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铁臂扣在她肩上,他的大掌完全包裹住了柔荑,坚实胸膛贴上她衣衫轻薄的后背,强悍的气息不容置否地侵入。
“那不然你还想继续在这坐着?”
低磁蛊人的嗓音就在耳畔,方舒窈顿时神经一麻,只觉自己什么穴位都还没来得及按,就已是从脸上一路红到了脖子根。
而后便有轻蔑和鄙夷的情绪浮上心头。
这就是他所谓的毫无兴趣,她仅是勾了勾他的手指,他就将她直接揽入了怀中。
丝毫没有对男女大防的顾忌,已然是上钩了。
隐忍着令人不适应地亲近,她微微抬眸,在男人的臂弯中扯出一抹笑来,嗓音柔得快要滴出水来:“那、那咱们走吧?”
方舒窈自以为掩藏得极好的神情被卫司渊从上方的角度尽收眼底。
她圆润的杏眸流露出一丝不屑,上扬的眼尾彰示着她得逞的狡黠。
道行尚浅的小骗子,就这点把戏,打算糊弄谁呢。
卫司渊嘴角扬起一抹肆意的笑,任由怀中馨香扑鼻,沉沉应了一声,心情大好地揽着娇躯大步朝殿中而去。
第4章
兴许辽疆人本就如此随性奔放,好似丝毫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顾忌。
在方舒窈被卫司渊这般揽着走入大殿时,周围竟也无半分对此的讶异。
只是因着身边身份高贵权威的男人吸引来了数道聚焦而来的视线,连带着那些直勾勾的目光也一并落在了她身上,令她方才对卫司渊的鄙夷瞬间变为了无尽的羞赧。
美丽的女人娇小可人,嫣红的脸颊带着辽疆女子鲜少有的娇俏的柔嫩。
她的反应未被旁人所在意,反倒引起一阵不小的哄闹声,像是在起哄着卫司渊的出现,以及被他一并带来的女伴。
卫司渊的臂膀仅是虚虚落在她肩头,却因两人的身形差距笼罩出一片萦绕着男人热烫气息的空间。
方舒窈实难忍受地动了动身子,轻而易举地令卫司渊的手臂滑落,却在下一瞬被他赫然扣住了腰身。
腰间的桎梏令她浑身一震,耳畔传来男人轻笑的沉声:“去哪?”
方舒窈视线飘忽不定,眼看有人举着酒杯朝他们走来,便更加局促不安:“我、我想找个位置坐一会。”
“刚才还没坐够?”
卫司渊话音落下,一个络腮胡男人便已是走到了他们跟前,这才叫他收了她腰间的大掌,热络地同来人锤拳打了个招呼。
男人声音粗犷,嗓音洪亮,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目光却落在了方舒窈身上:“我说王怎会头一次在酒会上迟来,原来是被美娇娘绊住了步子,王,不介绍一下吗?”
那人随性的语气让人瞧不出他的身份高低,可即使是身份多么尊贵之人,在辽疆,又怎会有人位高于辽疆王卫司渊。
方舒窈有些不解辽疆这般无视身份权贵的氛围,撇了撇眉,便闻卫司渊不甚在乎道:“大梁公主,前几日拿刀架我脖子那位。”
方舒窈顿时一噎,险些一口气没上得来。
被人拿刀架脖子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他犯得着一副孔雀开屏的张扬姿态吗!
