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电视台门口,裴南枝看到那辆熟悉的车,踩着高跟鞋下了楼梯,往宾利走去。
见太太过来,司机下了车,为她打开车门,裴南枝道谢后,低头上了车,随即看到坐在后座的顾北忱。
顾北身穿深色商务西装,腰杆挺直靠在真皮座位,听到声音,侧眸看向她。
没料到他会亲自过来,她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你怎么来了?”
“接你。”
裴南枝想把包包放在旁边,刚好卡在她腰间,顾北忱侧身过来将包放到副驾位置。
回身后,视线在她身上扫过一遍,好似对她的着装有些兴趣。
裴南枝是典型的韵味美人,不只是精致脸蛋,身上有股浑然而生的知性美,她平日里也习惯着装温柔柔软。
今日通勤穿的职业装,与平日里不同。
抹茶绿小西装套装,简单的白色衬衫,西装短裙,清新的颜色,正统的妆造,看起来职业又有魅力。
她垂眸,眉眼间沾染着羞赧,“我们日常通勤有要求,需要着职业装,我会穿得正式些。”
顾北忱垂在膝盖的手指微微弯曲着,食指与拇指指腹反复捻着,是心底在强烈克制自己。
“挺好看。”
裴南枝接下这夸赞,翘着嘴角笑道,“不过我这样去参加你们的聚会,会不会不太合适?”
“你要觉得不合适,带你到楼上换衣服,懒得换也不打紧。”
裴南枝这才安心,“那还是去换吧。”
“行。”
黑色宾利汇入车海往香桂坊而去。
裴南枝想到晚上的工作,转身面向顾北忱,她自己都没发现与他姿态有些亲密。
“我晚上十二点要新闻联播,到时候得回来一趟。”
“好,提前两个小时送你回来。”
“也不用那么久,十一点半能到电视台就行。”
“好。”顾北忱望着她眼眸,“午夜新闻不能推掉?夜间跑一趟影响你休息。”
裴南枝微侧过身,嫩白脸蛋溺在彩光中越发显得魅惑。
“我原本也有推掉的想法,已经跟我们组长谈了这件事,不过新闻栏目换主持人得上面批复,所以还在等消息。台里确认了新主持人后就会很快,随时能够退下来。”
顾北忱只轻“嗯”了声,脸庞如雕塑冷漠,并没有什么表情。
过了片刻,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突然攀上她纤细的手腕,温热的触觉让裴南枝心脏跳动剧烈,垂下浓密眼睫看了眼那只冷白皮手掌。
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顾北忱拂着一缕冰凉套在她无名指间。
是戒指。
裴南枝眼眸深处泛着阵阵的涟漪,神色有些茫然望着他。
顾北忱的声音在黑暗的空间里更加低哑:“上次求婚的戒指是寻寻准备的。”
虽然是他授意顾扉寻定的戒指,但终究不能代表他的心意。
“看你平日里也没戴那钻石戒指,或许不喜欢,给你个素净的。”
戒指是白金的,看似普通的圆圈,上面点缀着很多细钻,看似素净,其实是低调的奢华。
裴南枝捏了捏戒指,“我很喜欢,谢谢。”
顾北忱抓着她手腕没放开,线条分明的手指沿着那白皙手腕慢慢往下,落在掌心,与她十指紧扣住。
车里没有亮灯,只有车窗外的彩色霓虹灯透进来,洒落在顾北忱的脸庞,让他的轮廓更显得隐晦。
裴南枝看得入了神。
顾北忱对上她的视线,挑眉,“嗯?”
她不想让司机听到,贴近他耳廓,低声说:“我不是第一次跟你出去嘛,不知道这个度怎么把握。”
“什么度?”
“我们虽然领证了,不过之前也没谈恋爱过,我不知道你喜欢黏人一点的还是独立一点的。晚上去了聚会,你想玩自己的,还是我尽量跟你一起?”
顾北忱眼眸深处带着浅笑,“要想玩自己,就没必要带你出门。”
裴南枝恍然大悟点了点头,但那眼眸里却像是透着迷惘。
顾北忱再次提点,“我身边没过女人,你知道闻晟澜都怎么说我的?”
她好奇问:“他说什么?”
“他说,长我这样的,但凡异性靠近我都要退避三舍,连母狗都会怕我。”
裴南枝弯眉笑了,声音是清脆的,“不至于那么夸张。”
“阿澜那小子平时没少挤对我。”顾北忱故意绷着脸,“打算今天靠你帮我正名。”
“正名?”
