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绣鸳鸯,素手点朱砂——小梨爱喝水 等【完结】
时间:2023-11-29 14:34:37

  一会儿又喊着:“舒月。”
  在他快活之后,门外响起通传声:“王爷,舒月姑娘肚子不舒服,您快去看看吧!”
  裴淮猛的从榻上跳起,忙不迭地冲了出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轻声:“锦汐,端一碗避子汤来。”
  锦汐叹了口气,劝道:“主子,您这又是何苦呢?”
  我把避子汤一饮而尽,感受着小腹的凉意,哂笑:
  “孩子是无辜的,就不让他来这世上受苦了。”
  7
  舒月顺利诞下了一个男孩儿,被裴淮抬为侧室。
  裴淮怜她家境微寒,怕我欺她,甚至去陛下面前为舒月讨了个诰命夫人的称号。
  呵——
  我又怎会欺她呢?
  这世间女子大都艰难,生存已是不易。
  舒月爱惨了裴淮,错了吗?
  没错啊。
  错的是我,是我自私,是我凉薄,是我狭隘。
  是我没有办法与她共侍一夫。
  我不再踏出院子半步,我这个王妃的位置也形同虚设。
  家仆们不再尊重我,裴淮也鲜少来找我。
  每次他来时,看见我寡淡的样子,总是出言嫌弃:
  “窈娘,你穿的太素了!”
  “你看看舒月,每日打扮很是和我心意,女子就该如此——”
  我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眼前一片模糊。
  曾经,我也是个爱笑爱俏的小姑娘,裴淮则是我众多追求者中追的最猛烈的那一个。
  他为了追求我,在国公府前等了整整一个雪夜。
  为了追求我,他买下十亩花田,种满了大片大片的海棠花。
  为了追求我,他搜集了整整四十九日的朝露,为我泡茶。
  为此还差点摔断了腿。
  后来,我在十亩海棠花田里答应了他的追求。
  他开心的眼中染上了红,抱着我又哭又笑:“沈窈,我爱你。”
  “我的窈窈,我爱你。”
  “我裴淮一辈子只爱沈窈一人,若违背誓言,不得好死——”
  我急急捂上了他的嘴:“别说傻话。”
  收回思绪,我隔空与他对视,然后讽刺一笑:
  “好啊,那你去找舒月吧,来我这里做什么?”
  他气急:“沈窈,你真够扫兴的!”
  不出意料的,每次都闹了个不欢而散。
  8
  元宵将至,王府家宴。
  我本不想去的,我在怕。
  我怕见到裴淮与舒月恩爱的样子。
  可锦汐却说:“主子,听说此次家宴,您的兄长沈将军也会来。”
  闻言,我的眉头舒展了些。
  换上一身浅月色的襦裙,又披上流光溢彩的火狐裘,带着锦汐赴了宴。
  “宸儿,你慢点跑。”是舒月的声音。
  我生硬的扭过头。
  舒月褪去了从前的自卑怯懦,举手投足间颇有王妃的风度。
  她丰腴了些,眉眼间流露出一种已为人妇的风情万种。
  裴淮与她并肩而立,温柔的望向她,眼中满是缱绻爱意。
  我的心没来由的疼了一下。
  曾经裴淮看向我的眼神,也是这样的。
  是他变了。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没来由的,脑海中浮现出这句词。
  原来词中所说,竟都是真的。
  他们身前站着一个穿着红色夹袄,戴着虎头帽的白胖小男孩。
  想来,这便舒月和裴淮的孩子了。
  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温馨和美的画面,我不自在的别过眼去,不敢再看。
  这是我梦中梦了无数次的画面啊。
  可惜站在裴淮身边的,不是我。
  席间,裴淮一直在剥虾,他把剥好的虾仁分给宸儿和舒月。
  可唯独忘了我。
  直到舒月掩面摆手:“王爷,妾身实在吃饱了,吃不下了。”
  裴淮这才环顾一周,似是看到在角落里的我,笑着说:
  “窈娘,竟没注意到,你也来了。”
  他把剩下的虾肉放在碟子里,推到我面前:
  “窈娘,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吃点虾补补。”
  我没来由的觉得好笑。
  呵——这算什么?
  施舍吗?
  我定睛望向裴淮,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裴淮,你忘记了,我从来都不爱吃虾。”
  裴淮的面上闪过一丝懊恼。
  我用力把那碟虾仁打翻在地。
  他被我拂了面子,脸色难看:“窈娘,你怎么还是如此不识好歹?”
