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别喊累就行。”
林屿陶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了。
知道他们是来谈合作的，果农领着两人参观，把每年收成以及大概的价格跟他们说了一遍。
十点四十到的果园，钟Z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把果园逛了一圈，使唤起林屿陶毫不客气，让他拿了个本子在一旁记录。
钟Z本来打算就在路边餐馆吃午饭的，考虑到林屿陶挑剔的性子，又带着他打了个车回市区吃。
在林屿陶的挑三拣四之下，两人终于敲定了一家烤鱼店。
钟Z结了账，在心底暗下决定：以后再也不要和林屿陶一起出门，这少爷也太能折腾了。
饭后两人一拍即散，钟Z还要继续跑果园，林屿陶大手一摆放他走了。
眼见钟Z上了车，林屿陶立马给林念打了个电话，语气神秘又兴奋，像一只告状的狗腿子。
“姐，我帮你考察钟Z了，没趁着你出差乱来。”
林念沉默片刻，而后问他是不是太闲了，如果闲得没事做的话就去背六级单词。
林屿陶被挂了电话，心情极度不爽。
他是为了谁？
不就是关心关心两人的感情么。
一个就知道工作，一个就知道搞那平台。
不是吧，他们俩在一块的日常该不会是交流工作经验吧？！
林屿陶沿着街边走，神色严肃。
两个无趣的人在一起果然无趣。
就是需要他这样的开心果来调理一下。
否则这恋爱肯定谈不下去。
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林屿陶在心里大放厥词，认定了自己是林念和钟Z感情的调和大师，对自己委以重任。
半晌，他在万达茂入口拍了拍脑袋：忘了最重要的事。
林屿陶掏出手机给林念打电话，祈祷她千万不要因为自己太多话就拒接。
“喂，姐，不是，你先别挂，我这次有正事要说。”
林念一顿，示意他继续说。
林屿陶语气有点紧张：“就是，陈泽哥你知道吧，他最近老往我们家跑，茵茵姐不是出国玩去了吗，过年那几天，有一次陈伯伯和伯母都一起来了。”
林念一颗心止不住往下沉，自从陈氏大洗牌之后，为了避嫌，两家已经很久没有走动。
“有一次他们在楼下说话，我在楼上偷听来着，好像在说什么时间尽快。”
林屿陶回忆当时的情况，“奶奶也坐在那边，有点不高兴，说什么股份分离之类的。”
林念了然，又觉得荒唐。
还能有什么事？
不就是她被亲情和股份掣肘住的婚姻。
第57章 尺寸
逍遥了这么多天，一通电话就把她拉回现实。
林念挂了电话后顿在原地，手臂握着手机无力垂下，四肢蓦然就没了力气。
楼下工厂的人还在等她下去，说是林董交代了，这次合作要她亲自过目。
她打了个电话说十分钟后就下去，语气平淡正常。
当初抱着自己以后还得拿部分股权的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两年她也算是尽职尽责给林氏干活了。
房间里窗帘拉紧，透进来丝缕昏暗的光线，整个房间处于晦暗。
林念有点累，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拉进海底，骇浪滔天席卷而来，她被打成碎片，扭曲破碎，拼凑不出完整的模样。
她恐慌，像一只怎么也逃不出捕网的惊弓之鸟。
林念想，如果当年能够一意孤行，放弃继承遗嘱，用这个时时被人拿捏的好处，博一份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未来，她现在会不会好过一点。
她悔恨，恨自己当年没把握住那个机会，听信了亲情的谎言，放弃了逃离的机会，自甘困在林氏。
瞧瞧，多好的一手牌，被她打成了死局。
像格林童话里的莴苣公主，年轻的国王夫妇将自己的孩子送进女巫的高塔，而后再也不理会公主的生死。
莴苣公主触怒女巫后被扔出了高塔，任由其自生自灭。
可她明明有机会离开，却被浅薄的亲情所惑，再次心甘情愿画地为牢。
一片寂静冰冷，温度都刺骨。
陈泽给她发了消息，说等她出差回来后一起吃顿饭，三家人都会出席。
林念浑身僵硬坐着，思绪凝滞。
三家人？哪三家？
她迟钝地动了动手指：我不去。
那边仿佛并不把她无谓的反对放在眼里，或许还认为自己的语气温和且体贴。
“念念听话，徐阿姨那边也要过来，三家人一起吃顿饭，都是关心你。”
晚上八点多，钟Z从浴室出来，收到林念的微信消息和一条四位数的转账。
“你们什么时候开学？”
