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怎么走了!”
顺治赶紧追上去,“等等我啊,你听我说,我真的没看上别的姑娘!”
孔四贞:……
巴林公主:……
这帝后二人是什么意思?
就这么走了,留下这个烂摊子不管了?
额日敦巴日被放了,能做主的两个人也走了,巴林公主和孔四贞没了再争辩的道理,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都带着自己的人散去了。
幸而巴林公主还没气糊涂,走的时候想着将额日敦巴日一起带走了,没叫他继续一个人在这儿表演“尾生抱柱”。
……
昭宁走出小马场后不远就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果然不一会儿,顺治就跟了上来。
“怎么突然就走了,不管阿贞了?”
顺治见昭宁面带笑容,不像生气的模样,松了一口气,上前重新牵起她的手。
“怎么管,你还真打算将你亲姐姐拿下,治她和巴林部的罪?”
昭宁翻了个小白眼,“该放的放了,该闹的也闹了,咱们再不走,谁也下不了台。”
刚刚她帮着孔四贞惩罚额日敦巴日,既是因为孔四贞是她妹妹,也是因为她是大清的皇后,不能轻纵了敢冒犯大清公主之人。
额日敦巴日既然乖乖受了罚,孔四贞消了气将人放了,这事便算是过去了。
若不是巴林公主莫名其妙的带人强闯想要救人,也不会将顺治都给闹了过来,可也正是因为顺治来了,所以这事更不能追究下去了。
真要追究,巴林公主在圣驾之前持刀已是重罪,这么多巴林护卫在此,整个巴林部都要受到牵连,这绝不是昭宁想要的结果。
所以昭宁选择用这样儿戏的方式离去,将一场冲突转为亲戚间的胡闹,但凡巴林公主不是个傻子,这会儿应该已经带人离开了,今天这事儿也不会有人再追究。
“你啊,这么懂事做什么,若是心里不痛快,只管跟她闹到底,我自是帮你的。”
顺治牵着昭宁慢慢往回走,“五姐姐总觉得大清欠了她的,所以处处逞强,总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这次她带着额日敦巴日过来,竟是想让我给额日敦巴日也封个爵位,张口便是郡王,要知道她额驸色布腾也才不过是郡王而已!”
“你以为她今日为何要强行在你面前争锋?还不是因为你家里一门双贝勒,让她红了眼么,总觉得我偏宠后族,不肯给她恩典。”顺治解释道。
昭宁觉得简直莫名其妙。
听说过后妃争宠的,却没听说过公主跟皇后争宠的。
就算她额祈葛和哥哥都是贝勒又如何,她跟绰尔济可是早就断绝了关系的!
“这事好办,若是五姐姐愿意与额驸和离,那你补偿额日敦巴日一个爵位也未尝不可,”
昭宁出着坏主意,“只是到时候巴林部有两个郡王,却没有一个跟五姐姐有关系,不知道她这份舍己为人的大义之举,会不会被巴林部时代世代传颂?”
“小坏蛋,你就胡说八道吧,”
顺治知道昭宁只是随口胡说的,自然不会当真,“说起来,你还没见着你哥哥吧?要不要我安排他过来跟你见一见?”
一直跟在两人身后却被完全忽视了的琪琪格突然插嘴:“我跟哥哥说好了,明儿中午与姐姐一起吃涮锅子,就我们兄妹三人,不带旁人。”
所以就用不着皇上您在这儿献宝了。
顺治停下脚步,故作惊讶的回头看向琪琪格:“呦,小格格也在啊,好久不见,你这性子倒是一点都没变啊。”
还是一样的喜欢跟他抢昭宁,一点都不识趣。
琪琪格:……
所以她跑出去那么远接人,只接到了她姐姐一个?
之前路上跟她说话的,是鬼吗?
琪琪格气鼓鼓的瞪着顺治,顺治却得意的扬起下巴,故意抬起与昭宁相握的手,对着琪琪格宣示主权。
昭宁:……
这怎么还越活越幼稚了?
“我,我要去找莫日根去!”琪琪格气的跺脚。
谁还没有心上人啊,她的莫日根跟她也很好的,好不好!
顺治坏心的笑着:“那你可找不到,我让他带人出去猎鹿去了,怕是要一两个时辰才能回来。”
琪琪格:……
啊啊啊,好气啊!
昭宁:……还有完没完了?
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妹,气坏了谁负责?
“别理他,走,咱们回帐子里说话去,”
昭宁拍开顺治的手,将气成一个球的琪琪格揽住,“我叫人做了好看的衣裳给你,可是你长高了,也不知道合不合身,去试试看吧。”
琪琪格瞬间被顺了毛,得意的哼了一声:“姐姐给我的,一定合适,走,咱们不搭理那些个坏人!”