  我却语气平静,定定望着他的眼睛。
  “裴淮,我们和离吧。”
  9
  瞬间,四下一片安静。
  裴淮玩味的勾唇一笑,眼神阴鸷,缓缓开口:“沈窈,你当真想清楚了?”
  我的声音平静却极为清晰,回荡在大殿上:
  “是的,裴淮,我要与你和离。”
  他暴怒:“沈窈,你休想!谁给你的胆子?”
  “沈家给的胆子!”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
  是父亲的声音。
  我循声望去,只见兄长带着父亲母亲疾步走来。
  父亲望向我,眼中闪过心疼:“窈窈,你受苦了,父亲接你回家。”
  母亲则行至我身边,拥着我瘦削的肩膀哭泣。
  “乖窈窈,是母亲错了,都怪母亲当初叫你大度,才让你吃了这么些苦......”
  积累了这么些天的委屈终于爆发,我靠在母亲肩上哭的像个孩子。
  “母亲,窈窈想回家,再也不想嫁人了......”
  “好好好,不嫁了,咱们窈窈再也不嫁人了......”
  迫于父亲与兄长的压力,元安二十三年,我与裴淮和离了。
  裴淮只是个有名无实的王爷。
  而我父亲和兄长一文一武,在朝中大权在握。
  他自是不敢有脾气的。
  和离前,他来找过我多次。
  他又换上了那副深情温柔的嘴脸,握着我的手,声声哀求:
  “窈娘,不要那么狠心好不好?我爱你,我好爱你。”
  “我是爱你的。”
  “本王答应你,以后多来你院中,绝不偏宠舒月还不行吗?”
  我为他那廉价的爱意感到可笑,淡漠抽回手:
  “裴淮,你大爱无私,心中装的下这世间所有女子。”
  他恼羞成怒:“沈窈!不要玩这些欲擒故纵的把戏了行不行?”
  “本王不就是纳了个妾侍?”
  “这世间有哪个男子不纳妾?”
  我平静一笑,淡然祝福:“那就祝王爷纳美妾无数,尽享齐人之福。”
  说罢,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裴淮低沉的声音:
  “沈窈,闹够了就回来。”
  “我等你。”
  又是一年海棠花盛开的季节,我毫不留情的扯过一朵花瓣,狠狠碾碎。
  当初觉得海棠花盛开时甚美,像大片浪漫的花海。
  如今再瞧。
  却是不过尔尔。
  10
  和离后,我落下了做噩梦的毛病。
  梦中,总是浮现出裴淮和舒月恩爱缠绵的模样。
  他们的孩子健康且茁壮。
  而我的孩子却在无边无尽的黑暗中哭着喊我母亲。
  我心里烦闷,便生出了出去转转的心思。
  幼时,作为待嫁的闺阁小姐,连出个门都困难。
  成亲后,作为永安王妃,更是恪守女德,从未见识过世间的大好河山。
  而如今,作为沈窈,我想出去看看。
  在母亲的千叮咛万嘱咐下,我带着锦汐踏上了去江南的路程。
  虽是天高路远,我的心情却前所未有的舒畅。
  我一路赏过万紫千红,方知晓乡野间竟有这么些争奇斗艳的花朵。
  海棠,果然不是最美的花。
  我和锦汐落足在了江南的一间乡野小院中。
  小院不大,却也温馨舒适。
  我和锦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闲暇时便种些蔬果小菜,逗弄逗弄河边的大鹅,与邻家阿婶聊聊闲。
  日子变的充实和慢。
  连噩梦也做的少了。
  就连裴淮那俊朗的样子也渐渐模糊起来。
  昨日种种,仿若梦一场。
  锦汐打趣我,说我看起来愈发光彩照人了,看起来与待嫁的闺阁少女别无两样。
  许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我很喜欢这里。
  11
  我喝了些桃花酿,沉沉睡去。
  半夜,小腹却绞痛难忍,身上的虚汗浸湿了被褥。
  锦汐不知从哪找了一位来乡野郎中,他给我诊脉后,煎了两副药。
  服下后,我方感觉活了过来。
  锦汐急切问:“请问郎中,我家小姐得了什么病?”
  郎中是个年轻男子,眉目如皎皎星月,生的甚是好看。
  他沉吟:“小姐睡前食用了什么?”
  “桃花酿。”
  郎中点点头,沉声:“桃花性寒,而小姐本就体寒,两两相加,自然腹痛难忍。”
  我和锦汐相视一眼,心中明白。
  是那一碗碗的避子汤让我落下了体寒的毛病。
  郎中开了药方,悉心叮嘱:
  “此乃性温的药材,每日按剂量煎服,若是吃完了,便来镇子上的青云药铺来寻我,到时我会根据姑娘的身子再开方子。”
  我笑意盈盈的朝他道谢:“多谢郎中,请问怎么称呼您?”
