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初恋！”
姜云晚没什么情绪波动，但眼皮子却不受控地跳了下。
片刻后，姜云晚就笑了。
“你笑什么！”
“抱歉。”姜云晚微叹，“虽然这话有些冒犯，但是我还是想说，你确定你是商焰初恋吗？”
姜云晚又斟酌了下，把话挑得更直白。
“嗯，我意思是商焰承认过你是她女朋友吗？”
林月月脸色变了，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
肩膀都在颤。
姜云晚怜惜地看着她，觉得又是一个一厢情愿的人。
她尽量说得委婉。
“别误会，我没其他意思，就是确定一下，就你懂的，这个圈子一向这样，有时候发生关系也不代表是男女朋友。”
“这个需要对方亲口承认，不然啊，就只能称为露水情缘。”
“当然是！”
林月月声音瞬息变得尖利：“当初在影视城的时候，是我主动追的商焰，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姜云晚不说话。
那眼神却饱含怜惜。
林月月受不了了，她不知道怎么证明，直接竖起两根手指，“如果我说了一句谎话，我这一辈子永远都不能出头。”
姜云晚眼神微变，那抹怜悯在慢慢消失。
林月月看得出姜云晚相信了，身体放松了，她又略带得意地说：“我那里还有照片，不过现在手机上没有，如果你不信，我回去后，传给你看。”
“……不用了。”
看林月月那被质疑后激动愤懑的表情，不像是说谎。
而且她都发对演员而言那么恶毒的誓了，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我相信你。”
她噙着笑，又说出这句话。
她无法诉说当下什么心情，太复杂了，如果非要形容自己，那就是两个字——小丑。
姜云晚咽了下喉咙：“那你为什么要针对我。”
林月月又露出欲哭不哭的表情：“你现在和他在一起吧。”
姜云晚突然觉得这话无比刺耳，平静的嗓音终于有了起伏。
“你误会了，我和商焰没有在一起过，从来没有。”
这话她不知道说过几次了，对商焰，对蒋思颖，对所有好奇怀疑他们关系的人，但是从来没有一次，她觉得自己一点情绪都没了。
像是一块木偶似的。
林月月不信。
“商焰那么冷淡的一个人，为了维护你，甚至为了你开记者会。你们怎么可能没什么。”
“如果非要说有点什么，也有。”
姜云晚：“就是各取所需的炮友。”
姜云晚第一次说出“炮友”这个词，用一种厌恶轻贱的语气。
林月月脸色变了变，有些嫉妒地望向姜云晚：“所以，你们上床了。”
姜云晚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好了，误会解释清楚了，林小姐你请便。”
林月月没动，姜云晚又扯出一缕笑，“难道林小姐还想听我们上床的细节吗。”
林月月被气得有些发抖。
觉得姜云晚在炫耀，狠狠瞪了她一眼，站起身就要走。
走了两步，林月月又停下来，有些紧张地问姜云晚：“今天发生的事，你不会告诉商焰吧。”
姜云晚笑容依旧：“林小姐，你放心，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闻言，林月月终于放心离开了。
-
傍晚，商焰和刘路面试完演员，回到酒店的时候，韩磊老远就朝刘路喊：“老刘，你过来，我有事和你说。”
刘路对今天的选角还挺满意的，心情挺好，见他着急忙慌的，还打趣，“急什么急，媳妇跟人跑了啊。”
韩磊没心情和刘路开玩笑。
“姜云晚下午离开剧组了。”
闻言，原本漫不经心的商焰，倏地抬眼。
韩磊看到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商焰解释，“别看我，我也才听到司机说的，他下午送姜云晚去的机场。”
那间堆满服装的化妆间，此刻大门紧闭。
但依然关不住刘路发火的声音。
“怎么回事！”刘路将一张半成品的造型设计图，狠狠扔在地上，火大地质问，“和你们弄完造型，人就走了，谁可以告诉我，到底他妈的发生了什么！”
妆造组的人像是站军姿似的站了一排。
没一个人敢吭声。
下午的时候林月月找了他们，说和姜云晚之间的事都处理好了，不想让这事传开，让他们不要说出去，这样对姜云晚也好。
他们不想得罪林月月，毕竟她的金主也是这部片子的投资人之一。
原本有人还有些松动，想干脆说出来算了。
此刻看刘路怒发冲冠，以及旁边冷漠着脸一言不发却大佬气势十足的商焰，登时又闭上了嘴。
“导演，我们也不知道。”妆造组的头儿硬着头皮说，“离开前姜老师都还好好的。”