说罢,拉着昭宁便快步走开,一副生怕顺治会跟上来的模样。
顺治却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含笑看着姐妹两个离去的背影。
他正是故意插科打诨叫昭宁跟琪琪格玩去的,而他自己,还是得去一趟太后的营帐。
就算昭宁和孔四贞大度不想让他为难,他也不想就这么轻易将此事放下。
在他的围场里巴林部都敢围住他的皇后和公主,若他再不表态,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第93章
巴林郡王色布腾面色阴沉的坐在宴席上,眼看着场地中间各部勇士热热闹闹的比试摔跤,却唯独他们巴林部的男儿不能上场,既尴尬又憋屈。
这是木兰围场建成后的第一次围猎,来的又都是与大清皇室有姻亲的部族,没有一个是弱部,都憋着劲儿想要在顺治面前争一争锋。
可偏偏他那不懂事的弟弟得罪了恭贞公主,而他的妻子信誓旦旦的说能帮着解决问题,却将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在大清皇室围场中带人围堵大清皇后和公主,她难道就不怕给巴林部带来灭顶之灾吗?
还是她当真以为自己依旧是那个备受宠爱的小公主?
都怪他平日里太过迁就她,叫她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嫁出去这么多年的公主,怎么能跟皇后和一直留在京城的公主比啊!
这明显是在用鸡蛋碰石头,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叫她管,让额日敦巴日好生受顿教训也就完了,何至于连累整个巴林部。
围猎尚未正式开始,巴林部的勇士们就连摔跤都不能上场了,若过两日围猎时皇上依旧不许巴林部参与,那怕是他们当真要成为大笑话了。
色布腾神色郁郁的独自喝着闷酒,完全没心情去注意场上到底是哪一部的勇士取得了胜利。
就在他盘算着要不要托人给昭宁和孔四贞送些礼缓解一下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走到他的面前。
“巴林郡王怎么一个人独饮,也不下场展示一下身手呢?”
鄂缉尔明明知道是顺治不许巴林部参与,却偏偏还要故意过来恶心一下色布腾。
色布腾本不是个软性子,若是放在往常,早就跟鄂缉尔呛起来了,可如今这情形,对上皇后的亲哥哥,他着实是不敢胡来。
“还是叫孩子们玩吧,我就不跟着掺和了,”
色布腾对着鄂缉尔举起酒杯,“这酒甚好,要不要共饮几杯?”
“喝酒不急,什么时候都行,郡王要是不嫌弃,我陪你过几招如何?今儿巴林部的勇士们不能上场,你要是也不下去活动活动,旁的人还以为巴林部没来呢。”
鄂缉尔不理会色布腾递过来的酒杯,而是高声说道。
这就是故意激色布腾了。
色布腾心中火气,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周围的蒙古人听了鄂缉尔的话都跟着起哄,直嚷嚷着让他们去场地中间较量一番。
昭宁坐在顺治身边,颇有些担心的张望着。
顺治给她夹了一块烤肉,微笑道:“不用担心,你哥哥身手好着呢,且看他帮你好好出出气。”
“巴林郡王又没得罪我,这出的是哪门子气?”
昭宁一边吃肉一边说道,“更何况五姐姐又不在,便是巴林郡王输了,她也看不到,有什么意思?”
昭宁也不知道顺治跟太后到底说了什么,总之五公主下午就“病”了,连晚上的宴会都没有出席。
“她人是没来,可‘眼睛’来了啊,”
顺治接续投喂,“瞧见那边那个穿蓝色衣服的蒙古侍女没,那是五姐姐的人,站那儿看着呢。”
昭宁惊诧:“你竟然连五姐姐的侍女都认识?”
顺治失笑:“我怎么会认识,当然是叫人一直盯着她才知道的。”
帝后二人正说着话,那边色布腾已经受不住鄂缉尔的挑衅,当真跟鄂缉尔一起走到了场地中间。
周围的蒙古人一阵欢呼,全都围过来看热闹。
不能上场的巴林部勇士们高声给色布腾加油,琪琪格也不甘示弱,冲过去跳上最近的桌子,大喊着“哥哥必胜”,莫日根紧张的扶着她的腿,生怕她一激动摔了下来。
“好,既然你们有兴致,朕也添个彩头,今日获胜者,围猎之时,朕让他开第二弓!”
