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应是没喝过这般烈的酒,被呛得龇牙咧嘴,眼睛都有些微红。
“l宜,胡闹什么,谁许你过来的,你身边看守的人呢。”魏湛抢走了亲妹妹手里的酒杯,眉眼染上薄怒,冷声质问道。
魏湛看了躲在暗处的昭意,却见她摊了摊手,露出了一脸无奈的表情。
魏湛:“......”头更疼了。
“我自己过来的!和旁人没有干系。”魏l宜最怕的人就是亲兄长魏湛,若是平常她定不敢这样和兄长说话,但是醉仙酿的酒性烈,这样喝下去,是真的会死人的。
而且谢大人的样子一看就是要醉了,根本就不能再喝了!
“殿下回去吧,臣无事。”谢韵撑着桌子站起身,起来的时候还摇晃了一下,不过就是这会功夫,脸已经红透了。
“你这样,怎么会没事嘛!”魏l宜看着谢韵的眼神里满是心疼,转头看向魏湛时,就只剩下了控诉和埋怨。
魏湛无奈的揉揉眉心,也不知道妹妹为何会这样喜欢谢韵,明明这小子看起来那么柔弱,一点男子气概也没有。魏l宜还未出阁,她甚至不在乎什么清誉,就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来找人。
“走。”魏湛指着帐篷的方向,对着魏l宜说道。
魏l宜噘着嘴,转头看了双眼迷离的谢韵,即使心里很怕,但还是没挡在谢韵前面,一步没动。
魏湛扔了手中的杯盏,面对妹妹的坚持,也只能暂且退步,放过谢韵。
“我们走。”他转身离去,面色不虞,一边的霍修竹不服气的看着躲在女人身后的谢韵,也跟着离开。
魏l宜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腿都有些软了,她让身后的婢女扶住谢韵,将人带离了这里。
公主殿下亲自将人送到了帐子边上,这一路上遇到的人都纷纷侧目看来,也有与谢韵相熟的年轻官员遇上,但碍于公主殿下在,没人赶上来搭话。
夜晚的冷风一吹,倒是将谢韵的醉意吹散了些许。
她挣脱开两个婢女的搀扶,晃晃悠悠的扶着帐篷门帘外的桩子。
“谢大人慢点,小心摔了,要不还是让下面的人煮点醒酒汤吧,以免夜半难受。”魏l宜担忧地说道。
谢韵摇头,双眼迷离,笑道:“殿下等等,臣去帐中拿个物件出来。”
“好。”
魏l宜乖乖点头,安静的在外面等着,没一会谢韵就拿着埙出来,走到了一棵大树下,背靠在树干上。
谢韵一双眼睛雾蒙蒙的,傻笑的看着魏l宜,扬了扬手中的埙,道:“这是臣唯一在书院中学得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吹与殿下听。”
魏l宜身后的婢女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时辰不早,该回去了,魏l宜没应,让婢女不要说话,然后快步走到谢韵身边,用一双星星眼看着谢韵,“谢大人吹吧,我听着呢。”
埙声是空灵哀婉的,由谢韵吹出来的声音,就更加凄凉悲壮。
魏l宜神色失落,她察觉到了谢韵埙声中的痛楚,看着那双眼里渐渐失了神采,她自然也跟着伤心。
一曲毕,谢韵把玩着手中的,垂眸掩下眸中的伤感,声音淡淡。
“殿下,谢韵不值得你救,也不值得你用心,以后...”
“本宫...没有别的意思,不需要你回报什么的,你、你以前怎么样,以后就照常就好了呀!”魏l看着地面,手指紧紧揪在一起,轻轻的回道。
她知道谢韵有了真心喜欢的女子,不仅不能娶她,也不会对她动心,但她就是喜欢谢韵。
魏l宜不觉得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是做错了,她喜欢谢韵,就算不能有结果,但看着她过得好过得开心,她就会开心。
“不同路,不能相伴。”谢韵抬头看着魏l宜落寞的眼睛,认真的说:“以后,殿下就当、从未认识过谢韵这个人。”
魏l宜没说话,她的眼中已有了点点泪光,转身往女眷帐篷的方向跑走,谢韵的这番话,对一个从小受尽万千宠爱的公主殿下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但公主骄傲不允许她再纠缠,也无法将这幅伤心落泪的模样给谢韵瞧见。
看着魏l宜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谢韵靠着树干闭上眼,手上泻力,埙掉在地上,她的身体也渐渐滑落,整个人平躺在地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天上的星辰。
翠绿的叶子随风飘下,落在谢韵的衣衫上,还有几片落在了她的脸上,然后再被风吹到地上。
地上的人似乎是睡着了,她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就这样一直躺在树下,一动不动。
暗处,魏湛已经看了许久,还不见谢韵从地上站起来,估摸着是醉的太深,还真的在地上睡着了吧。
他住的围帐就在谢韵帐子的前面,回来时听见埙声,他就循声过来看了眼,谁知就见谢韵和l宜在树下,想着天色已晚,他本想出面让l宜快快回去,谁知谢韵又说了那样一番话。
看在谢韵如此识相的份上,魏湛没出去,就一直站在暗处看了下去。这一看,就看到了现在,魏湛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再魏l宜离开的时候也离去。
可能是想再看看谢韵还想耍什么花样吧。
谢韵其实没睡着,她确实醉了,但也没到丧失神志的地步,在对魏l宜说完那番话之后,她的神志就更清晰了,脑中翻腾着许多事,想睡也睡不着。
她只是想安静的在这里躺会,吹吹风。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谢韵感受到有人走到身边,但没睁眼。
“天地为席,谢大人好兴致。”
“墙角偷听,殿下也是好兴致。”
谢韵一点点掀开眼皮,抬起一根手指,朝着魏湛勾了勾。
魏湛皱眉,低眉凝着她,打量了谢韵一会,最后还是屈膝蹲在她肩膀旁边,俯视着眼下的人,问:“又想做什么?”