周围一片哗然,投来的目光霎时变了味,惊讶十足地来回打量着她。
但相比方舒窈的慌乱,卫司渊却显然心潮澎湃。
他的唇角一直微微上扬着弧度,甚还在说完这话后敛目朝她扬了扬眉。
再次落回她腰间的手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道,像是在提醒着她此刻的处境。
方舒窈意识到这男人好像在给她某种机会似的,眸光一颤,忙出声解释着:“不是的,那是个意外,我、我是没拿稳。”
末了,又更为低声地补了一句:“我心悦你,怎可能会想用刀架在你脖子上。”
话音虽低,却被站在跟前的络腮胡男子听得一清二楚。
他愕然瞪大眼,惊愣地看着这位美艳却又羞涩的姑娘。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更加凑近与之攀谈时,卫司渊眸底泛着光朗笑着一把推开了试图闯入禁区的大汉,语气却仍
是愉悦道:“滚一边去,给我旁边的位置摆个座,上酒。”
方舒窈带着羞愤慌乱的情绪被迫快速融入了这热闹的氛围中。
她就坐在卫司渊的身侧,虽不似那日大殿上那般高座在上,却也同其余的座位隔开了一定的距离,仅有她和卫司渊在这一侧并排而坐。
眼前的酒会与方舒窈来前所想的略有不同。
人们大都随性豪放,三三两两聚集。
其中不乏有几位英姿飒爽的女将,这还是她来到辽疆后,头一次瞧见辽疆的女子,不由多看了几眼。
他们把酒言欢,品尝美食。
时不时有人凑来同卫司渊攀谈对饮,好似他仅是一位众人敬重的大哥,却并不叫人感觉到他与旁人割裂开来的独有一份的高贵身份。
方舒窈并不擅饮酒,也不识其他人。
眼看一旁又凑来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同卫司渊欢谈一阵,她只好又将视线投回跟前桌上的餐盘中。
盘中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泛着熟透的橙黄色,坚硬的外壳却令她不知要从何下手。
在大梁,若要食这类硬壳类的食物,皆会配有相应的剪子等工具,但眼下桌上仅有一双夹菜的筷子。
方舒窈小心翼翼地抬眸朝一旁看去,只见不远处一个浓眉大眼的姑娘放下筷子一把拿起了螃蟹。
咔嚓——
一声脆响,令方舒窈顿时瞪大了双眸。
她竟看见那姑娘徒手掰开了螃蟹的外壳,双手一掰又折断了螃蟹的钳子,而后直接送入口中,洁白整齐的牙口将硬壳咬得咔嚓作响。
那她……
方舒窈将视线投回自己眼前的螃蟹上。
在大梁,断然是不能以如此粗鲁的方式进食,实在不雅不说,她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咬破那坚硬的外壳。
方舒窈犹豫了一瞬,打算学着那位姑娘的方式先掰开蟹壳再说,却探着葱白细嫩的指尖迟迟不知从何处下手。
正在这时,突然伸来一只纹路清晰覆有薄茧的粗粝大掌。
掌心向上,正好落在了她眼前。
方舒窈一愣,侧头抬眸便见一旁的卫司渊正同那几人聊得火热,那几人手中拿着酒杯,似要与他喝酒。
他什么意思?
这个方向并无侍从,仅有她一人,他这是要她给他斟酒?
方舒窈不由得想到了在大梁的诸多宴席上,男子往往不会让平日里的丫鬟侍女伺候左右,反倒是让带同一起出席的女眷为其斟酒夹菜。
一来彰显大梁家中一贯的男主外女主内的形象,二来也让男子在外涨足了面子。
方舒窈脑子飞速运转一瞬,立即动手拿起他桌上的酒壶将他的酒杯斟满。
手上迟迟落空的卫司渊察觉不对,回头看来时,便见自己的酒杯满满荡着酒水。
还来不及反应,那酒杯就被方舒窈稳稳拿起,毕恭毕敬地双手送到了他掌心中,迫使他屈指接住了酒杯。
眼前几人也是顿时噤了声,一脸讶异地看着方舒窈。
方舒窈不解周围突然沉寂下来的气氛,愣愣地抬头看去,一眼撞进卫司渊深幽的眼眸中,一时间也看不出他的情绪。
难道不是要酒,是要拿棉帕擦嘴吗?