见问不出什么，刘路把妆造组人都赶了出去，直接拿出手机给姜云晚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终于接通了。
刘路看了眼商焰，直接开了免提，他火气正盛，也不想着给商焰面子了。
“姜云晚你到底什么毛病，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你有没有点基本的职业素养。”
商焰根本没管刘路，直直盯着他手中的手机。
姜云晚声音听起来挺正常的：“刘导，抱歉，我有点急事，就先离开了，后续工作……如果你还需要我，我会和剧组的人线上沟通的。”
“那能一样吗！你马上给我回来！”
姜云晚笑了声，“刘导，我都到北城了，恐怕回不来。而且你也说我是场外援助，我并不是剧组的人，也没签合约。”
刘路一肚子火气，但也被堵得不知道怎么说。
确实他要求不了姜云晚。
刘路干脆直接挂了电话，转眼看向靠在墙壁上的商焰，按捺着火气，强行挤出一个笑容问：“老弟，不是你们小情侣又闹什么矛盾，来我们剧组里演上了吧。”
商焰抬眼，语气也很淡漠：“演什么？”
刘路看了看商焰表情，显然他也是不知道，也知道自己瞎撒火了。
他深呼吸，摆摆手，还是觉得他们小情侣在闹别扭。
“算了算了，她怎么样我也不管了，本来她也是因为你我才哄过来的，她愿不愿意帮忙关系也不是很大。就是你们要打要闹私下解决，可别带到剧里来，你可是我们剧组的核心，可不能因为感□□影响状态。”
“……不会。”
刘路面色稍霁，“好了，人你也哄哄。”
说完，拍了拍商焰肩膀，出了化妆间。
商焰沉默了好一会儿，拿出手机给姜云晚打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两声，紧接着是机械的女声传来——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
当晚九点出头，姜云晚终于到了家。
她一向做事认真妥帖，这是第一次不负责任地扔下工作走了。
刘路那个电话，她能感觉到她的怒火。
无疑，她把刘路得罪了。
可现在她也不想管那么多了。
从平城回北城的这几个小时里，她什么也没想，此刻，回到家，她更是什么都没想，只觉得身心俱疲，暖气都没开，就合衣倒在沙发上就睡了过去。
太累了。
她只想睡一觉。
她又开始做梦了。
梦里她成了一个旁观者，看着林月月和商焰在影视城灰扑扑的街上，牵手走过，梦到他们接吻拥抱，在那间破旧的出租房中，他们抵死缠绵。
就如曾经的他们一样。
林月月搂着商焰的脖颈，软绵绵地问他：“商焰，你喜欢我吗。”
商焰捧着林月月的脸，极度珍惜地吻她，低磁的嗓音里带着火热的爱意，他说：“我只和你谈恋爱，你说我喜不喜欢。”
姜云晚惊醒了过来。
满头冷汗。
天还没亮，屋里冰冷漆黑。
在这个乍寒未暖的春夜里，她手脚都是冷僵的。
姜云晚就坐在那儿，回想那个怪诞的梦。
想着想着就笑了声。
她一直以为她对商焰真的一点期待都没了，她彻底死心了。
不论商焰做什么，都不会再伤害到她。
当林月月说出那句“我是他初恋”时，姜云晚就知道，她还是会难受的。
也终于看清了过去五年一直自我催眠的自己有多可笑。
她以为商焰不喜欢她，至少她在他心中还是有些份量的。
她以为商焰不和她在一起，不谈恋爱，只是嫌麻烦，不想被一段既定的关系束缚。
此时此刻，她才知道。
错了。
大错特错。
商焰不是不愿意、不能和人谈恋爱，商焰只是不愿和她姜云晚谈恋爱罢了。
今天那层美好的海市蜃楼幻景，轰然崩塌了。
露出了里面本真的荒芜。
真的是——
太难堪了。
姜云晚就那么坐着，直到天光从窗外漆黑云幕探出一线那一瞬，她终于回过神，用冷到麻木的手，从包里摸出手机，想给舒蓝青发消息。
点开，一眼便看到了昨晚她睡过去后，舒蓝青依然在十点准时给她发的倒计时消息。
【宝贝，只剩下三十一天了，你太棒了，再坚持一下，很快我们就要解脱了，加油啊！！！！】
姜云晚极缓地眨巴了下眼，她想，原来还有三十一天。
真的好漫长啊。
“再坚持一下吧。”
“没必要和钱过不去。”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
脑中反覆交迭回想着舒蓝青和纪明浩曾经说过的话。
再坚持一下，姜云晚也这么想，可手下的消息已经发了出去。
【可是蓝蓝啊，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那一刻，远处广场上的大笨钟，敲响了一声。
缥缈微弱。
湮没在世间种种喧哗声中。
姜云晚却听到了。
那是时间停止的声音。