第8章 、中药
“臣就是想仔细看看,殿下这双眼里,对臣究竟有多少恨意。”谢韵极为认真地看着魏湛的眸子,轻轻地出声。
魏湛冷笑,双眸突然变得狠戾起来,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掐住了谢韵的脖颈,手掌微微收力。
“你说有多少?谢韵,你几次三番挑衅于我,是想干什么?这么迫不及待的求死?”
脆弱的脖颈被制擎,谢韵感受到窒息之感,她被迫仰着头,脸被憋的通红,身在体在求生的本能下,本应该剧烈挣扎,但她没有。
谢韵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手都没有抬起来一下,任由魏湛将她掐到窒息。
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会让枯萎的荒原再度迸发出一丝向生的期盼。
魏湛就算是想弄死谢韵,也不能在这里弄死她,不过就是给她一个教训而已,但他没想到谢韵真的不挣扎,这双精致明亮的眼睛已经渐渐丧失了求生的光彩。
她似乎,就是为了求死而来。
魏湛深深凝着谢韵的眼睛,似乎是想从这双眼睛里看见不一样的情绪,但是没有,除了荒芜和死寂,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他缓缓松开手。
新鲜的空气一下子涌入,谢韵捂着胸膛在地上猛烈的咳嗦,身子都因蜷缩了起来,她渐渐缓过来,单手撑在地上,眼睛里笑出了泪光,欠揍的反问道:“殿下怎么松手了,怎么,舍不得臣死?”
“你当然会死,且慢慢等着,不会让你等太久。”魏湛冷漠地看她。
闻言,谢韵笑出声来,抬手猛地拽住了魏湛的领口,凑上在他耳边,“那我且看着,殿下要臣何时死,如何死...”
魏湛啊魏湛,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了。
魏湛任由这只柔软的手拽着他的衣襟,感受着带有热意的呼吸喷洒在耳边,谢韵离得太紧,他看不见谢韵的脸,也看不见那只拽在他衣襟上的手,只能低头看看她的另一只手。
这才猛地发现,谢韵的手,似乎是过于小,也过于玲珑细嫩了,根本不像是男子。
这双手捏在手里,应该会挺好玩的,看着就脆,他两下就能折断了,不用废一点力气。
思绪飘散间,魏湛虽然听见了谢韵在他耳畔说的话,但他却没放在心上。
只当谢韵和往常一样,疯病犯了而已。
毕竟她以下犯上已经不是一两天了。
......
为期半个月的围猎过去,除了第一天之外,剩下的这些时日里,谢韵再没做出过什么找死的行为,安安静静的度过了剩下的这半个月。
谢韵的安静,让魏泽很是心慌。
越是风平浪静,就越是不对劲,这不是谢韵的性子,能让她这么老实的,只能是有更大的祸事在等着。
围猎的队伍从山上撤了帐子,回到了山下的云华行宫。
只等今夜在行宫的大殿上举行过大宴,这场围猎才算是彻底结束,明日队伍就会收拾东西回盛阳城去。
从下山到晚宴前,魏泽都勒令谢韵跟在他身边,不许她离开视线范围之内,时时刻刻都放了余光在她身上。
直到晚宴前不得不放谢韵回去换衣裳,这才将将放了人。
但直到谢韵踏出殿门之前,魏泽还在嘱咐她安生点,不要搞什么乱子出来。
再捅篓子出来,他是真的要保不住她了。
谢韵笑得随性,魏泽一边说,她一边点头,看着乖顺老实,但魏泽是一点也不信。
谢韵耳边都快被念叨出了茧子才从魏泽身边脱身而出,没等回到住处,一个看着眼熟的婢女就迎了上来,婢女手中端着刚刚从浣衣处拿回来的官服,小步跟在他身后。
魏泽派来暗中看着谢韵的人躲在暗处,因为知道这个婢女是行宫分到谢韵身边伺候的,所以婢女拿着谢韵的官服追上来的时候就没有过多在意。
谢韵看了一眼暗处看守的人,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都安排好了?”
“大人放心。”婢女小声回道。
谢韵点头,继续往前走。
她观魏湛的态度,总觉得魏湛恨归恨,但是也没有那么强烈,她下了那么多绊子,也没有让他生出什么挫骨扬灰的恨意,还是差了一把火候。
那么今晚,她就给这把火添上,她就不信魏湛经过这次之后,还不想将她抄家灭族!