犹豫间,方舒窈顶着卫司渊直勾勾的注视,思索着是否要转而再给他递帕子。
就见卫司渊忽的轻笑了一声,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而又放下酒杯,一把拿走了她盘中的螃蟹。
咔嚓——
卫司渊如同方才那位姑娘那般利落地掰开了螃蟹壳,又转头回去继续同那几人说着未说完的话,手上动作却没停。
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自己桌前里也有螃蟹,怎还抢她的。
方舒窈眼巴巴地看着卫司渊用一旁的棉帕净手后,手脚麻利地拆分肢解着她的螃蟹。
他用筷子轻轻一挑,本就折断的蟹腿肉就顺势落到了他盘中。
然后是蟹钳、蟹黄,乃至螃蟹身上的最后一点肉,都被他熟练地一点点挑出,在他盘中堆出一个小山包。
好烦,这男人是不是有病。
这个想法刚冒出头一瞬,面前几个人纷纷饮下酒转身离去。
卫司渊端起自己的盘子放到她面前,转而侧过头来看她:“让你把螃蟹给我,你倒酒给我干什么,还嫌我喝得不够多?”
怔愣间,方舒窈这才发现卫司渊偏深的肤色泛着不明显的红晕,眼尾之处最为明显,狭长的桃花眼流露出些许醉态,呼吸间也带着醇香的酒气,的确像是喝了不少的样子。
可她刚才……
“吃,别给自己饿晕过去。”
盘中蟹肉的香气阵阵散发开来,蹿入鼻腔混杂着那醉人的酒香似乎更为诱人了。
她的确是饿了,但卫司渊显然是先入为主真拿她当那弱不禁风的娇公主了。
忍着大快朵颐的冲动,方舒窈微红着脸低低道过一声谢,拿起筷子小口地吃了起来。
一只螃蟹本就不多的蟹肉换了旁人,三两口就能迅速吞下,如此大抵是品味不到蟹肉的鲜美,所以辽疆人才惯用牙齿啃食来细细品尝咀嚼。
可方舒窈吃得斯文,即使远不如真正的大梁皇室仪态文雅,却也显然比在场任何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辽疆人,要斯文得多。
她装得像模像样的,直到一盘蟹肉清空,一旁又有侍从端来一份烤得滋滋冒油的小羊排。
吞咽唾沫的咕噜声淹没在周围嘈杂的声响中。
方舒窈下意识转头看了眼又被旁人拉住攀谈的卫司渊,见他无暇注意她这边,终是忍不住伸手拿起小羊排露出一排皓齿啃食了起来。
大口的羊肉入喉,味重的调料刺激着味蕾。
待到方舒窈回过神来时,手中一块小羊排在片刻间就被她从里到外啃了个干净,仅剩下一排骨头。
方舒窈一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拿起棉帕擦嘴。
手上正有动作,卫司渊这头已抽回注意力,再次看向了她。
方舒窈手上动作顿住,也不知自己此刻看上去是否不雅,迅速放下棉帕,弯着唇角向卫司渊扯出一抹柔柔的笑来。
她虚虚擦拭过的嘴唇在唇角处遗落了一处泛着油光的盈润,舌尖的辣意蔓延至唇周,令她原本就嫣红饱满的唇越发明艳勾人。
卫司渊眸光一暗。
视线逐渐下移从她湛亮的眼眸落向了那双小巧的唇上,微张着的双唇像是在向他发出无声的勾引,明显拙劣,却又势不可挡。
“我没擦干净吗?”方舒窈被这道目光盯得下意识轻声低喃起来。
指尖再次攥住一旁的棉帕,还未拿起,就见卫司渊先一步抬手,拇指已是落在了她嫣红的唇瓣上。
软唇被粗粝的指腹轻轻按住,凹陷出一片挤压的弧度,并未有别样意味的抚弄,却激起身上一股难耐不适的躁动。
方舒窈怔愣地呆在原地,任由这只热烫的手掌托着她的下巴,碾磨她的唇。
直到一瞬滑润在唇角擦过,卫司渊骤然收回手来,面无表情看着她:“我喝醉了,要回寝殿睡觉了。”
方舒窈回过神来,顾不得唇上被擦拭过的热烫,忙站起身来表示道:“王,我送您。”