  他粲然一笑,朝我抱拳行礼:“鄙人姓陆,名安。”
  也许有些故事便这样展开。
  在一来一往间,我与陆安熟稔了起来。
  陆安在青云镇有间药铺。
  许是他医术高明,又许是他性情温和,耐心细致,每日找他问诊的百姓络绎不绝。
  我抛下了男女之别,竟和陆安成了至交好友。
  我与锦汐常在他的药铺里学习医术,偶尔也会帮他做些杂活。
  活了二十二年,我还从未想过会和一个男子成为挚交好友。
  春日,我们会赏花对诗。
  夏日,我们会爬山乘凉。
  秋日,我们会一同躺在金黄色的麦田里,听鸟雀啁啾。
  冬日,我们会在花船上看灯饮酒。
  然而,平淡的日子总会戛然而止。
  12
  又是一年好时节。
  我与陆安在桃花林赏花酿酒,我耐心的把花瓣儿放进臼子里捣碎。
  锦汐则提着篮子,捡拾着桃花瓣儿。
  陆安用帕子温柔的擦拭着我额上的汗:“窈娘,别累着了。”
  天色突然暗了下来,一道高大的身影罩住了我和陆安。
  我抬头看去。
  胸口却像被人捶了一拳,隐隐钝痛。
  是裴淮。
  陆安却不动声色的揽住了我的肩膀,我听见了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莫名安心下来。
  裴淮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与陆安亲密无间的样子,艰难开口:
  “窈娘,他是谁?”
  我轻声且坚定:“与你无关。”
  我感到陆安的手更用力了些,炽热的温度传到我的皮肉里。
  裴淮怔了许久,眼中染了红,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窈娘,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我眼睫微颤,淡漠开口:
  “裴淮,太迟了。”
  太迟了。
  太迟了啊。
  你可知晓,在你为舒月心动的那一刻。
  我们便再也回不去了。
  他却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连眼泪都快笑了出来。
  “窈娘,你知道吗?你全家的命现在都在我手上啊。”
  春风拂过,桃花瓣儿蹁跹飞舞,美轮美奂。
  我深深看了一眼陆安,把手递给了裴淮。
  “放过所有人,我跟你走。”
  铺天盖地的绝望翻涌而来。
  好恨。
  15
  元安二十五年,老皇帝驾崩。
  由于老皇帝膝下子嗣早夭,永安王爷继位,成了新皇。
  舒月母凭子贵,被裴淮封为贵妃,彼时她膝下已有两个皇子。
  裴淮撤了我父亲的官,夺了我兄长的权,把他们流放到苦寒之地。
  我和锦汐则被裴淮关进了冷宫。
  一连数日,都没有人来看过我。
  直到我饿的坚持不住时,裴淮拎着食盒来了。
  “吃吗?”他高高在上的问我。
  我看了看身旁奄奄一息的锦汐,平静点头:“吃。”
  裴淮把食盒递给我,态度也软了下来。
  “窈娘,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我仰头,看着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哂笑:
  “裴淮,是你与我,不是我们。”
  “裴淮,我与你已经和离了。”
  他却固执的抓着我的手,双眼猩红。
  “窈娘,别那么冷漠好不好?像以前那样爱我好不好?求你了。”
  “求你了窈娘。”
  我用力的、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鄙夷的瞧着他:
  “裴淮,你真下贱啊。”
  得不到的又想念,得到了又不珍惜。
  归根到底还是贪婪和占有欲在作祟。
  他爱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他自己罢了。
  我已经被骗过一次,我不会再被骗第二次。
  裴淮的脸色沉了下来:“沈窈,你放肆——”
  “陛下,沈窈姐姐在吗?”一道清糯的声音响起。
  是舒月。
  似是为了报复我的倔强,裴淮勾了勾唇:
  “舒妃,教窈贵人学学宫里的规矩。”
  舒月娇媚一笑:“陛下说笑了,臣妾哪里配教窈姐姐规矩呢?深宫寂寞,臣妾还指着窈姐姐作伴呢。”
  16.
  我住进了舒月的偏殿。
  她早已不复往日的自卑怯懦,也褪去了初次见面的单纯澄澈。
  她说:“沈窈,为什么你都与陛下闹成了这个样子,他还是念着你?”
  “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嫉妒啊。”
  我瞧着她那张美丽的脸,只觉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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