谢韵刚换好衣衫,魏泽身边的太监就到了,就在门外守着,见谢韵出来就立马迎上来,好声好气的将她领去晚宴上。
围猎结束后的大宴不似山上那般随意,在场的官员换上了官服,规矩端肃。
太子魏泽坐在首位,其次就是宸王魏湛。
谢韵位置离魏泽很近,同时也离魏湛很近,抬眼就能清晰地瞧见兄弟两的神情和眼神。
宴席上安排了歌舞杂耍,各式各样,办得颇有正经宫宴的架势。
宴席的上半段均是歌舞,看惯了的官员和权贵们对此兴趣不大,但是到了宴席的后半段就轻松多了,这是大家大多都是浅醉的状态,有的官员上台去给太子和宸王敬酒,有权贵子弟聚在一起闲聊,气氛陡然轻松了许多。
谢韵也拿着酒壶和酒杯走上去敬酒。
台上的魏泽见谢韵拎着白玉酒壶上来,他眼皮一跳,在谢韵过来倒酒给魏湛递过去的时候他还“不小心”将酒盏给弄撒了,然后用他手边的酒壶给谢韵和魏湛添酒,这才勉强放下了一颗心。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士兵边喊着“走水了”边冲进来。
宴上众人均是一愣,毕竟谁也没见着火光在哪。
来报的士兵回,山下的村子失了火,烧了一的大片庄子,走水的地方虽然离行宫不近,但是火势如果不控制住,就会危及到山下的百姓和村庄。
行宫赶去救火的人手不够,这才斗胆来向宸王和太子借人。
事关百姓民生,魏湛和魏泽虽然觉得此事发生的太过于凑巧,但是也没有办法拒绝抽调人手的请求,只能让霍修竹带着大部分的侍卫即刻下山去救火。
出了这等事,宴席也没办法再继续进行,只能提前解散。
魏泽临走前拉住了谢韵,坚持要和她一起走。
“殿下未免也太过于紧张,臣在您眼里就只这样不省心的人么?”谢韵与魏泽走在路上,边走边说着。
魏泽神情沉静,扫了谢韵一眼,似乎是对她说:“不然呢!”
他一路沉默,始终没有张口,看上去并不想与谢韵多说话。
两人走到一处寂静的假山边,谢韵突然停下脚步,看向假山的方向,冷不丁的说:“殿下,你看那是什么。”
魏泽顺着谢韵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能看见一片黑黢黢的假山暗影,其余就什么也没有了。
“唔...”
一块带有浓重香味的帕子从他身后捂住了他的口鼻,魏泽一时不查,将迷香吸进去很多。
魏泽正要说话,假山里突然窜出四五个身手矫健的男子将他按在地上,他们都是太监装扮,但各个身形高大,孔武有力。
反抗无果,迷香的药效起效了,魏泽来不及劝阻谢韵什么,就晕了过去。
“干得不错。”
谢韵从袖子里掏出一盒脂粉,用手指在魏泽脸上晕开,不仔细瞧,魏泽就跟醉酒睡过去没什么区别。
魏泽身边的小太监已经让她打晕锁起来了,侍卫大多都下山去,只剩下两个看门的,谢韵就这样扶着魏泽进了门,门口的侍卫以为太子醉倒,压根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安置好碍手碍脚的魏泽,剩下的就好办多了。
谢韵拐道去了魏湛回殿的必经之路等着,魏湛安排人手去救火,等他忙完,就会从这条路上经过。
一个时辰过去,谢韵看见了那道挺拔的身影缓缓走近。
也不知道魏湛是太过自信还是怎么,身边居然连一个下人都没有。
魏湛放慢脚步,直视着路中间正往这边走过来的谢韵,他踱步走近。
“山下的火,是你做的。”魏湛用的是陈述句,说明心中已经笃定,并不是在询问。
“殿下说什么,臣听不懂。”
“你还能听不懂?真是可笑。”魏湛走到谢韵面前,那双眼似乎已经看透一切阴谋诡计,有着看穿一切计策的坦然自若。
谢韵没有什么心情和他多说,本想让暗中的暗卫直接出来按倒魏湛,快点成事,没想就这时,佳贵妃安排在她身边帮忙的婢女突然从道路的一头过来,她脸上的神情看着很是焦急,似乎是出了什么岔子。
“殿下请过,臣失陪。”
谢韵暗自咬牙,收回了召出暗卫的手,与魏湛错身而过,朝婢女那边走去。
魏湛也看见了路边的那个婢女,他当然知道这个婢女是来说什么的,但他没兴趣看下去,打消谢韵搞鬼的计谋就够了,现在不是算账的时机。
谢韵手段卑劣,他此次记下了。
婢女脸色有些急,见谢韵过来,急忙压低声音道:“大人,出事了,温美人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好好的一个活人还能原地飞升不成,说清楚。”
“就在刚刚,奴婢去温美人宫里找人的时候才发现人不见的,殿中的婢女说温美人只是出去闲逛,但是已经两个时辰了,奴婢们找了许久,一个影子都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