自酒会离席后的路上,身后是一众侍从轻微的脚步声,身边不时扑来男人走动时带起的酒气。
趁着夜色,趁着醉意,方舒窈沉默好一会后,找准了时机轻声开口道:“王,今日谢谢你。”
“谢谢你邀我参加酒会,也谢谢你帮我掰螃蟹,还有这身服饰……”
方舒窈垂眸看着脚尖,虽是早已在心里过了一遍这番话术,但仍有些紧张。
今日进展不小,方舒窈心中大抵是觉得事已成了。
未将话语说完,是她拿捏着女子该有的矜持,只等卫司渊将余下的承诺接下去,却迟迟未得到他的回应。
莫不是喝得太醉,连话都说不清了。
方舒窈眉心微蹙,忍不住抬眸去看他。
可卫司渊此时脸上并无半分醉态,温柔的月光洒落他的侧脸,勾勒出他冷硬锋利的下颌线,优越的面部线条即使从下方的角度看去,也丝毫不影响他张扬的俊貌。
被吸引去了视线,方舒窈无暇留意脚下的步子。
一步台阶之下,她一个踉跄,霎时踩空了一阶,身体骤然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就要向前倾倒去。
几乎是她惊呼出声的同时,身侧一阵风呼过,有人比她倾倒的速度更快地一把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方舒窈身形不稳,只能顺着力道朝那头扑去。
眼前一黑,额头重重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热烫的气息带着酒香将她团团包裹住,腰间被重重掐住,健壮过人的体魄成了一块坚实的挡板,挡住了她本要栽倒在地的趋势。
男人的躯体每一处都硬邦邦的,那令人难以忽视的阳刚之气极易让人被全方面压倒了气势扰乱了思绪。
可方舒窈仍是极力从混沌中抽出一抹清明来,感受到身前伏着的胸膛微微上下起伏的动作,就着在他怀中的姿势缓缓抬起头来。
清澈的眼眸直勾勾看向上方的男人,他不开口,她也只能放下那份矜持,羞涩却又郑重道:“所以,大梁和辽疆和亲一事,王是否能……”
话音未落,卫司渊忽的低头,栗色的眼眸泛着月色光点,深幽且沉暗地紧盯着她,沉声打断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好似在审视自己的猎物,要将她就此活剥生吞了一般,又好似想透过她柔情似水的眼眸看穿内里深层的透亮。
方舒窈思绪一晃,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下意识就回答道:“方舒窈。”
“很好。”
大梁的公主不随国姓却姓方,看来这句话倒有可能是真话。
方舒窈当即反应过来自己不妥的回答,紧张地咬紧了牙关,不知是否有被卫司渊察觉异样。
周末静默一瞬,卫司渊像是没有想出什么不妥之处一般,仅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怀中怔愣又紧绷的面容。
不断蹿出的馨香阵阵扑鼻,若有似无地勾缠在他们相距的间隙中,令她模样更为清晰地倒映在眼眸中。
他未曾与女子这般近距离接触过,却也毫不否认此时怀中这份香软带给他的强烈的吸引力。
看着她呼吸一窒眼神飘忽的一瞬,卫司渊止不住地勾起了唇角,滚着喉结的痒意暗声提点她。
“既然喜欢我,那就拿出点诚意来,明日入宫来见我。”
末了,在放开她身子的同时,又意犹未尽地上下将其打量了一番,意有所指补充道:“记得穿得轻薄些,不然,不方便。”
第5章
什么鬼东西不方便!
方舒窈在浓重的夜色中不知第几次骤然从床榻上坐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