“这几天有空的时候去买几套衣服，去我房间参考衣橱里那几条挂着的裙子的色系。”
钟Z微勾着唇角先回了第一条消息：“还有一周。”
然后又问了句：“我们要穿情侣装吗？”
发完后就推门进了林念房间。
这还是钟Z第一次进来，房间色调偏冷，灰色棉被上散落了几件衣服，应该是林念走之前收拾衣服时留下来的。
钟Z一眼扫过，发现毛衣旁边窝着一团粉色衣料，怎么看都像那天晚上他亲手解下来的林念的内衣。
几乎立刻想起那晚的暧昧的喘息，手上柔软细腻的触感。
钟Z红着耳根慌张移开视线，掩耳盗铃般将床上衣服收拾好，走到衣柜前。
衣柜被打开的那一瞬，鼻尖闻到浅浅的玫瑰清香，和林念身上沐浴露的香气很像。
钟Z镇定地扫了眼衣柜一侧单独挂着的几件裙子，都是纯黑色系，和他平时穿衣服的风格出入不大。
钟Z略扫一眼就将床上那几件衣服放进去。
那件粉色内衣拿在手里颇觉烫手，柔软顺滑的布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那个放纵的夜晚。
林念那边一直没回，钟Z坐在桌前整理几个果园的价格表。
密密麻麻的数字看得他心浮气躁。
钟Z深呼一口气，关上手机。
片刻后再次去了浴室。
出来的时候那边回了消息，文字照常冷漠。
“不是。”
钟Z感觉自己心痛了一瞬。
哪怕不要这么直白，哄他他也爱听。
那边又发来条消息，语气随意得像说今天的天气差得要命。
“见家长穿的。”
这不是哄他的吧？
钟Z喉咙有点干，捧着手机等她下文，迟迟没等来，又不敢跟她确认。
半晌，手机往桌上一扔，靠到椅背上，低垂着眼无声笑开，有点无所适从的惊喜。
怕自己一问，对方就有反悔的机会。
手机忽地震动了一下，他隐隐有点不好的预感，撩起眼皮看了眼。
这条消息像是专门为了证实他的猜想一样。
“算了。”
那边弹来一个视频通话。
钟Z眼皮一跳，以为林念真跟他闹着玩，下意识就要把电话挂了。
顿了两秒，还是认命接起来。
屏幕立刻出现林念的侧脸，映着屏幕，脸部轮廓镀上一层朦胧的荧光。
她好像是在工作，临时想起来才给他打了电话。
钟Z喉结上下滚动，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问她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还是告诉她刚刚已经去看过她的裙子了，还帮她把衣服收拾好了？
或者干脆说，他已经下单了好几件同色系情侣装，她不能反悔。
没等他发散太多，林念那边就先开口了，视线还在电脑上。
“你衣服穿多大码的？我直接在这边帮你买。”
横亘在两人对话框的那笔转账到现在也没被人接收。
钟Z真情实意地懵了一会，他这个晚上经受太多情绪的转折了，他所以为的都被推翻又重建。
林念等了一会没得到回答，视线转到手机上。
那头的人应该是刚洗完澡，发梢还冒着点水汽，愣愣盯着屏幕，向来偏冷硬的眉眼这会看起来呆呆的，有点不可置信。
林念极有耐心，等他回过神。
“真的要见家长了吗？”
林念理所当然：“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居然不信？”
林念一手支着脑袋，听他乱七八糟的解释，又说自己傍晚牵着小萨去散步，人家大男孩在小区外买了烤冷面进来，小萨吐着舌头跟在人家身后走了大半个小区，拉都拉不住，把人一米八高的小伙子吓得不轻，连连保证下次一定会给小萨带一份。
还说小萨见了其他狗狗朋友就扑上去跟人家亲近，又是蹭脸又是咬耳朵的。
过几天得带它去做绝育手术了，林念默默提醒自己，挂了电话后要跟宠物店的妹妹预约时间了。
钟Z绞尽脑汁把这两天做的事一一交代一遍，最后有点心虚道：“之前你说，参考你那几条裙子的色系，我就你房间看了一眼，顺便把你床上的衣服收好了。”
林念点点头，收就收吧，正好方便她一回去就往床上躺了。
收个衣服而已，他脸红什么？
那边似乎是调整了手机的角度，锁骨和喉结一闪而过，莫名性感。
美好的肉体就在眼前，林念有点食髓知味的心动，忽然想起给他买衣服的事。
“对了，记得告诉我你穿什么码。”
林念目光滑过屏幕里那张清冷的脸，出色的五官，她放软了语气，用钟Z在床上最喜欢的声音。
“――下面的尺寸我是知道了，其他地方的还不太了解呢。”
第58章 反悔
傍晚红霞烧红半边天，昭示着明天的好天气。
不过短短三天而已，就感觉N市的气温回暖了不少，
林念回到小区的时候刚好是小萨下来撒欢的时间，不过今天她要回来，钟Z应该没心思牵狗子出来玩。
还说给她炖了汤补身体。
