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愣地瞪着一双杏眸,眸底却没有丝毫睡意,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卫司渊那意味不明的眼神。
传言中的辽疆王洁身自好不近女色莫不是假的,他那话分明就是要她侍寝的意思!
侍寝?
不是,他是不是有病啊。
她都主动到这个份上了,他竟还觉得她不够诚意。
而连他半句承诺都未许给她,就想白占她的身。
他到底是个什么浪.荡混账的淫.棍,怎配得上大陆第一强国的首领之位。
这一夜方舒窈没能睡好。
翌日一早。
放晴后的大地被明媚的日光照耀出盈光闪闪。
精巧华贵的马车驶在辽疆都城并未修建平坦道路的草原上,路上不时有人投来奇怪的目光。
不知何人出行如此造作,还大费周章乘上了马车。
在辽疆,一望无垠的草原是马儿奔驰的乐园。
辽阔的国土以骑马的出行方式更为便利,缓行的马车除了运送大批货物之时,鲜少会出没于人们的视线中,更莫说这种奢华又繁琐的马车。
颠簸于马车内的方舒窈摇晃着身子,无心关注外头异样的眼光。
只垂眸看向自己轻薄的衣裙,甚比昨日那套要更加热情奔放。
好在有一件雪白貂毛斗篷遮挡住了内里的风光,也不至于叫她在辽疆的寒冷气候下受冻。
可一想到今日将要面临之事,整张脸就无法松弛下来。
直到她步伐扭捏地被侍从一路带入卫司渊的寝殿后,却并未瞧见预料中的场面。
反倒是卫司渊一身墨绿色劲装整装待发,面露讶异却又一脸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方舒窈面上一热,赫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会错了意。
落在腹前的指骨不自觉蜷紧,只想将肩头的斗篷拢得更牢实些,让自己能不那么像大清早就要爬床的妩媚娇娘。
良久,卫司渊朗笑出声,张扬且肆意地毫不掩饰自己此时愉悦的心情,灼热的视线紧盯着她,还不忘直白地夸赞她:“这身比昨日那身更衬你,倒是真拿出了不少诚意。”
混蛋!
这都是拜谁所赐,她当然诚意十足!
方舒窈都不想回想自己此时斗篷下的服饰是怎样的妖娆妩媚,起初拿起这身衣服时又是怎样的羞愤交加。
故作羞涩的面容下,是方舒窈紧咬着后槽牙的隐忍。
下颌微动一瞬,她这才找回了自己的气息,轻声乖顺地询问道:“王今日这是打算唤我去何处?”
卫司渊缓缓敛了大笑,这才朝一旁抬了抬手,示意道:“去林子里打猎,给她备身马服,她这身轻便过了头。”
可恶!
骑马射猎之事被他说得那般暧昧下.流。
他一定是故意的。
卫司渊慵懒地靠着院中的摇椅大敞着双腿,目光却若有似无地不时看向院中紧闭的房门。
不可否认,他的确被她吸引了。
那张娇容美得勾魂摄魄,好似从里到外都完全长在了他的欣赏点上。
甚至在看到她那样一身勾人妖娆的装扮后,令他忍不住生出就把她娶回来供着,顺带腾点人手保下大梁也不是不可行的想法来。
但他却很清楚,眼下的娇柔是她伪装的面具。
他并不在意她的虚假,却想在这张美丽面具下探寻更为真实灵动的美妙。
她那些自认为隐藏得极好的小表情却无一不被他瞧得一清二楚。
反复回味着,止不住喉间勾起的干涩痒意来回流转。
喉结微微滚动一瞬,便有房门打开的声音传来。
方舒窈探头朝外看去,腰间虚挂着的银质饰品来回轻晃碰撞着发出轻灵的脆响。
她一身水蓝色的辽疆马服,领口袖口和短裙环着一圈雪白的兔绒,裙身下宽松的丝绸在脚踝处束紧成两条遮挡住她修长纤细长腿的阔腿裤。
直到方舒窈完全从屋中走出,也将卫司渊的目光完全黏在了她身上。
真是一百种衣服便能在她身上穿出一百种味道。
此时的她,带着不同于辽疆女子的娇,却又染上了辽疆风情的飒。
美得令他移不开眼来。
偏这时有不长眼的侍从前来禀报已备好了马。
卫司渊这才堪堪将目光收回,起身朝她勾了勾手:“走吧,林中的猎物可不等人,晚了可就得多费些功夫了。”
宫门前。
方舒窈磨磨蹭蹭地走到黑马旁,只见它毛色油量,高大的个头健壮的肌肉透着强壮的信息。
这无疑是一匹绝顶的好马,可它此时傲慢地昂着头打着响鼻,显然不是很欢迎她的到来。
卫司渊就站在她身后,见她回过头来带着几分询问的目光,抬了抬下巴,淡声道:“上马。”
马儿和主人如出一辙的傲慢姿态,像极了那日要激她拔刀的架势。
上了一回当,方舒窈可不会上第二回 。
极力忍住了想要和这匹拽二八百的烈马一较高下的冲动,方舒窈眉眼一弯,撇了撇嘴,回头朝他示弱道:“太高了,我爬不上去。”
卫司渊微微挑眉,没曾想她倒是长了点记性。
指腹在袖口下来回摩擦一瞬,似是在权衡着继续激她,和顺势而行的利弊。
不过片刻,躁动的冲动战胜了心中原有的计划。
他大步跨上前一步,铁臂一揽,将她纤细的腰完全扣于掌中。
伴随着一声惊呼,单手便将她一把捞上了马背。
方舒窈眼前天旋地转一瞬,臀下刚落定坐稳,身后就赫然贴来一具热烫的身躯。
男人的气息自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生生将她完全包裹笼罩住,更有明显的肌肉形状被后背清晰感受了完全。
感觉到身前的僵硬,卫司渊唇角一扬在她耳后轻笑道:“紧张什么?没骑过马?”