“怎么也算是有老婆的人,得让老婆给我正名。”
顾北忱纯心想逗她,温润嘴唇几乎是贴在她耳廓,声音低沉得勾人,“要让他们知道,我怎么也算不上什么性冷淡。”
裴南枝翘卷眼睫垂下,眼尾沾染着绯色,是断然不敢回答的。
-
到了香桂坊大厦,顾北忱带着她直接去了楼上的总统套房。
虽然是名流之首,但堂堂顾氏集团总裁顾氏家主,顾北忱也不是做什么项目都轻而易举,圈内的应酬在所难免。
他在几处常去的应酬酒店都有自己的房间,方便他日常休息。
香桂坊也不例外。
因为楼上的酒店也是君盛酒店名下的,包厢跟之前去过的君盛酒店顶楼相似。
刷卡进门后,裴南枝直径往卧室走去,料想林良安应该也在这里准备了她的衣服。
她没发现,她已经形成了习惯性,习惯顾北忱会为她安排好一切。
顾北忱悠然靠在门框,精致眉眼间透着难得的舒心,看了她片刻,迈步跟着走了进去。
裴南枝拉开衣柜,取出里面一条青黛色的法式长裙,原本打算在屋里换,转过身看到顾北忱站在门口。
“我很快就好。”
她拿了衣服,转身走进浴室。
十分钟后,她收拾完毕,从浴室里走出来,见顾北忱还侧身靠在门口,深邃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漫不经心,又那么专注。
裴南枝一袭法式长裙,缓步走过去,冰凉手指牵住他宽大手掌。
“我好了。”
顾北忱斜靠在门边的身躯僵住,炙热的手掌被柔软小手抓住。
他侧眸看向裴南枝,眼前的女人眼眸明亮,笑容恬静,看起来很是温暖,手掌却透着冰凉。
他缓过神,将她纤细手指揉在掌心里,“怎么这么凉?”
“我从小体寒,到了冬天总是手脚冰冷。我哥之前也常给我请中医调理,不过好像没什么效果。”
顾北忱没说什么,将她手塞进自己口袋里,暖了暖,牵着她转身离开。
第39章
香桂坊三楼尽头的包厢。
宽大的包厢, 灰暗的灯光,闻晟澜穿着黑色西装斜靠在真皮沙发,手里捏着瓶啤酒, 悠悠喝了两口。
边上的温庭筠拿着酒瓶跟他碰了杯,“顾北忱真给你确定的信儿,说了要过来?”
“那不废话。他不答应, 我敢跟你乱回复。”
温庭筠睥睨着他,唇畔带笑, “是,你没那个胆。”
“滚。”
温庭筠抓住闻晟澜的手腕往外掰, “你最近胆肥了, 敢这么跟我说话。”
“温总温总, 手下留情。”
温庭筠见他求饶才松开手, “他会来的。我刚也给霍驰发了消息, 让他带人过来。”
“哟, 你把那群小子都叫过来了?霍驰会来,那寻寻必定也来了。”
温庭筠盯着他, 眼神揶揄, “不让他们过来,这么大地方,就我跟你干对眼?”
“温总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要不是我在这陪你,你这会儿只能在冰冷的酒店里睡大觉,你还嫌弃我。”
“我这还得谢谢你!”
“您跟我就甭客气了。”
温庭筠踹了他一脚,“我妹也过来。”
闻晟澜顿住, 想到秦馥郁那女人每次见他就跑,心情不怎么美好。
这时, 包厢门被打开,闻晟澜以为是顾北忱带人过来了,没想是霍驰他们几个。
顾扉寻穿着闪闪发光的长裙,身姿婀娜走进来,对他们挥了挥手,“两位哥哥好啊。”
温庭筠:“寻寻,来了。快坐。”
有外人在,闻晟澜坐直身子,又恢复了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抬眸看到走在人群最后的秦馥郁,眉宇紧促。
这女人今天怎么穿这样?
