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
我流出的血泪如同萧灏被鲜血浸透的喜服,红的恐怖!
萧灏,你送我的礼物我已收下了。
我送你和曲嫣儿的新婚礼物,你应当怎样迎接呢?
4
曲嫣儿也是个奇人。
萧灏称帝五年,她便陪了他五年,从平息反抗的群臣,到开疆扩土。
她助他登顶,却甘居人下。
这皇后之位,非她莫属。
后来我才从她和系统的对话中得知,这是她的攻略任务。
有系统帮助,事半功倍。
烛火忽明忽暗,让我看不清萧灏的脸。
他捏着我的下巴,眼神嗜血。
“你刚刚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恨,很像五年前濒死之际的沈琯,我以为我的嫣儿不见了呢!”
这才是真正的他。
狠毒多疑,宁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纵使面前的人很有可能是他深爱的曲嫣儿!
“皇上,沈琯那么蠢,臣妾怎么能是她呢?”
现在回头看看,我当初真是愚蠢至极!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骄纵公主遇上深陷泥潭却敢忤逆她的人,便生出了征服的心思。
我错把征服当成爱。
也错把他伪装的情谊当成深情。
一次错付,却给家国带来毁天灭地的灾难!
我这样的罪人,死不足惜。
感谢上天给我机会。
我要让他亲身体会跌落神坛,坠入地狱的感觉!
我要他众叛亲离,孤立无援,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皇上,莫要再提沈琯了,臣妾不是和您说过了嘛,只要过了今晚,只他似乎在叹息。
要我们圆了房,我会和这具身体彻底融合,沈琯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会是您唯一的嫣儿!”
许是我的话讨了萧灏的欢心。
他放下戒备将我抱在怀中,又逗又亲。
这个动作我曾看着萧灏和嫣儿做了很多回。
可当我掌控身体掌控权后,却仍感不适。
“是啊,我们圆了房她就不会回来了!”
“是呢!皇上和臣妾圆房,也算得上你亲手杀了她呢!”
只可惜,不能如你愿了!
只有和萧灏圆房才能彻底打消他的疑虑。
我的身躯已然肮脏,但我的灵魂永远圣洁。
萧灏,你欠我的,我要一点一点夺回来!
纵然时过境迁,我身后空无一人,我也要将你碾在脚下,碎尸万段!
我敛起眸中汹涌的恨意,笑容妩媚多情。
“皇上,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一次……嫣儿保证不会推开您了,嫣儿会忍着疼的!”
我瞧见他眸中燃起的情欲。
萧灏轻笑,咬着我的耳朵道:“那就让陆今安进来伺候吧!”
陆今安……
5
时隔五年。
我没想到再见到陆今安竟是这样的情形。
喜榻之上,我和萧灏衣衫凌乱,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上还有他刚刚啃过的痕迹。
温存弥漫,散发着让人恶心的气息。
萧灏半倚在喜榻上,视线在我和陆今安之间打量。
他在试探。
“嫣儿,陆公公在这里不碍事吧?”
即便我已经打算和他圆房,他依旧没有打消对我的怀疑。
到底是萧灏,他得多疑比我想象得更重。
“嫣儿,这么重要的时刻,应当有陆公公在才对啊,他可是你的师父啊!”
“平日里,你不是最喜欢折磨他吗?你说我们在他面前圆房,对这阉人来说是不是一种折磨呢?”
我依偎在萧灏的怀中,隔着幔帐看着垂手作揖的陆今安,心痛难耐。
陆今安曾是大朝国最年轻的左相。
他曾是名满长安、各族贵女心中的名门公子。
他亦是我捧在心尖上,不敢触碰的圣洁。
他的手该是执笔绘写江山,不该是低于人下做拿着拂尘的太监!
我恨我自己,一场虚伪的爱恋毁了家国,也毁了师父!
我更恨,不能立刻手刃仇人,一了百了!
“如此甚好!”
我不记得是怎么说出的这句话。
我只记得陆今安攥着拂尘的手紧了紧,和他僵直的背脊。
对不起,师父。
复仇是要付出代价的,而我这具身躯和尊严就是代价。
比起血海深仇,这些不算什么的。
屈辱吗?
屈辱。
可不得不如此!
这深宫之中,到处都是萧灏的影卫和死侍。
刺杀之道不可行!
若单单只是要了萧灏的命,将群龙无首,天下大乱。
国将不国,民之不民,何以为家?
这国家虽已改名换姓,但都曾是我大朝国的子民。
父皇母后生前最在意的便是他的子民。
我是大朝国的昭华公主,我可以复仇,但断不能不顾天下百姓!
