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凤梅话锋一转,“我听说你和他有点交情,你能不能帮你二哥说说好话,让那个曹新光放你二哥一马?要是他总卡着你二哥,那咱们家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涉及到家里吃饭的命根,孟凤梅舍得服软,也舍得拉下面子。
她看于佩没反应,一激动,扶着椅背又要跪下去。
于佩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眉头紧皱,“别动不动就跪。”
什么毛病,她可没让人跪拜的癖好。
“我可以帮忙说几句话,但是我现在联系不到他。”
于佩话音刚落,孟凤梅赶紧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一串电话号码。
于佩看了看纸条,又看了看孟凤梅。
得,这是有备而来啊。
她二哥于忠明的出租车是当初老爷子辛辛苦苦凑钱买的,车子的所有权都归于忠明,只是想要开出租,还得找个出租公司挂靠。
现在曹新光当上出租车司机老板,利用人脉卡着于忠明的资质,不让其他公司给于忠明挂靠的机会,这无疑卡住了于忠明的脖子。
不过当初那点恩怨算不上大事情,于忠明最后到底是赔了钱,曹新光心里有气,大概也只是想出出气,不是想把人往绝路上逼。
她费点嘴皮子,倒也能解决。
于佩从满脸期盼的孟凤梅手中接过纸条,走到电话旁边拨号。
对面很快接通,是曹新光的声音,“喂,谁啊?”
“是我,不知道曹先生还记不记于律师。”
“哟,是于律师啊,最近你风头大着呢,谁不知道啊,我才在报纸上看到你,不知道于律师找我有什么事啊?”
曹新光这是明知故问。
他很清楚于佩打电话过来是为何事,左不过是为她二哥于忠明求情。
当初那事其实也都过去了,于忠明也赔了钱,他只是气不过当时对方出尔反尔不讲信用的行为,现在有机会了,无论如何也要惩罚一下对方。
当然,他也不是要把人逼上绝路,过阵子也就算了。
既然于佩过来说情,他也乐得就坡下驴。
当初于佩在工地上帮他修好出租车的那份恩情他还没有报答呢,现在于佩成了出名的大人物,以后估计更没机会报答,不如这会儿送她一个人情。
曹新光已经要把原谅的话说出口,谁知道对面的于佩丝毫不提她二哥的事,只问:“听说曹先生现在成了曹老板,我有笔生意想要和曹老板合作,不知道曹老板有没有兴趣?”
曹新光一愣,“什么生意?”
“我最近要成立一家投资公司,出租车行业是我很看好的项目,我想入股,不知道曹老板有没有门路?”
曹新光一听,面上欣喜,“有有有,这事在电话里谈不明白,这样吧,咱们不如约个时间好好谈谈?”
于佩应下,“行,时间你定。”
挂断电话,于佩看向一脸忐忑的孟凤梅,“可以了,你和二哥回去吧。”
孟凤梅瞠目结舌,“可是刚才你一点没提到你二哥啊,你也没为你二哥求情,那个曹新光肯放过你二哥了?”
聪明人做事从来不需要明说,于佩相信曹新光会知道怎么办。
“你不放心的话,明天让二哥再去试试。”
听到于佩这样说,孟凤梅也不好再纠缠,她拉着于忠明的胳膊要走,不巧眼尖的她发现桌上一袋芝麻糖。
这芝麻糖不像是买的,倒像是自己动手做的。
她多嘴问了一句,“佩佩啊,你这么忙,还有时间自己动手做这个?”
“不是,这是晓敏送过来的。”于佩不以为意的解释一句。
谁知道孟凤梅听了,面色一变,拉着于忠明头也不回地离开。
走出楼道口,孟凤梅心有不甘地往于忠明腰上狠狠一掐。
于忠明吃痛,沉着脸瞪她:“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刚才难道没瞧见桌上那袋芝麻糖?于佩说那是晓敏送的,晓敏一个小孩子能有这样的心思?那肯定是你大嫂的意思啊。”
“你说你大嫂多精明一个人,现在瞧见于佩出息了,立马巴巴贴上来,动作快得让人没法想象,啧啧,你这大嫂见风使舵的能力可不是一般的强。”
孟凤梅越想越糟心,“不行,咱们不能好处都让你大嫂一个人占了,她要讨好于佩,那咱们也讨好于佩。”
“现在于佩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跟她处好关系只有好处没坏处,你大嫂动作这么快,咱们不能落了下风。”
这道理于忠明也明白,只是……
他闷着脑袋:“咱们跟于佩之间的恩怨,比大嫂跟于佩之间的恩怨多多了,大嫂讨好于佩能有效果,咱们也能有效果吗?”
