑:“关久了, 出来看看热闹。”
“和魏泽说了什么?”魏湛继续问。
谢韵垂着眼, 回复地轻慢且应付,“报平安, 在紫宸殿关了这么久,出来总得报个平安吧。”
“朕的命令与你而言,是耳旁风?”魏湛低眸凝着谢韵的眼睛,冷冷道。
谢韵和魏泽之间倒是有些真情谊,魏泽豁出尊严求情,谢韵违抗他的命令跑过来与之见面。
魏湛郁气沉沉,他的声音不算大,但是也没有特别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