昭华公主可以没有家,这天下万民不能没有家!
萧灏建国五年,以暴政震朝纲。
前朝忠臣良将十之八九被他下狱或者流放。
如今不论是前朝还是后宫,大多都掌控在他的手中。
成为曲嫣儿是我复仇的唯一途径!
我放下幔帐,学着曲嫣儿的模样亲吻萧灏。
烛火摇晃,大红幔帐上投射出我努力地影子。
良久。
久到我以为萧灏会真的当着陆今安的面与我圆房时,他推开了我。
声音有些冷。
“嫣儿,我有些累了,休息吧!”
我微怔,惴惴难安。
心底却求之不得。
他这是发现什么了吗?
我自诩伪装得很好,难道还是被他识了破绽?
“阿灏……是不是嫣儿惹你生气了?”
按照祖制,帝后大婚,皇帝自是要宿在皇后房中的。
萧灏在大宫女的伺候下穿了衣衫,面容肃清,看不出喜怒。
“你,好好休息。”
我咬咬唇,装作不甘:“好,臣妾恭送皇上!”
6
萧灏很快离去。
殿内只剩下我和陆今安。
曲嫣儿每次见到陆今安都会说一句“腌臜的阉人”还将各种各样的污秽物丢到他身上。
我酝酿了几次,还是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我将杯子和灯盏摔在地上,伪装成打骂陆今安的模样。
门外的宫女听了,都识趣地躲远了。
我不敢看他,只能压低声音道:“下去吧!”
我可以辱自己,但不能辱师父。
不论什么时候,陆今安都是我心中的朗朗清风,一朝明月。
他是大朝国最年轻、最有前途的左相,亦是我心中最完美的师父。
我已害他失了前途,丢了完整之身,又怎能害他性命呢?
师父,离开吧!
复仇之路充满荆棘,只留我一人就够。
陆今安静静地看着我,声音悠远绵长:“琯琯,你终于回来了!”
他的声音穿过深宫阴冷的风,跨过岁月的长河,拂去蒙尘的记忆,落在了十年前。
九岁的骄纵小公主和十六岁的探花郎。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递给我一只编织的竹蜻蜓。
“琯琯,今后我会同你一同读书研学。”
“你就是陆今安?最年轻的探花郎?我父皇说你是大朝国最优秀的少年郎,只有你才能配得上我?只有你才能做我师父。”
“读书?我才不要读书!”
我瞧见少年脸上明朗的笑意。
他掐着我肉嘟嘟的脸,笑问:“你想做什么?”
“我们去骑马射箭吧!”
“好!”
这段记忆……是我的吗?
为何,我从前竟不记得?
……
那晚的风很冷,我却感受到一丝久违的温暖。
我将那温暖藏在心底避免被仇恨的阴寒侵袭。
我克制住与他相认的冲动,沉着脸对他道:“本宫最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让你忘了身份?”
“沈琯已死,我是皇后曲嫣儿!”
陆今安扔掉拂尘,一步一步向我走近。
“我记得沈琯看我的眼神!”
他用极低的声音对我说:“琯琯别怕,师父一直陪着你的!”
7
我听身边的宫女说,萧灏那晚去了淑妃的宫中。
据说淑妃和我的容貌有五分相似,脾气七分相似,很是受宠。
萧灏每次去找淑妃,曲嫣儿都要闹一闹。
“娘娘,您大婚当日独守空房已成了整个后宫的笑话了!”
这就算笑话吗?
不过失去帝王的一晚宠爱罢了。
初登后位,依制度,众嫔妃要到皇后宫里请安。
曲嫣儿想搬到凤梧宫,但萧灏却说:“皇后在哪,那就是中宫。”
我自幼生于长于未央宫,每一处都很熟悉,所幸在外人面前并未露出什么破绽。
五年前的屠宫被烧了大半,萧灏仅用了半年就全修复好了。
尤其是未央宫,我瞧着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曲嫣儿封后前虽无封号,可这几年在前朝后宫,无人不知她是萧灏放在心尖上的人。
谁见了都要尊称一句“嫣儿姑姑”,行敬礼。
淑妃母族是将军府,战功赫赫,实力强悍。
萧灏称帝后,前朝大将军一百零八口人,满门抄斩。
其门下追随的将军们或流放,或问斩。
说来,淑妃的父亲曾是小将,被萧灏提拔做了镇远大将军,家族子嗣也镇守边关。
这些年守家卫国,尽心尽职,深得圣心。
大将军就这一个女儿于三年前嫁入皇宫,成为四妃之首。
也独独是她不肯给曲嫣儿面子,碰到了总要说几句恼人的话。
无非是“前朝公主竟肯委身仇人”、“昭华公主好气魄”、“昭华公主是个奇人”、“忍辱负重”等词。
曲嫣儿被气得直跺脚,但立场不明,却也无可奈何!