男人明显轻蔑看轻的笑声令方舒窈又有些气焰上头。
就不能是没和男人同骑过马吗?
更莫说大梁本也是遵循着克己守礼的国家
,她在来此前做过诸多准备,却独独在这档子事上,想过要多做一些准备,却又无从下手。
她已是隐忍得极好,也适应得极快了。
越发明显热烫的触感令方舒窈难耐不适,身后铿锵有力的心跳声扰得她思绪渐乱。
不想因此而露怯,她只得小幅度地调整着身子,将身体往前倾去,只想与他拉开些许距离来。
身前的与之贴合得最为紧密的部位浑圆柔软,来回扭动之际蹭得卫司渊突然脸色一变。
一只铁臂环腰将人重重压了回来,舌尖抵着后槽牙忍不住低斥出声:“操,你瞎动什么?”
比刚才更加严丝合缝的相处令方舒窈背脊一僵,赫然转过头去想要辩解:“我没瞎动,这个姿势不舒服。”
那要什么姿势才舒服?
奇怪的话语令男人面色又暗沉了几分。
一巴掌拍在她又一次微微翘起的圆润处,嗓音都带起了几分狠厉的哑:“转过去,坐稳了。”
“你!”
方舒窈顿时又僵直了背脊,那处传来轻微的痛感,却带起了令人难以忽视的绵密热烫。
想要出声训斥却被这羞恼的触感惊得仅能惊慌地瞪大眼。
周围还有人在马下看着。
他他他!他怎么敢的!
可那些侍女侍从像是见怪不怪一般,仍旧忙碌着手上的准备工作,有人将弓箭挂上马背,有人在马后检查马蹄,压根就没露出半分异色。
卫司渊抿唇一瞬,似又有些后悔让她转回头去的呵斥了。
不难想象她此刻脸上生动的表情,他却仅能看着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在心头泛起没有实物的联想。
过了片刻,直到有风吹过她耳后,撩起她颈侧的发丝飘动。
一抹艳丽的红逐渐映入卫司渊眼中,他这才松动了神色,眸底映着那一抹红,心情大好地策马绝尘而去。
两人骑着马逐渐远离宫门,周围也再无旁人围观。
方舒窈心底那抹羞愤交加的心情总算是压下去不少。
可仍让她无法忽视的是身后即使被寒风席卷也仍旧热烫的胸膛,以及她不得不缩在他怀中,并做出一副不擅骑马的别扭姿势来。
狂风呼啸,这匹烈马的脚程是此前未曾预料到的快。
就在方舒窈一路琢磨着何时示弱让卫司渊放慢些速度时,两人已是抵达了一片草原中的密林前。
卫司渊拉停了马,利落翻身下去,将马牵到粗壮的树干前勒绳。
回头时,便见方舒窈正演技拙劣地尝试着独自下马。
分明动作和力道都极为标准熟练,偏偏又想装出一副不会骑马的样子放缓了动作。
卫司渊眸光颤了颤,突然有些想看她骑上骏马策马奔腾的模样,想来应会是格外肆意明媚的。
正想着,那张本该明媚娇艳的面容却又带着一副娇柔可怜的柔弱模样转过头来看他。
方舒窈身子虚虚挂在马背上,脚踩着马镫,回过头来求助般地看向他:“王,太高了,我下不来。”
卫司渊喉间一紧,看着她那矫揉造作的眼神,却没法不抑制眸底被她勾起的黏腻。
得,这模样,他也相当受用。
有力的臂膀再次环住她的腰,不论抱过几次,都还是让他对掌下的触感爱不释手,抱住她时大掌无意识地在掌心下轻捏了一瞬,臂上用力,就将人给捞了下来。
方舒窈眉头一皱,落地站稳后迅速从他臂膀中脱离了出来。
她怎可能没感觉到这登徒子方才那一下故意的揉捏。
忍了又忍,才只能微微低着头似是娇羞地朝他道谢。
卫司渊仅瞧了一眼她微微上扬的眼尾,便大抵猜到她心里这会又在嘀咕着什么,不甚在意地转身拿起马背上的两把弓箭,转身朝向密林的入口:“走吧,进去瞧瞧。”
第6章
方舒窈不明白卫司渊今日为何会邀她一同前来射猎。
明显她是个柔弱的娇公主,不会骑马也不会射箭,此时走在这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也是又喘又缓。
再看周围静悄悄一片,他连个跟随的下人仆从都未带上,难不成还指望她能帮他收拾猎物,拿箭背弓吗。
方舒窈不解地抬头看了眼走在前面几步远的高大背影,一手撑着腰做作地重重喘了口气,却压根没换来男人怜香惜玉地停缓分毫步伐。
方舒窈忍不住翻了翻眼皮。
还好不是真正走不动这山路的大梁公主,不然岂不又受罪又遭冷落,想想都有些落寞凄凉。
这样想来,方舒窈大抵知晓卫司渊是什么意思了。
她皱了皱眉头,显然不愿让他戏弄逼迫她知难而退的想法得逞。
演戏一事暂且放在一边,很快微微直起身子加快了步子就朝卫司渊追了去。
“王,如今天寒地冻的,怎会有猎物出没林中,咱们这是要上何处去寻找猎物?”
