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杀康安长公主的人,这世间屈指可数,她是皇室女,就算是真的谋反了,旁的人也绝不会动她,只会把她交给顺德帝。
恐怕是之前在雪山的时候,康安的计谋曝光,被顺德帝给处置了。
怪不得顺德帝在雪山的时候急着要回京,一刻都不耽搁。
这些事情,沈蕴玉一句都没和她提过,涉及秘闻,沈蕴玉不该说的一句都不说,她若是能猜出来,那也算她的本事。
总之,康安长公主这一次,没闹出来什么水花儿来。
她死的悄无声息,在有心人的掩盖之下,甚至都未曾透露出多少风声。
顺德帝连一个风光大葬都没准备,甚至最后一点体面都不肯给她,不让她入皇陵,只叫人抬到封地上葬了。
这件事是交给
沈蕴玉办的,顺德帝让沈蕴玉亲自将康安长公主的陵寝送到领地中去,下葬。
这一道上起码要走一个月,带着灵柩,走不快,又是冬日,就算快马加鞭,也快不到哪里去。
沈蕴玉领命之后,抢在送康安长公主离去之前,与石清莲订了婚。
订婚的流程挺繁琐复杂,要纳采,要问名,纳吉等,一套流程走下来,也要一个月。
沈蕴玉是有圣上赐婚的圣旨在手的,按理来说,可以不必走这些,但是沈蕴玉想要一个完整的,盛大的婚礼,所以还是按着流程走。
先定亲,再成亲。
沈蕴玉和石清莲两人面上不说,背地里都着急,恨不得立马从石家搬出来,到白虎街去恩恩爱爱日夜粘着,所以订婚的事儿还没定下呢,沈蕴玉便将成婚的事放到了年后。
过完年,他便去石家迎娶。
幸而石清莲当初的婚服都绣好了,随时都能用上,也不算来的晚。
沈蕴玉十一月底时,护送康安长公主的陵寝离开,大概一月初能回来,沈蕴玉送康安长公主的灵柩离开这件事并不算是绝密,很多人都清楚,不少人都跟着唏嘘。
堂堂一个长公主,连皇陵都入不得。
竟沦落到了这般境地里。
也是咎由自取。
康安长公主的灵柩被送走的时候,是专门挑了一个冬夜走的,寒风凌冽,那灵柩按着太后的要求,在京城中绕了一夜,最后看了一眼这京城繁华,然后沉默的离开了故土。
康安长公主离去的那一晚,何采被顺德帝召见了。
太极殿里,顺德帝坐在案后批文,何采自太极殿外走进来,向顺德帝见礼。
顺德帝当时坐在案后,双目无神的盯着他案前的文书看。
他后来回了京后,找人查了他之前吃过的药,得到的结论很不好。
康安给他用的药,是具有成瘾性的东西,而这种药物,只有波斯才产。
所以他必须打下波斯,占据这些药。
为此,他还要花费很多钱财和军力,大奉不擅海战,他还需要造船。
康安长公主虽然死了,但是带给他的影响却是缠绕一生的。
顺德帝恨康安长公主
,连带着对何采也没什么好脸色,只冷冷的坐在案后,看她,问道:“康安长公主已去,何采,朕问你,此事,你为何要揭露而出?”
“你的身家性命皆由康安一手提出,若非是康安,你早已死了,为何,你要背康安而行?以康安对你的倚重,日后少不得你飞黄腾达,为何要出卖你的主子呢?”
之前沈蕴玉不确定能成事,所以将所有事情都按到了何采头上,成了,是何采的功劳,没成,是何采的罪过,所以顺德帝一直认为,这件事情能爆出来,与沈蕴玉关系不大,几乎都是何采在主动揭露。
说话间,顺德帝冷眼看向案下方站着的何采。
何采还是原先那副模样,消瘦,干枯,头发细软发黄,一张平庸的脸上看不出来任何情绪,就像是一颗人人磋磨的野草,却偏偏生命力顽强的让人惊叹。
“回圣上的话。”何采站在下首,道:“臣虽为女子,但懂天下事,臣跟的不是长公主,而是明主,圣上与康安长公主之间,是圣上,更适合做圣上。”
她这一番话说到了顺德帝的心坎儿里。
顺德帝脸色好了些,道:“此事中,多亏你勇于揭发,你有功,想要什么赏,且讲吧。”
不管是升官还是什么,都是顺德帝能给的。
顺德帝一向是个论功行赏的好皇帝,若非是何采,他现下还被康安长公主蒙在鼓里呢。
而站在他面前的何采听闻此言后,缓缓向顺德帝跪下了。
她道:“臣,想向圣上,求一个恩典。”
顺德帝道:“讲。”
然后,顺德帝便听到何采道:“臣,想让陛下,允女子参加科考,允女子为官,让全天下的女子,也如臣一般,能一睹天颜,看一看这大奉大好江山,听一听圣上的宏韬伟略。”
何采说完,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她不是很会拍马屁的人,为了哄顺德帝开心,生硬的拍了两下。
顺德帝面含惊讶的望了何采一眼。
不要高官厚禄,不要荣华富贵,不要权势,只要一个“允女子为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此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顺德帝觉得答应了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允女子科
