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命的就敢。”谢舟搭在膝盖上的手指用力攥紧,指尖陷进了掌心里。
言默最先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那天王绵绵并没有跟你在一起,你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现的?”
“是。”谢舟下颌紧绷,神情很犀利,深邃凤眼里像是翻滚着乌云,黑压压的。
“她为什么这样做?”周轩很不理解,“出现了,但是又不让你知道。”
“她想让橙橙误会。”谢舟说道。
“什么?你说那天乔橙也在?”言默诧异问。
“嗯,这是橙橙工作的地方,”谢舟端起酒杯猛灌一口红酒,指腹摩挲着杯壁道,“那天我就是去找橙橙的。”
陆承骂了声:“卧槽,王绵绵这个女人心还挺歹毒的,不动声色离间你和乔橙。”
周轩蹙眉说:“你看了照片都这么生气,可想而知那天乔橙亲眼撞见有多么生气了。”
“那你要怎么办?”言默翘着二郎腿问,“要不要我们去跟乔橙解释下,说你和王绵绵没有任何关系。”
光拂到谢舟脸上,映出他清冷的面容,眼睛微眯,神色暗沉如海,他定定道:“不用,我自己去解释。”
话落,他拿起沙发扶手上的外套,搭在臂弯间走了出去。
谢舟离开后,周轩问:“你们说乔橙会信阿舟的话吗?”
“要我的话,我不信。”陆承扔下烟蒂,淡声道,“月初发生的事,他月末才解释,搁你,你信吗?”
言默慢饮了一口香槟,“信不信都要解释清楚,不然误会更深。”
周轩倚着沙发说:“王绵绵也忒坏了,阿舟都说了不喜欢她,她干嘛还一直往上凑。”
“为什么?”陆承轻哼,“为了钱为了利,要知道做了谢太太后可就什么都有了。”
和陆承猜测的差不多,谢舟解释了一通,乔橙并没有信。
乔橙挡在门前,挑眉睨着他,“说完了?”
谢舟手抵在门上,乞求说:“我和王绵绵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都和我没有关系,”乔橙不想听他讲话,“时间不早了,我要睡了。”
“橙橙,”谢舟手指缩了下,猩红着眸子说,“就不能信我这一次吗?”
“不能。”既然他要谈,好,那谈吧。乔橙睨着他道,“我凭什么要信你?你说你没关系,可她说你们有关系,你告诉我,我信谁的?”
“信我。”谢舟定定道,“当然要信我。”
“我以前就是太相信你才会过得那样辛苦。”乔橙想起以前心情更不好了,压下心底的怒火,“我真要睡了,你走吧。”
谢舟执意不离开,半边身子挤了进去。
乔橙脾气上来,瞪眼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不是。”谢舟知道乔橙很气,可他不想让她生气,那解决的方法就是让她把怒火发泄出来,无论她做什么都好,他都愿意受着。
“你想打我是不是?来,你打吧。”他说。
“有病。”乔橙不想再和他说话了,她用力去关门,这短短的几秒里,她给了他退开的时间。
然而,她还是错估了谢舟的执拗,他没退,也没动,就那样眼睁睁看着门压上来。
胸口那里被狠狠挤压了一下,骨头好像断了一样,先是一阵麻,然后是一阵疼,严重的地方淌出了血痕和淤青。
锥心般的疼痛袭来,四肢百骸都是疼的,神经一抽一抽的疼,脸上的血色消失不见,额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明明痛得要死,可他脸上依然带着笑,唇角僵硬地扯了下,手指缩着想去碰触乔橙泛白的脸,又怕惹她不高兴。
他慢慢收回,笑了笑,安抚地说:“别担心,不疼。”
就是疼也没关系,是他该受的。