不是于忠明没信心,只是当初孟凤梅舅妈一家子把于佩闹得很糟心,后来种种的事情,结怨越来越深。
偏偏于佩又是个记仇的人,他不觉得于佩有这么大的宽容心,今天于佩肯给他打这个电话,他都觉得于佩破天荒发了大善心,哪还敢奢望她不计前嫌。
孟凤梅往他脑袋上一拍,恨铁不成钢:“你傻啊,你就不会想想别的办法?老爷子她总是在乎的吧?咱们对老爷子好一点,天天去照顾去关心,这些总会传到她耳朵里。”
“再说了,老房子里不还住着孟心婉么,那可是我真正有血缘关系的表妹,这总做不得假,这一来二去的交际,咱们和于佩的关系肯定越拉越近啊。”
于忠明觉得孟凤梅的话也不是没道理,他还要细问,孟凤梅却话锋一转:“你说这个曹新光是怎么混成老板的?他可以承包出租车公司,怎么你不能?咱们家还有点积蓄,要不你也去承包一家出租车公司?”
佩服于孟凤梅刚才一番言论的于忠明这会儿又对她十分无语:“你以为出租车公司是想承包就承包的?这里面的水分深着呢,以前出租车公司那都是国企,后来不是提倡股权改革么,这里面就有了一小部分个人股,你想想那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吗,这个曹新光大概有什么门路。”
孟凤梅听完,恍然大悟。
她气得直拍大腿,大声嚷嚷:“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说于佩怎么这么好心替你求情呢,你听见她刚才说的话没,人家压根就是想到了这一层,直接开始谈生意。”
“你瞧,她表面上是为你求情,实际上做了笔生意,咱还得感谢她,你说你这个妹妹是不是太阴了一点?”
于忠明对于孟凤梅的用词不太满意,他反驳:“你这话不太对,人家本来就和曹新光认识,她要真想做生意,之后也可以直接找他,犯不着透过咱们这一层关系。”
孟凤梅气得身子直哆嗦。
她一边狠狠掐着于忠明的胳膊,一边破口骂他:“你们家的人都聪明,就你一个实心傻子,都这会儿还帮着人家说话,我看你就是以后被人卖了都帮着人家数钱的憨憨。”
两人一路打打嚷嚷、推推搡搡离开小区。
站在窗户边的于佩望着楼下两道渐行渐远的身影发呆。
这两人现在又如同没事人一般,好像之前的出轨事情压根没发生过一样。
于孟凤梅而言,婚姻是什么呢?
是为了生存与生活,自己丈夫出轨也可以视而不见的欺骗自己吗?
于佩回头,瞧见谢屹正在将桌上的芝麻糖收起来,她想,要是谢屹有类似出轨的行为,那她肯定不会选择隐忍。
叮叮叮――
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打断于佩的胡思乱想,谢屹离电话近,先接了电话,片刻之后,他把话筒放下,目光转向她,“找你的。”
“谁啊?”
于佩拿起话筒听到了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阿桑?”
于佩有些意外,“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的确有好消息,你之前不是让我帮忙留意回国发展的法律专业的人才么,之前给你介绍了两个,现在还有一位符合的人才,就看你愿不愿意用人家。”
于佩斩钉截铁:“当然愿意,对于优秀的人才,我来者不拒。”
“话别说这么满,你先听我介绍一下,再决定要不要人家。”
阿桑这样谨慎的语气让于佩欣喜的心情稍稍冷静下来,“那你介绍一下吧,他是谁?”
“他是陈阿辉。”
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于佩沉默了。
良久之后,她才追问:“他也是学法律的?”
“他考了双学位。”阿桑解释。
于佩运了一口气,“好吧,我不接受。”
提起陈阿辉,于佩总会想起他那尖酸刻薄的母亲郑红,两家人以前发生的点点滴滴的矛盾跃然于眼前。
陈阿辉和谢屹原本就有恩怨,为了这事,两家人跟仇家似的,即便住在对面,也装聋作哑不闻不问。
再加上陈阿辉和谢雪容当初相亲闹了乌龙,两家人已然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她婆婆魏春兰和小姑子谢雪容恐怕恨死了陈阿辉一家。
她自己对于郑红的种种行为也很是厌恶。
现在这个时刻,她脑子生锈了才会把陈阿辉招进公司。
“看吧,你果然不愿意。”对面的阿桑似乎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也不气馁,只说:“陈阿辉让我带句话给你,他明天回国,想见你一面。”
“他见我做什么?”于佩觉得奇怪。
“我不知道,但他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谈一谈。”
第91章 隐瞒 当初是因为你
陈阿辉有很重要的事情和自己谈?
没搞错吧?
于佩想不出自己和陈阿辉之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谈, 除了都有出国留学的经历,他俩八竿子打不着一起,怎么这个陈阿辉总是要找自己谈事情?
于佩觉得这个陈阿辉怪怪的, 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人一点也不坦诚。
但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若是一点小事, 大概不需要阿桑从中做传话人。
于佩放下电话陷入沉思。
去还是不去?