考,若真有那样惊才艳艳的女官,也并非不可,且,圣上一言驷马难追,何采开了口,他就要应。
顺德帝便道:“朕允了,过几日,会将此法案颁布。”
何采激动的向顺德帝磕头谢恩。
她凭女子之身,在这朝堂上,撕开了一条口子。
当晚,何采从朝堂离开之后,便去了城门口。
她知道今天晚上康安长公主将被送离京城,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站在城门口,远远目送那灵柩离开。
一如当初送走江逾白一般。
何采来送康安长公主的时候,石清莲也在城门送沈蕴玉。
她与沈蕴玉依依惜别,接下来有一个月要见不到了呢。
“听话。”沈蕴玉捏着小狗崽子柔软的耳垂,与她道:“早些回去,待我回来寻你。”
四周人多,石清莲便没粘着他胡作非为,只拉着他的袖子道:“一路小心。”
沈蕴玉低低的“嗯”了一声,又将人送上马车。
石清莲上了马车后,又从马车车窗里探出头来,远远地探着身子,看着沈蕴玉离开。
沈蕴玉纵马而行。
此次远出京城,沈蕴玉带了一队锦衣卫,一队金吾卫,两拨人都是天子近臣,还有太后塞过来的两个老宫女,一道去送康安长公主。
队伍浩荡又静谧的出了京。
待到人都走没了,石清莲才收回视线,她回到马车上时,还瞟见了在不远处站着的何采。
石清莲上辈子对何采没什么印象,这辈子与何采倒是熟悉了两分,沈蕴玉曾与她透露过,扳倒康安帝姬那么顺利,与何采有些关系。
石清莲不知道何采为什么临阵倒戈,也没有熟到上去问的地步,她只是远远地与何采对视了一眼,随后两人互相点头示意,然后一个关上车窗,一个转身离开。
她们本身也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际,她们是两条平行线,都各自在各自的领域里平安成长,谁也不会碰对方一下。
随着康安长公主的离开,石清莲的生活也渐渐趋于平稳。
前世的这一天,她们全家死无葬身之地,而今生的这一天,她送走了康安长公主。
那些阴暗的,不为人知的仇恨与愤怒全都在时光中一点一点消磨,所有不好的怀疑、防备、不安,都在爱意中渐渐泯灭,尖锐的利刺被温柔的包裹,她早已度过那个冰冷的,绝望的冬日。
暖暖的灯挂在听雨阁的檐下,她从大雪中走过,远远地瞧见了一抹绿,便拨雪寻春,寻来了她新的一生。
所有的恶都得到惩戒,她是从污泥中开出来的清莲,不蔓不枝,不染凡尘。
她有爱的人,也有人来爱她。
一切都是最好的。
石清莲回了听雨阁后,烤着炭盆,欣赏了半夜的雪色,然后便回榻间休息去了。
她之前回了京城后,便让沈蕴玉去联络了永宁侯世子,她想去看看陆姣姣,但是永宁侯世子那边却等了很久才给回复。
就在昨日,石清莲才收到了陆姣姣手写的请帖。
陆姣姣邀约她明天去永宁侯府见面。
希望明天是一个好天气吧,石清莲睡着的时候,是如此想的。!
第90章 陆姣姣被抓记
一个月之前,沈蕴玉私宅内。
房外北风呼啸,房内燃烧着地龙。
地龙一燃起来,整个厢房内都热得要命,热气在房内盘旋,空气都蒸腾到发干,陆姣姣靠在窗边软塌上,开着厢房内的窗户,瞧着窗外的景色。
冬日里树干枯黄,景色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屋里热得要命,外头冷的要命,陆姣姣软在床榻上,一步路都不想走。
她手里的话本已被她翻烂了,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被关在沈蕴玉的私宅里,未曾出去过半步。
她是想回柳州啦,但是沈蕴玉的私兵告诉她,永宁侯世子现在还没有放弃寻找她,现在沈家人都被永宁侯世子的人盯着,永宁侯世子在朝中也是有些根基人脉的,他这头盯得紧,沈蕴玉便不能将她放出去。
现下,沈蕴玉将陆姣姣保护起来,没被永宁侯世子发现,他们二人还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是陆姣姣一旦被永宁侯的世子揪出来了,那就是证据确凿,沈蕴玉就算圣宠浓郁,也不好交代。
陆姣姣想起来那一日逃婚的事,还觉得头皮发麻,如果不是石清莲和沈蕴玉,她说不准都死在那儿了。
所以她一直很听话,争取不给石清莲和沈蕴玉添麻烦,这俩人说什么,她便做什么,虽然一直不出门有点无聊,但总好过给人家添麻烦好。
她秉承着这样的念头,在沈蕴玉的私宅里一窝就是一两个月,从十月底一直窝到十一月份多,这期间,永宁侯府的探子就没少过。
陆姣姣还听说,北典府司的暗桩都被永宁侯世子给掀了。
真可怕。
陆姣姣想起了那个戴面具的男人,顿时一阵咬牙切齿——她本来对永宁侯世子没那么讨厌的,但是她见过永宁侯世子的脸之后,才知道,当初那个在轿子里,把她送回到陆府的人,就是永宁侯世子!