也是她，彻彻底底心如死灰的回响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各位看到这里的太太，爱你们~
我已经尽力写了，你们看看字数，明天再继续~
林月月和商焰的关系，我也不多说，明天都会写的。
第19章 19 、拂晓
第一条讯息发出去后。
姜云晚像是被打开了某个封闭的闸门, 不敢不顾地肆意宣泄着情绪。
她脑袋甚至是空茫茫的一片，只有手指在屏幕上舞动得越来越越快。
姜云晚就那么一直不断发着消息，自救似的, 想要将这么多年一个积压着的，那些让她喘不过气的情绪，都一股脑地统统发泄出去。
【蓝蓝, 我想要解约了】
【我真的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真的好痛苦啊】
【我觉得每一天都好长好长好长，像是看不到尽头似的】
【这么多年了，我原本以为和他多少是有些情分吧，我原本想要好好告别的，也算是为这六年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没想到最后我却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
此刻天还早, 整座城市沉浸在黎明之前，都还没苏醒。
舒蓝青又是个爱睡懒觉的, 日常不到日上三更不起来, 姜云晚没想过舒蓝青能回复她，她只是把这个对话框当成树洞，宣泄着心中的情绪。
因为这些事，除了舒蓝青之外, 她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能够毫无保留地诉说了。
她手指按在屏幕上, 打下【我觉得我像是溺水，窒息得快要死】这几个字,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打出, 那一刻舒蓝青的电话打过来了。
随着电话铃声响起。
姜云晚终于停止了那机械的动作。
像是骤然被按下了暂停键。
电话一直响。
好一会儿，姜云晚才反应过来, 接了起来。
舒蓝青没有问她为什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也没有问她到底和商焰之间发生了什么, 才让她这么绝望。
她什么都没问。
只温和地说：“好，我们不坚持了。”
“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无条件支持你，到时候具体和你公司那边谈谈解约需要多少钱，我这边还有认识的律师，如果钱不够你吱一声，我转给你。”
“宝贝，别难过了，这个约我们解得起。”
天边那一线破晓晨光，将漆黑天空那一条伤口似的缝隙撕扯得越来越开，无数的天光汹涌而出。
拂晓时金色的光，穿过落地玻璃窗，落在姜云晚脸上，将她苍白的脸颊唇色都染上了层红润的色泽。
姜云晚之前还紧绷的心脏，在舒蓝青的话语里，也越来越缓慢平和。
她沉入水底的心，又像是漂浮了起来，正在沉稳，有节奏地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胸口。
姜云晚突然惊悟。
原来她还活着。
她还沐浴在阳光之下，她还能呼吸到氧气。
她还存在。
这一切都让姜云晚无比庆幸。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缓缓笑了起来。
那句未完成的消极句子，被她一个字一个字删掉后，她吸了下鼻子，对电话那头包容她爱她等待她的人，轻声说：“蓝蓝，你会不会觉得我不正常。”
舒蓝青笑了声：“这话怎么说。”
姜云晚拉过一个抱枕，塞在怀中，依然望着窗外的晨曦初露的天色。
“那可是两百万啊，我就说扔就扔了，就在一念之间。”
她自嘲地笑，那声音极轻，仿若一声叹息。
“你是不是觉得我……”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这看起来着极度不正常，甚至在大多数人眼里算得上是疯狂的举动。
那一刻，她想起五年前，她质问商焰，而商焰微笑着在她唇角印下一个吻时，说的话——
“阿晚，你是不是病了。”
姜云晚突然就找到了准确对自己举动的形容。
“有病啊。”
姜云晚觉得她应该或多或少是有点病在身上的，不然怎么会在商焰身边待了六年，她都没看透过商焰，眼瞎心盲地喜欢了他那么长时间，当她好不容易想要结束时，还天真地想着要平平和和体体面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