-
十二月初,距离谢舟发疯过去了十来天,这十天里,谢舟时不时会给她发些短信,都是些认错加示爱的短信,她看完随即便给删了。
不只谢舟,言默也联系了她。
是在谢舟受伤的第二天,言默约她喝咖啡,原本呢,她是没打算去的,但言默一连给她打了后几通电话,她不得不赴约。
咖啡厅里,言默开门见山地说:“阿舟和王绵绵什么关系也没有。那天你看到的是假的。这么说吧,也不算是假的,王绵绵确实出现了,但她是自己坐车去的那里,这是视频,你看一下。”
言默把手机递给乔橙,乔橙接过。
视频里的那幕和谢舟讲的差不多,他的车上并没有王绵绵,是王绵绵跟踪他的车子去了那里。
等谢舟从车上下来后,王绵绵才找准机会走了过去,然后故意站在她能看的见的地方。
简单来说,王绵绵那天的目的就是让乔橙误会,继而破坏乔橙和谢舟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
言默语重心长道:“这几天你不见阿舟,也不接他电话,更不回他短信,他人都瘦了一圈,乔橙,我拜托你去见一下他,不然我真怕他有什么。”
言默言辞戳戳,乔橙点头应了下来,“好,有时间我会去见他。”
只是还没等乔橙去见谢舟,他倒先找来了。
……
十二月五号,京北迎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雪是从早上开始下的,一直下到了晚上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
政府通知学校暂时停课,工厂停工,待雪停止后再复课复工。
这天乔橙的行程安排的很紧,上午拍摄杂志封面,下午录制综艺,晚上还要去录制歌曲,哪个都不能推。
杂志拍摄的还算顺利,中午前拍完。
马昭趁她中午休息的时候给她打来电话,说有粉丝要探班,让她安排一下,天太冷,准备点奶茶什么的。
乔橙把这件事交给了方圆和新来的助理,让她们提早买好,等粉丝来了都分开大家。
除了喝的,还有吃的,甜点什么的,乔橙都让方圆准备好了。
下午粉丝们准时到了,乔橙和她们每个人分别拍了照,最后还让专车把她们送去酒店。
叮嘱她们,天气不好,晚上最好不要外出。
橙粉们感动的不得了,纷纷在后援会留言,说乔橙是最好的偶像,她们爱死乔橙了,还发了几张乔橙的照片,都是没有剪辑过得。
乔橙长得漂亮,没有修饰的照片几乎和修饰过的一样。
群里又是一阵尖叫,说这辈子就粉乔橙了。
有人还在群里发了红包,预祝乔橙的电影《沧海》大卖。
这些乔橙是不知道的,因为和粉丝见面耽搁了些时间,她要赶快工作,眨眼间,天色从白到了黑,雪还在下着。
工作结束后已经很晚了,乔橙看了眼手机,上面有很多未接来电,还有短信。
那个号码她很熟悉,是谢舟的,短信也是他发来的。
他问她在哪?能不能见一面?
信息是一个多小时前发的,当时乔橙忙着工作,并没有看到,其实看到了,她也会装作没看到。
她最近还是不想理会谢舟。
晚上九点半,乔橙坐车回到江园,远远的看到有人矗立在单元楼门口。
乔橙住的地方距离其他楼栋远些,加上入住率并不是很高,所以,有个什么事很少有人围观。
比如此时,男人穿着单薄的黑色衬衣站在雪里,发丝和肩上都被雪染白了,依然没人停下观看。
偶尔有人路过瞄一眼,也会装作没看见转身离开。
起初呢,乔橙没认出来是谁,毕竟今天的雪实在是太大了,前方的那道身影与其说是人,更看着像是个树,全身沾满雪的树。
动也不动。
走近后,方圆轻啧一声:“姐,谢总。”
乔橙挑了下头上的帽子,又往下拉了拉口罩,摘掉墨镜,让眼睛更能看得清晰些。
她定睛一看,还真是谢舟。
乔橙愣住,眼神里闪烁着疑惑,轻启唇:“你在这做什么?”