林念跟他说晚上八点才能到，让他在家里看着锅，不用下来给她拎行李。
她刚掏出钥匙，门就开了。
“你回来了！”
一抬头，钟Z系着围裙，眼神亮晶晶看着她，小萨听到开门声，也嗒嗒跑过来，立在钟Z身旁歪着脑袋，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她。
厨房传来浓郁的香味。
一回到家就有人做好了饭，一人一狗并排站在门口等她，同款笑容同款狗狗眼，男人忙着给她提行李，问她路上累不累，狗狗攀着她的小腿要抱抱。
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好像自从钟Z住进来，这间房子就有了温度，日渐有了烟火气。
林念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男人都喜欢娶温柔贤良、能洗手作羹汤的女人了。
“明明说八点多才到，还好我提前炖了汤。”
钟Z想抱她，但身上穿着围裙，怕沾了油污，就伸手把她的行李箱拉过来。
林念把包挂在玄关处，弯下腰换了鞋，换了的鞋随意摆在一旁，顺手抱起一旁胡蹦乱跳的狗子。
几天不见，小萨又重了不少。
“提前检查，看看你一个人在家有没有做什么坏事。”
“每天都想你算吗？”
声音从厨房传来，钟Z把行李箱送到林念门口就回了厨房，下锅炒菜。
林念换了身家居服，几天没回家，感觉家里更干净整洁了点，除了沙发上几撮狗毛。
之前出差，家里出发前有多乱，回来就有多乱。
果然她和小萨是这个家干净整齐的唯一敌人。
茶几上放着洗好的梨和草莓，盛草莓的碟子有点眼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买的。
林念端着一盘草莓进了厨房，倚在冰箱上看他切菜。
“每天想我当然不算坏事，不想才算。”
钟Z正切芹菜，一刀一段，芹菜叶被保留得完整，林念爱吃凉拌芹菜叶。
闻言偏头看了她一眼，被她塞了个草莓到嘴边。
手指纤细如玉，沾了点草莓的汁水，钟Z偏头含住，薄唇碰到她指尖，温热的触感一闪即逝，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林念定定看了他一会，把他盯得耳根发红，才慢悠悠捏了颗草莓送进嘴里，在他闪躲的目光中轻轻舔了舔指尖。
倏地，他放下菜刀，动作重得让林念以为他要教训自己。
钟Z一声不响将她端着的草莓碗夺走，放在料理台上，按着后脑勺亲上去。
草莓的甜味散在口腔，汁水都变得甜腻，林念任由他略粗莽地闯进来，一点一点融化。
钟Z的吻渐趋强势，抵着她靠在冰箱上，鼻息渐重，有细微的吸吮声和哼吟声，一只手握在她腰侧，掌心温度滚烫。
林念像被卷入热浪，几乎不能思考。
眼见他的手大有向上的趋势，动作也愈发不管不顾，林念才恍然推着他胸口，隔开点距离，唇瓣分离时勾着银丝，缱绻又缠绵。
厨房窗户透明，可以看见落日的晚霞，被金乌染上赤红。
林念半靠在他胸口，喘了会气，听见他如擂鼓的心跳声。
“切菜就切菜，怎么又要亲亲。”
钟Z低下头埋在她颈间，喷洒的吐息灼热，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明明是你先招我的。”
林念轻笑：“胡说，我就是吃个草莓而已，是你自己心里有杂念。”
他忽然抬头，表情认真而严肃：“没有，我心里只有林念。”
林念本人无言片刻，放任他挂在自己身上撒娇，而后推他继续做饭。
撒娇可以，饭还是要做的。
刚开始林念还觉得可能跟小孩相处不来，毕竟三岁一代沟，他们俩隔着一道鸿沟，后来才发现，代沟不局限于年龄，就像她和陈泽，中间隔了十万八千里的代沟。
但是和钟Z在一起就很舒服，或许是他的生活经历所致，虽然话少，却能事事考虑周全，而且自从带他回了一次老家，他就肉眼可见的放开了些，会在林念熬夜的时候敲门让她早点睡，在她被小萨气得跳脚的时候劝个架，说什么狗子还小，不懂事。
林念吃掉最后一块牛腩，在心里认真评价。
像个贤德又合格的家庭妇男。
饭后钟Z收拾了桌子刷碗，林念去洗澡。
洗完澡收拾行李箱的时候看见那几套新买衣服，她犹豫了一会，拎着衣服进了钟Z房间。
钟Z洗完澡进房间，就见林念坐在他床边，倚着床头看手机，侧脸轮廓安静好看。
他愣了一下，而后用力擦了几下头发，把毛巾扔在桌前椅背上，挤到她身边。
“姐姐来找我的吗？”
说着，扣住她的手，十指相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