顺治也跟着高声起哄。
围猎开始的时候,第一弓自然是由顺治来开,而这第二弓,一般由在场身份最高的亲王来开。
鄂缉尔不过是个贝勒,色布腾也只是个郡王,按理来说,他们都没有这个资格,但是顺治既然说了是彩头,那就肯定不会反悔,对于鄂缉尔和色布腾来说,这都是个绝好的出头机会。
鄂缉尔虽然因为昭宁的缘故早早封了贝勒,但想要再进一步封王,还需要时间或是战功,是急不来的。
他本就是个有野心之人,科尔沁内部出色的子弟又多,他想出头并不容易,而他又不想完全倚仗妹妹晋升,若是这一次能开这第二弓,对于他的声望会有很大的加成,到时候能够立功的机会也会变得更多。
而对于色布腾来说,这正是翻盘的好机会。
若是他赢了,那顺治就再不能不让巴林部参与围猎,他之前所担心的事情就不会发生,这简直是从天而降的惊喜。
一时间,场上的二人全都认真了起来,原本还轻松欢快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围观的蒙古人也都停下了呼喊,所有人屏气凝神,都在注视着场中两个男人的较量。
鄂缉尔人高马大,色布腾也是孔武有力,两个人双臂搭在一起角力,谁也不肯后退半步。
场边响起战鼓之声,由慢及快,在鼓点的催促声中,鄂缉尔当先发难,用力扭腰的同时伸腿想要将色布腾绊倒。
色布腾也不甘示弱,迅速调整身位,让鄂缉尔绊了个空,然后用力抓住鄂缉尔的双臂,想要将他掀翻。
鄂缉尔自然不肯相让,二人你来我往连过了十几招,却依旧不分上下。
旗鼓相当的对手最容易让围观者跟着紧张,昭宁看着鄂缉尔和色布腾纠缠在一起久久分不出胜负,抓着顺治的手都开始出汗了。
顺治对着林升示意了一下,林升一挥手,另一边的战鼓也跟着响起,鼓声汇合在一起,竟有连绵不绝之势,而此刻围观的众人也都跟着高声呼喊起来,将整个气氛推到高潮。
昭宁再也坐不住了,拉着顺治一起站起来,走到更近的地方,想要看得更真切,鄂缉尔全心全意的在跟色布腾角力,并没有注意到人群的变化,反而是色布腾分心了。
在看到顺治和昭宁的一瞬间,色布腾的心乱了,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若是他当真在皇后面前赢了鄂缉尔,是不是更会叫她记恨?
旗鼓相当的较量中色布腾这突然的一分心便给了我鄂缉尔进攻的机会,鄂缉尔找准时机扭腰翻身,将色布腾整个人腾空背了起来,反手狠狠摔在了地上。
色布腾再想起来却是来不及了,鄂缉尔欺身向前,直接压在了他的身上,牢牢的将他制住了。
“哇,哥哥赢了!”
琪琪格振臂高呼,“哥哥最厉害!”
周围的蒙古人也在高呼着鄂缉尔的名字,就仿佛他是英雄一般。
鄂缉尔松开色布腾,站起身来展臂欢呼,引得周围的呼声更加响亮,林升趁机将顺治叫他准备好的弓送了过来,顺治向前几步,走到鄂缉尔的面前。
“朕说话算话,你赢了,这柄弓归你了,”
顺治亲手拿起那强弓,“后日围猎,你就跟在朕身边,朕准你第二个开弓射箭!”
鄂缉尔满脸兴奋,单膝跪地高举双手接过顺治手中的强弓,然后起身一个马步,直接当场将那强弓拉成满月,对着天空空放一弓,弓弦嗡嗡作响,虽无箭,去叫人赶紧好似已经一箭射向了天上的月亮。
“好弓!臣多谢皇上!”
鄂缉尔激动的回头道谢,顺治哈哈大笑,大手一挥:“不必谢,这是你应得的!来,拿酒来,朕要敬今晚的勇士!”
侍卫们送上大碗的美酒,场中乐声再起,到处推杯换盏,气氛更加热闹。
昭宁悄悄退出人群,回到了座位上,含笑看着顺治豪迈的与蒙古勇士共饮,然而转头对谨雅说道:“记得准备醒酒汤,我瞧着这定是要喝醉的。”
谨雅应了一声,眼神却忍不住往场中也在喝酒的傅达礼身上飘,昭宁撇了撇嘴,暗叹一声“女大不中留”,然后又道:“多准备些吧,给侍卫们也送去。”
谨雅的脸蛋一下子就红了,昭宁也不再欺负她,而是看向默默退场的色布腾。
巴林公主的侍女此时正站在色布腾的身边,弯着腰跟他说着什么,色布腾的脸色慢慢好转,对着那侍女点了点头。
那侍女直起腰来,没有离去,而是径直对着昭宁的方向而来,进宝立刻横身挡在昭宁面前,斥道:“有没有点规矩了,怎么敢往皇后娘娘面前冲撞?”
那侍女对着昭宁抚胸为礼,说道:“皇后娘娘恕罪,奴才是奉五公主之命而来,公主说白日里是她失礼了,故而特意准备的酒宴向您和恭贞公主赔礼,恭贞公主已经过去了,还请皇后娘娘赏光。”
昭宁此时方才察觉,好像是很久没看到孔四贞了。
以孔四贞的性子,刚刚琪琪格跳上桌子闹成那样她都没有跟着出头,可见在比试之前,她就不在这里了。
这丫头不会真的傻到自己跑去巴林公主那劳什子赔礼酒宴吧?
顺治不让巴林公主来外面的大宴,她就自己设小宴,再将昭宁和孔四贞请过去一露面,之前那些冲撞了皇后公主的传闻自然不攻自破,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昭宁自是不想让巴林公主如愿了,但那侍女看到昭宁不答应,又说道:“简亲王福晋和端敏公主也在呢,我们公主请的都是自家亲戚,并没有外人。”
阿丽玛和敏敏都在守孝,虽然这次跟着出来散心,但毕竟不好出现在大宴上,却不想竟是被巴林公主给请了去。
“既如此,那本宫也去坐坐吧。”昭宁还是应了。
巴林公主安排了这么多,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昭宁倒不是怕她,而是不想她再出什么幺蛾子扰了大宴上如此美好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