谢舟是来求乔橙原谅的,她不理他,他感觉自己好像死了一样,整天浑浑噩噩的,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他想她了,太想太想,想的心都疼。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来楼下等着的,似乎等了很久,又好似才一会儿,只是今天实在冷,他身体已经冻僵了。
唇也像冻住了一样,试着动了动,可是发不出声音。
乔橙凝视着谢舟,秀眉渐渐拢到一起,对于他这种作死的行为她表示很头疼,“你不知道今天雪多大吗?”
“你是想冻死吗?”
今天这么大的雪,外出穿两件羽绒服都冷得不行,他竟然穿着最薄款的衬衣站在雪里,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乔橙的声音比此时的温度还冷,“谢舟,我不知道你又要折腾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没用的,无论你做什么都没用。我不想看到你,你赶快回去。”
谢舟用力很大的力气才发出声音,“橙橙,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他喉结滚了滚,有白色雾气从嘴里吐出,“我知道是我没处理好和王绵绵的关系,所以引起了误会,我以后不会了。”
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太过僵硬,没办法抬起,他没再挣扎着想去碰触她,继续说道:“我今天跟她说清楚了,以后她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的,橙橙,我说的是真的,你信我,好吗?”
平时说这些话可能很轻松,但今天他在雪里站了太久,有种失温的感觉,说话的时候舌尖和牙齿都在打颤,抖得不像话。
原本一分钟能讲完的,足足三分钟。
乔橙等他说完后,没什么表情地说道:“说完了是吗?说完了回家吧。”
她又在赶他,似乎每次见面她都在赶他。
她是有多么厌烦他呢。
谢舟身形晃了晃,脸上出现了冰碴,眉毛也成了白色的,根根分明的那种,风都吹不动。
他很困难地说:“我能去你家里喝杯水吗?”
他太冷了,被冻得没力气了,说完这句,又晃了下。
乔橙一瞬不瞬凝视着他,抄在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指慢慢攥紧,随后又松开,“我那不方便,你还是回蓝苑吧。”
说完,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电显示,苏尧。
她接听,声音顷刻间变了,很柔和地说:“喂。”
苏尧问:“吃晚饭了吗?”
乔橙回:“还没。”
苏尧:“要不要一起吃?”
话说到这,谢舟抢过了乔橙的手机,不由分说按下了结束键。
乔橙瞪着谢舟,“你干嘛随便挂我电话?”
谢舟紧紧攥着她的手机,眼睛红红的说:“橙橙,我到底要怎么样才可以?你告诉我,告诉我。”
男人深邃的凤眼里淌着悲戚的神情,他真是不知道怎么样才行。
忽地,一阵风吹来,谢舟身上的衣服被瞬间吹透,好像有刀子划上他的肌肤,一刀一刀,皮开肉绽,痛意加剧。
他已经分不清是身体更疼,还是心更疼了。
眼下,除了乞求,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了。
来找乔橙前,陆承曾拦过他,说今天的雪这么大,温度这么低,穿这么少不要命了。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
他看着漫天飞雪,轻声说,在命和她之间,他选择的是她。
思绪回笼,谢舟的心碎了一地,说话的声音更颤了,“求你,别理他。”
昔日那个矜贵高冷的谢氏总裁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为情所困的男人,他红着眼眶请求。
求乔橙别理苏尧,求乔橙别不要他。
方圆有些看不下去了,扯了下乔橙的袖子,压低声音说:“姐,今天太冷了,谢总穿那么少会生病的,要不回家再谈。”
不是方圆为谢舟说话,而是谢舟的情况看着真的挺糟糕的。
身形单薄,穿的还少,风一吹晃三晃,脸色和纸一样白,唇上也没丝毫血色,肩头的雪都已经冻上了。
他修长的手一直垂在身侧,几乎没怎么动,看那样子应该已经冻僵了。还有他的腿,看着站的笔直,实则也没办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