从头至尾,都是永宁侯世子耍着她玩儿!
如果不是永宁侯世子,她早就跑出陆府了!
这谁能忍得了?
所以她才非要逃婚的。
她的念头才转到这里,便听见府门外一阵喧嚣热闹,似乎有人在外面吵闹。
她诧异的探出头去,从窗户里面往外看,然后就看见一群人从外面走进来,有人持着一块铁牌,道:“永宁侯世子夫人在哪里?吾等为永宁侯世子麾下,持沈蕴玉沈家家主令牌,接永宁侯世子夫人,陆姣姣回我永宁侯府!”
陆姣姣远远一眼望过去,眼前一黑,险些没当场晕过去。
啊!
啊啊!
啊啊啊!!
第91章 陆姣姣×世子现代篇(一)
夏日六月,U市的天气燥热难当,连风都是热的。
“咔——”横店之内,导演喊“咔”之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三三两两的往自己的休息座位上走。
刚拍完最后一部戏的陆姣姣费力的提着裙摆往休息室走,她的戏份今天都拍完了,可以直接离开,但在她离开之前,居然有人跑过来送了一束花。
“恭喜陆小姐杀青!”
陆姣姣受宠若惊的捧过来,说了一声谢谢。
她饰演的不过是个小配角,拍下来都不够几个小时,以往杀青了自己走就是了,没多少人在意的,但今天不一样,陆姣姣一路抱着花走回去,就连导演都跟陆姣姣打了招呼:“杀青了?下次有戏再叫你。”
陆姣姣一路感谢回去,回到休息室后飞快脱下繁琐的古装,然后套上自己的裙子,顺便刷了一下手机消息。
她的手机消息早就变成99+了,所有社交软件都爆了,她点开一看,置顶上,她的憨憨闺蜜一直在疯狂尖叫。
“啊啊啊啊啊陆姣姣你居然是陆家的真千金!”
“那你跟陆飞鸢岂不是亲姐妹啊!我的天啊姐妹携手共闯娱乐圈!”
“豪门走失真千金竟在我身边竟在我身边竟在我身边!”
“陆家那么有钱你养我啊养我啊养我啊!”
“晚上来吃饭!请客!守望餐厅!给我点大大大大大龙虾!”
陆姣姣看着手机上的某些字眼,唇线不自然的抿起。
她摩擦着手机,斟酌着想回复的时候,手机突然被人打响。
“陆姣姣?”手机那头的声音带着几分发布指令般的意味,说道:“你现在马上回陆家一趟。”
说完,对方没有等陆姣姣回复,直接挂断了电话。
陆姣姣盯着手中的手机,眼底闪过几分冷意。
陆家?她才不会回去。
傍晚六点,陆姣姣在和闺蜜约饭的路上,被人堵在了公司的会议室里。
因为来人地位太高,所以他们小娱乐公司招待不起,急匆匆的给他们提供了一个会议室来。
“之前我叫你回家你为什么不回来?你这些年真
是太胡闹了,一点教养都没有。”宽阔的会议室里,陆姣姣坐在一侧沙发上,对面沙发上坐了一对气质出众的中年夫妇,开口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语气淡漠,神色嫌恶。
这时候,旁边的美妇人温柔开口:“陆姣姣,你爸爸是为了你好,你自小就和萧家的小儿子萧定邦萧总有婚约,就在昨天,萧定邦已经从国外回来了,他今年二十六,已经到了当初约定要结婚的岁数了。”
“明天准备去一趟萧家,见一见萧定邦。”
而另一旁的美妇人补充道:“这是早就定下来的婚约,婚约需要正常履行,这是你的责任,而且,只要你能嫁给萧定邦,以后萧家的东西都是你的,随便你怎么花,当一个阔太太,不比在娱乐圈里当配角强吗?”
“我的责任?”坐在沙发对面的陆姣姣终于开口了,她长了一张魅惑勾人的脸,笑起来的时候明艳四射,只是语气中无端的带着几分嘲讽:“可是我怎么听说,这婚约是和陆飞鸢定下的呢?而且当初我和我母亲是被赶出陆家的,你们陆家的责任与我何干?”
外界传言的什么“真千金”,都是给陆家夫妇脸上贴金了。
当初,陆姣姣的父母当初是白手起家的,但陆姣姣的父亲后来中途出轨转移财产,几乎让陆姣姣母亲净身出户,陆姣姣母亲和陆姣姣父亲大打官司,终于抢回了一部分财产,陆姣姣母亲后来又直接卖了陆姣姣父亲公司里的一些机密作为报复,让陆父险些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