嫔妃请安无非是嫔妃们说一些恭维的话,皇后借机立威。
日晒三竿,淑妃才扶着腰肢姗姗来迟。
“臣妾拜见昭华公……哦……不是不是,还请皇后娘娘赎罪,您瞧臣妾这嘴也没个把门的。”
“定是昨夜被皇上折腾得太晚,没睡好,昏了脑子。”
“还望皇后娘娘赎罪!”
不得不说,我挺喜欢淑妃嘴黑的这个劲。
若不是我现在是曲嫣儿,我定是要大行赏赐并与她结交。
这前朝后宫,谁不知道曲嫣儿和萧灏最忌讳的就是提到昭华公主的名讳?
可偏偏淑妃是个奇人,顶风作案,屡教不改。
今日之事,依照曲嫣儿的性子,自是要借机折磨淑妃。
一来立皇后威严,二来借机出一口恶气。
我曾听到她无数次和系统说等她登上后位,第一件事就是处置淑妃。
让她知道,全身上下最不能硬的地方就是嘴!
我依靠在榻上,垂眼看向淑妃。
“到底是昔日披着盔甲上战场的大将军之女,一身的英雄豪气,英姿飒爽,这淑字不如英字与你相符。”
“那就赐你为英嫔吧!”
此话一出,众妃嫔均是倒吸一口冷气。
不敢妄言。
淑妃瞪着眼睛,怔怔地看着我,神情恍惚。
皇后贬妃,不合规矩。
自古以来,除外戚干政,皇后摄政,皇帝是空架子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淑妃口无遮拦,冲撞皇后,贬为英嫔,罚俸三月,杖责三十,罚禁般若寺百日,为皇上抄经祈福。”
大宫女的声音传遍未央宫。
众人震惊不已。
这刑罚属实过重。
般若寺在城外,罚禁百日,对于后宫的妃嫔而言堪比死罪。
等到解禁回宫时,怕是皇上早已忘了还有这个妃子了!
我掩面轻笑。
“英嫔可是有话要说?你也觉得这刑罚太重了?”
没等英嫔回答,我便对着大宫女挥挥手,云淡风轻:“带下去吧!”
英嫔被带下去时,嘴上还不依不饶。
“曲嫣儿,你莫要小人得志,等老娘回来的,定要你好看!”
到底是将军府的女儿,浑身带着痞气,和淑妃这个称号属实不符。
不过我喜欢!
淑妃娘娘,只能暂时委屈你了!
那日之后,前朝后宫都传新后善妒。
手段残忍,不容后妃!
可仅仅是一个淑妃,又怎么搅乱后宫呢?
自那日之后,萧灏在哪里留宿,第二天我就找个理由处理那晚陪他的人。
既是妒妇,可要更狠才是。
后宫混乱,不满皇后执掌后宫,那些妃嫔们的族亲们纷纷联合上奏。
“皇后德行有失,难担大任,还请皇上废后!”
废后,我可有点等不及了呢!
8
萧灏斩了几个要废后的大臣,以儆效尤。
大宫女一边为我奉茶,一边讨好道:“娘娘,皇上真疼娘娘,这天下的女人都羡慕着呢!”
“你也羡慕吗?”
我打掉大宫女手中的茶杯,笑着看她。
只见她惶恐的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杖毙吧!”
萧灏的走狗,曲嫣儿的心腹,留着只是祸害。
院子里,大宫女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我安心喝茶。
碰巧萧灏来我宫里,指着宫女问我:“她犯了何罪?”
我抬眸,委屈巴巴。
“皇上,她觊觎臣妾的丈夫!”
萧灏怜爱的将我抱在怀中,淡淡道:“杀吧!”
“听闻你最近这些日子茶饭不思,可是有心事?”
“皇上以为呢?”
萧灏笑了笑,耐着性子哄着:“你罚了别人,怎还委屈上了?”
“臣妾逾矩罚了您的那些爱妃们,皇上可是不愿了?”
萧灏刮着我的鼻子,笑道:“莫要阴阳怪气了,初尝云雨,会伤身体的,我不忍心伤你……”
“皇上当真是会疼人的,是嫣儿不知好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