卫司渊斜目瞥了一眼微喘着气一路追上来的方舒窈,下巴朝着树林深处的方向抬了抬,沉声解释道:
“辽疆的野兽不比得别处的娇贵,即使是寒冬,也仍有不少野兽活跃在深林中,这几日短暂的雪停,更是会有不少猎物出没寻找食物,一般都是块头较大的成年野兽,此时打猎,会有不小的收获。”
方舒窈一惊:“成、成年野兽,就你我二人入林吗?”
卫司渊宽厚的背脊上背着两把大小不一的弓。
较大的那把几乎有他半个身形的大小,沉重却坚实,看上去气势汹汹,威武张扬。
而较小的那把也仅是相对于他而言显得小巧精致罢了,于方舒窈而言仍是庞大蛮重的存在,仅是看去一眼,就感觉是难以拉动弓弦的重量。
更别说她一点打猎的经验都没有,甚有些担忧在辽疆这片不同于大梁的广阔土地上,会有她从没直面过的凶狠猛兽出没。
卫司渊回头看了眼脸色僵硬的方舒窈,轻笑一声,把小的那把弓和一个箭筒拿下来扔到了她怀中:“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狩猎吗?”
方舒窈摇了摇头,有些措手不及地接过弓箭和箭筒,那沉甸甸的重量令她身子一晃,使了些劲才平稳拿住。
看着她一副狼狈的模样,卫司渊轻飘飘地缓声道:
“辽疆人最早的时候大多以打猎为生,不论男女,骑射之术的强弱是在部落中身份高低的评判标准,后来逐渐形成一种习俗,男女成婚前便会相约进入深林中打猎,相互考察估量对方的能力,也或许能在结伴同行的过程中培养共患难的深厚感情。”
方舒窈怔愣地张了张嘴,这种习俗她倒是头一次听说。
可再联想豪放不羁的辽疆男女,和此时难得一本正经的卫司渊,又觉得存在这样的习俗似乎也颇为合理。
卫司渊收回眼神,脚步仍在向林子深处迈进:“不是想与我辽疆和亲,那便进去试试,若你能射中一只猎物,和亲一事倒是可以考虑看看。”
方舒窈跟上卫司渊的步子,眼睛却瞪得老大。
他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方舒窈抿着唇不敢随口应下,视线已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是否会有容易拿下的猎物出没,比如小兔野鸡什么的。
但心中还是警惕地权衡着自己应该如何作为。
打猎于她而言有些困难,于本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梁公主而言就更该是一窍不通。
她不知卫司渊此举是真的因为辽疆的习俗,还是察觉到了什么端倪想要试探她的虚实。
方舒窈微拧着眉头回想自己近来与卫司渊的几次接触,揣摩着自己的演技是否有露出马脚。
和亲一事不能失败,她并非大梁公主的真相,更不能让人发现。
一时间,方舒窈陷入了踌躇不定的犹豫中,却并未发现身旁一道若有似无的目光已来回看了她几次了。
卫司渊唇角勾着轻微的弧度,栗色的眼眸被周围翠绿的环境映出色彩,眼尾更是带着一抹笑意,显然心情不错。
她那一副藏不住心思的神色,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心中的盘算。
多看了几眼,他的笑意便越发藏不住,肆意地落在脸上,越看越觉得她哪哪都对他的味。
方舒窈想了好一会才注意到一旁带着几分不明意味的目光。
侧头朝他看去一眼,又迅速折回目光,指骨不安地缩紧攥住了弓弦,故作镇定道:
“
你笑什么,试便试,大些的野兽我射不下,小一些的猎物我还是有把握的,王既然都带我来射猎了,可不要出尔反尔,待我猎到猎物,你就会应下与我的亲事,对吧?”
卫司渊挑了挑眉,没有纠正她“考虑”和“应下”的区别,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就这么想与我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