算了, 还是去一趟吧, 万一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打定主意后,于佩放下话筒准备离开,却瞧见旁边的谢屹一眨不眨盯着她,仿佛在等她交代某些事情。
于佩顿时有点心虚。
陈阿辉和谢屹是有过节的, 两人互相不待见, 况且因为之前的恩怨, 谢屹一家人估计都不怎么喜欢陈阿辉, 现在她要和陈阿辉见面,偷偷摸摸地去, 似乎不太妥?
于佩没瞒着:“阿桑打过来的,不过他说陈阿辉明天回国, 想找我谈谈,说是有很重要的事。”
出乎意料, 谢屹并没有过激的情绪, 他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嗯。”
仿佛这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她要和陈阿辉见面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于佩纳闷, 怎么如今他这么淡定?
不过淡定也是好事, 总比擅自做主不让她去强一点。
仔细回想一下, 其实谢屹一直没有强迫她做任何事情, 他并不干涉她的交往,简直比她手底下的员工还尊重她。
但话又说回来,她也没有干涉过谢屹的人际交往啊,谢屹和什么人来往,她不也从来没有半字评论么。
两人在这方面倒是都挺尊重对方,只是日子久了,从宏观角度上来看,多少有点不像夫妻。
既然谢屹没什么意见,于佩心里更没有负担。
第二天她照常去律师所上班,忙碌到快要下班时,才接到陈阿辉的邀请。
于佩忙完手头的事,和陈焕河交代一声,提前半刻钟离开律师所。
她开着她那辆白色的桑塔纳,停在一家咖啡厅面前。
这是陈阿辉选定的地址。
这也是当初陈阿辉和谢雪容阴差阳错相亲的那家咖啡厅。
于佩刚把车子停稳,抬头一看就注意到这一点。
她心里纳闷,不知道陈阿辉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城里那么多咖啡厅,也不是只有这么一家,怎么他偏偏要选中这一家?
难不成两人还要一边在里面谈事情,一边回忆起当初尴尬抓马的相错亲的经历?
于佩心里直摇头,忍着一股子意见,跟随服务员走到陈阿辉早就订好的座位上。
陈阿辉一身休闲装,行李箱就放在他左手边,看样子是刚下飞机,连家都没来得及回就直接赶了过来。
这么急?
于佩坐下,狐疑地望着对面的人,开门见山:“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谈?”
“不急。”陈阿辉微微一笑,将咖啡单推给她。
于佩心里好笑,要是不急,至于连回家一趟的时间都没有么?
这风尘仆仆的,一下飞机就赶了过来,却还要慢条斯理安慰她不要急,也是蛮好笑。
于佩随便点了一杯咖啡,又将咖啡单递了回去。
她死死盯着面前的人,“你应该知道,我今天过来不是特意来喝咖啡的。”
“我知道。”陈阿辉嘴上应着,点了一杯与于佩相同的咖啡,然后将单子递给服务员。
等服务员转身离开之后,他才继续道:“我知道你是来听我讲事情的,不过这件事情比较长,最好是一边喝咖啡,一边听我慢慢讲。”
于佩冷笑,“咱俩并不熟,你要是想讲一些与我无关的你的那些我并不感兴趣的经历,那恕我到时候没法奉陪。”
这话说得毫不留情,惹得陈阿辉苦笑。
“你一向这么咄咄逼人。”
于佩:“……”
怎么还批评起她来了。
于佩正要作色,又听到陈阿辉开口:“我要结婚了。”
这冷不防的一句让于佩稍稍顿住。
“是我妈安排的,对方有个体面的工作,我妈很喜欢,相亲就安排在明天,在这家咖啡厅里,据说对方是个喜欢喝咖啡的新派人。”
于佩听着陈阿辉的絮絮叨叨,越听越疑惑。
陈阿辉和她说这些做什么?她过来可不是听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真是奇怪。
就在她耐心告罄想要打断对方的时候,陈阿辉话锋一转:“所以有些事情我该放下了。”
于佩神情一顿,预感接下来将要谈论的事情才是重点。
果然,陈阿辉突然抬头看向她,咖啡厅里洒下的灯光落在他眼眸里,星星碎碎带着一点不切实际的追溯,“你还记得我和谢屹那次的矛盾吗?”
来了来了,重点来了。
原来陈阿辉是要谈论这件事?那她有点兴趣。
“当然记得。”
谢家和陈家的矛盾不就始于此么。
“那你知道我和谢屹为什么会爆发那次矛盾吗?”陈阿辉苦笑着问。
于佩瞪他一眼,“我哪知道。”
这两人当初在学校打得天昏地暗,后来两人挂着彩接受教导主任的批评时,默契地守口如瓶,坚决不透露起矛盾的原因。