秦馥郁知道是温庭筠召唤,不敢再一套超短裙黑皮衣过来,而是换上嫣红色的改良旗袍,深V领口,简单几粒盘扣缠绕,大气又端庄。
她走到顾扉寻身旁,面向温庭筠方向坐着,恭敬唤了声:“大哥。”
温庭筠是南城贵族,据说跟浮城景山秦家都是遗留下来的皇室贵族之后,跟秦家的全族避世躲在深山老林里不同,温氏一族更像是负责在外经商的一脉,属于南城名流之首。
秦馥郁的母亲也是温氏人,温庭筠是秦馥郁的表哥。
这位表哥整日温文尔雅的模样,其实是个非常腹黑的猛兽,不管是温家还是秦氏这一辈的人,就没有不怕温庭筠的。
秦馥郁平日里在外面再嚣张,到了温庭筠面前她也得乖乖的,温庭筠跟她爸妈不一样,有的是法子收拾她。
温庭筠倒是有大哥的姿态,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关心了她最近的工作和生活,嘱咐她抽空回浮城跟父母吃顿饭见见面。
随后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向闻晟澜,“阿姨前几天给我打了电话,特意交代,让我安排个时间让你们两个见见面。”
秦馥郁看了闻晟澜一眼,没说话,面对闻晟澜明显神色不太乐意。
温庭筠:“我知道你的性格外向,不喜欢被人安排生活。若是其他人我就懒得管了,但你怎么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哥自然是为你好的。闻晟澜也算是跟我有过命的交情,他性格其实不像你所想,或许你可以给他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尝试接触看看。”
话虽说得轻柔,其实他们都知道,秦家家主和主母安排下来的婚事,没有人真的抗拒得了,就连秦馥郁都知道,除非她叛离秦家,否则联姻势在必行。
母亲这般请人来劝说,完全是打算先礼后兵,但即便如此,秦馥郁还是想挣扎挣扎。
反正是没打算给闻晟澜好脸色。
秦家虽说是贵族之后,即便一辈子躲在深山老林里,所有家业恐怕也能支撑秦家挥霍好几辈子,但祖上留下来的产业,每一任家主都不可能让它们败在自己手里。
这般下来,每一辈的联姻都是命定的。
秦馥郁生为次女,不比长女秦馥嫣,还能有逍遥自在的生活。
秦馥嫣自出生那一刻,所有的事情都会被记录在册,别说饮食起居都会由后厨专人安排,连穿着打扮都是由山里的老太太们盯着,活像个玩偶没有半点自我。
秦馥郁看着都害怕,成年后她便发誓绝对要逃离秦家,要做飞出牢笼的金丝雀,活得精致也过得逍遥。
现在好不容易逃出来了,秦母又将联姻提上日程,想让她再被关入另一个牢笼,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温庭筠没有强求,“你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但今晚这酒该喝喝,就当是帮我应付应付你妈,我之后也好有个交代,行不行?”
秦馥郁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温庭筠喝了口酒,“行,那你们喝一杯。”说罢他站起身,往盛苑桉和霍驰那边走去,留下秦馥郁和闻晟澜两人。
秦馥郁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但压根没想有什么实质性行动,温庭筠离开之后,她岿然不动坐在沙发中央,手里捏着啤酒,看都没看闻晟澜。
闻晟澜转头看着她,片刻后笑开了,认命端起酒,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秦馥郁没搭理他,即便今日穿着端庄,也盖不住身上那股嚣张的气焰。
闻晟澜将酒瓶放下,侧过脸看她,鼓了鼓腮帮子,“你这女人是多看不上我,从第一次见面就没拿正眼瞧过我。在温庭筠面前,倒是乖得像是待宰的羔羊。”
秦馥郁转身看他,一字一句:“你才待宰的羔羊。”
闻晟澜唇畔的笑更深,“是啊,等你来宰,你不要。”
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秦馥郁定睛看着他。
“噢,倒是愿意正眼看我了。”
秦馥郁觉得他这话说都有点酸,有些许不自在道:“我也没有不正眼看你好吧,让你说得我多没礼貌。第一次跟你吃饭的时候,我可是客客气气的,也没给你摆脸色。”
“没摆脸色,不是因为你姐在?”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秦母安排的,但是秦母叫不动她,只能让她姐姐秦馥嫣来劝。
听闻秦馥郁谁的话都不听,倒是很在意秦馥嫣,她吩咐秦馥郁不敢不从。
“虽然是因为我姐,但我就是没给你摆脸色,也正正经经跟你吃完饭了,这还不够礼貌吗?”
闻晟澜故作恍然大悟,“这样就礼貌,那行。可我怎么记得那之后某人连我电话都不接,远远见我这未婚夫就跑,跟老鼠遇见猫似的。”
秦馥郁理所当然道:“我遇见你不跑,又要花时间打发你,你就这么乐得让我打发?”
“乐意,秦二小姐愿意花时间打发我,我还敢有什么不乐意的。”
秦馥郁跟他说了这么几个来回,耐心耗尽,见他还继续纠缠,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闻晟澜你真的很奇怪,你是堂堂闻家大少爷,未来的闻氏家主,你要是勾勾手指头,一大堆女的愿意为你鞍前马后,你盯着我使劲儿薅做什么?”
闻晟澜气定神闲,“哦,我都不知道我魅力这么大,那秦二小姐为什么躲我跟躲瘟疫似的?”
秦馥郁彻底没脾气,胸口憋着一口气反复沸腾,好似有火焰在燃烧。
好在裴南枝来了,暂且将她快要爆发的脾气给压了回去。
穿着月光白旗袍的服务员为他们推开门,顾北忱身着黑色西装,裴南枝挽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